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柏,宋文利,王智平,付迎欣,史晓峰,冯钢,王辉,赵杰,裴广辉,涂金鹏,王振,沈中阳(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天津市器官移植重点实验室,天津 300192)
高度致敏受者由于体内预存的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n leukocyte antigen,HLA)特异性抗体,特别是体内预存的供者特异性抗体(donor specific antibody,DSA)是导致肾移植术后早期发生抗体介导的排斥反应(antibody mediated rejection,AMR)、移植肾存活率下降和移植肾功能丧失的主要危险因素[1-4]。受者术前致敏状态常与既往器官移植史、反复输血及多次妊娠等有关,尤其是目前进行二次、甚至多次器官移植患者日益增多,其中相当部分患者群体反应性抗体(panel reactive antibody,PRA)峰值≥30%,呈高度致敏状态。如何避免或减少术后体液性排斥反应(acute humoral rejection,AHR),提高高致敏受者肾移植的存活率成为临床难题。本院自2012年1月—2017年12月共收治25例PRA峰值 ≥30%的高致敏肾移植受者,术前行血浆置换(plasmapheresis,PP)或免疫吸附(immunoadsorption,IA)联合利妥昔单抗、静脉注射丙种球蛋白(intravenous immunoglobulin,IVIG)脱敏治疗后实施肾移植,取得了较好效果,现报告如下。
1.1 一般资料:回顾性分析2012年1月—2017年12月本院收治的25例术前存在高致敏的肾移植受者的临床资料。所有受者术前PRA水平均≥30%,其中HLA-Ⅰ类抗体≥30%的有14例,平均(39.9±28.9)%,HLA-Ⅱ类≥30%的有17例,平均(44.0±31.4)%。Ⅰ类、Ⅱ类均≥30%为7例,平均为(45.4±32.5)%。男性8例,女性17例,平均年龄为(45±12)岁。首次接受移植者8例,二次移植者15例,三次移植者2例,输血史17例,妊娠史12例。3例为亲属供体肾移植,其余均为尸体供肾移植。HLA配型:1点错配3例,2点错配18例,3点错配2例,4点错配2例。避开受者特异性抗体中、强阳性(平均荧光强度>4 000)位点。交叉淋巴细胞毒试验均为阴性。
1.2 脱敏治疗方案:采用德国费森尤斯公司PlasmafluxP2S膜式血浆置换器和武汉生物研究所蛋白A吸附柱。每周行PP或IA 3次,每次2~3 h,置换出1个血浆容量。IA每次10个循环(6 h)。第2天行血液透析,血透与PP/IA交替进行。每次PP/IA后抽血测定PRA,Luminex微珠法检测HLA抗体位点和抗体平均荧光强度值。每天于PP/IA或血透后进行IVIG (100 mg/kg),连续10 d。PP/IA治疗3~5次后静脉注射利妥昔单抗(375 mg/m2)。
1.3 免疫抑制方案:所有受者使用甲泼尼龙和兔抗人胸腺细胞免疫球蛋白(rabbit anti-human thymocyte immunoglobulin,ATG)免疫诱导治疗。ATG于术前2~4 h开始使用,剂量1.5 mg/(kg·d),共用4 d,术中开始使用甲泼尼龙,剂量1 000 mg,术后3 d内为500 mg/d。免疫抑制剂维持方案:吗替麦考酚酯(mycophenolate mofetil,MMF)+他克莫司(tacrolimus,Tac)+皮质激素。MMF 1.5 g/d,术后6个月内需要维持Tac谷浓度为8~10 μg/L,6~12个月为6~8 μg/L,1年以上维持4~6 μg/L。
1.4 AMR的诊断和治疗:根据受者术后临床症状、体征、实验室检查指标、PRA及DSA水平、移植肾B超检查或移植肾穿刺活检结果综合诊断为排斥反应。术后1周内出现急性排斥反应,为避免移植肾破裂出血等并发症,一般根据临床表现判断。明显的急性排斥反应表现,伴PRA反弹或血清中出血DSA,皮质激素冲击治疗无效时,需要考虑AMR。术后2周以上怀疑急性排斥反应尽量肾穿刺活检,病理检查出现血管周围炎和(或)C4d阳性,结合实验室检查结果,可以诊断为AMR,给予 ATG 1.5 mg/(kg·d),连续 5 ~ 7 d,同时行PP治疗3~5次,IVIG 200 mg/(kg·d)治疗7~10 d。
1.5 伦理学:本研究符合医学伦理学标准,得到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批(2018N131KY)。
1.6 统计学分析:采用SPSS 17.0软件。计量资料和百分比资料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数据比较采用t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脱敏治疗的疗效观察:选取25例PRA峰值≥30%的高致敏肾移植受者,术前行PP或IA联合利妥昔单抗、IVIG脱敏治疗后,效果明显。HLA-Ⅰ类抗体由治疗前(39.9±28.9)%降至(12.4±10.5)%(P<0.01),HLA-Ⅱ类抗体由(44.0±31.4)%降至(18.3±13.4)% (P=0.01)。其中16例行PP治疗3~6次(3.5±1.4),8例IA治疗5次,1例IA治疗6次。PP或IA治疗无明显差异。联合脱敏治疗后PRA均显著下降,但均未能完全转阴。治疗后Luminex微珠法检测HLA抗体位点和抗体平均荧光强度值,鉴定抗体特异性,HLA配对时相对较易避开阳性位点。
2.2 排斥反应发生率:20(20/25)例移植后1周内血肌酐降至正常。1例出现超急性排斥反应,于手术当天切除移植肾,1例于术后第3天出现加速性排斥反应,血浆置换3次无效,于术后第7天切除移植肾,4例出现移植肾功能延迟恢复,术后第18~25天肾功能恢复正常。发生急性排斥反应5例,其中2例诊断为AMR经血浆置换治疗3次和ATG冲击治疗1周后逆转,其余3例为细胞性排斥反应经激素冲击治疗后逆转,1年内总排斥反应发生率28%(7/25),其中AMR发生率为57.1%(4/7),1、3年移植肾存活率分别为92%(23/25)、88%(22/25)。
由于再次移植、多次输血、长期血液透析及妊娠等原因,使受者致敏,具有广泛的多价抗HLA抗体[5],移植时易发生AHR及各种难以控制的急性排斥反应,导致移植肾失功[6]。我们借鉴国内外高致敏受者肾移植和AHR的治疗方面的经验,采用PP/IA +利妥昔单抗+ IVIG联合脱敏治疗,进行术前预处理。联合脱敏治疗的主要理论基础是:① 患者广泛的多价抗HLA抗体在与供体配对时很难避开。高浓度的抗HLA抗体则能直接导致血管内皮细胞激活和溶解,引发超急性排斥反应。这些抗体可以通过PP或IA方法清除或部分清除,可以使部分抗体转阴,或降低抗体强度[7-8]。但PP/IA并不能完全清除抗体,随着时间的延长,PRA又可能反弹。② IVIG有独特免疫调节作用,IVIG的作用可能包括多个方面,如通过抗独特型网络降低抗HLA抗体水平、抑制细胞因子基因激活和(或)抗细胞因子活性、通过阻断T淋巴细胞受体-抗原提呈细胞的相互作用而抑制T淋巴细胞激活、通过Fc受体介导的相互作用抑制T淋巴细胞因子受体拮抗剂以及抑制补体活性等[2,9]。③ 利妥昔单抗是一种人鼠嵌合性单克隆抗体,特异性地与跨膜抗原CD20结合。利妥昔单抗与B细胞上的CD20抗原结合后,启动介导B细胞溶解的免疫反应。B细胞溶解的可能机制包括:补体依赖的细胞毒作用和抗体依赖的细胞毒作用。由于抗体是由B细胞分泌的,利妥昔单抗主要通过杀伤B细胞抑制抗体的产生。
PP或IA可以快速降低PRA水平,但不能防止PRA水平反跳。由于PP是非选择性地清除血浆蛋白,有降低患者抗感染能力的缺点,而IVIG既可抑制抗HLA抗体再生,防止PRA水平反跳,又能增强患者的抗感染能力,因此二者具有互补作用[10-11]。但是如果不在脱敏治疗后紧接着行肾移植,PRA仍将重新出现。肾移植后持续的免疫抑制治疗可抑制抗体产生。PP/IA + IVIG方案的一个主要缺陷是术后AHR发生率较高。文献报道,PP + IVIG方案脱敏治疗后活检证实的AMR发生率为21%~37%[9]。我们在PP/IA + IVIG方案基础上加用利妥昔单抗抑制B细胞抗体的产生,25例高致敏受者肾移植AMR的发生率为16%(4/25),且为获得合适的HLA匹配供体赢得相对较足的等待时间。
采用联合PP/IA + IVIG +利妥昔单抗脱敏方案虽然可以有效减少肾移植AMR发生率,但不能完全避免早期AHR的发生,本组2例(2/25)早期发生AHR,均为二次肾移植患者,HLA-Ⅰ、Ⅱ类抗体均强阳性,增加PP治疗次数可能效果会好一些。有报道称,AMR的发生与DSA滴度显著相关[3,12]。Reinsmoen 等[13]使用更敏感的单抗原Luminex微珠技术检测DSA滴度水平,可以减少术后发生AMR的风险。然而也有存在DSA的患者成功接受移植的报道。抗体通过激活补体导致移植肾损伤,然而不是所有的抗体都能结合补体。C1q是第一补体成分C1的一个亚基,是补体经典途径激活的始动因素。赵杰等[3]采用单抗原磁珠法检测C1q来区分补体结合的DSA与非补体结合的DSA,Clq与DSA可以预测术后早期AMR的发生,术前区分补体结合的DSA和非补体结合的DSA,避开Clq阳性的抗HLA抗体能增加高致敏患者的移植机会,减少AMR的发生风险[14]。
本组病例均采用ATG诱导。在未行脱敏治疗的致敏受者中,ATG诱导治疗可以降低急性排斥反应的发生率,提高移植肾1年存活率,并改善移植肾功能。但是在高PRA受者脱敏治疗后,选择ATG诱导是否优于巴利昔单抗诱导治疗,有待进一步观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