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述语境与中国政治话语的国际学术传播

柴改英



引述语境与中国政治话语的国际学术传播

柴改英

（浙江工商大学 外国语学院）

基于对引述行为的复合性、互文性、人际性等的定性分析，该研究聚焦引述语境研究，并通过案例分析观察其对阐释中国核心政治话语国际学术传播现状的作用。研究发现文内语言语境包含引述动词语境和述句语境，前者映现作者对被引者和所引内容的态度，后者隐含其引述动机。互文语境包括当前文本与过去和将来文本的照应，前者突破形式判断，揭示引述的忠实性真相，后者展示被引话语的传播实况。人际语境则展现作者如何及为何通过引述操控社团内的人际关系。

引述；语境；中国政治话语国际学术传播；案例分析

一、引言

引述是话语中的“另外一个声音”的完整再现、局部切取或大意概括，它既可以由言说动词导入，也可以直接现身，还可以隐蔽存在。对“另外一个声音”的引用程度和引用形式体现了作者的主体性，即作者是如何借他人之言促使目标受众理解、接受自己的观点，并形成对被引者和被引内容的某种态度，甚至付诸某种行动。引述不仅构成了话语和“另外一个声音”之间的语言关系及与另外一个话语的互文关系，而且体现了作者、被引者、受众之间的人际关系。我们称这些关系发生的语境为引述语境。

当今的引述语境研究着眼于引述动词的语境研究，Thompson和Ye（1991）及辛斌（2008）与Hyland（2011）等认为，引述动词是我们理解作者对所引内容态度的语境，如state表示作者认同所引内容，claim则相反。另外一些研究关注引述话语与源话语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视源话语为引述忠实性的判断语境。学者们努力建立各类引述形式的忠实度连续统（黄友，2009；罗桂花，2013等），认为引述话语的形式与原述话语的形式越接近忠实度越高（吕晶晶，2011，2013等）。直接引语因为保全了被引者、被引源、引号等信息（黄友，2009等），是源话语形式和内容的精确再现（Leech & Short，1981：257），因此忠实度较高。而辛斌（2008）发现直接引语并不完全表明主体参与性较低，忠实度较高。

在以上研究的基础上本文从引述行为出发对引述语境研究进行拓展。第一，把引述态度表达研究从引述动词语境拓展到述句语境，同时揭示作者的引述动机；第二，把引述忠实性研究从文本间形式内容照应拓展至被引话语的当前语境和源语境之间的照应，揭示最为忠实的直接引语为什么能编织最不忠实的内容，同时把对互文语境的研究拓展到当前和将来文本语境的照应，考察话语的传播；第三，提出人际语境概念，观察话语社团关系和话语权竞争。本研究以2015年William Callahan发表在上的学术论文Identity and Security in China: The Negative Soft Power of the China Dream为例分析引述语境对阐释作者态度、动机以及被引话语的传播、话语权竞争等方面所起的作用。

二、引述行为与引述语境

引述行为具有复合性。它涵盖了引和述两个行为，施为者都是说话人。述的行为旨在陈述自我思想，描述自我感受，即便是评述他者言行，也是为自己服务；引的行为为自我思想提供支撑言据或者反驳对象，起辅助作用。述的行为可以独立行使，引的行为依附述而存在，因此，述为主要行为，引为次要行为。我们强调复合行为的施为者（引述者）视角，因为“源语境中的直接引语进入当前话语语境后，信息以引述者视角在当前语境中予以表达”（Leech & Short，1981：255）。将一个过去的言语事件带入到当前语境中，作者作为带入行为的施为者有权决定带入谁的话语、什么话语、多少话语以及如何带入。这些“作者观点或者意识形态的外显证据”（陈雅玫，2009）是我们解读作者态度的关键。鉴于述行为的重要性，我们从被引者视角考察述句语境，旨在揭示作者对被引话语的态度及引述动机。

引述行为具有互文性。引和述的连接点是被引话语，它将当前文本和源话语相联系。引语的产生是作者将一个话语从引起它的过去言语事件中去语境化（de-contextualize），再语境化（re-contextualize）后进入到当前言语事件的结果（Lucy，1993；黄敏，2008等）。引述本身就是言语事件间的关系，落实到文本上就是文本间的互文关系，我们称这个文本间的语境为互文语境。在再语境化的过程中，作者既需与当前语境协调，更需要与源话语语境契合，这种文本间的互文语境是我们判断引述忠实性的关键。互文行为具有开放性，当前话语在与源话语照应的同时也成为被引对象，可以分别称为前互文语境和后互文语境。我们可以通过互文语境考察引述的忠实性程度，同时也能获知话语的传播效果。

引述行为具有人际性。引的行为预设了其他对象，即被引者的存在。引述行为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行为。他引谁决定了他和哪些人建立社团以及建立怎样的社团关系。引述人际关系中引述者是主动的施为者，而被引者处于被动地位。作者通过对被引群体的管理创建、维持和改变社团关系。Clark和Ivanic（1997：281）认为，语篇的秩序就是一场在社团争夺创造知识的意识和权势关系的战争, 有些语篇能和平共处，有些则在争夺统治权，这个所谓的秩序由作者通过引述进行操控。考察语篇内外人际网络语境能更容易理解作者全局把控各种人际关系的动机。

本研究根据引述的特性将引述语境相应分为文内语境、互文语境和人际语境（见表1）。我们在文内语言语境，即引述动词语境和述句语境中挖掘作者的态度与动机，在前互文语境中揭示引述的忠实性真相，在后互文语境中观察中国话语的传播效果，在人际语境中分析作者如何及为何通过引述操控社团内的人际关系。

表1 引述语境分析框架

三、引述语境对中国政治话语国际学术传播现实的阐释

1 文内语境与引述动机

在引和述复合行为中，引是手段，述为目的。引的行为指向他者，完整的引包含被引者、引述动作、所引内容、引述来源等要素。述的行为指向自我，是作者对自我观点的描述，更是对所引内容的评述。述的行为反映了引述的本质特征，即自返性（reflexivity），人们不仅对语言进行引用，还使用语言对所引话语进行讨论、评价、批评或质疑（Coulmas，1986）。述的行为有时以明示的方式展开，如“我们引用A的观点”；有时融入引的行为中，如“我们同意A的观点”。更多时候作者直接诉诸引用行动，或者凸显被引者的言说行为，如“A强调”，或者凸显所引内容。当引言和述句融为一体时被凸显的是作者的观点。例如：

（1）Xi Jinping（2014）discussed them together most prominently when hethat to ‘realize the China dream’, the PRC needs to ‘enhance（its）national cultural soft power.’ 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 that these two concepts are now commonly linked by scholars and officials in China（Zhang，2014；Cai，2013a，b；Men，2014；Wang Yiwei，2013b，2014）simply because they are invoked as a response to the ‘values crisis’ that has worried China’s public intellectuals over the past few years.

作者直接把所引内容these two concepts are now commonly linked融入述句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 that中，突出的是作者对所引内容及理由的态度。“另一个声音”被嵌套在以作者为施为主体的引或者述的行为里，这种复合性决定了文内语境的层次性。

引述动词是最直接的交际语境，具有激活局部语篇或整个语篇的语用功能（唐青叶，2004）。例如，argue预设了辩论的存在，declare作为公开性事实动词（factual verb in public type）预设了被引者对话语的权威地位。引述动词还表达了作者对所引内容的认知取向，成为读者判断作者态度的语境。例如，point out 表明作者赞同所引内容，claim 暗含了作者不同意所引内容，认为所引内容只是作者自称而已，而非人称结构it is said to be 暗示这个主张不一定属实（唐青叶，2004）。

例（1）中作者切取并拼缀被引者（Xi Jinping）发言中的关键短语realize the China dream和enhance（its）national cultural soft power，以declared强调被引话语的权威性。直接引述短语投射的是言辞（wording）而非意义（meaning）（Halliday，1994：250-269），作者强调的是被引者作为领袖的权威，而不是字面意义。引述的自返性要求我们关注文本内作者对所引话语进行讨论、评价、批评或质疑的部分。我们称这个部分为述句语境，它体现了作者选择引述动词和所引内容的动机。而作者塑造被引者领袖权威的真实动机需要在引者视角的述句语境中考察。

例（1）中的评价性短语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和simply because构成了述句语境。作为句子状语（disjunct，sentence adverbial）它们表征了说话人对自己话语和句子主语的价值判断（Quirk et al.，1985：52）。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常常激活消极语境，如It should not be surprising that when the Fed engineered these financial bubbles, those on the front lines in financial services would be the main beneficiaries.表达了说话人不满意金融服务从业者是金融泡沫经济的最大受益者。同样simply往往激活批评语境，被Quirk等（1985：604-605，598）定义为焦点下加状语（focusing subjunct），使听众的注意力集中到所要强调的事情上，也被称为态度消减词（attitude diminisher），削弱了所述话语的力量。因此，simply与because搭配表明作者并不认同because后面的理由，如It is not the birth right of every mother to have children simply because she wants them.例（1）中作者借simply because构建批评语境，表达了对these two concepts are now commonly linked by scholars and officials in China的不赞成态度。

由评价性句子状语营造的消极、否定述句先入为主地置读者于特定的心理语境中，操控读者朝着特定的方向思考和评价命题。在这样的消极述句语境中，例（1）中的引述动词declared不再单纯地表示权威性的宣称言语行为，而是隐秘地使行为施事者为言后行为（these two concepts are now commonly linked by scholars and officials in China）背负责任，同时顺带为作者背负命题责任（as a response to the ‘values crisis’ that has worried China’s public intellectuals over the past few years）。

词语创造了行为的取向与态度，形成对现实的观点，为行为生成不同的动机（温科学，2006：166）。述句语境建构的取向与态度操控了读者认知加工时的心理语境，使其朝着作者合意的方向理解，并形成对被引者及其话语的特定态度。

2 互文语境与引述忠实及传播

引述话语的忠实性以引述是对原述的再现为基础。直接引语因为与原述话语的形式高度一致而拥有最高的忠实度。被引者、被引来源、引号等符号化标志使被引者的视点焦点化（特别当被引者作主语）的同时，造成作者和被引话语之间的距离。语言表达之间的物理距离相似于概念距离（Haiman，1985），这种距离感降低了作者对引述话语的操控，赋予被引话语以客观的姿态。当然符号距离使作者远离了话语，也就远离了话语责任。但形式的忠实可以保障内容的忠实吗？

（2）a. Especially since Xi Jinping came to power, painting Japan as a barbaric militarist state has become a key soft power objective. As a military scholar explains, ‘All Confucius Institutes should shape world public opinion to revile Japanese militarism’（Peng，2014：34）.

作者使用了直接引语，使军事学者的话具有完整的主、谓、宾结构，辅之以详细具体的引述来源，文内有被引者姓氏、出版时间、文献析出页码，文后参考文献有具体的出版信息，通过权威的出版机构Contemporary International Relations证明作者的忠实。根据作者的引用来源，我们回溯引起它的那个言语事件及语境，在互文语境中对比引述话语与源话语，发现作者虽然使用最忠实的直接引语，实际上却改变了源话语语境，而且通过直接引语表征要素把话语责任转移至被引者身上。

b. 对于日本军国主义的疯狂性、冒险性、野蛮性，我们必须有足够的估计和充分的准备。必须放弃一切对日幻想，全面调整对日政策思路……一是要开展积极的外交活动，与俄罗斯、韩国……结成制止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广泛国际统一战线。……所有驻外使领馆、驻外企业、等要利用各种场合……以所在国民众听得懂的语言，介绍历史真相，恢复日本的本来面目，，构筑维护国际正义的思想基础（彭光谦，2014）。

军事专家彭光谦提出调整战略思路的前提是日本军国化的严峻挑战，调整战略的完整思路包括积极的外交活动，如推动联合国安理会，形成新型中美大国关系等。作者断章取义，故意略去了引语前面介绍历史真相，恢复日本的本来面目的目的以及引语后面构筑维护国际正义思想基础的最终目标。主语中删除了驻外使领馆、驻外企业等主体，让孔子学院独立承担所有的责任，加深了国际社会对孔院的抵制。

作者的引述动机彰显在源话语语境与作者视角的述句语境的互动中。隐喻形式painting…as意为to describe colorfully and vividly（，2010），说明了painting的超现实性。另据《牛津英汉双解词典》对painting的解释：to give a particular impression of sb/sth，可见paiting的目的是给人以某种印象。作者以此隐喻表达了对painting Japan as a barbaric militarist state has become a key soft power objective的不认可，同时使用现在完成时has become使所谓中国以把日本描述成野蛮的军国主义国家为软实力的目标的谬论现实化。对于这种观点作者本人应自己提出证据，但是他通过引述句as a military scholar explains让军事专家为作者的述提供证据，把述的责任以最忠实的形式推卸到被引者身上。互文语境，而不是引语的形式，才是揭示引述忠实性的关键，而且只有兼顾述句语境才能揭示作者的真实动机。

引述话语经过了对现实语境、源话语语境等的符号化过程，而与被观察者疏离，形成社会成员磋商意义的空间。当前文本是磋商的结果，但远非磋商的终结。当前文本一旦被引述就成为过去文本，由此当前文本对过去文本的引述话语得到进一步传播。我们把当前语境和被引述文本间的关系发生的语境称为后文本语境，它帮助我们考察引述话语的拓展性传播及话语权竞争。

我们检索Web of Science数据库发现本案例论文被六篇文章引用11次。这六篇文章与Callahan文章所引的90条文献和79个被引者／机构形成一个围绕中国、“中国梦”、文化软实力等论题的学术社团。文本间的秩序就是一场创造知识的意识和权势关系的战争（Clark & Ivanic，1997：281），后文本与当前文本形成的后互文语境关系重构了社团内部的关系和秩序。从引述Callahan的六篇文章中我们发现曾被Callahan引述的Edney Kingsley（2015）的文章也引述了Callahan的同期文章，即两者为互引互文关系。他们所持观点相同，即中国的软实力是为了加强国内安全。

（3）Xi Jinping’s China Dream discourse is intimately related to China’s quest for soft power（Callahan，2015）.

例（3）中的intimately就是例（1）中Callahan所说的these two concepts are now commonly linked。互引互文说明他们在谈及“中国梦”与中国软实力关系方面是争取国际学术话语权的同盟。他们还同时引用了国际软实力研究权威Nye的观点，均以此为理论基础，说明他们在争取话语权的同时也在争取国际学术人脉资源。

在后互文语境中我们也发现国际学术界针对Callahan对中国政治话语的观点提出了理性反驳。Dylan Loh（2017）的学术论文虽然借鉴了Callahan的研究方法和理论启发（This research builds on Callahan’s important expansion on ‘soft power’.），但他超越了Callahan所热衷的对软实力积极／消极的分类，认为更应关注中国软实力从防御性或者消极性走向积极性的动态转变。

3 人际语境与学术关系操控

社会成员在话语互动中结成一定的社团。引述通过社会成员及其话语的互动塑造了作者圈里人（insider）的身份，也通过把自己的观点嵌入到引述网络与前人对话，供后人回应（Hyland，2015：211）。引述人际互动中作者发挥着绝对的主导作用，他决定哪些声音可以进入文本，并通过引述频次、引述方式等凸显某些声音，控制另一些声音，掌控自己和被引者／内容的关系和距离，让他们朝着合意的方向发挥作用。有的支持论点，有的提供例证，有的保障结论。作者也操控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或者和平相处，或者彼此竞争。例如，Callahan引用90条文献，与79个人／机构建立了学术社团，引用频次可以说明哪些内容和哪些人被前景化。本文仅考察被引三次及以上的情况。我们发现两个高被引密集点构成了两个相互竞争的学术阵营。

第一个密集点以作者为中心，由他自己（自引七次）、提供理论起点的Joseph Nye（被引七次）以及为推理结论提供支持的Edney（被引六次）等成员组成。作者享有最高被引频次是合理的，因为人总是最认同自己的观点，而且思想和话语体系前后连贯。考察以作者为中心的学术圈发现对软实力理论概念创始者Nye的七次引用全部是理论引述，五处介绍概念（introduce the concept/see…as/concentrates on…as/ defines…as/go in this direction with the new concept of smart power），两处引述理论框架（frames soft power in Nye’s terms/Nye’s version of soft power）。一是使Nye成为自己的理论支架，确立自己圈内人身份，增强自己观点的说服力；二是切取Nye的观点，嵌入到作者自身的学术话语中，使Nye成为作者反驳中国／中国领袖／中国学者的同盟。

（4）While Nye sees soft power as a positive attractive force that is useful for a state’s foreign policy, Chinese discussion of soft power is interesting because it does the opposite: …He famouslydefines it as ‘the ability to get what you want through attraction rather than coercion or payments’（Nye，2004：x）. The Chinese case, however, suggests that…

为了衬托作者所谓中国软实力定位不合理的观点，他让Nye的声音或者出现在让步状语从句中，与含有讽刺性评价词interesting的主句形成对立，或者通过however与中国的情况形成转折。基于此作者建立了和Nye的师承和发展关系。

（5）Nye himself is going in this direction with the new concept of ‘smart power’, a strategy that describes a successful ‘combination of the hard power of coercion and payment with the soft power of persuasion and attraction’（Nye，2011：xiii）. Here I will concentrate on the positive/negative and foreign/domestic relations that are less discussed in Nye’s work.

在以作者为中心的学术圈语境中Edney值得一提，他的两部论著被引六次，且他的声音总是出现在作者推理的结论部分，为其保驾护航。让步推理时作者两次安排Edney以重复作者论文关键词的方式成为作者的传声筒，如例（6）和（7）。这两段引言中China’s negative soft power strategy和the identity/security与Callahan的文章题目Identity and Security in China: The Negative Soft Power of the China Dream高度吻合。类比推理时作者负责提供比附对象，Edney负责推出关于中国的结论，如例（8）。演绎推理时作者负责举例，Edney和作者共同作出概括，如例（9）。因果推理中作者的声音是因，Edney的声音是果，如例（10）。引述帮助作者建构自己的学术同盟。

（6）While Chinese discussions of soft power certainly seek to build favour among foreign audiences, they are also concerned with the identity/securityissue of safeguarding regime legitimacy at home（Edney，2015）.

（7）While Russia’s negative soft power strategy uses conspiracy theories as a populist tool to reallocate power between the US and the Russian governments（Yablokov，2015：2）, China’s negative soft power strategy is employed primarily as a tactic for the domestic problem of building regime legitimacy（Edney，2012，2015）.

（8）The military agrees: ‘Silent Contest’（，2013）, a documentary film from China’s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sees American values as the main existential threat to the PRC. China’s new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likewise sees ‘Western values’ as a major ‘unconventional threat’ faced by the PRC（Hayashi，2014；Edney，2015）.

（9）Hence this example shows two important things about soft power discourse in China: 1) the party-state seeks to use its tried-and-true domestic propaganda strategy to control discourse in international space（Edney，2012）; and 2) Chinese identity is constructed with and against the foreign Other.

（10）In this way, the China dream’s negative soft power evokes a form of nationalism that is employed to safeguard the CCP’s regime legitimacy（Edney，2015）.

本研究案例文章中的第二个被引密集点是“中国梦”的倡导者和研究、宣传“中国梦”和中国文化软实力思想的中国学者和政府人员。他们天然接近“中国梦”的倡导者，在文本中也常常伴其前后，但是通过引述他们的关系被操控和离间。在人际语境中我们发现他们被引述的话语往往充当作者观点的前置结论、前置原因、推论前提、后续举例，而且被描绘成缺乏理性、盲目自大、无端树敌、将国家和个人梦想对立起来的消极形象。

（11）Wang Yiwei’s（2013b）Global Times article “Foreigners’ 10 Mistakes about the ‘China Dream’” neatly summarizes the logic of negative soft power（Men，2013：40）.

Wang Yiwei在《环球时报》上发表了文章《外界对“中国梦”的十大误解》，在原文语境中指称外界时用了“一些外媒”、“一些周边国家”、“一些人”等限定性所指。引述句中neatly summarizes the logic of negative soft power表达了作者对Wang Yiwei观点的消极阐释。作者的隐含因果推理是因为Wang Yiwei提出了外国人对“中国梦”的十大误解，他的思想有消极软实力的逻辑。主语里被误导的指称在宾语里成为被批判的对象，为了坐实这个罪状，让读者相信这种逻辑在中国学者中普遍存在，他让Men来支持。neatly summarizes作为谓语本是Wang Yiwei主动发出的动作，对象（宾语）实为作者的观点，而真正的实施者是作者。neatly这个褒义词用在消极语境里传达了作者的反讽语气。作者通过引述形式操控Wang Yiwei发声，为自己不认同“中国梦”思想提供反面材料。这两个被引密集点的关系如图1所示。它们构成了围绕以作者为中心的自我和以“中国梦”话语为对象的他者之间的学术人际张力，反映了作者建构的学术圈的竞争关系。

图1 案例论文中被作者建构的竞争性学术社团关系

四、结语

本研究从引述行为出发，将引述语境从具有确定意义的引述动词拓展到述句，以发现作者的态度和动机；从文内语境拓展到文本间互文语境，发现引述忠实性的真相；从前互文语境拓展到后互文语境，考察被引话语的传播特征；从文本语境拓展到人际语境，揭示作者的人际操控及其动机。案例分析证明引述研究可以为我们从话语层面研究中国话语的国际学术传播效果提供证据。特别是通过对后互文语境和人际语境的分析发现以作者为中心的学术圈可能会通过互引互文等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加固学术话语体系中的话语霸权，形成对中国话语在国际学术场域的阻抗和操控。我们应加强中国核心政治话语海外学术传播的舆情监控。中国学者应主动应用引述资源发出中国自己的学术声音，纠正对中国政治话语的误解和歪曲，积极形塑国际学术界对中国政治话语的正确理解和建构性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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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ed Speech Context and International Academic Transmission of China’s Political Discourses

CHAI Gai-ying

Based on an analysis of the compounding, intertextual and interpersonal reporting act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role of reported speech context in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transmission of China’s political discourses. It finds that textual context is composed of reported verbs’ context and reporting context, the former helps understand the addresser’s attitude towards the reported and the person concerned, while the latter helps investigate the motivation behind the reported discourse. Intertextual context relates the present text with the past and future ones, the former breaks through the formal judgement and reveals the fact of truthfulness, and the latter helps understand the effect of discourse transmission and discourse power competition. And interpersonal context helps learn how and why the addresser manipulates interpersonal relation in the community.

reported speech; context; international academic transmission of China’s political discourses; case study

H030

A

1008-665X（2019）1-0054-11

2018-10-26；

2019-01-03

柴改英，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西方修辞学、话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