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石黑一雄《别让我走》中对技术理性的文化批判

2019-02-09 21:19:25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技术理性黑一雄汤米

章 燕

(1. 南京大学 文学院, 南京 210046; 2. 滁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 滁州 239000)

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用自己的作品搭建起一座文化沟通、交流的桥梁。”[1]《别让我走》(NeverLetMeGo,又译作《千万别丢下我》)是他的代表性作品。作品问世当年(2005年)就获得英国布克奖、阿瑟·克拉克奖和美国全国书评家协会奖提名,2006年又荣获亚历克斯奖和意大利塞罗诺文学奖。《纽约时报》、英国《卫报》等诸多报刊将其列为年度最佳图书,《时代》周刊也将其纳入1923年以来世界百部经典英语小说之列。一直以来,此部作品的主题是学界探讨的热点题域,有学者从存在主义入手提出选择对人类的意义和自由的相对性,指出《别让我走》实质上探讨了人类向死而生的生存境遇,认为作品并没有对制造克隆人进行简单化的、非错即对的道德批判,而是从克隆人的角度反思现代人的生存[2]4-10。也有学者从埃里克·弗洛姆(Erich Fromm)的社会性格和社会无意识理论出发,认为人类根据需要,运用语言、逻辑学和社会禁忌等社会过滤器,在社会化过程中培育克隆人的社会性格和社会无意识,导致他们逆来顺受、毫无怨言地接受人类对他们重要器官的攫取和凄惨命运的安排[3]。此外,还有学者从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等角度对此话题展开论述[4]。无论从哪个角度、哪种理论分析,小说的主人公都被当作被压迫、被凌辱的受害者,认为“克隆人在学校里被灌输了他们天生低人一等的观念,因此他们默许了自我牺牲的命运”[5]。“克隆人之所以不自由,是因为他们必须服从人类,为人类服务”[2]4-10。本文认为小说传达了石黑一雄对西方发达物质文明产生的技术理性社会的文化批判。技术理性规定了人的行为方式并内化成他们的生存需求,导致其放弃了质疑、反抗而成为单向度的存在。技术理性社会的人不仅屈服于技术对人的外在统治,而且内化了技术理性的物化意识,从而导致克隆人既是受害者也是甘于成为商品般的工具存在的技术理性社会的维护者。

一、技术理性社会人的概念变革

石黑一雄把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们定位为克隆人而不是人类,是别有深意的。梳理人的概念发展可知,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提出“人是理性的动物”,认为人具有“主动”选择理性生活的能力,即能够过有道德的生活,在人和理性间建立了直接的密切联系。这种理念在西方文化中成为规范并被广泛推广。到了资产阶级启蒙时期,自由、平等、博爱等人的基本权利更是被提到显著地位。美国《独立宣言》写到,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因此人们认为人对社会压迫的反抗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但随着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科学成了理性的代名词,启蒙时代所倡导的“理性”被狭隘地限定为把握事物规律的尺度和人类活动的唯一根据,由此“理性”走向自己的反面,呈现出工具化倾向。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提出,科学技术的发展衍生出一切以技术逻各斯为规范的技术理性。他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受到实证主义的影响,衍生出一切由科技进步的逻辑决定的理性规范,这使得技术规则成为一种目的理性的(或工具的和战略的)活动系统。技术理性以科学技术的发展为根基,其发展呈现出两面性: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促进人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发展又导致技术理性统治这种新型的统治形式,并导致人的异化,造成物的价值的上升和人的价值的下降。而且,技术理性在当代社会成为一种占据人们思想领域的新的意识形态,使得物化结构深入人的意识领域,同时人们把遵循机器生产体系规律的行为奉为一种责任伦理,并形成了操作性的思维方式,导致人丧失了把握社会总体和本质的能力[6]。

马尔库塞把这一异化过程概括为公式:技术进步=社会财富的增长=奴役的扩展[7]。技术理性统治下,物质越丰富,越容易使得社会异化成集权的、人性丧失的“单向度”发展的社会,在此社会体制下的人也易成为丧失否定、批判和超越能力的单向度的人。这样的人不仅不再有能力去追求,甚至也不再有能力去想象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8]205。因此技术理性以繁荣的经济和发达的高科技消除了人的“第二向度”,即抹除了人的否定性和批判性向度,使得个人或群体对社会的抗争显得毫无必要并渺小无望。

《别让我走》中克隆人即是这种在技术理性社会规训下丧失第二向度的主体。正如石黑一雄指出的,这个时代“人类在科学领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重大突破”[9]262。科学带来了财富,被圈养在黑尔舍姆的克隆人,虽然仅靠大货车和外部世界相联结,也充分享受了物质富足带来的福祉。“实际上,在大货车卸货的时候,在车周围徘徊是有些名堂的。你做的事——如果你是一个小学生——就是跟着两个搬运大纸箱的穿工装裤的工人,在货车和库房之间来来回回地跑,一边问他们纸箱里装的是什么。一般的回答是‘好多糖果,宝贝。’然后,如果你继续追问:‘是不是‘大丰收’牌子的?’他们迟早会笑着说‘哦,宝贝,我想说是的。真的是一场大丰收!’引发一阵激动的欢呼。”[10]47物质带来欲望的满足,黑尔舍姆的幸福感即建基于此,“技术的进步扩展到整个统治和协调制度,创造出种种生活(和权力)形式,这些生活形式似乎调和着反对这一制度的各种势力,并击败和拒斥以摆脱劳役和统治、获得自由的历史前景的名义而提出的所有抗议”[8]3。

但物质富足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需要通过对心灵的禁锢来交换。这种禁锢表现在黑尔舍姆的种种禁忌:克隆人不可以去主楼后面的树林,也绝对不可以抽烟,不可以问关于画廊、捐献等话题。小说中对于将来的命运,克隆人始终处在被告知又未被明确告知的暧昧境地,直到有一天监护人露西小姐捅破半遮半掩的事实真相,明白告诉他们:“你们的一生已经被规划好了。你们会长大成人,然后在你们衰老之前,甚至在你们人到中年以前,你们就要开始捐献自己的主要器官。这就是你们每个人被创造出来要做的事”[10]89。可是她的一番话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恐慌,“讨论她所说的话确是惊人地少”[10]91。这也导致学界对小说情节合理性产生质疑。菲利浦·汉舍(Philip Hensher)写道:“当这些人明白自己的命运后,为什么不逃跑呢?究竟为什么要对他们进行人文教育?”[11]32实际上,技术理性规训下人的异化导致其对自由的理解已和过去不同,技术理性带来“一种舒舒服服、平平稳稳、合理而又民主的不自由”,以至于“权利和自由在工业社会的形成时期和早期阶段曾是十分关键的因素,但现在它们却正在丧失其传统的理论基础和内容而服从于这个社会的更高阶段”[8]3。

黑尔舍姆的克隆人即使面临危险也不愿逃离富足的物质生活,不愿承认他们不自由的生存状态,是因为“免于匮乏的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具体实质。随着这种自由逐渐增大其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属于较低生产率阶段的各种自由相应地失去其先前的内容。当一个社会按照它自己的组织方式,似乎越来越能满足个人的需要时,独立思考、意志自由和政治反对权的基本的批判功能就逐渐被剥夺”[8]4。可见在物质富足的单向度社会,思想的自由并没有免于匮乏的物质自由吸引人。“社会要求个人在多大程度上作抑制性的发展,个人的需要本身及满足这种需要的权利就在多大程度上服从于凌驾其上的批判标准”[8]6。

二、二元对立教育模式对技术理性的推动

上文的分析中,我们一方面从“人”的概念变化探讨技术理性导致的人的单向度性,看到自由在物质维度的意义与传统观念的巨大反差,从而看到技术理性社会条件下人的受害者处境。但另一方面,克隆人受到的教育成功地使他们成为社会机器运转的自觉维护者。他们缺乏对现实境遇的质疑,甘于遭受异化、物化的命运,使得生存的价值沦为纯粹的商品价值。小说中克隆人生存的意义只是在于给他人提供器官就是这一处境的鲜明表征。人与人之间缺乏理解和同情,丧失了统一性和有机的联系,变得隔膜、冷漠、疏离,也丧失了人之为人所最宝贵的主体性。在这一物化的过程中,教育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以说“学校在教化学生漠然接受被刻意缩短的生命方面, 发挥了最为有效的作用”[12]37。

小说中石黑一雄塑造了一个没有画画才能的克隆人汤米,他的经历是人与人之间疏离、物化的鲜明例证。由于在学校无法让自己的画入选画廊,汤米遭到同龄孩子的百般嘲笑和作弄。监护人露西小姐对孩子们的行为很气愤,她安慰汤米不必把绘画当一回事。她认为,如果汤米真的努力过,可还是不能具有创造性,那么也就行了,他无需为此烦恼。不管任何人,学生也好,监护人也好,为此而以任何形式去惩罚或对他施加压力都是不对的。这完全不是他的错。

克隆人自身已经处于非常边缘化的处境,他们之间却还是彼此排挤,这是和他们通过教育习得的西方二元对立思维方式密不可分的。这种思维模式成为主导他们行动的主要方式。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自古希腊以来源远流长,它把存在区分为主体和客体,同时否认两者间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相辅相成的关系。柏拉图认为世界最高的本源是“理念”,而与理念相对的现象界是低等的。笛卡尔断言“我思故我在”,把世界与思维对立起来。自康德以来,这种绝对对立的思想渐渐成为贯穿西方哲学的根本观念,并通过教育代代相传,黑尔舍姆就是西方这种教育体制的一个缩影。二元对立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存在比较、竞争,而缺乏对差异、多元的宽容。黑尔舍姆学校里的克隆人的思维模式即如此:与他们相同的才是好的,相异的就是需极力排挤的异类。为此汤米吃尽了苦头:“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对他恶作剧的传闻。其中许多是通常的恶作剧——在他床上放古怪的东西,在他的麦片粥里放一条毛毛虫——可是其中有一些听起来实在是太恶心了:就像有人用他的牙刷去刷马桶,所以等着他的就是牙刷毛上沾满了粪便”[10]16。狭隘的思维方式使克隆人以对立的眼光看待身边人,不是把人看作独具特色的具有多样性差异的生命个体,而是把人异化为只有同或异两种类属、两方阵营。教育的功用主要是抹平差异。在这种情况下,个体若有不符合规范的举动常常遭到群体的自觉打压,“有一段时间,他还只是在上美术课的时候被作弄——虽然那已经够经常的了,因为我们在小学时有许多美术课。可是接着事情的范围就越来越大。他在运动时被撇开,吃饭时男孩们拒绝坐在他边上,或者在宿舍里装作没听到他说话”[10]23。实际上汤米不会作画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教育得当,孩子们是可以接受他的这个弱点的,他们应该看到汤米作为个体的人的鲜明特色和优点。可是“其他每个人就认为那是他的错”[10]31,因此露西小姐认为孩子们还没有被教明白。而实际上,孩子们的行为正是黑尔舍姆这样的教育体制的产物,克隆人也因此成为受害/施害的悖论统一体。作为受害者,他们被隔离在黑尔舍姆接受教育,被异化为他者,被规训着服从主流意识形态的思维方式,陷于失去反抗能力的境遇,被迫捐献自己最珍贵的身体器官,深陷商品拜物教社会中被物化的悲惨命运;同时,人类/克隆人、主体/他者的二元对立思维方式深埋在他们内心,内化为他们的行动依据并自觉执行。导致他人即地狱,人与人之间隔膜、冷漠、疏离,他们自觉维护技术理性社会的文化逻辑,对于汤米,他们成为一群可恶的施害者。

露西小姐很快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她对汤米说“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一个错误,而很久之前我就应该对你纠正了”[10]119。“你会从你的画里得到很多好处,只是为了你自己”[10]120。露西小姐前后话语的改变建构于对技术理性社会的深刻认知,具有实用主义的向度。她知道,技术理性社会条件下,人如果丧失否定、批判和超越能力,就极易生活在极权主义的阴影下。当然,这里的极权与政府独裁统治的极权不完全相同。极权主义的主要特征不是表现为是否施行恐怖与暴力,而是表现为是否允许对立派别、对立意见、对立向度的存在。而技术理性社会由于把科学技术等同于理性,形成技术理性主义文化信念,导致物质的高速发展掩盖了人的文化困境,人日益受制于自己的科技造物,从而丧失主体的超越维度,人的异化也益发严重。“在过去的那些世纪中,异化的重要原因是人们把他生物学上的个体出租给技术设施:他是工具的负载者;不把作为工具负载者的人组合起来,机器系统便不能建立。这种职业的特征具有使人在心理和生理两方面成为畸形的效果”[13]103。也就是说,人成为机器的延伸,而无差异的同一的人更符合技术理性社会批量生产的机器逻辑。在这种环境下,作为工具的负载者,人必然会异化为物的存在,主体所产生的对象物或客体不仅同主体本身相脱离,成为主体的异化,甚至反客为主, 反转过来束缚、支配乃至压抑主体。既然克隆人作为单向度的存在,其价值只在于捐献器官,那还是越早驯服于异化逻辑,越能减少思维差异带来的痛苦。既然泯灭对立向度、保持同一性是极权的技术理性社会的运行逻辑,那么汤米还是和众人一致、保持同一的标准更为稳妥。这是露西小姐看透了以黑尔舍姆为代表的学校教育的本质,从汤米的角度提出的对技术理性范式下人的价值异化的反省。

可悲的是,汤米自己也慢慢接受了这一套运行逻辑,遵照黑尔舍姆制定的游戏规则调整自己的行为方式,希望获得黑尔舍姆高层的认可。他收敛起自己不羁的个性,认认真真按标准作画,通过长期的不断练习,他终于画出一幅自我感觉很满意的画。小说中石黑一雄描绘了女主人公凯茜第一次看到汤米画作时的反应:“事实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认出它们是动物。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你打开了一台收音机的后盖所看到的:细长的血管、交叉的筋腱、微型螺旋体和轮状物都以过分的精确画了出来,只有当你把纸拿在远处看,你才能看出这是,比如说某种犰蜍,或者说,一只鸟”[10]208。令人玩味的是,汤米通过刻苦练习完成的画作完全没有想象力,而是如科学试验般精密的解剖图。他把动物画得像打开收音机后盖所看到的,也就是把动物画成了由一个个零件组成的机器。当汤米下意识地把动物画成了像收音机一样的机器般的存在时,技术理性就完成了对他的单向度改造,使他成为具有实用价值观的工具理性主体。马克思曾指出,资本主义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并没有能够使人获得实际的解放, 反而使人处于深刻的异化状态。“我们看到, 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 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新发现的财富的源泉, 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贫困的根源。技术的胜利, 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 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 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 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 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14]4因此,技术理性社会人作为一种工具的物性存在是奴役状态的纯粹形式。汤米的存在价值被物化为捐献器官,这已经够悲哀了,可更悲的是,汤米自觉把自身生命价值寄予主流话语的评价,内化技术理性文化逻辑为自身存在价值,认同自身“创造力”就在于创造出像机器一样的作品,使他在遭受技术理性异化的同时,也成为技术理性社会文化逻辑的自觉维护者和执行者。从而导致以技术的进步为手段,人附属于机器这种意义上的不自由,在多种自由的舒适生活中得到了巩固和加强。这种新型文化逻辑的新颖之处在于不合理规范中能强制性压倒一切的虚假合理性,它规训出驯顺的个体,内化集体意识为个人的本能动机和愿望,模糊主体的真假意识之间的区别。

为了生存,汤米只能主动接受异化规则,并为自己以前保持自我的行径道歉,“我在那些日子里太糊涂,我并没有画出任何真正的作品。我什么都没做。我现在知道我应该画好,不过那时我不明白。所以你的画廊里没有任何我画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我的错。”[10]283-284。

画廊制度规定,作品被画廊收录越多就越有创造力,也就可以享受福利——提出申请延迟捐献。汤米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三年自由时光和凯茜生活在一起。可见个人若想在技术理性规范下生存,只能接受规训,按以黑尔舍姆为代表的权力机构的游戏规则办事,擦抹自身的他者本性,完成从边缘向中心的转变。这种既受规训之苦又心甘情愿服务于规训的两面性体现在小说很多情节和人物身上。如小说另一主人公凯茜,她的工作是陪护克隆人捐献者完成手术,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生死线上挣扎,一个个走向生命的终点,其中就包括自己的挚爱汤米,同时自己终有一日也要迎接同样的命运,她仍然能以难以想象的冷静兢兢业业完成看护工作,以自己的工作干得不错,得到“人类”的赞许为荣。这种情节的悖谬性,配以凯茜冷静的叙述声音,形成一股痛苦的张力推动故事走向高潮。

三、结 语

通过描述一个凄婉动人的克隆群体的故事,石黑一雄传达出他对技术理性社会文化困境的深刻反思:物质文明高度发达带来了自由/规训的二律背反,从而导致人的异化处境。正如前人指出的,当代社会的资本主义经济不是没有解放生产力,而是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并没有带来人的全面解放,反而使人处于更深刻的异化状态。同时异化导致人既是技术理性社会的受害者也是它的维护者的悖谬困境,这一困境更是人成为失去选择的单向度存在的体现。丧失否定、质疑的向度,他们只能接受当前的生存状态并全面屈从,最终沦为一种工具、机器的一部分和一种物性存在。

虽然石黑一雄给《别让我走》披上了科幻小说的外衣,但整个故事传达的却是对当下社会的深刻体会和思考,从而给沉迷于物质文明高速增长和技术理性工具价值的当代西方社会以当头棒喝。虽然我国还处在工业化和市场经济建构的上升时期,追求经济高速增长无可厚非,但石黑一雄对工业社会技术理性文化对人的异化的剖析,值得人们警醒并获得有益的启示.他“在这潜行的暗夜中点亮了前行的灯塔,用新国际主义理念描绘了一幅弥合冲突、抚平伤痛的和平愿景”[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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