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核心素养的试题命制——以“批判质疑”视角下的西方近代史为例

广东

2017版《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将唯物史观、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解释和家国情怀列为历史学科核心素养。鉴于“批判质疑”已列入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批判性思维决定历史教学的质量，因此批判性思维的考查在高考中也是其中一个方向的，2018年高考历史全国卷即体现了鲜明的批判性思维色彩，尤以历史全国卷Ⅰ第25题藩镇问题最为典型。当下，高考对教学仍然发挥着“指挥棒”的重要作用。由此，贴近高考风格的原创试题命制在核心素养培育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功能，本文拟以西方近代史为载体进行实践性探索。

一、融入批判性思维，反思教材与真题

有观点认为，“文艺复兴把人从神权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宗教改革把人从教权的控制中解放出来，启蒙运动把人从王权的压迫中解放出来，科学革命把人从自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确，西方近代思想与科技逐渐驱散了中世纪的“迷雾”，奠定了近代社会的思想基础，教材也未对三大思想解放运动进行批判。但随着阅读的深入，笔者发现在近代思想发展的过程中，同时伴随着长达几个世纪的血腥的猎巫运动，人文主义者、宗教改革者等都加入了猎巫运动，这引发了笔者对教材和高考试题的思考。

（一）历史教材编纂层面的反思之一 ——在唯物史观指导下的局限

2017版《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指出，唯物史观是核心素养达成的理论保证，只有运用唯物史观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才能对历史有全面、客观的认识。西方传统史学历来关注的是“精英人物”，而马克思主义史学则始终关注普通民众及其在历史中的作用，留意处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的生活状态、喜怒哀乐、前途与命运，写“底层的历史”或“自下而上的历史”。西方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希尔顿指出，“我们把历史研究的侧重点从封建的和资本主义的统治阶级及其制度转向了劳动大众，无论是农民、工匠还是无产阶级”。2017版《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也明确将“人民群众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列为学生需要掌握的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和方法。

在教材中，对莎士比亚、马丁·路德、加尔文、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康德等艺术、思想大师都有着较高的评价。从“自下而上的历史”的视角考查，正如葛兆光所指出的，“传统的思想史写法背后，隐藏有‘思想史是思想家的思想史’这一想法的阴影而‘思想史是思想家的思想史’这一想法背后，又有思想史价值判断的观念在暗中支持”。传统思想史是“精英与经典”的历史，存在着“光荣榜式的写法”和“直线进化论”的思路。

现行教材编纂方法的确有其合理性，2003年版“课标”要求“汲取人类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树立自觉传承祖国和人类思想文化遗产的意识”，毕竟精英和经典集中代表了“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是需要被传承的“人类思想文化成果”。不过，教师要对其局限性有清醒的认识。

（二）历史教材编纂层面的反思之二——对西方近代文明反思的缺环

西方近代资本主义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同时，也带来各种弊端，马克思主义本身便是对资本主义反思的产物。现行教材对西方近代文明的反思有限，政治制度史和经济史部分有所体现，思想史部分则基本阙如，试以人教版和岳麓版教材为例。

1.政治制度

马克思认为，“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物的委员会罢了”。两个版本教材都将近代西方政治制度定性为资产阶级性质，并从不同角度予以解释。如人教版必修一第37页“历史纵横”版块写道，“英国君主立宪制度确立之初，只有那些拥有一定地产的成年男性才有资格当选为议员”。岳麓版必修一第37页“辉格党代表金融资本家、大商人、新贵族等阶层的利益……自由党更多地照顾工业资产阶级的利益”。

2.经济

马克思抨击殖民主义，“当我们把目光从资产阶级文明的故乡转向殖民地的时候，资产阶级文明的极端虚伪和它的野蛮本性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人教版和岳麓版教材均设置两课内容介绍“新航路开辟”和“殖民扩张与掠夺”。

马克思抨击资本主义对工人的奴役，“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岳麓版必修二第42页选取了1788年的一份雇佣童工契约，第45页的活动建议版块建议“观看由美国喜剧大师卓别林主演的《摩登时代》，理解工业时代的人是怎样成为自己的创造物——机器的奴隶的”。此外，人教版和岳麓版教材中介绍“空想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诞生”的相关章节均涉及工业文明之下工人阶级的悲惨生活。

马克思抨击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周期性的重复……在危机期间，发生……生产过剩的瘟疫”。人教版和岳麓版教材均设置一课内容介绍“经济大危机”与“罗斯福新政”。

3.思想

马克思把启蒙运动大体上理解成资产阶级思想的发展。从现行教材来看，思想部分的反思基本阙如，仅在个别地方顺便提及，如岳麓版必修三第72页写到“文学艺术领域……兴起了反传统、反理性的现代主义潮流”。第77页写到，“一批画家反对理性的压制和传统的束缚”，人教版必修三第106页写到，“浪漫主义文学……不再刻意突出人的理性”，第113页写到，“现代主义美术……主要特征是反传统和反理性”。

新课程理念下，教材不再是权威只是“学材”，但教材毕竟是学生最主要的历史读物，教材在有所偏重的同时，有必要全面地介绍历史的复杂面貌。

（三）对高考试题的反思——西方近代文明反思的缺环

一般来说，教材内容与观点的选取是时代的产物，具有相对稳定性。而时代在发展，历史研究在不断深化，高考试题成为体现时代诉求、吸收学术成果、更新教材观点的重要手段。

基于反思西方近代文明的视角统计近五年高考试题，涉及近代西方民主的局限（如2014年全国卷Ⅰ第33题）、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工人异化问题（如2014年四川卷第11题）、人文精神缺失问题（如2015年四川卷第10题）、环境问题（如2016年全国卷Ⅱ第33题）、贫富差距问题（如2017年全国卷Ⅰ第17题）等，至于课本中主干知识，如殖民扩张与掠夺、经济大危机等题目更多。

根据试题考查角度，可以发现反思仍然集中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对西方近代思想基本没有涉及，仅在个别题目素材中有所涉及，如：

例1.“这是一场人类相信自己有能力驾驭自然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完善自身的世俗运动。”这场运动是 （ D ）

A.实现人类自我觉醒的文艺复兴

B.摆脱天主教会控制的宗教改革

C.揭开宇宙运行规律的科学革命

D.规划人类理性王国的启蒙运动

该题题干材料隐含人类驾驭自然的理性自负，不过并未将其显性化。高考试题并非要用新材料、新情境来验证教材的结论，全国卷的重要特色是在正确的价值引领之下，多角度切入历史，冲击师生的固化认知，丰富、完善师生的历史认识。从此可见，高考试题在西方近代思想史方面并没有起到很好的纠偏作用，存在可挖掘的空间。

二、融注批判性思维，拟制原创试题

批判本身不是目的，发现问题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原创试题不失为一种重要的培养批判思维的途径。

（一）批判性思维视域下原创试题路径思考

批判始于质疑，质疑并非来自通常理解的“大胆怀疑”，而是源于逻辑判断与史学阅读。在发现命制的试题问题之后，教师继而需要审视命题立意是否正确，因为任何事物都难免利弊共存，滥用一分为二的方法，并不符合全国卷的命题方向。譬如，“一五”计划在执行过程中也存在冒进的问题，全国卷虽然反复考查“一五”计划，但均回避了其不足之处。教学和考试的目标指向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指向核心素养培育。当中国向现代化迈进并取得巨大成就的时候，西方已经从现代步入后现代，继而用后现代来批判现代，教师应在教学启蒙中反思启蒙。

审视立意之后，还要考虑对核心素养的考查，并将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和历史学科核心素养有机地结合起来。在一道题目中，历史学科五大核心素养不可能面面俱到，而要根据具体情况有所侧重。2018年全国卷关注了手工业者、资源勘探队员、工人、农民、黑奴、“野人”、平民、公民、贫民、阿姨、“三娘子”，体现了自下而上的历史眼光。在反思中也可以发现，西方近代思想史实际是精英思想史，缺少普通百姓的身影。猎巫运动从普通大众的视角切入，蕴含对西方近代思想的批判反思，体现唯物史观目光向下的历史眼光，并与2018年全国卷接轨，在教材基础之上丰富深化了学生的认知。

黄牧航教授认为，新情境命题思路与新课程的改革思路是基本一致的，是正确的、合理的途径，值得教师在教学实践中借鉴应用；史学研究新成果进入高考试题，更常见的是史学观点的渗透和素材的引用。要充分运用新材料，创设新情境，需要高质量的史学阅读。为此，笔者广泛阅读了范迪尔门《欧洲近代生活：宗教、巫术、启蒙运动》、哈特曼《神圣罗马帝国文化史1648—1806年》、徐善伟《15至18世纪初欧洲女性被迫害的现实及其理论根源》、陆启宏《近代早期西欧的巫术与巫术迫害》等学术专著与论文，加以整合提炼改编，并严格控制字数，提取材料，命制试题。

（二）原创试题案例：猎巫运动视角下的西方近代思想

例2.材料16世纪和17世纪是一个以巫术和迷信看待世界的时代，同时也是大规模搜巫和巫术迫害的时代，大约有10万至20万巫师受到了审判，其中大约有5万至10万被处死，而女巫占到了其中的75%至80%。民间巫术相信巫术在世界上的力量和权力，巫婆可以基于自己的力量施魔法，用一块大水晶石预告未来。16、17世纪西欧的巫术迫害主要发生在新教胜利或反宗教改革成功的地区。不论是教皇还是世俗的统治者，不论是保守的教士还是富有创新精神的宗教改革家和人文主义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积极地参与到女巫理论的建构之中。同时，新兴的民族国家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合法性，重申以前属于罗马教会的那些权力。直至18世纪，一些知识分子才“摆脱”了巫术的世界观，18世纪，在整个欧洲，女巫审判被禁止并取消。

——摘编自[德]范迪尔门

《欧洲近代生活：宗教、巫术、启蒙运动》等

（1）根据材料指出巫术迫害的鼓吹者，根据材料并结合所学知识分析16世纪和17世纪西欧进行大规模巫术迫害的原因。

（2）根据材料指出18世纪部分知识分子对待巫术的态度，并结合所学知识分析其原因。

（3）结合所学知识分析18世纪巫术迫害最终被禁止的原因。

【参考答案】

（1）鼓吹者：罗马教廷、新教改革家、世俗统治者、人文主义者。巫术迫害原因：巫术崇拜与天主教和新教的上帝信仰冲突，威胁教会的统治；宗教改革的影响；女巫理论的建构；新兴民族国家树立权威的需要；人文主义者崇尚人性，肯定人的地位和尊严。

（2）知识分子态度：摆脱了巫术的思想束缚。

原因：启蒙思想家崇尚理性和科学；近代以来自然科学的巨大进步。

（3）禁止原因：18世纪启蒙思想家提倡天赋人权、信仰自由、宗教宽容、政教分离，促使人们思想观念发生了变化；通过革命和改革，部分国家建立民主制度，人民的权利得以保障。

本题力图给学生呈现一个复杂而完整的西方世界。反思过去，不是为了苛求前人，而是“为一个美好的今天”。教师在高三复习中也要不断原创试题，并不断对其进行打磨、完善，这样才能更好地找到自身的不足，同时贴合核心素养的要求，达到训练学生答题能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