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慧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城市规模与数量都在不断刷新纪录,大量农村人口流向城市。其中,“接近70%的流动人口选择与家人一同流动,平均家庭规模达到2.5人。”(张丽君,2013)随着举家移居的流动方式逐渐成为主流,随迁老人群体将进一步扩大。所谓“随迁老人”,就是随子女搬到城市生活的拥有农村户籍的60岁以上的农村老人。农村老人迁移进城之后,面临的是从乡村到城市的生活方式转变和适应异地文化的双重挑战。这不仅关系到老人自身的晚年幸福与生活品质,更是关系到家庭稳定、社会和谐的重要问题,值得探究。
易丹、薛中华指出,“随迁老人与所在社区成员融入程度成为影响随迁老人家庭融入问题的最重要影响因素之一。”(2017)增强邻里关系的紧密性是消除文化差异、加强迁入民众社区融入的过程,这二者之间具有相通性。良好的邻里关系可以帮助随迁老人更好地适应新的生活;反之,则会成为一种阻碍。本研究力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邻里关系的视角出发,进一步探究随迁老人的社区融入问题。
为了深入了解随迁老人的社区融入现状与困境,笔者随机抽取了20位宿迁市户籍的随迁老人(其中12位女性,8位男性)作为访谈对象,并在他们过年返乡探亲期间进行了深度访谈,同时以A-T20个字母给访谈个案编码。
衣着上,农村老人穿着比较朴素,而城市的老人穿着较为考究。
个案C:赵奶奶,63岁,宿迁罗圩乡人,来沪时间3年。
赵奶奶:我有个邻居,她都六十多了,还穿文胸,还化妆。在我们农村这是为老不尊。
衣着打扮其实就是文化思想的外在表现。农村老人因为过去长期在农村生活,主要的生产劳作也是在田间做农活。这样的工作与生活环境,使得老人们对于穿着的要求更侧重于实用性。而且各个地域都有着自己的饮食习惯与特征,这是由于地域的气候差异以及文化传统所造成的。中国地大物博,地域间的饮食文化也各不相同。
个案B:张奶奶,65岁,宿迁来龙乡人,来沪时间1年半。
张奶奶:我住在上海,这里的人都爱吃甜的。可是我们宿迁比较偏北,我们喜欢吃咸口的和辣的。所以,我好心好意把做的菜送给邻居吃,他们都会礼貌地拒绝。
居住环境上,随迁老人过去生活在农村小院里,生活空间宽敞,而且做饭都是自己烧柴生火。可是到了城市以后,老人都随着子女住在公寓楼里,生活空间变得狭窄,生活环境变得陌生且复杂。
其二:无名氏《眉峰碧》(蹙破眉峰碧):双调47字,上阕4句23字3仄韵,下阕4句24字3仄韵。句式:5576。5577。只此一首。
个案F:王爷爷,72岁,宿迁泗洪人,来苏时间1年零8个月。
王爷爷:我和老伴在老家的时候,用的是土灶,现在用天然气做饭,真的不习惯,觉着没有土灶做出的香,而且我年纪大了,总是会忘记关开关。因为这事,被儿媳妇数落过好几次。
出行上,在农村,老人们的出行范围只是在村庄附近的几个乡镇,交通工具一般是步行和三轮电动车。可是在城市中生活,老人必须经常出门去采购生活物资,买菜就是每天的必需行程。但是城市中的路况复杂,周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城市交通都使老年人出行变得更加困难。
个案G:罗爷爷,64岁,宿迁泗阳人,来沪时间2年。
罗爷爷: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菜都是自己院子里种的,很少出门。现在,得天天自己去小区附近的菜场买菜,路上车子多,每一次我都心惊胆战的。
随迁老人的日常生活与城市老人相比,比较单一与枯燥,而且很少参与社区活动。其实,随迁老人是有参与活动的需求与愿望的。很多受访老人都表示在城里生活会很寂寞,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排遣。
个案K:何奶奶,60岁,宿迁罗圩乡人,来苏时间4年。
何奶奶:我很羡慕我们社区里那些会跳舞的人。有一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报名,结果他们说我什么也不会,不让我参加。
随迁老人们参与社区活动的途径有限,社区组织对随迁老人的关注度不够,而且老人本身不自信,这些因素使得老人们处于虽不愿孤单却难以走出寂寞的怪圈。
“日常生活中的语言是人们进行身份认同、划分群体边界的重要依据。”(郑玉,2012)方言作为地域文化的一部分对于人民的影响是深远的。对于农村老人而言,改变自己的方言或是听懂当地的方言是十分困难的,加上农村的普通话普及率不高,方言成为随迁老人与当地民众二者间的交流障碍。而且方言更是一种无形的纽带,同一方言区的老人更容易找到亲切感,以至建立亲密关系。
个案P:张爷爷,66岁,宿迁宿城区人,来沪时间3年。
张爷爷:我觉得用普通话交到的朋友不如用家乡话交到的朋友。
这便是一种身份认同与文化契合。
社区融入的最终目的便是实现随迁老人对于迁入地文化的心理认同,从而弱化差异与矛盾,增强他们的身份认同感。身份认同的产生说明随迁老人不再处于自我身份的困惑中,而是对自己新旧两个身份的思考与认知后,在对新的城市社区产生归属感的同时也不否定自己的农村身份,对自己充分肯定。因此,心理认同是融入过程中较难达到的高度。生活环境的适应可以在短期内完成,可是心理上的认同却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完成。而且心理认同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肯定。迁入地社会对随迁老人的认同感和接纳度都是对随迁老人心理认同上的反馈。可是社区接纳度低和地域歧视的存在,都进一步削弱了随迁老人的心理认同感。
个案S:马奶奶,67岁,宿迁陆集乡人,来沪时间1年零9个月。
马奶奶:我不太会乘地铁,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表现出很鄙视我的样子,他们还总是会说外地人没素质。
随迁老人从农村的“熟人社会”来到城市的“陌生人社会”,在陌生的和孤独的环境中生活,会出现强烈的心理不适。中国长期存在的城乡分化又进一步拉大了城乡居民之间的“社会距离”。在这种情况下,淡漠的邻里关系会令随迁老人更加敏感与忧郁,让他们在精神上备受孤独的折磨。
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城市流动人口增加,城市出现多元文化,社区邻里关系逐渐疏离,趋向冷漠。冷漠的邻里关系表现为,邻居之间缺乏交流互动、缺乏信任感。这样的交往方式不仅会阻碍人们之间的信息沟通,也会切断邻里之间的情感维系。随迁老人与社区原居民之间的联系本就薄弱,淡漠的邻里关系将彻底孤立随迁老人。
和睦的邻里关系是邻居之间在生活上相互关照、精神上彼此慰藉、文化上相互认同。睦邻友好的社会风气既是和谐社会的要求,也是城市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淡漠的邻里关系将逐渐侵蚀社会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互助合作的关系,恶化社会风气。”(廖常君,1997)
加强随迁老人的社区交往,促进老人们参与社区活动,是培养社区居民集体意识、拉近居民间的情感距离、消除彼此隔阂的有效措施。对此,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入手。
1.增加与改进公共空间。物质决定意识,公共生活空间对邻里关系的影响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增加公共空间,并结合当地的社区文化对公共空间进行改造,增设具有地方特色的社区活动室以供居民休闲娱乐,以此激励与增进社区居民间的交往。
2.增加随迁老人参与社区活动的机会与途径。首先,通过居民自行选举的方式,选举楼道长。其职责便是在居委会与居民之间架起一座桥梁。随迁老人与当地居民应当具有同等的选举与被选举权利。其次,社区居委会要开展一些有针对性的活动,例如,号召当地家庭与随迁老人进行结对帮扶。这里的帮扶主要侧重的是情感与文化支持。
由于受到户籍限制,当地人享受的社会福利对随迁老人而言形同虚设。在这种情况下,随迁老人的自卑心理进一步加剧。迁入地社会应当加强对随迁老人的身份认可,从政府到企业都应该针对随迁老人这一群体出台更多的优惠政策和措施,不仅要在物质层面上给予他们与本地人同等的实惠,也要在精神层面上给予他们更多的关怀。
随迁老人的社区融入问题不是随迁老人单方面的努力就可以解决的,更重要的是当地社会必须打开接纳的大门。为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强宣传工作,营造“热情有礼、互帮互助”的良好社会风气。通过大众传媒,呼吁社会关注随迁老人的社区融入问题,在加强邻里与代际支持的同时,提高整个城市的接纳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