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生失业问题争论看民国教育的转型(1928-1937)

2018-08-09 10:33
山东高等教育 2018年4期
关键词:智识阶层失业

赵 建

(北京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北京 100875)

全面抗战前十年之间,国民政府出现了严重的大学失业问题。在这期间,形形色色的学术讨论映入公众的视野之中。抗战结束后却鲜有学者研究,直到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随着高等教育扩张,大学生就业问题再次被社会所关注,学界才重新审视国民政府时期的大学生失业问题,但以往研究者研究多集中在大学生失业的原因以及政府社会应对策略方面,忽视了此阶段知识分子讨论大学生失业问题所折射出的教育的自身转型。本文试对大学生失业的背景和此间各方提出的观点加以概括分析,以此来透视民国时期教育的转型过程。

一、从无业到有业:大学生失业的发生

大学生失业的发生是在由传统松散的职业分途过渡到现代专门的职业分工的背景中发生的。在四民社会中,“士”是为四民之首,在科举制度下,“士”具有双重身份,即“士”读书的功名者,和“仕”为官或准备为官者,“士”是整个封建官僚体制的社会基础。[1]47何炳棣研究发现在整个明清社会,身分制度是流动的,有弹性的,没有阻止个人和家庭改变社会身份地位的有效法律与社会障碍。[2]317士、农、工、商之间没有绝对的身份阻隔,事实也表明士也会靠其他职业谋生,如清末绅士刘大鹏,言“余家以耕读为业,不耕则糊口不足,不读则仪礼不知” 。刘氏作为塾师先生却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务农和经营煤矿之上。[3]45所以,传统的“士”的阶层不存在现在意义上的失业问题。

随着科举废除,清王朝消亡,原有的绅士阶层由分化而走向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智识阶层”。智识阶层与绅士阶层相比主要有两方面的不同:其一,智识分子其本质上已由读书应考转变为了读书就业。如朱自清所说“教员是自由职业者,不是官,也不是候补的官。学生也可以选择多元的职业,不是做官一路,他们于是从统治阶级独立,不再是‘士’,或所谓的‘读书人’,而变成了‘知识分子’。”*朱自清.文明素养:朱自清随笔[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61.“智识阶层”是“intelligentsia”的英译版本,是新学所造就的新式阶层,古楳总结智识阶层,第一,从心里方面以头脑活动或精神活动为主;第二,从起源方面,忽视经验,说离真知灼见;第三,从工作方面说是以“智识”为对象,其他均可不问;第四,以“智识”为源泉,取得生活资料。参见古楳.现代教育及其教育[M].上海:中华书局,1934:84.从历史发展来看,智识阶层的就业虽然有多种选择,但是依旧继承了绅士的传统,集中在教书和做官两种职业上。其二,智识阶层继承了绅士的做官的“资格”,但是没有继承绅士的经济地位。在古楳看来,智识阶层仍然是拥有政治和经济的各种特权的特权阶层,智识阶层通过获得做官的“资格”,进而成为官僚或者买办阶级,衣锦还乡,购置田产,从而获得经济地位。[4]90智识阶层取代了绅士的做官“资格”,但是其经济特权是值得怀疑的。首先,时人早已观察到,大学生客观上会流动到大城市去,与乡土社会隔离开来,因此大学生也就失掉了乡土社会的权威。其次,失业的大学生多出自贫苦人家,进入更显赫的阶层多是出自富贵人家,可以看出学校已不是权力的来源了。最后绅士的经济特权是科举制度赋予的,随着科举制的废除,智识阶层也相应的失去了经济特权。因此,失掉了经济特权的智识阶层出现失业问题就在所难免了。

国民政府初期,适逢经济危机,社会萧条,处于新旧之间的智识阶层无论从心理层面还是生活层面都饱尝动荡之苦,大学生失业成为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大学生失业问题的争论集中在1930年以后,真正引起政府所关注的却是1934年北平学生兴起的“职业运动大同盟”,其宣言痛诉到:“三十年来,政府及社会人士,但知广设学校、造就人才,而如何安插统计,这无人过问,任其自为问题,而不加以解决,则情势日益严重,国家日益纷乱。”[5]179因而国民政府即在当年的十月份设立了全国学术工作咨询处,“据教育负责人谈,该处用意求真才,特联合组织此项机关,以期事得其人,人得其用。”[6]54大学生失业问题只是智识阶层危机的一角,其本质是中国在新旧之间转型,由无序到有序的一个历史阶段,但却引发了整个社会旷日持久的大讨论。

二、求索与反思:大学生失业问题的讨论

民国十年间的这场讨论前承五四时期胡适与李大钊的“问题与主义之争”,后启抗战中的民族意识完全觉醒。“问题和主义之争”是对中国面对内忧外患变革的方式争执,也是“实用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分歧。在五四时期之后,特别是大革命时期,革命思潮席卷而来,但在大革命失败后,社会处于革命低潮时期,整个学界处在“政治幻灭感”之中,焦虑不安的智识阶层不仅仅要为自己寻求出路,更要为整个中华民族寻求出路,那么大学生失业则成为了探讨突破点。舒新城说:“要教育有出路,自然要经济政治都有,也可以说中国教育的出路,同时也是中国民族的出路。”[7]3学人从经济学、教育学和社会学等方面的视角对大学生失业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讨论。

图1 1912年-1935年高校毕业生人数变化统计

年份191219131914191519161917191819191920192119221923192419251926192719281929193019311932193319341935大学251759641100075863267179187992110721247148214661496153220222620291847084553546964355679学院191732882803312681682332482583674184704506797798241083102116842082230923522301专科4414417978381264119113219249303340445346456412407461644642696887835692

(一)从经济学视角看大学生失业问题

供求失调论是基于经济学的视角来观察教育创造的人力资源的产出和利用。1927年后,南京国民政府建立,高等教育迅速膨胀,毕业生急剧增加。如表1所示,从1927年到1934年达到峰值,高等教育毕业生扩大三倍有余,1936年申报报道:“全国共108校,已报部者约八十余校,依据已报结果,平均每百人中失业者约占十三人,两年毕业生的总数是18287人,按比例计算,失业总数约为2380人左右。”[9]所以时人认为处于精英地位的大学毕业生实际已经供大于求了。当然供过于求是整个社会的真实现象,是经济萧条的集中表现,据社会学家陶孟和估计,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约有150余万智识分子,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智识阶层,却有53万余人失业。[10]45

供求本身是教育产出与社会需求两方面的问题,但是时人所攻击的却是大学教育的“商业化”“文凭工厂”的问题。由于当时大学教育的无序发展,产生了供过于求的现象。《申报》时闻评价到:“所谓工厂化者,即今日于社会之需求与学生之出路,初无整个计划……但知继续不断增加生产,而不知产品之销路若何”。[11]由于整个教育的“资本化”问题,*教育的“资本化”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主要包括第一,教育资源的资本化,只有少数的贵族才能享受到教育的权利;第二,教育运营的资本化,教育的资本投入主要用来获得收入和维持大学发展;第三,教育风气的资本化,崇尚金钱,败坏学校生活风气。本文主要参考教育运营的资本化。参见陶希圣.中国社会现象拾零[M].上海:新生命出版社,1932:295.亦见于古楳.现代教育及其教育[M].上海:中华书局,1934:440.导致了教育了开始走向机械式的商业化,大学依靠着学生的学学杂费等收入度日,导致整个大学教育无序生产,进而产生了“文凭工厂”的问题。这样一种经济学的视角是可以洞见问题的根本的,特别是当时的私立大学,最明显的就是上海的私立大学登报招生的问题,如此一来教育和商业几乎没多大区别,智识阶层的过剩是必然的结果。集中的对于大学教育的批评透漏出社会和政府想要加强对高等教育的管控,但是如何调控,便操之在南京国民政府手中,值得深思的是政府集中管控的却是结构性失调的问题。

表2 1933-1934年专科以上毕业生未就业统计 [12]91

结构性失业是指大学的学科设置不合理,导致部分学科的毕业生供大于求。据全国学术咨询处统计,如表2所示:未就业人数2000人,占毕业生人数的13.1%,尤以文法科的失业问题最为明显,占未就业人数的21.8%。时任教育部部长王世杰认为:“文法学生过剩,实科人才缺乏,高等教育之畸形发展,实为毕业生失业之重大原因”,由此教育部一面裁剪、合并文科,另一方面则扩大实科院校和专科人才,并限制各院校招生人数名额,旨在“吾国高等教育之设施与国家之需要当能完全密接。”[13]95后世学人多认为此为大学生失业的重要原因,仅从数据上下结论实则是有些草率的,据龚征桃的研究发现,各省县之大学毕业生就任县长以及局长以下者为少数,而社会治理实为“人治”而非“法治”,市乡政权仍操持在乡绅之手。[14]88而且大学毕业生出路几乎惊人的相似,文科、理科不是进入教育界就是进入政界,本身没有多大区别。当时教育部调整文法科,对于大学增加管控实是有更深层次的政治原因。首先如王世杰所说,教育要满足政府建设的需要,而南京国民政府的建设方针则放在了经济建设上来,而非政治建设,其次,这一阶段学潮频发,大学生参与政治问题,颇令南京政府恼火,裁剪文法科,实是削弱大学生参与政治的热情。再次,文法科往往是社会思潮的散播场所,不利于国民政府对大学的思想控制和实施“党化教育”。因此看似结构性失业很有说服力,但其细节部分经不住推敲。供求失调论和结构性失业论都意在讨论大学生培养过多的问题,不同在于前者所关注的是普遍的客观现象,后者则掺杂了诸多的政治意识形态,其观点若不加以分辨则可能被意识形态所左右。

(二)从教育学视角看大学生失业问题

才不胜用论与新教育弊端论均从教育学的视角分析教育的本身问题。才不胜用论是指学生的自身素质不足以胜任一份工作,将大学毕业生失业问题很大程度归于自身不足够努力,或者本人有很多缺陷。如劳动大学的本科生管怀琮在分析大学生本身为什么缺乏就业能力时总结了十一大点,主要包括学生自身品格问题和学识结构问题两大方面问题,第一,自身品格问题在于学生性格和自身道德问题,懒惰、迂腐不善交际,等等;第二,学识结构问题,即“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表现在知识太专或太广,实习经验不足,等等。[15]3在大多数时代大学生都存在相似的问题,国民党新生活理论家们却抓住这一点,由此断言这些学生上大学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拿到文凭作为一种身份象征,而不是求真学识。他们把大学生失业的问题归咎于大都市中大学生堕落、奢侈的生活方式,如此大学生的失业问题便成为了大学生缺乏就业能力,叶文心认为这种政治意识形态的介入无疑会让问题变得复杂。[16]192-194

大部分的教育者不苛责学生,而是从教育自身问题出发,寻求教育体制的改革之法,总结大致有以下几个共识:

食洋不化:中国新式教育是从西方移植而来,中国是一个农业社会,西方则是工业社会,将西方教育完全移植在中国必然出现“水土不服”,其主要表现有以下三个方面:首先对于西方教育的模仿完全是亦步亦趋的,未考虑到整个中国的社会情况。时任中央大学教授的陶希圣批评“为办学而办学育”的目的,认为“美国学校这样办的,我便这样办”的理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17]其次是新教育不适应社会,只能是一个孤立的系统。舒新城强调的“轮回教育”可谓切中时弊,他说“轮回教育根本意思是怀疑现教育;分之则为二:一、怀疑国内的教育不切实用,二、怀疑美国式的教育不合国情”,“文科毕业生当教员,理科毕业生也当教员,商科毕业生也当教育”。*舒新城.愿全国教育家反省[J].教育杂志,1925,(4).“轮回教育”本为南开大学的大学生发表在《南洋学生周刊》上的,影响较大,又经由舒新城系统阐释。第三,理想化的大学宗旨不适应社会需求。教育家何思源认为“专唱‘学校改造社会’之高调,势必造出之人才,不为社会所需要。”[18]725何思源主张“生存教育”,认为教育要为人民的生计考虑,可见他不否定教育改造社会,而是认为大学“精英主义”的“高调”太过理想化。食洋不化的问题由来已久,从洋务运动时期便初见端倪,其主要原因是中国的现代化建设都更多的受到了西方的刺激后而进行的改革即“刺激——反应”模式而带来的后果。

“洋八股”:食洋不化的结果,便造就了“洋八股”,洋八股有二层含义:其一,士大夫教育是“学而优则仕”的教育,绅士的“科举的功名”变成了智识阶层的学校“资格”,读书依然是为了做官;第二,学习的内容如八股文一般无用,不仅不切实际,无助于生产,而且往往是“所学非所用”和“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使他们在社会上找不着相应的工作,“所用非所学”使他们对于已得的职业没有兴趣。反对洋八股的呼声一时间人声鼎沸,小说家宫白羽1932年在《申报》上直接呼吁:“不要再去养成洋八股的新秀才,不要再去生产只有架子,而无技能的高等游民。”[19]舆论的焦虑不仅仅体现了智识阶层对于求职和失业的焦虑,更是整个中华民族在内忧外患的压迫下,企图改变国家命运的理想。

反对“教育独立”:反对“教育独立”是基于大学毕业生大批失业的现实问题而对教育学理上深层次的反思。北洋政府时期,蔡元培提出“教育独立”要保证教育经费独立,以及教育要独立于宗教和政党。蔡元培认为:“教育是帮助被教育的人,给他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份子的责任;而不是把教育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的器具,给抱有他种目的的人去应用的。”[20]93在当时军阀林立,读经祭孔的声硝不断,西方的宗教文化渗透,教育经费又常常被挪用的情况下,“教育独立”是有一定市场。但南京国民政府建立以后,教育经费得到保证,国家内则面临重建,外则有日寇侵略,“教育独立”的思潮,逐渐被一些教育家所批判。教育家们批判的焦点在于教育要不要直接为政治和社会服务。首先,陈耿光在反思新教育制度时,提出教育要顺应社会环境而不能独立存在,“教育与环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不能分开”,“教育本身是社会环境的产物”。[21]78其次,周容认为什么阶级支配的教育就有什么样性质的教育,“政治的昏乱当然影响到教育”,而对于经济而言,“一个社会或一个民族的经济落后或破产,可以使一切的文化落后或是破产”。[22]第三,舒新城直接强调教育要为社会、为国家的发展做出贡献,他说:“国家社会及家庭所急需的是社会生产能率的增加,是利用此生产能率去抵抗国际资本主义的侵略,是利用此生产能率改良家庭生产能率发展社会产业,增加消费力增加国家富力以谋自存。”[23]4反对“教育独立”实际是对教育性质层层递进的深刻反思,是在社会变革之中对教育与社会关系的进一步理解。郭秀勍通过分析国外社会与教育之关系更是提出了“教育制度必须顺应时代,所以教育的根本是保守的,教育常常跟在时代的后面不会抢前去做时代的先驱。”[24]4

(三)从社会学视角看大学生失业问题

部分学人从整个社会系统去分析大学生失业问题。如社会结构失调论,是指在批判整个社会制度问题,重点在于批判社会之落后,政治之黑暗,造就了大学生就业之狭窄。梁漱溟认为中国传统的伦理本位被破坏而新的伦理未建成,上下相矛盾,职业分立的社会被破坏,教育权利、经济上的机会和政治权利被垄断,即:“原来的循分自进之路即绝,而阶级革命之局未成”。[25]61-69所以农业经济和城市经济既两不相属,又两相害。两不相属是指,城市经济和乡村经济没有很好的衔接互动关系,没有构成良好的系统,社会分工体系尚未建成。而两相害则是指,城市经济使得农村经济破产,特别是手工业的破产问题,人口大量流失;人口大量流入城市,而城市则面临大量流民,加剧了失业现象,导致社会更加的不安定。因此大学生“不能回到家乡和从前读书人似的坐在家里做绅士而必出于求业之一途。”[26]85周谷城说:“经济落后,一切社会事业未能发达,知识分子逐变成多与者,无处可以栖身”,虽然社会事业逐渐发达,“却不能与智识分子的增长成正比”。由此周谷城认为,智识分子只有三条出路,一是“帮助统治阶级”,二则是“滥用其才”即随便找个部门投靠,三则是“当乞丐”即依靠亲朋好友生活或者卖自己的文章。[27]288-290

1934年,恰逢大学生职业联盟兴起,执教北大的胡适在答记着问之时提到:大学失业只是少数的特殊情况,有学不能适用的原因,可以转而学习其他专业,若要有工作则必须有任事之能力学识,至于失业问题,则属社会救济范畴。[28]288胡适之观点其实是教育独立思想的具体体现,大学的责任在于培养学生之人格,于就业问题无涉。这种观点却引得大学生群起而攻之,有一学生直接谩骂胡适乃是“胡调”可谓是“越老越糊涂”,是实验主义的“忠仆”。[29]5-7大学生提出的观点可谓针锋相对,总结大致有以下几点,(1)经济危机乃是普遍现象,大学生失业绝不是少数。(2)学不适用,乃是学校课程的设置有问题,是整个学校制度的病态。(3)政治黑暗,夤缘势位,有能力的不一定能够任事。(4)整个社会制度出现问题。学生认为“大学生失业的现象,是整个社会最严重的形态,金融资本的宰制,乡村经济的破产,农民工业凋零都在或急或缓的加重这个趋势”,[30]11其归根结底是社会出现了问题。由此可见学生的心态可谓是失衡的,“毕业即失业”的苦恼是社会结构失调的底层逻辑所引起的巨大心理问题。

三、改革与建设:新教育的社会化趋向

在林林总总的评论中,学校与社会的隔离是学人对大学生失业原因的共识,也只有打破这种“轮回教育”,教育才能真正转型。教育的转型正是在讨论争鸣之中相互吸收转化而成的,只有教育真正的“本土化”和“中国化”,才能促进社会的建设与发展。关于大学生失业问题的讨论不仅仅是对教育的再认识,更是整个中国社会的重新认知。积淀三十年的新教育在争鸣之中迸发了巨大的能量,尽管全面抗战前十年,国民政府遭遇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却被视为民国发展的“黄金十年”,新教育的转型在其中起了巨大的作用。

在这十年之间,政府、知识分子和大学三方面为解决大学生失业问题,都做了大量的工作,积极探索促进教育的中国化。第一,政府和社会团体对大量的大学毕业生就业再培训,帮助他们参与到政府单位、社会调查和乡村建设的事业当中去,如政府开办的训导班,通过对于大学生进行职业再教育,由此促进大学生就业,其受到了大学生的欢迎,第一期要求参加的大学生就达到了四千余人。第二,部分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如晏阳初、梁漱溟、陶行知、陈鹤琴等人则积极的开展乡村实验,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实用主义教育的影响,放下了传统的知识分子的身段,进入农村,改造农民、建设农村,这些知识分子呼吁智识阶层要“下乡去”,由此发起了知识分子下乡的“归乡运动”,其旨在通过引导大学生来到农村,一方面帮助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也能为乡村建设运动提供建设和推广者。晏阳初认为知识分子要成为乡建运动的一员,就必须“农民化”,要先向农民学习,由此才能“化农民”,不仅仅是知识分子要下乡,还要与本土的农民相结合,实现教育的本土化。[31]16-23第三,随着社会的智识阶层在转变,大学本身也在做着调整:大学管理者们尝试打破大学与社会的壁垒,积极发挥大学的社会服务功能。如燕大的社会系所建设的清河实验区、金陵大学农学院创办的乌江农业实验区,南开大学的“土货化”教育,等等,这些实验和改革都努力尝试着通过与整个社会相融合来促进社会变革。大学服务社会是大学的三大职能之一,但是,在不同时期,民国时期大学参与社会程度和方式是不同的,发端于“五四时期”的大学社会服务职能,最初仅以开办夜校和志愿服务等形式有限地与社会接触,直到三十年代民族危机之时,通过对于农业的推广运动,才真正迈进了农村。

对于大学生失业,乃至整个智识阶层的危机,看似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论,但实际上整个教育界经历了由单纯的模范学习,到针对整个民族国家的反思,使得从西方而来的“洋八股”转而变成中国人自己的新教育。这一时期内,中国传统的“民为邦本,邦宁本固”的爱国思想和西方的“格物之学”相融合,摆脱机械的“中体西用”论,是中国民族国家之新教育中国化的重要阶段,亦是新旧之间的智识阶层转化为现代知识分子的痛苦过程,其中否定和肯定都有着深远的意义,以至于影响到现在的教育取向。历史尽管不能重复,却预示着目前的大学生失业问题也是中国教育转型时期的重要阶段,需要教育人积极地承担责任探索与改革,从而使教育适应现在的社会发展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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