归化与异化在隐喻翻译中的应用

2019-02-22 03:07唐剑锋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目标语言源语言归化

唐剑锋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 外语系,四川 遂宁 629000)

一、理论概述

(一)归化与异化的理论概述

归化和异化两种翻译策略之雏形最早于1813 年便在德国哲学家Friedirch Schleiermacher 的论述中被提及。他指出:“译者要么尽量尊重原作者,让读者适应作者;要么尽量尊重读者,让译文贴近读者。”[1]1995 年,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学家Lawrence Venuti 在其专著《译者的隐身》[2]中,首次提出了“归化翻译”及“异化翻译”的概念,借此来描述Friedirch Schleiermacher提出的翻译策略。随着归化与异化概念的提出,也拉开了翻译界对于归化和异化之争的序幕。

在西方学界,Eugene Nida 是最著名的归化翻译代表,他指出了翻译的交际功能,提出了翻译中的“动态对等功能”,把译文对读者的服务功能提到了首位,建议对词的选择进行调整,以便能够适应不同类型的读者[3]。同时,Eugene Nida非常重视读者的反应,并认为有必要在某些条件下对翻译文本进行更改和调整。他认为这是判断翻译质量的最基本的标准。除了Eugene Nida,英国文化翻译学派领军人物Susan Bassnett提出了文化功能的等同性,并推崇使用归化方法来处理翻译中的语言和文化差异[4],尤其强调:“翻译中不同功能的等值只是翻译的手段而已,而文化转换才是翻译的目的。翻译就是要满足目的语文化的需要,或特定群体的需要”(Bassnett.1980)。在历时研究中,归化研究在翻译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受到译者和翻译评论家的重视。

尽管Friedirch Schleiermacher 提出了归化和异化的早期理念,但他却更倾向于采用让读者适应作者的策略,尽量保存原文的风格和特点,带给读者一种阅读原文的感觉。这种“异化”的翻译方法使译文用词“屈从”源语,有利于将异质文化及概念引介到目标语中,实现强调异质文化价值的目的。解构主义代表Lawrence Venuti 在美国出版《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一书,成为翻译界中支持异化翻译的代表人物。他在其革命性的著作中提出了一套创新的观点,认为归化主导着英美的翻译文化,并感叹归化现象是“用种族中心主义思想,迫使外语文本遵从目的语文化的价值观。”Venuti 接受了Schleiermacher 的观念,认为异化翻译可以使目的语文化意识到外语文本中固有的语言文化异质性,从而实现“将读者送到外国去”的目的。为此,Venuti建议采用通过一种看似不流畅、陌生化或异质化的翻译风格使译者显形,并凸显原文的异质性身份。

在中国,尽管对归化翻译的系统研究滞后于西方,但早在20 世纪初也出现了相关的研究成果。如著名的翻译家林纾和梁实秋等主张意译的翻译方法,站在如今的角度也可以将其看作是归化理论的先驱。与之相对,许多直译派学者则指责其为“残忍地改变了原作”,比如鲁迅就曾提出“信而不顺”[5]的翻译观点和原则。在现代中国,著名学者刘英凯认为,归化翻译歪曲了原文[6];孙致礼则认为,翻译的主要任务是传递原文的思想和风格[7];许建平建议尽可能使用异化进行英汉翻译[8]。

近年来,归化与异化逐渐从对抗迈入协作的趋势。如孙疆卫(2018,1)认为:“归化与异化作为翻译的两种策略,在汉英翻译的过程中,彼此相铺相成,融合与互补。”[9]赵莉,许荣等(2018,12)在其研究中也做出类似的结论:“归化和异化之间是相互独立,相互协调,更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两者的高度有机融合才能更好地实现翻译生态圈的健康发展,让文化翻译更加生机盎然。”[10]由此可见,当前对于归化与异化的研究方向不再是片面的强调其各自的功能与优势,而是进一步探讨如何将两者相结合,以实现趋于完美的翻译策略。

无论古今中外,从直译与意译到归化与异化,对于翻译方法与策略的争论一直是热门的研究主题。现阶段,对于归化与异化的研究大多趋于融合的方式,但在翻译实践中如何实现两者的协作互补还仍存在着巨大探索空间,对于翻译策略的选择正是本文试图探求的方向。

(二)隐喻的发展概述

自亚里士多德时代以来,隐喻(Metaphor)被定义成一种与明喻不同的修辞手法。其特点在于不用like 或as 表述,而是进行隐藏的比较,以在彼类事物的暗示之下,通过感知、体验、想象、理解、谈论此类事物的心理行为、语言行为和文化行为等。在功能上,隐喻又与明喻非常类似,因为它也可以对两种不同的东西进行比较,但隐喻是以不明确的方式进行比较,其所采用的比较意向并不明确。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种浓缩的比喻,仅在形式和艺术上与明喻不同。在这期间,对于隐喻的研究始终停留在词的层面。

20 世纪30 年代,Richards 提出隐喻的“互动作用”概念,随后Black. M 在此概念上进一步完善,形成著名的“互动理论”。至此,对隐喻的研究方才从修辞层面提升到句子的层面,其被认作是产生新意义的一种语义现象。束定芳(1997,3)曾在其论述中对Richards 的贡献做出正面的评价:“(1)拓宽了对隐喻本质理解的视野。把语言中的隐喻看作是思想和行为的派生物。(2)强调了隐喻意义产生的方式和过程,把隐喻意义与语境密切联系了起来。(3)把隐喻作为一种述谓现象,使得我们得以从句子层次来理解隐喻的特点。”[11]该理论的不足之处在于主要强调了隐喻的运用机制,而忽视了隐喻产生过程中人的因素作用。

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兴起,Lakoff 等人的隐喻认知观将隐喻的研究再次推到新的高度,隐喻被看作是人类认知能力的核心,作用于意义的产出、传送和加工。此时,隐喻不仅仅被认为是一种修辞手法或语义现象,更被当作是人类的一种认知手段——通过对某一个已知领域的体验经验来理解和说明另一未知领域。目前关于隐喻的研究呈现出多元化状态并向更广阔的学科和层次延伸,同时也为知识的认知和文化的传播带来更大的可能性,因此对隐喻翻译策略的研究也凸显出更高的要求。

二、针对隐喻翻译的策略比较

针对隐喻翻译,Peter Newmark 从语义学、文化学和功能学的不同角度,采取了一种更加务实的方法。根据其实践经验,他对隐喻的翻译提出了一些建议:(1)只要隐喻在目标语言中具有适当的可比较性,那么就在目标语言中重组为相同的隐喻;(2)用另一个已知的目标语隐喻代替源语言隐喻;(3)用明喻重写隐喻;(4)保持源语言隐喻并添加解释或注释;(5)将隐喻改为意译;(6)如果该隐喻频繁在文本出现,就放弃隐喻。

同样针对隐喻翻译,单其昌的理论为英汉翻译提供了五种翻译方法[12]:(1)直译并解释隐喻;(2)通过意译解释隐喻;(3)将隐喻转为明喻;(4)用中文中存在的对应隐喻替代英文隐喻;(5)用目标语言重塑源语言描述的画面。

根据Newmark 和单其昌提出的这两种隐喻翻译策略,我们可以找到隐喻翻译从英语到汉语的共通策略为:(1)直译(在目标语言中保持相同的意象);(2)用标准目标语言隐喻替换源语言隐喻;(3)对隐喻采取直译并注释解释的方法;(4)将隐喻改为意译。

除了重视针对隐喻所采用的翻译策略,我们还应注意到文化在两种语言的隐喻翻译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读者可能对不同文化中的隐喻有不同的理解,因此译者应该认识到两种语言的差异,选择最好的词语将原文翻译成目标文本,使读者能生动、正确地理解原文中隐喻的意义。

信息理论告诉我们,当一种语言作为信道传输信息时,必须对编码器和解码器所商定的代码理解方式执行解码过程。如果基于不同文化中的编码器和解码器对某些代码有不同的理解,则解码过程将遇到麻烦并且会出现错误,这就有可能导致解码过程的终止。以此原理类推可知,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文化传统,文化习俗或文化原创性,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同一寓意会有不同的反应和表达。在翻译中如何正确而生动地将源语言的深层含义传达给目标语言,译者应基于何种原则来合理选用归化或异化策略翻译隐喻,本文将通过举例进一步分析。

三、归化与异化在隐喻翻译中的应用分析

(一)共享相同的涉身体验时优先使用异化策略。

实例1. Life is a yo-yo. It is a series of ups and downs.

译文:生活像悠悠球一样起伏不定。实例2. Police work on inner-city streets is a domestic Vietnam, a dangerous no-win struggle fought by confused, misdirected and unappreciated troops.

译文:城管工作是一场国内的越战,是一场与混乱、误解、和不受欢迎所进行的危险而永远无法获胜的战争。

实例3. There is no rose without thorn.

译文:没有不带刺的玫瑰。

如上实例所示,例1、2、3 均采用了异化翻译手法进行翻译。在例1 中,悠悠球是一种上下起伏,摇摆不定的玩具,与不确定的生活非常相似。对中文读者来说,能自然掌握隐喻的本义。在例2 中,也许公众对城管的工作环境并不熟悉,但大家对越南战争却能感同身受,通过字面翻译隐喻,译者可以将原句的真实含义传达给中国读者。例3 是一句谚语,译者是把它翻译成原始字面的意思,这对中国读者来说依然生动美丽,因为源语言和目标语言可以对“玫瑰”共享相同的涉身体验。

由此可见,采用异化翻译方法的目的在于让目标语言读者看到隐喻的原始意义,特征和联想,有助于读者理解源语言的潜在含义。虽然该种翻译手法不够简洁,但它是源语言的镜子,可以最大程度保持原生画面以及外来文本的本来面貌。

(二)不具备相同的涉身体验时优先考虑归化策略。

实例4. Cast the pearls before swine.

译文:对牛弹琴。

实例5. It was packed like sardines.

译文:挤得像锅饺子。

例4、5 采用的是归化的翻译方法。在例4中,英语母语人士可能对圣经故事耳熟能详,并了解这个隐喻。但对于不了解基督教文化的中国读者,用另一个家喻户晓的谚语“对牛谈琴”来替代更好。在例5 中,西方人可以毫不费力地联想到沙丁鱼群的拥挤画面。而中国人可能对此就很困惑,所以译者可以采用中国人熟悉的“一锅饺子”来重塑隐喻的场景,饺子的个头较大,如果很多饺子一起下锅就会显得拥挤不堪,如果使用沙丁鱼的话,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就不容易理解,因为沙丁鱼不是中国人日常使用的食物之一,根据人们的日常经验,使用中国人熟悉并喜欢的饺子进行描述,使其变得更加容易理解。这便是典型的归化翻译手法,用读者熟悉的场景重塑已存在的目标语隐喻代替源语言隐喻。

(三)在归化和异化策略都难以驾驭时将隐喻转为意译

实例6. As poor as a church mouse.

译文:一贫如洗。

实例7.“the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译文:家丑。

实例8. As cool as a cucumber.

译文:镇静。

例6、7 和8 中的翻译策略是将隐喻转换为意译,这也可以归属于归化翻译方法。在例6 中,教堂是庄重严肃的宗教场所,里面自然没有大量的粮食和食物可吃,如果老鼠在教堂想要吃的丰满肥硕是不可能的,它能在教堂待下去或者生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因此,教堂里的老鼠可用来象征极端贫困。然而,中国读者对教会的兴趣不如英语母语人士,难以产生进一步的联想。但使用成语“一贫如洗”则显得更加易于理解。在实例7 中的“橱柜里的骨架”,源自《意大利爱情故事》,讲述一个人认识了一名贵妇,在他看来这名贵妇的生活完美至极无可挑剔,他对贵妇的生活无比羡慕,当他有一天去拜访这名贵妇时,贵妇将带他上了阁楼并打开楼上的橱柜,橱柜里豁然放着一具骷髅。贵妇告诉他,这局骷髅是她以前的情人,在与她丈夫的决斗中死去,她丈夫将这具遗骸放在橱柜里,并命令这位贵妇每天晚上都要亲吻这具骷髅。显然要将这句话隐喻的意思翻译清楚相当不易,因为在目标语中既没有相同的涉身体验又缺乏类似的本土化意象;与此同时,例8 中的黄瓜是一种蔬菜,中国人也无法理解这种蔬菜在隐喻中所具有的指称意义。因此,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把这两个隐喻翻译成更为普遍认同的含义。如例7 翻译为“家丑”,例8 翻译为“镇静”,它们都是普遍的抽象概念,在无法使用归化或异化策略实现目标域的隐喻认知时,译者必须揭示出隐喻下面的真正含义。

(四)在面对特定文化特征隐喻时,通过注解来遵从源语文本的隐喻倾向。

实例9. He himself was at once noble,romantic and Machiavellian.

译文:他本人既高贵,又浪漫,充满马基雅维利式的风格。(注:马基雅维利,意大利政治思想家,以权术谋略著称。)

实例10. If a window freeze on your screen, press Ctrl+Alt+Del (all three at the same time)

译文:如果窗口被冻结(注:无法执行操作),请同时按下Ctrl+Alt+Del 三个键。

例9、10 则属于较特殊的异化翻译手法。例9中,因为不知道谁是马基雅维利,中国本土读者将无法理解马基雅维利的含义。译者认为它不能被完全理解,所以需要做一个注释,以确定这位意大利政治家的主要特征。例10 中,“冻结”这个词在中文中是如此令人困惑,因此译者将其“无法执行操作”注释在那里。注释能很好的解释清源语言隐喻的含义,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太多的注解会改变源语言的主要观点,并且对于目标语言读者而言显得非常无聊。

综上所述,当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基本隐喻概念对应时,如“Yo-yo”,“越战”和“刺玫瑰”,其原始图像或风味最有可能被保留下来,并能提供两种语言之间丰富多彩的比较,也可以让目标语言读者毫不费力地理解源语言。当以特定文化的隐喻(如上例中的“Machiavellian”,“freeze”,“cucumber”和“the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穿越源语言历史,地理或民间传统时,译者会尽力找到一个适合的方法。到目前为止,比较好的办法是采用归化的策略保持原文本的意象或特定文化特征,这样,故事背后的意义才能最终传达给目标语言读者,否则它会让目标语言读者对源语言感到困惑。与此同时,译者还应注意到,目标语言的等效对应也是隐喻翻译的重要关注点,在翻译源语言隐喻时,特别是那些嵌入谚语中的隐喻,例如“cast the pearls before swine”,译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就会寻找一个等效的对应物(例如成语)来取代源语言中的隐喻,从而使读者能感同身受。

四、结论

翻译是一项有“风险”的工作;隐喻的翻译更是如此,其取决于诸多因素,如隐喻在目标语言中是否可用、构成隐喻的特定词汇所代表的意义等。正如Peter Newmark 所谈到的那样:“源语言文本的背景因素,文本的语境因素、参照准确性的考虑、读者的可接受性、语用经济等因素决定了采用异化策略还是归化策略。”本文认为,归化翻译与异化翻译策略并非绝对对立,而是具有辩证统一的关系和相互补充的功能,它们的运用有赖于实际翻译的需要,由译者在不同的翻译环境下,采用其中更合适的翻译策略,当隐喻翻译面临翻译策略的选择时,应遵循以下原则:1)能够共享相同的涉身体验时优先使用异化策略;2)不具备相同的涉身体验时则优先考虑归化策略;3)在归化和异化策略都难以驾驭时将隐喻转为意译;4)在面对特定文化特征隐喻时,可通过注解来遵从源语文本的隐喻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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