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智芹
( 山东师范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
中国文化“走出去”正日益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而作为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国文学对外传播,目前已成为学术研究新的生长点。关于如何将当代文学作品更好地传播出去,并借以提升中国在国际上的形象,国内外的专家学者纷纷建言献策,开出各式良方。当代小说的对外传播主要有自我传播和他者传播两种渠道,本文着重探讨当代小说他者传播与海外接受中意见领袖的作用,以期从学术视角回应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中国文化“走出去”“中国梦”等时代的重大文化问题,力图使学术层面的基础理论研究带有当前文化问题意识。
意见领袖理论最初由美国社会学家拉扎斯菲尔德(Paul Felix Lazarsfeld)在1940年的美国大选调查中发现,见诸文字是1944年他与贝雷尔森(Bernard Berelson)、 高德特(Hazel Gaudet)合著的《人民的选择:选民如何在总统选战中做决定》(ThePeople’sChoice:HowtheVoterMakesupHisMindinaPresidentialCampaign)。拉扎斯菲尔德及其同仁在调查中发现:“在每个领域和每个公共问题上,都会有某些人最关心这些问题并且对之谈论得最多”注[美]保罗·F·拉扎斯菲尔德、[美]伯纳德·贝雷尔森、[美]黑兹尔·高德特:《人民的选择:选民如何在总统选战中做决定》,唐茜译,展江、彭桂兵校,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43页。,这些人被拉扎斯菲尔德称为“意见领袖”。在美国大选中,“大多数选民获取信息并接受信息的影响并不是直接从大众传播媒介那里,而是从一小部分相对频繁接触报刊、广播等媒体的人”注毛峰编著:《传播学概论》,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83页。。这一小部分人作为意见领袖,对普通选民的投票起着重要作用。意见领袖带来信息的两级传播:“先由大众媒介传到意见领袖那里,然后再经由意见领袖扩散到社会上的大众……第一级是从大众媒介到意见领袖,第二级是从意见领袖到全体大众。”[注]毛峰:《传播学概论》,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83页。显而易见,意见领袖是两级传播中关键的一环,在信息传播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中介与过滤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大众接受的信息内容。意见领袖具有哪些特质使其担当起如此宏大的使命?一般来讲,意见领袖具有专业的权威性,其在某些专业领域宽广的知识视野、独到的见解、敏锐的洞察力、宏观的预见力赋予他引领众人的威望。另外,意见领袖作为传播者的信誉使其见解更容易为大众认可,推动着人们对某一事物的接受。
将意见领袖和两级传播理论应用到中国当代小说的海外译介与接受,意见领袖不光指人——那些将当代小说翻译成外文的汉学家、海外当代小说研究者(包括华裔学者和西方本土学者),还拓展到出版当代小说的海外重量级出版社、国外发表当代小说评论的权威期刊等。这些意见领袖通过自主的译本选择,个性化的理解与阐释,选择性的出版与推介,将当代小说呈现在国外读者面前,决定着国外读者所能接触的中国当代小说范围,并引导着国外接受者的文学阅读和文学趣味,起到价值性引导和选择性引导作用。两级传播理论应用到当代小说的译介与接受中衍生出三级传播甚至多级传播。鉴于语言障碍,多数国外读者无法直接阅读中文原著,也即中国当代小说的“信息流”很难直接抵达国外读者那里,需要借助译者的翻译、评论家的阐释、出版社的遴选、权威期刊的推介等多层意见领袖中介,方能到达国外的读者大众。因此,中国当代小说在国外的接受比在中国本土的接受更依赖于意见领袖,其二级传播甚至多级传播的本色体现得更为鲜明,甚至成为当代小说海外传播的必由之路。
当代小说他者译介与出版中的意见领袖,主要指主翻译的汉学家和海外出版中国当代小说的重量级出版社。这些汉学家中极为重要的一位是美国汉学家葛浩文。他作为意见领袖的作用,不仅在于翻译了数量可观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把莫言推向诺贝尔文学奖领奖台,让余华、苏童、贾平凹、阎连科、毕飞宇等一批当代作家在英语世界为人知晓,而且还在于他的英译本被转译成法文、德文等多种语言的译本,对其他国家、语种的中国当代文学翻译与研究起到辐射作用。另外,葛浩文的翻译策略也成为一种现象,引起各国译者和翻译研究者的效仿与探讨。
葛浩文被誉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首席且惟一的“接生婆”[注]赋格、张健:《葛浩文:首席且惟一的“接生婆”》,《南方周末》2008 年3 月27 日。。夏志清称他是“公认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之首席翻译家”[注]夏志清:《大时代——端木蕻良四十年代作品选·序》,张杰:《美国汉学中以葛浩文为代表的萧红及东北作家群研究》,《新文学史料》2009年第2期。;刘再复赞他是“把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最积极、最有成就的翻译家”,是“中国文学的指引和积极传播者”[注]刘再复:《百年诺贝尔文学奖和中国作家的缺席》,《北京文学》1999年第8期。;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说:“葛浩文是西方最好的中国文学译者之一……他既有汉语的耳朵,又有文学的耳朵。”[注]Amy Tan, “Foreword”, Red Ivy,Green Earth Mother, Salt Lake City: Peregrine Smith Books, 1990, p. vii.美国汉学家陆敬思(Christopher Lupke)评价葛浩文的工作“改变了中国现代文学在英语世界的研究版图,并使得英语世界的中国现代文学教学与研究成为可能”[注]Christopher Lupke, “Hankering after Sovereign Images: Modern Chinese Fiction and the Voices of Howard Goldblatt”, Chinese Literature Today, No.1,2011, p. 91.。相关统计数据也客观而有力地印证了上述专家学者的赞誉和葛浩文的意见领袖地位。截至2016年,葛浩文独立翻译或合作翻译了31位中国作家的56部单行本作品,其中46部为中长篇小说[注]胡晨飞:《异域的他者:葛浩文笔下的“中国形象”研究》,《外国语文》2016年第2期。,且多数集中于莫言、苏童、毕飞宇、刘震云、王朔、阿来、刘恒等当代作家。无怪乎美国作家约翰·厄普代克说道:“在美国,中国当代小说翻译差不多成了一个人的天下,这个人就是葛浩文。”[注]John Updike, “Bitter Bamboo: Two Novels from China”, The New Yorker, May 9, 2005.
葛浩文不仅是译介中国当代作家作品数量最多的汉学家,而且经他之手翻译的作品大多在西方“活跃地”存在着。这首先表现在葛浩文的译本多由西方知名大学出版社和大型商业出版社出版发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葛浩文翻译的台湾当代作家王祯和的《玫瑰玫瑰我爱你》、朱天文的《荒人手记》、黄春明的《苹果的滋味》、朱天心的 《古都》,印度安娜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葛浩文翻译的陈若曦的小说集《尹县长》,俄克拉何马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葛浩文翻译的莫言的《檀香刑》,夏威夷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葛浩文翻译的古华的《贞女》。这些大学出版社的出版发行保证了上述译作在西方学院派读者中的流通,中国文学作为西方高校的一个教学与研究分支,虽不是主导学科,但细水长流、持续不断地发生着影响,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当代文学在西方的活跃存在。葛浩文的译作更多地由西方大型商业出版社出版。以他翻译的莫言作品为例,《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由企鹅集团所属的纽约维京出版社(Viking)出版,《生死疲劳》《丰乳肥臀》《酒国》《师傅越来越幽默》由纽约拱廊出版社(Arcade Publishing)出版;纽约的企鹅图书(Penguin Books)出版了《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伦敦的企鹅集团所属的汉密尔顿出版社(Hamish Hamilton)出版了《酒国》《天堂蒜薹之歌》,伦敦的梅休因出版社(Methuen)出版了《丰乳肥臀》《师傅越来越幽默》《天堂蒜薹之歌》,伦敦的海鸥出版社(Seagull)出版了《四十一炮》《变》。除莫言的作品外,纽约树丛出版社(Grove Press)出版了葛浩文翻译的刘恒的《黑雪》和《苍河白日梦》、虹影的《饥饿的女儿》、贾平凹的《浮躁》 。这些英美的重量级出版社一方面印证了葛浩文译本的成功,另一方面也保障了中国当代文学译作在西方大众读者中的流布,在美国甚至进入公共图书馆和社区图书馆,昭示着中国当代文学开始介入美国人的日常生活,这不仅丰富了美国人的阅读,也在悄然塑造、改变着国外的中国形象。
葛浩文英译中国当代小说在国外的活跃存在,还表现为其不断再版。比如,莫言的《天堂蒜薹之歌》就在英语世界多次再版。这部小说的英译本1995年在纽约和伦敦同时面世,1996年、2006年、2011年多次再版。此外,葛浩文翻译的莫言的《红高粱》《酒国》《丰乳肥臀》《生死疲劳》《四十一炮》、马波的《血色黄昏》、苏童的《米》等,也在不断再版。译作再版是其受欢迎的表现,这说明葛浩文有着敏锐地把握中国当代文坛创作的卓然能力和深厚的翻译功力。
葛浩文翻译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多次获奖也是其在国外活跃存在的表征。他翻译的《狼图腾》《河岸》《米》分别于2007年、2009年、2010年折桂曼氏亚洲文学奖(Man Asian Literary Prize),《荒人手记》荣获美国翻译者协会2008年度翻译奖(National Translation Award),《生死疲劳》2009年荣膺美国的纽曼华语文学奖(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各类翻译荣誉奖进一步彰显了葛浩文在翻译事业上的成功,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扩大了中国当代文学在国外的传播和影响。
随着对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研究的日益深入,很多学者都认识到只是传播出去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产生落地生根的效应,也就是“活跃”地存在于异域文学体系之中,“沉睡”“休止”式的存在谈不上真正的传播,“走进去”才是关键。显而易见,葛浩文的译本真正地走进了西方。作为译介中国当代文学的意见领袖,他的英译本经常被转译成其他语种:“由于西方国家精通汉语的译者极少,莫言作品翻译到德、法、意、瑞典语等语种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以葛浩文的英译本为母本转译而来或以其英译本作为重要参考”[注]张继光、 张政:《国内葛浩文研究状况的CiteSpace 分析》,《外国语文》2015年第4期。,甚至说他“为全世界的译本垫了底”[注]赵毅衡:《如何打倒英语帝国主义?》, 《书城》2002 年第8 期。。葛浩文作为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的代言人,因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被置于更多人的聚焦之下。此后,对葛浩文的研究激增,他的翻译理论与实践,他的教育经历和学术履历,被从“个案”价值上升到“普遍”意义的高度,甚至被扩展为中国文学向海外传播的一种范式:“汉学家译者模式的选择标准,大致应该以葛浩文为参照蓝本。总结起来,即是:中国经历、中文天赋、中学底蕴以及中国情谊。这四者的结合,无疑是汉学家模式选择中最理想的一种类型。”[注]刘云虹、许钧:《文学翻译模式与中国文学对外译介——关于葛浩文的翻译》,《外国语》2014年第3期。研究者所归纳的葛浩文译本选择与具体翻译时对接受者群体特有情趣与价值的了解及敏感,对域外读书界所采用的文学标准的洞察,对目标读者的具体关切、渴求、兴趣和焦虑的呼应[注]刘亚猛、朱纯深:《国际译评与中国文学在域外的“活跃存在”》,《中国翻译》2015年第1期。,保障了其译作在西方世界的接受,也树立了其在当代小说译介中意见领袖的地位。
除了英译者葛浩文外,其他语种的汉学家也对中国当代文学走向世界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就莫言来说,其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背后有一批各国汉学家推手。除上文提到的葛浩文外,法国的 杜特莱(No⊇l Dutrait)与尚德兰(Chantal Chen-Andro)、瑞典的陈安娜(Anna Gustafsson Chen)、德国的郝慕天(Martina Hasse)、挪威的布瑞丝·塞泽(Brith Sthre)、意大利的李莎(Patrizia Liberati)、日本的滕井省三与吉田富夫等作为莫言的“化身”,对其作品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也起到了意见领袖的引领和推荐作用。正是他们不辞辛苦的语言间传递,才使莫言的作品超越时空,拓展了读者群,获得了国际声望,并带动了世界对中国文学的更多关注和对中国形象的重新看待。
如果说译介与出版是中国当代小说“走出去”的重要途径,那么“走进去”则是中国文学海外传播的最终旨归,而考察是否“走进去”的关键指标之一是当代小说传播出去以后在国外的研究与接受情况。海外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者和发表相关论文、信息的权威期刊对于域外当代文学的译介与接受,同样起着意见领袖的作用:“小说译作的评论家……可为重要的高质量的作品带来读者……能够影响一部作品的总体接受。”[注]葛浩文:《作者与译者:交相发明又不无脆弱的关系》,孟祥春、洪庆福译,《东吴学术》 2014 年第 3 期。而“通过权威平台发布、具有极大公信力因而实际上发挥着舆论导向功能的意见”,“在接受文化语境中形塑着公众的日常阅读习惯、阐释策略及价值判断。”[注]刘亚猛、朱纯深:《国际译评与中国文学在域外的“活跃存在”》,《中国翻译》2015年第1期。中国当代文学的海外研究主要有两股力量:西方本土学者和海外华人学者,前者主要有美国汉学家金介甫、英国汉学家蓝诗玲、澳大利亚汉学家雷金庆与杜博妮、加拿大汉学家杜迈克、法国汉学家安妮·居里安等,后者主要有王德威、张旭东、吕彤邻、钟雪萍、蔡蓉等。
美国汉学家金介甫(Jeffrey C. Kinkley)除了在沈从文研究方面取得突出成就外,还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英译有相当深入的研究。其《中国文学(一九四九—一九九九)的英译本出版情况述评》[注]Jeffrey C. Kinkley , “A Bibliographic Survey of Publications on Chinese Literature in Translation from 1949-1999”, in Pang-Yuan Chi and David Der-Wei Wang,eds.,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Second Half of a Modern Century: A Critical Survey,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 239-286. 该文由查明建译成中文,发表于《当代作家评论》2006年第3期和第4期。详细梳理、分析了新中国成立50年来中国当代文学在英语世界的译介与传播情况,堪称一份当代文学英译编年史,为国内外学者广泛征引。其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专著有《小说与正义:当代中国的法制与文学》[注]Jeffrey C. Kinkley, Chinese Justice, the Fiction: Law and Literature in Modern Chin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中国后社会主义时代的反腐小说与现实主义作品:政治小说的回归》[注]Jeffrey C. Kinkley, Corruption and Realism in Late Socialist China: The Return of the Political Novel,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7.《中国新历史主义小说中的敌托邦》[注]Jeffrey C. Kinkley, Visions of Dystopia in China’s New Historical Novel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4.。前者论述了官场文学在当代中国的再度繁荣,并追溯了中国官场文学的起源;中者详细解读了陆天明的《苍天在上》、陈放的《天怒》、张平的《抉择》、王跃文的《国画》、刘平的《走私档案》,剖析了中国的现实主义、大众文化和批评家之间的关系,探讨了中国反腐小说的特点及其局限;后者重点探讨了李锐的《旧址》、张炜的《古船》、莫言的《生死疲劳》、王安忆的《长恨歌》、韩少功的《马桥词典》、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以及张艺谋的电影《红高粱》和《大红灯笼高高挂》。金介甫所谓的“新历史主义”意为新时期作家对历史的重新书写,他认为中国当代社会曾出现的暴力和灾难是道德堕落的表征,是对孟子人性善的直接挑战。[注]Jeffrey C. Kinkley, Visions of Dystopia in China’s New Historical Novel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4, pp. 20-27.此外,金介甫还主编了《后毛泽东时代(1978—1981)的中国文学与社会》[注]Jeffrey C. Kinkley,ed., After Mao: Chinese Literature and Society(1978-1981), Cambridge and Lond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5, reprinted in 1990.,探讨了中国的科幻小说、侦探小说、爱情小说、朦胧诗,剖析了官方文学和民间文学的社会地位等问题。他撰写的有关当代文学的论文主要有《中国当代文学中的新写实主义》[注]Jeffrey C. Kinkley, “New Realism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Journal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 No.1,1982.《张辛欣作为一个20世纪80年代青年作家的文化选择》[注]Jeffrey C. Kinkley, “The Cultural Choices of Zhang Xinxin, a Young Writer of the 1980’s”, in Paul A. Cohen and Merle Goldman,eds., Ideas Across Cultures: Essays on Chinese Thought in Honor of Benjamin I. Schwartz, Cambridge Mass.: Council on East Asian Studies/Harvard University, 1990.《张辛欣文学创作的现代性与新闻性》[注]Jeffrey C. Kinkley, “Modernism and Journalism in the Works of Chang Hsin-hsin”, Tamkang Review, Autumn 1987-Summer Vol.18,1988.等。金介甫对中国当代文学关注广泛,研究深入,给西方的中国文学研究者、阅读者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与参照,为当代文学在西方世界的接受提供了有利的契机。
英国汉学家蓝诗玲除了翻译阎连科的《为人民服务》、朱文的《我爱美元》、张爱玲的《色戒》以及鲁迅小说全集等中国现当代作品外,还对中国当代文学与文化有相当深入的追踪性研究。这方面的著作、论文主要有《文化资本的政治角力:中国对诺贝尔文学奖的追求》[注]Julia Lovell, The Politics of Cultural Capital: China’s Quest for a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6.《从讽喻到寻求刺激: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小说》[注]Julia Lovell, “From Satire to Sensationalism: Chinese Fiction in the 1990s”, China Review, Vol.20,2001.《大跃进》[注]Julia Lovell, “Great Leap Forward”, The Guardian, June 11, 2005.《21世纪头十年的中国大陆小说》[注]Julia Lovell, “Finding a Place: Mainland Chinese Fiction in the 2000s”,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No.1,2012.《文化大革命带给世界的遗产》[注]Julia Lovell,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and Its Legacies i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The China Quarterly; Cambridge, Vol. 227,2016.《失去的孩子》[注]Julia Lovell, “Missing Children”,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Feb 8, 2015.等,借助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中国对诺奖的焦虑,探讨民族身份、国际地位、知识分子与政治等中国当代文化中的一些重要问题,并通过对20世纪末、21世纪初中国文学创作的持续关注,向西方介绍商业化进程、互联网普及、创作环境的宽松对中国当代文坛创作风向的影响。其中,《文化大革命带给世界的遗产》探讨了毛泽东思想的理论和实践给西欧和北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反主流文化运动带来的影响;《失去的孩子》评论了莫言翻译成英语的作品《蛙》;《大跃进》评述了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至21世纪初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英译情况,以及在西方世界没有产生应有影响的事实,引起国内学术界的高度关注,为当代文学的对外传播提供了有益参考。蓝诗玲的当代文学研究对于推动英语世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接受无疑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澳大利亚汉学家雷金庆、杜博妮同样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方面做出了重要实绩。雷金庆的汉学研究以对中国男性气质的探讨为主要成就和重要特色。在翻译郑万隆的“异乡异闻”故事之后,他专门撰写了论文《男性气质与少数族裔:“异乡异闻故事”中的异化》[注]Kam Louie, “Masculinities and Minorities: Alienation in ‘Strange Tales from Strange Lands’”, The China Quarterly, Vol.132,1992.,以郑万隆的14篇“异乡异闻”故事为研究对象,探讨中国新时期寻根文学中把原始性等同于中华性的伪命题,认为郑万隆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原始性与汉文明之间的二元关系,反映出寻根作家对中华性和人类生存异化的认识。关于20世纪的中国文学和文化,雷金庆的《事实与虚构之间》[注]Kam Louie, Between Facts and Fiction, Sydney: Wild Peony, 1989.探讨了中国新时期的伤痕文学、爱情小说和知青文学等;《中国当代(1945—1992)小说翻译与评论》[注]Kam Louie and Louise Edwards,eds., Bibliography of English Translations and Critique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Fiction(1945-1992), Taipei: Center for Chinese Studies, 1993.对1945—1992年间中国文学作品的英译与研究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梳理与分析。杜博妮与雷金庆合著的《20世纪中国文学》[注]Bonnie S. McDougall, Kam Louie, The Literature of China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7.分三大部分,探讨了1900—1937年、1938—1965年、1966—1989年三个时间段的中国小说、诗歌、戏剧及其特点,被哈顿评论为“对中国文学目前的趋势和未来的走向提出了富有洞察力的见解”[注]Rosemary Haddon, “The Literature of China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by Bonnie McDougall and Kam Louie”, The China Journal,Vol.44,2000.。杜博妮个人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研究成果主要有《1949—1979年的中国流行文学与表演艺术》[注]Bonnie S. McDougall,ed., Popular Chinese Literature and Performing Arts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1949-1979),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4.《作者的虚构与读者的想象:20世纪中国文学》[注]Bonnie S. McDougal, Fictional Authors, Imaginary Audiences: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Hong 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2003.《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翻译:官方操作与版权交易》[注]Bonnie S. McDougall, Translation Zones in Modern China: Authoritarian Command Versus Gift Exchange, Amherst, New York: Cambria Press, 2011.等,她在这些著作中探讨“中国文学的现状如何?这种现状是怎样形成的?这样的文学有着怎样的文学和非文学源头?在塑造文化产品方面,艺术家、观众和权力机构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注]Richard King, “Popular Chinese Literature and Performing Arts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1949-1979) by Bonnie S. McDougall”, Pacific Affairs,No.4,1985/1986.剖析20世纪后半期中国文学英译的两种方式,促使研究翻译的学者、文化官员、政策制定者重新思考文学翻译的模式问题。
加拿大汉学家杜迈克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方面的著述主要有《中国现当代女作家论》[注]Michael S. Duke,ed., Modern Chinese Women Writers: Critical Appraisals, Armonk, New York: M. E. Sharpe, 1989.《繁荣与争鸣:后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文学》等。[注]Michael S. Duke, Blooming and Contending: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Post-Mao Era,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5.前者涉及谌容、张洁、张抗抗、陈若曦、李昂等作家,后者论述了毛泽东去世之后中国文坛上出现的“新现实主义”(指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等),论及刘宾雁、白桦、戴厚英等人的作品。此外,杜迈克还在英语世界的重要期刊《今日世界文学》上发表了诸多评论李锐、莫言、王安忆英译作品以及20世纪中国文学的论文。
法国当代首席汉学家安妮·居里安发表过不少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的论文,既有个案性的剖析,亦有总括性的论述。在个案研究方面,她的《自传的诱惑》详细考察了中国当代作家韩少功和史铁生作品中自传性写作的某些机制。在对中国文学的宏观论述方面,居里安的论文《法国出版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认识与认同》探讨了“法国的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出版商”“法国对中国当代文学的接受”等方面的问题,认为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大陆文学一浪接一浪地逐渐演变……力求标新立异”,“二十年内——从中国大陆对外开放和文学复兴算起——出版的数量甚为可观”[注][法]安妮·居里安:《法国出版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认识与认同》,施康强译,柴剑虹编:《法国汉学》(第4辑),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第262、264页。。同时,居里安也指出中国文学在法国面临的挑战:“中国文学的翻译力量仍旧分散、薄弱”,“选择翻译一部作品时不能单凭它的内在价值或它在本国获得的成功,还必须考虑接受国的感受能力”,“中国当代文学在新闻界引起的反响……人们诚然可以读到一些书评,但是这方面的工作还谈不上系统化”[注][法]安妮·居里安:《法国出版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认识与认同》,施康强译,柴剑虹编:《法国汉学》(第4辑),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第268、269、273页。。在另一篇论文《近二十年中国文学的探索》中,居里安指出:“整个(20世纪——引者注)80年代,中国文学不断丰富发展……在法国……由于大量译作的出版,由于对中国整体文化的兴趣之增加,由于高文化层次读者的阅读需求……中国文学的读者群扩大了。”[注][法]安妮·居里安:《近二十年中国文学的探索》,韩一宇编译,《山西教育学院学报》1999年第2期。
上述英语、法语界的西方本土学者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研究,由于“自己人效应”[注]心理学家发现,人们对“自己人”,即有着共同信仰、相似的价值观、讲同一种语言、隶属于同一种族、有着共同的文化、宗教背景的人说的话,更容易接受和信赖。而在西方学界拥有更多的倾听者和阅读者。他们的研究不仅推动了西方的汉学研究,而且对于西方读者了解、亲近中国当代文学也是一种具有说服力的导向。
海外华人学者是国外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的生力军。王德威的《当代小说二十家》涉及王安忆、苏童、余华、李锐、叶兆言、莫言、阿城等当代大陆作家,不仅有对文本的细读,更辅以理论的融会贯通,对国外读者阅读、赏析中国当代文学起到很好的引荐和导读作用。王德威多次撰文对莫言的作品从长篇到短篇,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评述和研究。他的《莫言的文学世界》认为莫言执着于“一种丑怪荒诞的美学与史观”,其创作“荤腥不忌,百味杂陈”:“从天堂到茅坑,从正史到野史,从主体到身体”[注]David Der-wei Wang, “The Literary World of Mo Yan”, World Literature Today, No.3,2000.。张旭东的《后社会主义和文化政治:20世纪中国的最后十年》[注]Xudong Zhang, Postsocialism and Cultural Politics: The Last Decade of China’s Twentieth Century, 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8.剖析了王安忆作品中的上海怀旧情结、莫言《酒国》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和市场经济因素,《改革时代的中国现代主义:文化热、先锋小说和新中国电影》[注]Xudong Zhang, Chinese Modernism in the Era of Reforms: Cultural Fever, Avant-Garde Fiction, and New Chinese Cinema, Durham & London: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97.探讨了中国的先锋文学作品、电影以及文学批评,形成了他以“后社会主义”为特色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吕彤邻的《厌女症、文化虚无主义和对立政治:当代中国实验小说》[注]Tonglin Lu, Misogyny, Cultural Nihilism & Oppositional Politics: Contemporary Chinese Experimental Fiction,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5.探讨了莫言的《红高粱》、残雪创作中的妄想症、苏童的《一九三四年的逃亡》《妻妾成群》《罂粟之家》里的女性意识和男性气质。钟雪萍的《被围困的男性气质?20世纪末中国文学的现代性和男性主体》[注]Xueping Zhong, Masculinity Besieged? Issues of Modernity and Male Subjectivity in Chinese Literature of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 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0.以卡加·希尔曼、朱迪斯·巴特勒的女性主义理论为指导,以鲁迅、钱钟书、张贤亮、刘恒、韩少功、余华、王朔、莫言等人的作品为分析对象,系统而深入地阐释了中国知识分子、男性气质、现代性之间的关系。蔡蓉剖析了《丰乳肥臀》中被异化的他者[注]Rong Cai, “Problematizing the Foreign Other: Mother, Father, and the Bastard in Mo Yan’s Large Breast and Full Hips”, Modern China,No.1, 2003.、 余华小说中的孤独旅者[注]Rong Cai, “The Lonely Traveler Revisited in Yu Hua’s Fictio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No.1/2,1998.、残雪小说中的癫狂众生[注]Rong Cai, “In the Madding Crowd: Self and Other in Can Xue’s Fiction”, China Information: A Quarterly Journal on Contemporary China Studies,No.4, 1997.、韩少功笔下的非正常人[注]Rong Cai, “The ‘Subject’ in Crisis: Han Shaogong’s Cripple(s)” , The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No.3, 1994.。这些海外华人学者以英语优势和置身西方理论潮头的先机,以前沿的国际学术视野,从国内学者非常熟悉的作品和材料中发现了令人惊奇的东西,发掘出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多种可能性,为引导西方接受中国当代文学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国外权威的报刊杂志也对中国当代小说在海外的译介与接受起到重要的意见领袖作用。英语世界发表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学术刊物有《今日世界文学》(WorldLiteratureToday)、《中国现代文学与文化》(ModernChineseLiteratureandCulture)、《中国季刊》(TheChinaQuarterly)、《当代中国》(JournalofContemporaryChina)、《20世纪中国》(TwentiethCenturyChina)、《中国资讯》(ChinaInformation)、《位置》(Positions)、《哈佛亚洲学刊》(HarvardJournalofAsiaticStudies)、《美国汉学杂志》(TheAmericanJournalofChineseStudies) 、《中国文学研究前沿》(FrontiersofLiteraryStudiesinChina)等。这些期刊或登载译成英语的中国文学作品,或发表英文的中国文学研究论文,或介绍中国文学的发展动态,对于繁荣世界范围内的中国文学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此外,法语世界的《欧罗巴》《文学报》《世界报》《新观察家》等杂志也出版过中国文学专号,集中发表中国文学法译作品和研究论文。下面以《今日世界文学》为个案略加论述。
《今日世界文学》创刊于1927年,最初名为《海外书览》(BooksAbroad),1977年改为现用名,2006年之前是季刊,之后改为双月刊,其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关注在新时期以后不断升温。1979年秋季号上发表了葛浩文的《中国当代文学与〈文艺报〉》,认为《文艺报》复刊是文学重获生机的一个“充满希望的信号”[注]Howard Goldblatt,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and the New Wenyi Bao”, World Literature Today,No.3,1979.。1981年冬季号刊发了3篇关于中国当代文学的文章,分别是《重放的鲜花:中国文学复苏》(“Fresh Flowers Abloom Again: Chinese Literature on the Rebound”)、《中国作家聂华苓访谈》( “An Interview with Chinese Author Hualing Nieh”)、《文学为政治服务:1949年以来的中国文学》(“Literature in the Service of Politics: The Chinese Literary Scene Since 1949”),对于中国文学未来的繁荣和更多的创作自由持乐观态度。
从1991年起,《今日世界文学》开始用专刊、专辑、专栏的形式集中介绍中国当代文学。1991年夏季号是中国文学专刊,集中刊出了10多篇探讨中国文学的论文,关于当代小说的有《[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政治与文学》(“PRC Politic sand Literature in the Nineties”)、《走向世界:中国当代小说的转折点》(“Walking Toward the World: A Turning Point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Fiction”)、《变革中的中国小说》(“Chinese Fiction in Transformation”)、《现代主义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以王蒙为个案》(“Modernism and Socialist Realism: The Case of Wang Meng”)、《余华小说的颠覆性》(“Yu Hua: Fiction as Subversion”)、《从无路到新生:萧飒笔下被遗弃的女性》(“From a Dead End to a New Road of Life: Xia Sa’s Abandon Women”) 、《中国女作家的新纪元》(“The New Era for Women Writers in China”)。这些论文既有对中国当代小说创作环境、发展趋向的宏观考察,也有对具体作家的微观个案研究,当代小说开始映入世界读者的眼帘。
《今日世界文学》2000年夏季号推出莫言研究专辑,刊登了莫言的演讲稿《我的三本美国小说》 (“My Three American Books”),发表了4篇研究莫言的论文:《莫言的“阴郁的”禁食》(“Forbidden Food: ‘The Saturnicon’ of Mo Yan”)、《莫言的文学世界》(“The Literary World of Mo Yan”)、《从父性到母性——论莫言的〈红高粱〉和〈丰乳肥臀〉》(“From Fatherland to Motherland: On Mo Yan’sRedSorghumandBigBreastsandFullHips”)、《西方人眼中的莫言》(“Mo Yan through Western Eyes”)。这些论文经常为国内外的莫言研究者引用,《今日世界文学》以敏锐的学术眼光,捕捉到莫言小说的独异性和新质素,而莫言日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印证了《今日世界文学》的敏锐与远见。
《今日世界文学》2007第4期为中国当代文学专刊,被称为“来自中国内部”(Inside China),因为这一期与北京师范大学合作,刊发了一组中国学者研究当代小说的论文,像张柠的《中国当代文学的基本格局》(“The Basic Feature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Culture”)、 张颐武的《近年来中国文艺思潮的转变》(“Recent Changes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ry Trends”)、 张清华的《狂欢与悲戚:21世纪中国文学印象》(“Carnival & Sadness: Impressions of Chinese Literature in the 21st Century”)。这是来自中国本土的学术之声,和国外的中国当代小说研究构成一个学术研究共同体。
《今日世界文学》 2009年第4期为获得该年度纽曼华语文学奖的莫言开设专栏,登载了《莫言:2009年纽曼华语文学奖得主》(“Mo Yan: Laureate of the 2009 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一个人的六道轮回:2009年纽曼文学奖获奖演说》(“Six Lives in Search of a Character: The 2009 Newman Prize Lecture”)、《翻译莫言的小说让我精疲力竭:2009纽曼文学奖提名词》(“Mo Yan’s Novels Are Wearing Me out: Nominating Statement for the 2009 Newman Prize”)、《莫言的小说及中国本土传统》(“Mo Yan’s Fiction and the Chinese Nativist Literary Tradition”)、《幽默作家莫言》(“Mo Yan as Humorist”),让莫言进一步走向世界,也让世界进一步走近莫言。2011年第4期设立了获得该年度纽曼华语文学奖的韩少功专栏,发表了韩少功的获奖演说(“‘Pointing to New Clarity with New Perplexity’ The 2011 Newman Prize Lecture”)、韩少功的《归元(归完)》英译文(“Beginning(End)归元(归完)”)以及探讨《马桥词典》的论文(“Dropped off the Map: Han Shaogong’s Maqiao”)。通过纽曼华语文学奖这个契机,更多的中国当代作家为世人所知。
《今日世界文学》对中国当代小说的飞跃性关注是在2008年。该刊与北京师范大学探讨合作的可能,最终由双方共同编辑的《今日中国文学》(ChineseLiteratureToday)于2010年创刊,以英文在美国出版,世界范围内发行。“作家特写”(Featured Author)是《今日中国文学》的常设栏目,创刊号即2010年夏季号上重点推介了毕飞宇,刊登了他的译成英文的小说《地球上的王家庄》《记忆是不可靠的》以及李敬泽的评论文章《毕飞宇的声音》(“Bi Feiyu’s Voice”)。2011年冬季号上介绍了阎连科,发表了《嘲弄黄金时代:阎连科〈受活〉 中的颠覆之音》(“Ridiculing the Golden Age: Subversive Undertones in Yan Lianke’s Happy”)和《阎连科:作家的道德责任》(“Yan Lianke: A Writer’s Moral Duty”)。2011年第1期重点介绍了中国台湾作家李昂,刊发了她的短篇小说《牛肉面》、她本人的自我访谈《黑暗的李昂VS明亮的李昂》(“Dark Li Ang vs Bright Li Ang: A Self-Interview”)以及探讨她创作的论文《鹿港小镇的精神和李昂神秘文学家园的救赎》(“The Spirit of Deer Town and the Redemption of Li Ang’s Uncanny Literary Home”)。2013年第1、2期合刊把莫言和苏童作为重点介绍对象。本期首先用大量篇幅聚焦201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发表了莫言作品在英语世界最重要的译者葛浩文的《莫言翻译:众声中的一种声音》(“Mo Yan in Translation: One Voice among Many”)、莫言的《诺贝尔文学奖晚宴答谢词》和《讲故事的人:2012年12月7日诺贝尔文学奖演说》(“Storytellers: Nobel Lecture, December 7, 2012”)、张清华的《诺贝尔奖、莫言及中国当代文学》(“The Nobel Prize, Mo Ya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n China”)、《今日世界文学》杂志的执行主任戴维斯·昂迪亚诺的《一个西方人对莫言的思考》(“A Westerner’s Reflection on Mo Yan”)以及《檀香刑》节译。关于苏童,本期发表了苏童的《我们在哪里遇见真实》和《创作,我们为什么要拜访童年?》、李华的《对话苏童》(“A Conversation with Su Tong”)、张学昕的《苏童的美学》(“Su Tong’s Aesthetics”)以及苏童的《为什么我们家没有电灯》。2014年第1期关注了格非,登载了他的《戒指花》《凉州词》,以及张柠与格非的对话《中国当代文学中的精神裂变》(“The Psychic Split in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Ge Fei and Zhang Ning in Dialogue”)。2014年第2期聚焦短篇小说创作,刊登了艾伟的《菊花之刀》、范小青的《我们的战斗生活像诗篇》、东西的《我为什么没有小蜜》、李师江的《医院》。2015年第2期推出了几部中篇小说,分别是韩少功的《山歌天上来》、徐则臣的《苍声》、迟子建的《福翩翩》等,并给获得该年度纽曼华语文学奖的朱天文开辟了专栏,发表了8篇相关文章,择其要者有《朱天文的〈世纪末的华丽〉:2015年纽曼华语文学奖获奖作品》(“Chu T’ien-wen’sShijimodehuali: As Nominated for the 2015 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朱天文:2015年纽曼华语文学奖得主》(“Chu T’ien-wen: Winner of the 2015 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我们有义务成为另一些人:2015年纽曼华语文学奖获奖致辞》(“We All Change into Somebody Else: In Acceptance of the 2015 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致敬朱天文》(“Tribute to Chu T’en-wen”)、《忏情之书》(“On Confessions”) 和《神话解谜之书》(“On Myths and Riddles”)等。《今日中国文学》以更多的版面、更大的力度、更广的覆盖将当代小说佳作及时推向海外,让世界同步了解中国当代小说的创作风貌,以期收到窥一斑而知全豹的功效。
《今日世界文学》及其拓展版《今日中国文学》可谓海外传播中国当代文学的翘楚。作为英语学界一份重要的文学刊物,该刊的广泛发行与订阅为中国当代小说赢得了良好的传播空间,尤其是上面登载的大量有关当代小说的书评,为世界了解中国当代小说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户。在这些书评中,众多中国当代作家的英法译本,给国外的读者、研究者提供了重要的阅读和研究指南,从而使其动态地把握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势态和情状。
翻译、出版、国外学者的评论、海外权威期刊,等等,这一级一级的意见领袖帮助中国当代小说拓展了海外读者群,走向世界文学的前台。这些意见领袖织就了一个互相关联的传播网,它们之间互相推进,一环扣一环,很大程度上激发出当代小说的传播力。资深译者、知名评论家卓越的文化资本,重量级出版社、权威期刊高超的声誉资本,与作品的内在质素一起造就了中国当代小说的世界影响力,让中国文本变成世界文学,并在传播过程中推动“中国国家形象的良性建构”[注]姜智芹:《当代文学对外传播对于中国形象的延续和重塑》,《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 年第1 期。。为了更好地推动当代文学的对外传播,切实提升中国的文化“软实力”,促进中国“文学梦”的实现,我们在高度重视意见领袖作用的同时,要以多种方式培养更多有利于中国当代文学海外传播与中国形象塑造的意见领袖,借各层级的意见领袖之帆,让中国当代小说这一主导文类的传播巨船,驶得更快,行得更稳,航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