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名词+名词”短语结构的认知语义分析

2019-01-14 19:51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歧义构式俄语

于 鑫



俄语“名词+名词”短语结构的认知语义分析

于 鑫

(天津外国语大学 欧洲语言文化学院)

分析俄语N1N2短语的语义特点和生成限制条件,并与汉语N1(的)N2短语进行对比。它们都是属格构式,表示两事物具有稳定、持久的联系,理解此构式时需对两个名词进行语义关联。俄语中该结构的生成受到词义、单/复数、修饰限定成分、定指/非定指、定量/不定量等因素的影响。汉语缺乏表示语法关系的形态标志,N1(的)N2结构与俄语N1N2结构有不同的语义特点和生成限制条件,俄译时需通过格、关系形容词、前置词等手段把隐性的语义关系显性化。

属格构式;名词短语;语义关联;认知语义

一、引言

“名词+名词”短语结构是指含有名词定语的名词短语,如汉语中的N1(的)N2结构(小王的弟弟、山东济南),英语中的N1’s N2和N2of N1结构(John’s cottage,the roof of the house),而在俄语中则指N1N2(名词+二格非一致定语)词组,例如,сестраИвана(伊万的妹妹),писательрассказов(短篇小说作家),стаканводы(一杯水)。

“名词+名词”短语看似简单,实际上其内部的语义关系复杂多样并且呈隐性,因此,往往会出现歧义。俄语传统语法中对该类型词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二格的语法形式和意义、词组中的语法联系以及名词定语与形容词定语的区别(如улицы города/городские улицы)等方面,而对该结构的歧义潜能和生成限制条件研究关注较少。因此,本文将分析俄语中该类型词组的认知语义特点,总结其生成限制条件并与汉语中的N1(的)N2结构进行对比。

二、从构式角度看“名词+名词”结构

构式语法认为,语言由构式(конструкция)组成。构式是经过后天习得并储存在人脑中的模块化的语言知识单位,它可以是实体性的词素、词、习语,也可以是图式性的短语结构或句式。构式具有整体性,其整体的构式义不能从其组成部分得到完全预测。人用语言进行交际就是调用已经习得的各种构式。

从构式语法角度看,俄语中的N1N2短语就是一个典型的图式性构式。鉴于该构式中存在表示所属关系的名词二格,类似英语的所有格,Рахилина(2010)等语言学家将其称为属格构式(генитивнаяконструкция)。该构式的基本形式为:N1N2,前者为名词中心语,后者为名词二格非一致定语。但这一构式的构式义不是很容易确定,因为N1和N2之间的语义关系复杂多样,而这些语义关系又是隐性的,很难进行概括。它们主要体现为人际关系(如брат Пети,彼得的哥哥)、物-拥有者关系(如собака дочери,女儿的狗)、参数-客体关系(如скорость пули,子弹的速度)、部分-整体关系(如вагон поезда,火车车厢)、度量-客体关系(如гектар леса,一公顷森林)、容器-客体关系(如кувшин молока,一罐牛奶)、事物-时空关系(如песня года,年度歌曲)、主体-直接客体关系(如поставщик рыбы,鱼的供应商)、主体-间接客体关系(如поставщик двора,皇家供应商)、行为-主体关系(如рост города,城市的发展)等。

Е.В.Рахилина(2010:252)在考察了属格构式中的各种语义关系之后认为,属格构式的基本构式义可概括为N1和N2两事物之间具有稳定、持久的联系。两事物间是否能建立稳定、持久的语义联系,是这一构式能够成立的首要条件。因此,N1和N2要有兼容的义素。比如,*одежда воды不成立,难以理解,正是因为它们之间难以找到兼容义素,建立稳定的联系。*вор старухи也不能成立,是因为虽然“小偷”和“老太太”之间虽然有可能建立联系(小偷偷了老太太的钱),但这种联系并非持久的。而помощник президента,строитель дома可以成立,正是因为N1和N2具有稳定、持久的联系。

汉语中属格构式的基本形式为:N1(的)N2①,如“小明的书包”、“学生领袖”、“石头房子”、“俄罗斯(的)首都”、“物理教师”等。按汉语语法中的分类,这一结构属于名词作定语的定心词组(邵敬敏,2007:189)。总体来看,汉语属格构式比俄语相应构式的使用范围广。陈国亭(2004:70)曾讨论“科学问题”、“习惯问题”和“边界问题”的翻译。这三个汉语词组都为N1(的)N2形式,但只有“习惯问题”对应俄语属格结构,表示与习惯相联系的问题,译为вопросы привычки。“科学问题”指的是问题的性质,应使用“关系形容词+名词”构式进行翻译,即научная проблема;“边界问题”指的是问题是有关边界的,应使用“N1+前置词+N2”构式进行翻译,即вопрос о границе。

三、“名词+名词”结构中的语义关联

以Ю. Д. Апресян为代表的莫斯科语义学派主张将词放在题元框架中进行元语言描写。比如,为了解释тратить一词,需要把它放在Xтратит Zна P这样的命题中进行描写并分析X、Y、Z的题元类型和语义范畴。该学派认为,名词同样可以提供题元框架。例如,авторитет要置于авториет Х-а среди Y-ов в области Z这样的短语中进行解释。在俄语属格结构N1N2中,N1提供一个题元框架,N2须满足该题元框架,这一结构才能成立。

与动词不同的是,名词对题元的要求往往是非强制性的。例如,дом提供了一系列可供选择的题元:所属人、性质、材质、年代、地点、用途等,二格名词定语满足它的某一个题元空位,就形成了N1N2结构,如дом моих родителей,дом эпохи барокко,дом отдыха,дом моей мечты等。当一个二格名词定语可能充当两种类型的题元时,该结构就可能会出现歧义。比如,名词短语портрет Ивана(伊万的照片)既可以理解为“伊万(拥有)的照片”,也可以理解为“(拍)伊万的照片”;романы Л. Толстого(托尔斯泰的小说)可以理解为“托尔斯泰(拥有)的小说”,也可以理解为“托尔斯泰(写)的小说”。

在语用层面,“名词+名词”短语根据不同的语境,还往往会产生语用歧义。比如,стул Ивана(伊万的椅子)有可能指“伊万拥有的椅子”、“伊万坐的椅子”、“伊万制作的椅子”等,команда Петра(彼得的球队)有可能指“(老板)彼得拥有的球队”、“(球员)彼得参加的球队”、“(教练)彼得领导的球队”、“(球迷)彼得支持的球队”等。可见,该结构短语在语义和语用层面都普遍存在着歧义潜势。

我们认为,“名词+名词”结构之所以普遍存在歧义潜势,是因为其本身是语义不足的,两个名词N1和N2只是认知语义框架的突显部分。理解者需要在N1和N2之间建立语义关联,补足缺省的语义成分(如上面的“拥有”、“坐”、“制作”等),才能与说话人产生相同的认知效果。

不同的N1N2短语的歧义潜势和建立语义关联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并不相同。当N1表示人际关系(如муж,отец)、参数(如скорость,вес)、度量(如гектар,километр)、容器(如стакан,кувшин)时,N1N2短语的歧义潜势和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都较小。这类名词可称为“一价名词”,它们的语义结构本身就存在空位(或称“槽”),后面的名词N2自然填补这一空位,理解这类短语不需要借助语境。例如,在отецИвана(伊万的父亲)和стакан молока(一杯牛奶)中,отец表示人际关系,стакан表示容器,它们分别要求后面的表人名词和物质名词满足其语义配价。

N1来源于动词时,具有行为意义,它也有语义配价的需求。由于有动词词根的存在,N1N2短语中缺省的语义内容呈显性,短语具有主体-客体或行为-主体语义关系,其歧义潜势和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也都较小。例如,строить завод(建设工厂)→строитель завода(工厂的建设者),экономика растет(经济增长)→рост экономики(经济的增长),собирать картины(收藏画)→ собиратель картин(收藏画的人)。

除以上两种情况外,N1没有语义配价的需求,这时N1N2短语的歧义潜势和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较大。语义可能会随语境发生变化。例如,машина Сергея在不同的语境下有可能指谢尔盖拥有的车、谢尔盖乘坐的车或谢尔盖看中的车等。在一般语境下,кот Ивана会被理解为伊万拥有的猫,但在特定语境下语义关联结果也有可能是伊万画的猫、伊万喜欢的猫等。语境有排除歧义的作用,比如,фильм Маши有可能是(演员)玛莎演的电影、(导演)玛莎拍的电影、(观众)玛莎租的电影(光盘)等,而фильм Феллини却只能理解为费里尼(著名意大利导演)拍摄的电影(Рахилина,2010:249)。

N1以隐喻义进入N1N2时,形成属格隐喻构式(генитивная метафорическая конструкция),这类短语的歧义潜势和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都较大,因为N2不是与N1的本义,而是与其喻义建立语义关系,这需要进行额外的推理,如океан мрака(忧愁的海洋),река временя(时间之河),змей самолюбия(自尊心之蛇),хвост поезда(列车的尾巴)等。非规约性的属格隐喻短语往往需要借助语境来理解。比如,небо Пети脱离语境不易理解,在特定语境下可能表示彼得的精神世界、彼得施展才能的舞台等。

总之,为生成和理解N1N2短语,需在N1和N2之间触发共同的语义成分,建立稳定、持久的关联关系。N1与N2的语义距离越远,语义关联的建立就困难,越需依赖语境。在存在歧义的情况下,人们会倾向于选择最稳定、持久的语义联系。比如,фильм Марии可能有多种理解(玛丽娅拥有的电影、玛丽娅喜欢的电影、玛丽娅拍摄的电影等),人们会优先选择当前语境下最具可能性的语义联系。在隐喻性的N1N2结构中,人们也会主动进行语义推理,在N1和N2间建立稳定、持久的语义联系,比如,море смут中只有把море理解为非常多、大量才能实现语义关联。

四、俄语“名词+名词”结构的限制条件

如前所述,俄语中某个“名词+名词”短语能否成立,基本条件是能否顺利进行语义关联,在N1和N2两事物间建立具有稳定、持久的联系。但同时我们也发现,除了这一基本条件之外,该类型短语的生成还受到词义、单/复数、修饰限定成分、定指/非定指、定量/不定量等因素的影响。

1 词义对俄语属格构式的影响

有些词汇的词义本身可以对属格结构的生成产生一定的限制,因为这些词表示的事物与其他事物之间的关联性只能是偶然的或临时的,难与其他事物形成稳定、持久的关联。比如,*вор старушки(老太太的小偷),*рассказчик ребёнка(孩子的讲述者)之所以不被接受,正是因为它们不具备稳定、持久的关联。再如,спасатель(救生员)从事的是一种针对大众的职业活动,后面的名词定语一般用复数,спасатель человечества则显得有些异常②。спаситель(拯救者、救星)更倾向于是一种道义上的行为,不与具体的职业活动直接相关,后面可以接单数名词,如спаситель моего сына,而спаситель человечества也显得很正常。俄语中还一些表示人的词不能与个人发生关系,只能与国家、机构、组织等发生关系,如*президент гражданина Волкова,*директор Петра Ивановича,试比较президент России,директор завода. 词义还能对属格结构是否存在歧义产生影响。比如,покупатель зелени(蔬菜的顾客)只能理解为主体-客体关系,而покупатель нашего магазина中,由于магазин既可表示空间也可表示客体,因此,可以理解为事物-时空关系(在我们商店(买东西)的顾客)或主体-客体关系(买我们商店的人)。

2 单/复数对俄语属格构式的影响

有些情况下属格结构中要求N2以复数形式出现,比如,*вождь индейца不成立,而вождь индейцев成立;*носильщик чемодан不成立,而носильщик чемоданов成立。搬运工无法与一个箱子发生稳定的联系,但可以与许多箱子形成稳定联系。总体来看,复数能够体现出N1和N2之间更稳定、持久的关联。*говорящий Пети(别佳的说话人),*рассказчик истории(故事的讲述者)不能成立,原因也正在于говорящий和рассказчик并不总是针对单一的人或事。зритель Михалкова可以指观众群体(相当于зрители Михалкова),但如果指一个具体的观众则显得有些异常,而?посетитель больного,*слушатель Брамса也是不能成立的,此时N2要用复数,即посетители больного,слушатели Брамса。但有的时候N2用复数时属格结构也同样不能成立,如*почтальон посылок,*маляр заборов,这是因为邮递员和油漆工并不固定与包裹和篱笆发生关联,还同时与其他事物发生关联。

3 修饰限定成分对俄语属格构式的影响

属格结构如果带有其他修饰限定成分,相当于增加了语境信息,这些补偿的语境信息更有助于在N1和N2之间建立稳定、持久的联系,因而对属格结构的生成和理解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例如,在стихи Маши中玛莎可能是诗的作者,也可能是读者,而любимые стихи Маши中玛莎只能是诗的读者。在фильм Маши中玛莎可能是电影的导演、演员或观众,而любимый фильм Маши中玛莎只能是电影的观众。再如,?фильм школьников可能会令人不解,而любимый фильм школьников却可能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中学生喜欢看的电影。?слушатель Брамса和?посетитель больного难以成立,但如果添加上表示持久关系的形容词则属格结构就可以成立,如постоянный (вечный) слушатель Брамса,постоянный посетитель больного。

4 定指/非定指对俄语属格构式的影响

俄语属格结构与“关系形容词+名词”结构的区别之一就是属格结构中往往要求N2是定指的,而“关系形容词+名词”结构则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们以表示时间意义的属格结构为例,(лучшая)песня года(年度歌曲)和(главное)событие дня(一日要闻)这类属格结构中N2表示某一确定时间段。N1需与N2的整个时间段发生联系。并且N2应是定指的,而相应的“形容词+名词”的时间结构则具有非定指性。因此,这类属格结构不能变为“关系形容词+名词”结构:*лучшая годовая песня,*главное дневное событие。同理,“关系形容词+名词”结构也往往不能变为属格结构:весенняя одежда/*одежда весны,воскресный дежурный/*дежурный воскресенья,вековые дубы/*дубы века,недельная норма/*норма недели,месячный срок/*срок месяца等。песня года中“歌曲”与某一确定的“一(整)年”发生稳定、持久的关系,而весенняя одежда中“春天”和“衣服”可能只是在某段时间发生关系,并且这个时间段是非定指的,因此весенняя одежда≠*одежда весны。

5 定量/不定量对俄语属格结构的影响

在度量-客体类型的属格结构中,为了在N1和N2之间建立稳定、持久的联系,要求N2是确定量的,如стакан воды, чашка кофе, бочка меда等。花插在花瓶中处于容器的外面,无法准确地判定其量,因此不能说*ваза цветов(一花瓶花)。水在河中是经常变化的,它的量是不稳定的,所以不能说*река воды(一河水),而可以说бутылка воды(一瓶水)。如果客体是可数的,单个客体无法形成度量关系,因此不能说*футляр очков,*чемодан шубы。非常规容量也无法与客体形成稳定的度量关系,因此*стол бумаги,*кошелек денег,*лифт людей,*печь пирогов,*аквариум воды不成立。但是在有语境补偿的情况下可以使不成立的度量-客体关系成立,如*ваза цветов/несколько ваз цветов,*карман ключей/полный карман ключей,*поезд пассажиров/целый поезд пассажиров。总之,俄语属格结构虽看似简单,但许多能影响语义联系的稳定性和持久性的语言内外因素都可能会限制属格结构的生成和理解。

五、汉语N1(的)N2结构与俄语N1N2结构的对比

汉语N1(的)N2结构与俄语N1N2结构存在直接对应关系,只是N1和N2的排列顺序相反。据齐沪扬(2004:169-173)的总结,汉语N1(的)N2结构中N1语义类型有施事、受事、领属、处所、范围、时间、属性、材料、工具、方式、数量、原因、目的等。邵敬敏(2007:221)在《现代汉语通论》中提到名词和名词之间语义关系时也列举了12种类型:领属(弟弟的书包)、处属(天上的云彩)、时属(过去的历史)、从属(厂长的秘书)、隶属(孔雀的羽毛)、含属(蔬菜的味道)、质料(杉木的扁担)、来源(中国的留学生)、种属(四化的目标)、相关(爱情的传说)、类属(金黄色的麦浪)、比喻(历史的车轮)。

与俄语一样,汉语N1(的)N2结构中的语义关系也为隐性,对这种语义关系的不同解读可能会导致歧义。理解N1(的)N2构式时,同样需要进行语义关联,筛选当前语境下最稳定、持久的语义联系。比如,“小李的消息”有可能表示小李带来的消息,也有可能表示关于小李的消息;“老王的书”有可能是老王拥有的书,也有可能是老王写的书。

我们的研究发现汉语N1(的)N2结构与俄语N1N2结构存在以下不同之处。汉语中的词缺乏表示词类和语法关系的形态标志,“与俄语庞杂的显性形式变化体系相比,汉语的语法表达手段实在是有限的”(陈国亭,2004:69)。因此,汉语中的N1(的)N2结构有同动词词组、同位语词组同形的可能,比如,“出口商品”有可能是名词词组(用于出口的商品),也有可能是动词词组((向外国)出口商品);“小王叔叔”有可能指名字叫小王的叔叔(同位语词组),也有可能指小王的叔叔(定心词组)。由于缺乏显性语法手段,汉语N1(的)N2结构可能会比俄语N1N2结构产生更多的歧义,比如,汉语中“戈尔巴乔夫的漫画”有可能是戈尔巴乔夫画的漫画,也有可能是画戈尔巴乔夫的漫画,而俄语中的карикатура Горбачева只能表示戈尔巴乔夫画的漫画。再如,“中国历史资料”有可能是中国拥有的历史资料,也有可能是关于中国历史的资料,而俄语исторические материалы Китая只能采取前一种解读。

汉语N1(的)N2结构的涵盖范围比俄语N1N2结构广,对应俄语中的三种名词短语结构:N1N2结构,如“俄罗斯的首都(столица России)”、“妹妹的房间(комната сестры)”;“N1+前置词+N2”结构,如“文件柜(сейф для бумаг)”、“物理老师(учитель по физике)”、“铁床(кровать из железа)”;“关系形容词+N”结构,如“学生宿舍(студенческое общежитие)”、“儿童作家(детский писатель)”。汉语没有关系形容词,俄语中N1N2与“关系形容词+N”结构的对立③在汉语中是不存在的。汉语中有时对这种对立不作区分,如“木头桌子(стол из дерева/деревянный стол)”。有时可以通过“的”字来作区分,如“学生的宿舍(общежития для студентов)”、“学生宿舍(студенческое общежитие)”;“孩子的脾气(характер детей)”、“孩子脾气(детский характер)”。总体来看,俄语由于存在三种不同的名词短语结构,所以相对于汉语而言语义关系更为显性化。

汉语N1(的)N2结构与俄语N1N2结构的生成限制条件不完全相同。这导致有些情况下俄语N1N2不能说,而相应的汉语N1(的)N2却可以说。俄语N1N2结构中有时要求N1或N2为复数,因为复数能够体现出更稳定、持久的关系,如носитель чемоданов/*носитель чемодана。汉语由于复数特征往往为隐性,所以有些俄语中不成立的属格结构在汉语中能够成立,如“行李搬运工”。再如俄语посетители больного/*посетитель больного,而汉语“病人探视者”可以指多人,也可以指单人;俄语*директор Пети不成立,而相应的汉语定心结构“别佳的经理”是可以成立的。

俄语中度量-客体类型的N1N2结构不能直接转化为汉语的N1(的)N2结构,必须将N1处理为量词,同时在前面加数词“一”,如стакан молока(一杯牛奶)。俄语中有些表示度量-客体关系的N1N2结构不成立,如*стол бумаг,*кошелек денег,*лифт людей,*печь пирогов,*аквариум воды,而在汉语中却可以说“一桌子文件”、“一钱包钱”、“一电梯人”、“一炉馅饼”、“一鱼缸水”。

在隐喻性属格结构的表达方面汉俄语也有所不同,这是语言习惯和文化因素所致。比如,汉语可以说“历史的天空”,而俄语不能说*небо истории;俄语可以说нос лодки,而汉语却要说“船头”。

六、结语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研究了俄语“名词+名词”结构N1N2的形式、语义特点和生成限制条件,并与汉语N1(的)N2结构进行了对比。N1N2结构中的语义关系复杂多样,可概括为N1和N2两种事物具有稳定、持久的联系。该结构中N1和N2两个名词只是认知语义框架中的突显部分,在理解属格结构词组时需在它们之间建立语义关联,触发共同的语义成分。不同的N1N2短语的歧义潜势和建立语义关联所需付出的认知努力并不相同。此外,俄语N1N2结构的生成还受到词义、单/复数、修饰限定成分、定指/非定指、定量/不定量等因素的影响。汉语N1(的)N2结构有不同于俄语的语义特点和生成限制条件,其涵盖范围更广,包含了俄语中的三种名词短语结构。汉译俄时需通过格、关系形容词、前置词等手段把隐性的语义关系显性化。

注释:

① 汉语此类名词短语中“的”是一个兼有句法、语用和韵律功能的定语标记,其出现和不出现有时具有强制性(如高山病/*高山的病、小李的消息/?小李消息、中国北京/?中国的北京),有时不具强制性(如北大毕业生/北大的毕业生),它对短语的语体色彩、语用焦点甚至语义能够产生一定的影响。对此汉语界有许多研究,我们不再赘述。

② 作家ИванВласову有一篇散文名为Спасатель человечества,这是一种非常规的搭配。

③ 王长春(1982:3-5)将这两种结构的对立总结为:“(1)意义上具体性与抽象性的对立;(2)结构上松散性与整体性的对立。”前一种对立又包括“特指与泛指的区别、专指与概念化的区别、关系与品评的区别、特征具有者与典型化特征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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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oldberg, A. 1995.[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3] 陈国亭. 2014. 俄汉语对比句法学[M].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4] 李瑾香. 2009. 汉俄名词性短语多维研究[M]. 哈尔滨: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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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王长春. 1982. 俄语二格名词定语与形容词定语的对应区别[J]. 外语学刊, (2): 1-9.

[8] 张海舟. 1989. 限定二格和带из(с)的第二格表示的非一致定语的区别和用法[J]. 外语学刊, (2): 54-58.

A Cognitive-Semantic Analysis of Russian Phrase Structure “Noun+Noun”

YU Xin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semantic features and formation conditions of Russian phrase structure N1N2, and compares with Chinese phrase structure N1(的)N2. They belong to genitive construction and mean two things have a stable and lasting connection.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construction, we need to find the semantic relevance between the two nouns. The construction in Russian is influenced by many factors, such as word meaning, single/plural form, modified component, definite/indefinite, quantitative/non- quantitative. Chinese lacks morphological signs of grammatical relations. Chinese construction N1(的)N2is different from Russian genitive construction N1N2in semantic characteristics and formation condition. The implicit semantic relations should be explicated in Russian translation through declension, adjective, preposition and other means.

genitive construction; noun phrase; semantic relation; cognitive semantics

H35

A

1008-665X(2019)1-0076-09

2018-08-29;

2019-01-03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基于汉俄句型对比的外宣翻译研究”(15BYY19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阿普列相语言学理论与现代汉语语义句法研究”(17JJD740005)

于鑫,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义学、句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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