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雁
(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210023)
无论是在口耳相传的文明蒙昧时代,还是在文字发明所开启的文书传播时代,人们的阅读行为始终伴随着人类提高生存、生产和生活发展力的新需求而不断被强化。完全可以这么说,人类群体的进化,始终没有离开过对自身个体、对人与人的社会,以及对大自然世界的不断阅读、思索和行动。这也就是说,人类社会的进步离不开个体的阅读,而个体阅读水平的总和,又决定着整个社会,以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基本文化面貌和文明水准。
早在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图联共同发布的《公共图书馆宣言》,作为世界文明国家图书馆业务的一份共识文本,早已将开展阅读活动列为重要使命之一,明确信息获取、阅读与写作等与教育、文化有关的现代人的能力,是“公共图书馆服务的核心”,认为公共图书馆应支持和参与针对不同年龄层展开的读写能力培养和计划,“必要时主动发起此类活动”。因此,《中国图书馆服务宣言》中明确了“图书馆努力促进全民阅读”的业务纲领。自2014年以来,倡导“全民阅读”连续五年被写进《政府工作报告》,《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也已于2018年1月1日正式实施,国务院法制办则向社会发布了《全民阅读促进条例》的“征求意见稿”……。种种举措可见,“全民阅读”已经成为社会各界有识之士的共识,并随着全民阅读推广工作的多方联动、协作推进,一个举国上下共建“书香中国”阅读基础的态势有望形成。
我认为,全民阅读推广工作既要全面深耕,又要重点拓展,更需要倍加重视阅读推广具体活动的效能提升。因此,要深入构建并不断创新“学习型家庭”、“书香校园”、图书馆及出版社阅读推广“三位一体”的全民阅读推广机制,以便组合性地发挥全民阅读全方位、多层面、深层次的文教功能。为此,还要切实重视全民阅读活动的优良读物供给。当下,各级政府有关部门和社会各界有识之士,更应借助《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图书馆法》颁布并实施的宝贵历史机遇,想方设法,群策合力,把“从业者的终身学习抓紧,在校学生的阅读习惯抓实,学龄儿童的阅读情意抓紧”[1]1。
“社会的细胞是家庭。”也就是说,一个“学习型社会”的基础,离不开万户千家的阅读参与,而个体阅读水平的总和,则决定着一个社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基本文化面貌和文明水平。多年来,我结合在南京大学从事中国图书文化史及阅读文化的教学、科研的心得,以及走向包括社区乡村在内的社会各界,讲座、专题报告、分享会等全民阅读推广的具体实践活动,深刻地体会到:夯实“书香中国”的社会基础,可持续地做好全民阅读推广的最为重要的基础环节,是“学习型家庭”的构建。
而氤氲于“学习型家庭”中的书香氛围,正是由家庭成员间崇文好学的人文共识,及诗书传家的精神追求所决定的。因此,读书求知的可贵情意,尤其是读好书、名著、佳作、经典的价值观构建,一定要从娃娃抓起;从以书香文脉为家风传承的“学习型家庭”抓起;从培养孩子对于童书佳作、文艺名著及科普好书的阅读习惯抓起。或如现代散文家、文学翻译家梁实秋先生所说,“一个正常的良好的人家,每个孩子应该拥有一个书桌……书房的用途是庋藏图书,并可读书、写作于其间,不是用以公开展览藉以骄人的”。
美国塔夫茨大学儿童发展学教授玛丽安·伍尔夫认为,阅读有“学而读”和“读而学”两个阶段。正是通过这两个阶段的不断转换和相互促进,大脑在阅读的同时,便有了额外的时间,调动比喻、推理、类推等高级脑力活动,引入一个人所积累的感情和经验。通过这个过程,人脑就逐渐向着“阅读大脑”发展。但长成于数字时代的孩子们,本应该朝着“阅读大脑”方向发展的大脑,可能因为电脑、网络和手机等信息化工具,正在快速地变形为“数字大脑”。这种大脑,习惯了操纵电脑鼠标,或滑动手机屏幕,以即时获得数字化信息,这些信息看起来非常全面而且高效,却不需要读者投入独立思考,也不需要读者去超越那些文字信息。
我认为,人们该理性地知晓,信息不等于知识,知识也不等于就是智慧。在信息网络化传播的时代,“冗余信息”及“垃圾信息”,都在时刻侵占着成人们宝贵的人生时间。假如一个学龄儿童不适时地关注手机信息,时间过多地被手机信息所绑架了的话,消耗掉的正是“一去不复返”的宝贵青春时间。因为这个阶段,本应该用来求知、明理、增慧,为人生奠定知识、学识和见识基础的。
家长要有知识理性,首先要培养孩子“惜时”——珍惜自己的时间,也就是珍爱宝贵的人生的观念;然后要引导孩子学会对信息进行筛选,明确信息、知识和智慧的区别,多读古今名著经典,中外好书佳作,因为它们都经过了时间和空间的考验,能够供给读者丰富的精神食粮和精神正能量。我倡导孩子应该从传统纸本书阅读起步,让他们及早养成专心致志的读书习惯,关注细节的阅读素质,以便长大后,能够宁静从容地应对愈来愈浅碎和浮躁的网络时代。从阅读文化学的层面来说,“一种家风是书香”。一个注重孩子成长和成才的负责任家长,首先就应该做“学习型的父母”。作为家长自己,首先要有自己的读书爱好和读书习惯,然后还要通过言传及身教,把它们传导给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在书香的家庭中成人,在文雅的氛围中成长。
最近我读到一本由上海作家孙孟英编著的《大户人家》一书,是三联书店前年出版的。作为上海老字号王开照相馆的原总经理,她在序言中说,“我通过采访当年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和‘小姐’,获得了许多宝贵的口述资料和鲜活精彩的动人故事……从小得接受严格的传统思想文化的教育,遵守祖传的清规戒律。在对小孩的教育方面,大户人家抓得非常严,小孩不分男女,只要一到学龄就必须在家里学习《三字经》《百家姓》《神童诗》《弟子规》《千字文》《女儿经》等”,“大户家庭的长辈在教育孩子时,特别讲究一个‘礼’字,一切都必须以礼为重,从小必须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言一行,都要围绕和符合‘礼、义、仁、智、信’这一高标准,目的就是要把小孩培养成有文化、有教养、有品位的有用之人”[2]。我提倡立足于现实,家长们一定要注重以“亲子阅读”为抓手,以文学作品阅读为基础的家庭阅读。像“自传体小说”中,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巴西作家若泽·毛罗·德瓦斯康塞洛斯的《我亲爱的甜橙树》等,都是可以作为家庭共同的优秀读物的。读书并不怕什么轻阅读、浅阅读、泛阅读,怕的是在阅读的过程中没有自己的深思考,只有思考才能引领自己的阅读,不断提升自己的阅读力。
家里不仅要有酒柜,还要有书橱;不仅要有机房,还要有书房。光有书橱和书房还是不够的,家长必须要有读书的行动。孩子走向社会的第一空间是在家庭,所以家长要有构建“书香家庭”的文化自觉。因为读书、学习,旨在求知、明理、增慧,并转化为为人品格、处世立场、做事态度等个体心理和社会行为。因而一个孩子如果在学龄前后,过早地被鱼龙俱下、泥沙杂陈的网络世界吸引的话,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学习力”,即求学态度、求学习惯、求学理想的良性提升。如果不慎沉溺于“碎片化阅读”,易致一个孩子在知识结构上出现“零碎化”倾向,导致思考力的“肤浅化”与想象力的“苍白化”。不仅再难成为具有创意创新能力的知识复合型人才,甚至还可能直接摔跤,跌倒在求学求知的进取台阶上。
在去年夏天发表的《打造“三位一体”的全民阅读推广机制》一文中,我曾经提出了以下建议:“应借助国家立法促进全民阅读这一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率先依靠图书馆读者服务工作者和阅读推广馆员,社会阅读推广人,以及大、中、小学校和幼儿园有关教师的专业力量,做好各有关层面的‘好家长学堂’‘学习型家长’及‘阅读推广人’的培训、辅导、进修工作,为一些文教弱势家庭,提供诸如‘阅读宝贝’(苏州市图书馆)、‘阅宝起航’(威海市图书馆)、‘悦读宝贝’(宁波鄞州区图书馆),以及‘亲子阅读’‘家庭导读’等必要的‘书香援助’”[1]1。
就图书馆业内而言,应重视从倡导阅读价值观培育转向夯实阅读的人文基础,从追求阅读推广全面开花转向分众阅读、分类阅读、分级阅读、分地阅读、分时读物等方法论研究及其实践。唯有如此,才能有效推进以“书香艺长、礼高恩重”为基调的“学习型家庭”,以“才华学识、知行合一”为基调的“书香校园”,以“读书做人,积德行善”为基调的图书馆全民阅读推广“三位一体”系统工程,从社会源头开始大力培育全民阅读习惯,接力式地培育“读书种子”和“书香人群”,才能真正提高国民素质和社会精神文明程度。
各级各类学校作为学生心智成长的重要教育场所,是推动“书香中国”建设的重要力量。因此,要特别重视全民阅读推广的中枢环节——“书香校园”的构建。所谓“书香校园”,必定是与以“学业”为基础的国民素质教育主题联系在一起的;是以“书香”为校风核心的“学习型校园”联系在一起的;是以师生教学相长为本的人文氛围联系在一起的。
校园阅读推广是全民阅读循环良性化发展的中枢环节,在目前“应试教育”体制难以撼动的现实环境中,在体制上确立以“书香”为校风核心,以“才华学识、知行合一”为校风基调的“学习型校园”,已经刻不容缓。
“劳于读书,逸于作文”,是学生读写能力提升的宝贵古训。在基础教育阶段,应注重培养学生的读书、观察、思考和作文能力。一般说来,孙犁、沈从文、汪曾祺、林海音、琦君、余光中、赵丽宏这些现当代作家的散文、小说、随笔作品,都可以利用课内外时间读一读,以培养文章语感和提升文学素养。最后需要强调的是,家长能创造的最好条件就是给孩子提供课外阅读的时间,容许他们读“闲书”,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兴趣,依据自己的爱好,去选择优良读物乃至具体开卷阅读的方式。
国学大师钱穆先生曾在香港一次题为《读书与做人》的讲演中说,“在学校读书,主要就是要学‘做人’,即如做教师的亦然”,“在课堂读书求学,那只是学‘做人’的一部分;将来出了学校,有了职业,还得要‘做人’。‘做人’圈子大,职业圈子小。做人当有理想,有志愿……因此,读书先要有志;其次,当养成习惯,离开了学校还能自己不断读书。读书亦就是‘做人’之一部分,因从读书刻懂得做人的道理,可使自己人格上进”。因而在钱先生看来,“所谓‘做人’,是要做一个理想标准高的人……学生在学校读书,有毕业时期;但‘做人’却永不毕业”[3]。
当代教育家、担任民进中央副主席的朱永新先生,作为“全民阅读形象代言人”,他在中国图书馆学会的一次年会上提出,“人人溢书香”“处处有书香”“时时闻书香”“好书飘书香”,是一个地方有没有“书香”的四个评估标准。在《有书香才有‘精神故乡’——我心目中的‘书香社会’》一文中,他特别指出,“老师要读书,这是‘书香社会’的关键人群。关键人群抓好了,整个社会的推动力就会很强……阅读不(仅仅)是语文老师的事情,是所有学科的事情。包括科学、人文、艺术。如果没有阅读的教师,永远培养不出来阅读的学生”。他还强调,“不管哪个图书馆,它都必须高度重视青少年的阅读,尤其是儿童阅读。一个人一生阅读的种子,可能是在青少年时期才能真正扎根”[4]。
傅修延先生回忆说,“现在的大学生可能无法想象七七级学生涌进校园时的学习热情。记得当时有位老教授这样告诉我们,‘有饭吃,有书读,你们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啊,只有像我这样在大学门外徘徊了十年的人,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读书的幸福……外语系所在的第一教学大楼里终日书声琅琅,入夜则灯火长明。有人整天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几天就读一部原版小说,有人似乎无时不在背诵英语单词,还有人疯魔了似的拿腔作调,模仿BBC或VOA的播音”,“也许是由于对读书生活憧憬太久,大学生涯在我来说简直是人生的节日:能够一天到晚读书而不用考虑其他问题(我们这种大龄学生多半是“带薪上学”),这是多大的福气啊!”[5]。
九年前的寒假中,南开大学教授来新夏先生(1923—2014年)在《读书散忆》一文中说,“我曾任南开大学图书馆馆长多年,对现代很多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和大学生读不读书的现象,是深有体会的”。他指出,“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就任馆长时,每当图书馆开馆时,人们便会蜂拥而至,甚至有一次将图书馆的大门玻璃挤碎了……后来图书馆条件越来越优雅,设施越来越先进,借阅的手段越来越现代化,但走进阅览室的人却越来越少,最后少到了屈指可数的地步,而经常来读书的人又总是那几位“老主顾”。高等学府读书状况达到如此地步,令我感到万分诧异”[6]。
作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之一“高等院校校园阅读氛围危机干预研究”(16BTQ001)的主持人,对于今后一段时期内的校园阅读推广工作,我有以下三点献议:
一要脚踏实地,务实分析校园读者的基本规律和时新特点,切实转变以往学习、借鉴和模仿公共图书馆“群众性全民阅读推广”活动的模式,创意策划更具有针对性的以“分众学说”为依据的“分校(分级)式校园阅读推广”方式。
二要借助“分时阅读”“分地阅读”及“分类读物推广”的方式,努力开创以“新生入学季”“校友校庆季”“人生规划季”等为时间节点的、阅读主题明确的“校园读物推广”活动。让好书佳作、名著经典所内含的知识芬芳,能够最大效能地沐浴大学生们的身心。
三要在“教师专业读物指导”和“学生素质型自主阅读”的基础上,努力开创院校图书馆“专业馆员导航式阅读”的业务新格局。高校图书馆应及早成立“校园阅读推广部”,选用馆内乃至校内外得力人才,使之发展成为校园文化与学风建设的新机构。
犹如阅读要从家庭中的娃娃抓起一般,校园阅读推广,也应从每年度秋季入学的新生抓起。而人文素质和科学素养教育,则是其工作内容中的重中之重。
根据社会人群的发展规律和人生的进程,目前在校的大学生大多将在十年左右先后为人父母,大学生们如果不能依靠学校丰富的阅读资源,把自己从“应试教育”土壤长成的考生,及时转型为有科学文化素质的书生、有人文素养的读书人和有社会正义担当的知识分子,未来又有何才何德何能,能胜任言传身教、教儿育女的家庭天职?因此大学阶段是培养未来年代“学习型父母”的关键时期,高等院校图书馆应成为校园文化与学风建设的重要基地。而一个由众多“学习型馆员”组成的“学习型图书馆”,则应该成为这一群体的“知识保姆”。
前已专题阐述了“学习型家长”的培育及“书香校园”的构建问题。其实,作为社会分工主业的图书馆及出版社来说,对于全民阅读工作,实负有非常重要的人文使命,具有无与伦比的社会引领作用。作为公益性事业单位的图书馆而言,其重要职能之一,就是“为书找人”和“为人找书”,“把最恰当的书,提供给最适合的读者”;而作为以市场经营的图书编辑出版单位,其重要职能之一,就是“编好书”“出好书”和“卖好书”,通过市场机制,“把内容最好、装帧最佳的读物,提供给最需要的顾客”。
人类的阅读行为始终随着人类生存、生活、生产的新需求,而不断地被赋予新的文化使命和新的社会功能。尽管就人类的信息传播和知识传承方式而言,早已由从笔、墨、竹、木为特征的文书时代,进入了如今以屏、键、光、电为特征的数字化网络时代,但不变的永远是学习的内涵和阅读的本质。
人类历来的基本学习模式和阅读本质,无非是“读无字书,悟有字理”与“读有字书,悟无字理”的有机融化结合,或在以功利为导向的“急用先学”原则引领下,或在以问题为导向的“边学边用”原则引领下,或在以兴趣为导向的“活学活用”原则引领下,知行合一,学以致用,建构、拓展并更新自己的知识结构、学识及见识体系。
所谓“学习”,其内涵是指人类通过听讲、阅读等知识接受途径,结合求学者个体的理解、思考和感悟,再借助急用先用、边学边用之类的学以致用方法,以获取生存经验、生活技能、生产知识为主要目的的行为。其本质是“求知”和“明理”,既求未知、新知和真知,更求文理、学理和真理,以形成自己的常识体系、知识结构、学识水平,进而造就自己的见识,锤炼自己的胆识。也就是说,无论是开卷观书,还是启屏求知,通过不间断的阅读和终身化的学习,以汲取书本内外的信息、知识乃至智慧,为人生的战略服务,正是一个现代人的基本生存方式和生活内容。
众所周知,只有“见多”,才能“识广”。而“见”的方式,无非是“行万里路,读无字书”与“读万卷书,读有字书”的有机结合。“三人行,必有吾师”“万物皆书卷,天地阅览室”“从无字句处读书,与有肝胆人共事”之类的哲言,所说皆是“行万里路,读无字书”的好处;而“最是书香能致远”“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贫者因书而富,富者因书而贵”之类的名训,所述又都是“读万卷书,读有字书”的益处。
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顾问吴晞研究馆员吴晞先生认为,“阅读推广是图书馆的根本任务”,“阅读推广是图书馆历史发展的趋势……可以说是集文献服务和信息服务之大成,通过多种多样的活动和手段,将文献服务和信息服务送达到读者身边”,“阅读推广是图书馆生存发展的需要”,因此,“图书馆要在全民阅读中承担起独有的社会责任,完成他人不可替代的历史使命”。他指出,图书馆现在倡导阅读推广工作,其目的就是做好三件事:第一,引导那些不爱读书、缺乏阅读愿望的人们,让他们走进书籍的殿堂,感受读书的魅力,享受阅读的乐趣;第二,帮助那些阅读有困难的人们,包括少年儿童和阅读障碍者,引领他们顺利走上读书的康庄大道;第三,向那些原本就热爱读书、热心读书的人们送去指引和服务,使他们多读书、会读书、读好书。换言之,“让所有的人都有书读”,这是保障公民的基本文化权利;让所有的人都爱上读书,这是实现“学习型社会”的美好愿景。
为此,我曾在2013年7月11日在绍兴举办的“首届全国阅读推广高峰论坛”上所作的专题报告《“学习型馆员”培育与阅读推广活动的文化创意》中提出,“学习型馆员”所应具备的五个时代性特征是:(1)重视阅读,始终坚持“终身学习”理念不动摇;(2)追求创意,善于在业务实践中不断挖掘新元素;(3)服务第一,真诚保持与用户的沟通和互动;(4)勇于进取,自觉站在社会新文化与时代高科技的最前沿;(5)志存高远,努力从学习型起步成长为一专多能的研究型人才。而“学习型馆员”的人文内涵,则应体现在以下五个职业素质层面:(1)爱岗乐业的专业主义精神;(2)博学杂览的知识学识底蕴;(3)灵活周全的公共关系能力;(4)用户至上的文献服务水平;(5)与时俱进的学科前沿意识。
我认为,在全民阅读推广不断的转型升级中,从业于各级各类图书馆的专业馆员们,应自觉实现从“服务型馆员”到“学习-研究型馆员”的提升。图书馆人要与读者一起,在全民阅读推广的进程中与时俱进,站在时代的前列,让信息转化为知识,继而让知识转化为人生和职业的智慧,最后用这样的智慧指导我们理性化的生存和活动。
概之,作为现代“知识天堂”——图书馆的文献守护人和知识传播者,应具有强烈的职业忧患意识,既要多一份“人生唯有读书好,最是书香能致远”的人文自信,又要多一份从“学习型馆员”到“阅读推广人”的身份认同,本着慈悲、博爱、公益之心劝学导读,积极推介好书名著、佳作经典,在以“阅读要从娃娃读书和读书要从娃娃抓起”的“学习型家庭”建设方面,在以“读好书,读书好,好读书”为主旋律的“书香校园”创建方面,为“促进全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夯实广泛而坚实的社会基础。
曾经担任国家新闻出版署副署长的邬书林,与朱永新、聂震宁、王余光等先生,皆为全民阅读推广名师。邬先生在一次阅读论坛所做主旨报告中,总结了人类共同的六条重要阅读经验,他把“编辑、出版好书精品,重视数字化时代的阅读”,列在“读书要从娃娃抓起”“大力抓好校园阅读,培养学生的良好习惯”“积极倡导‘终身阅读’,构建社会书香氛围”之后,认为“编辑、出版工作者要多出好书,追求出‘精品书’,让不断完善的图书市场拒纳‘垃圾书’,这是我们的文化责任和社会使命”。而朱永新先生则提出,“一个城市,一个区域有没有书店,这是‘书香社会’最基本的条件……实体书店是一个城市的精神风景线,一个城市有没有文化,有没有品位,在于这座城市有没有一些上档次的、够水准的书店”。
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除了我自著《秋禾书话》《书来话长》《藏书与读书》《中国旧书业百年》及《阅读的人文与人文的阅读》等十余种,在书名中都嵌有一个“读”或“书”字的随笔文集外,我还联合友生们一起合作,不断与时俱进地编著了多种弘扬书香、鼓励阅读的主题读物,从《中国读书大辞典》到《中国阅读大辞典》,从《中华读书之旅》到《全民阅读推广手册》,从《全民阅读参考读本》到《全民阅读知识导航》,以及先后策划选题并参与主编的“华夏书香丛书”“读书台文丛”“凤凰读书文丛”“全民阅读书香文丛”及“校园书香阅读文库”等,在上述数十百部的书香主题读物中,人文的宗旨是一以贯之的,那就是尽量多地培育“读书种子”,积极营造“读书氛围”,推动“全民阅读”。
其中《全民阅读知识导航》,是由南京大学出版社编辑出版的一部重点图书。该书旨在为全民阅读推广活动提供一份切实的知识指南。虽然全书不到30万字,但主题鲜明,条理清晰,言简而意赅。全书以“亲子阅读与儿童导读”“校园阅读指导和推广”“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及“阅读推广的文化创意与活动创新”五个主题,整合有关阅读文化学的知识和阅读推广案例,内容涉及全民阅读人文理念的由来及其发展、家庭与校园阅读推广的成功案例,以及图书馆全民阅读推广工作的转型和升级等。我在该书前言中,转录了来自东莞塘厦镇一个祠堂中的联语:“丹桂有根,生于书香门第;黄金无种,出在勤俭人家”,来说明“学习型家庭”是构建“书香社会”最重要的文化细胞。而北京大学王余光教授的序,则径以《“全民阅读”与“诗书继世”》为标题,倡导人们不要改变“永恒的人文阅读精神”[7]。《全民阅读知识导航》与《中国阅读大辞典》(王余光、徐雁主编)、《全民阅读推广手册》(徐雁主编)、《全民阅读参考读本》(徐雁、陈亮主编)共同组合成为“全民阅读推广四书”,是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提升全民阅读工作者和阅读推广人群体知识力、学习力和文化创意力的重要参考读物。也是我在全国各地所作《一种家风是“书香”》及《最是书香能致远——读物选择与幸福追求》全民阅读推广品牌讲座中,大力推荐的全民阅读精神食粮。
我非常欣赏《江西省图书馆馆史(1920-2010)》编撰者在首章开篇所说的这句话,“江西人文蔚起,名人辈出,近两千年的文化积累,为赣鄱大地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文献珍籍……这些文献得以保存留传至今,主要归功于历代藏书家们的辛勤努力和全省各图书馆的兴起与发展”,洋溢着追思感恩、不忘初心的人文情怀[8]。“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据说是清代嘉庆年间礼部尚书姚文田自题书房的对联,深得包括现代出版家张元济先生等在内的文化人的欣赏和推重。就时下而言,应从大力倡导“读好书,好读书,读书好”(冰心语)的价值观、“终身学习”的人生态度,转向夯实“书香中国”的民间基础;从追求“全民运动式”的阅读推广,转向分众阅读、分类阅读、分级阅读、分地阅读、分时读物等方法论层面的具体实践,唯其如此,“三位一体”的全民阅读推广方略,才能为全面提高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做出最大程度的贡献。
(本文系作者据2018年江西图书馆年会暨阅读推广人培训会所作报告,修订、增补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