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巍, 梁徐静
(1.河南大学体育学院, 河南 开封 475001,2.河南轻工职业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02,3. 广州体育学院, 广东 广州 510500)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蕴含了中华民族不同历史发展阶段的智慧与思想,随着时代的发展,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的土壤和环境发生了根本变化,大量传统武术拳种的生存状态、传承环境和传承活动受到极大的挑战。伴随着一些知名老拳师相继离世,而拳种传承又后继乏人,使得这些传统武术“绝技”随着他们的离去而面临失传甚至灭绝。“据上世纪30年代的一项调查,中国大江南北、黄河内外,传统拳种的套路有2000多种。到了上世纪80年代,全国挖掘出来的拳种套路只有280多种”。[1]
中华武术博大精深,资源极为丰富,而且绝大多数散落于民间,亟待挖掘与整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实施为武术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提供了绝佳的契机。
诸多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导致了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当代传承发展中的困境。如图1所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在当前面临两种不同的路径,一是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原生环境的再造与还原,该方法可以作为解决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和发展的方法之一,然而这种逆向发展的方式不符合历史向前发展的趋势,同时在实施过程中的可操作性、有效性和成本问题都值得探讨,现阶段并不适合普遍推广。二是将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一种新的形态再现,在不破坏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完整性和真实性的前提下,运用数字化技术进行“活态”保护与传承显然更具有现实意义,更具备可持续发展的潜能。
图1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的问题及解决方案
“世界遗产委员会对遗产保护的总体趋势已经体现出从‘静态遗产’向‘活态遗产’的转变,文化景观的自然遗产保护就是典型的‘活态’保护,在发展中去保护。”[2]相对于物质自然遗产的“静态”特性,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多表现出“动态”特性,它的传承表现为一种“活态”性。武术作为社会经济文化生活的一部分,随历史的发展武术自身也在不断变化、调整和适应,传承总体呈现出一种显著的“活态”变化性。
“传统武术的传承就是由传承人实施的,在代际之间进行的技艺、理论、习俗等传统武术文化内容的传递和传播。”[3]中华武术在历史的延续过程中多以口传心授、门派相传的形式发展传承,武术界历来盛行拜师学艺,归门入派,在师父言传身教、耳提面命的指导下得以成器,这一传承特性在国家全民健身大环境下愈发显得固步自封。寻求新的传承形式已经成为传统武术发展不可回避的核心问题,现阶段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名录的设立既是对传承人的一种保护,也是对传统武术可持续发展的探索和尝试。杨氏太极拳的杨振河、韩会明,陈式太极拳的王西安、朱天才都是首批认可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国家以此形式表明对传承人以及所代表拳种的重视与关注,从而对太极拳的保护发展进行推动与促进。武术传承人与传承环境是武术文化传承的关键要素,核心表现为一种“无形”的、“活”的特征,是一种“活态”文化遗产。
首先,传承人不仅是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保护者,也是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主体,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系统中必须有武术传承人的参与才能构成遗产的有效传承。武术的传播依托武术传承人本身的存在,通过语言表达、动作展示、以及在特定的空间和环境进行传授与熏陶。如果缺乏及时有效的保护与传承,随着武术传承人的消亡,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也将不复存在。数字化技术的发展为武术传承提供了全新的手段与方法,对传承人所承载的武术技艺、文化和习俗运用先进的数字化技术进行采集,模拟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发展的环境,再现武术技艺与文化产生、发展的历史环境,在保护与传承过程中最大限度保证所记录武术信息的完整性与真实性。
其次,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强调在武术生存发展的环境当中进行保护与传承,突破农耕社会小范围、手段单一保守的传播方式,以开放包容的态度面向世界。作为国家级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陈家沟陈氏太极拳立足国内、走出国门,开设武馆、广收门徒,并运用现代化的技术手段以多种形态传播太极拳,在陈氏太极拳蓬勃发展的同时也开拓出一条成功的传统武术保护与传承之路。信息化时代,以数字化技术手段记录、储存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容,主动面向国内外武术受众,以多元化、多种形式传播介绍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人们生产与生活当中进行发展与传承,改变“博物馆”式的静态的保护,最终达到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终极目的。
传统的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主要利用静态的、固化的方式进行保存和展示,虽然能够一定程度的保存和记录下武术信息与内容,但是作为一种被动的、静态的记录方式只能将武术遗产进行物理储存,并不能解决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难题。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技术发展是在信息化技术高度发展的前提下,以数字化技术为手段,以武术非物质文化为载体进行武术资源的数字化采集、存储、管理、生产、传播和消费的数字化服务平台,结合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可共享、可重复使用、可展示、可传播的形态特征进行数字化转变、复原和再现,以数字技术进行解读、开发和消费。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产品是武术遗产数字化技术的成果,相比较传统武术遗产以文字、图片、音频和视频记录为主要手段的形式有着更为广阔的传播空间和更为高效的传播途径。伴随着移动终端的普及和网络覆盖率的提高,数字化的传播与消费已经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产品传播与消费也将具备显著的数字化特点。高速性:以互联网为载体的数字化传播方式省去了传统媒体印刷出版、发行销售的环节,随着互联网软硬件技术的完善和提升,武术数字化产品的传播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延迟甚至影响可以忽略不计,真正达到全球同步。大容量性:传统媒介由于受到载体和传播媒介的制约,容量有限,而数字化传播得益于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具有接近无限的容量和传播能力。各类武术信息来源更为广泛,传播手段更为丰富,信息内容更为庞大和多元化。多功能性:现代数字化技术采用双向、多点、多媒体形式的传播方式赋予它较报纸、广播和电视等传统媒体更多的功能特点。便捷性、强大的浏览功能、高度的参与性和广泛的共享功能是数字化技术优于传统传媒的主要特点。互动性:数字化技术打破了传统武术信息传播形式的局限,大众传媒实现了点对面、面对面以及点对点传播方式的统一;网络既担任着作为大众传播工具向广大受众传递武术信息、传授武术知识、又充当着网上武术爱好者之间进行互动与交流的工具。开放包容性:数字化时代的武术传播模糊了时空概念,带来了不同地区、国家和社会文化的全方位开放。无论何种文化背景、表现形式、展示内容,所有武术信息都可以获得展示和交流的平台与机会,各种武术形式多元并存。数字化产品的形式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打开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和平台,使其以一种新的形态适应时代的变化与进步,在数字化时代生存与发展。
数字化技术的运用与实施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开辟了新的途径和方法。首先,数字化采集和存储技术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的保存和记录提供了技术支持和保障,特别是针对武术技艺、武术生态环境的数字化记录,将以一种直观的方式全方位、多视角的方式展现。其次,数字化复原和再生技术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性挖掘与保护提供了新的支撑,为部分残存的、濒临失传的武术遗产进行场景复原、3D建模、动画重现,将这些武术基因传承下去。第三,数字化技术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与共享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平台,武术信息的展示、传播与利用更为便捷。第四,“虚拟现实技术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开发、利用和消费提供了空间,开拓新的武术消费市场,延长产业链,增强武术自身的造血功能,变被动、静态的保护为主动、动态的保护。”[4]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量庞大,地域分布广泛,国家级、省级以及众多散落于民间的具有悠久历史的武术拳种各具特色,为了最大限度保障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的准确性和真实性,需要对数字化的过程进行流程化、实用化、规范化的处理,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化流程进行规范和组织,为数字化技术体系的构建坚实基础。
图2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流程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的生命周期包括五个部分,从数字化采集、数字化存储、数字化管理、数字化生产到数字化消费五个阶段,如图2所示。最终武术数字化产品的消费为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存发展积累资金和资源,进一步推动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依次推进,“最终通过数字化消费达到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动态主动保护,为数字化保护的生态循环创造物质基础与社会环境”。[5]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采集技术主要是指运用相关的采集技术对武术传承人,以及与武术传承人进行武术活动相关的环境、空间、器物等进行数字化的记录、处理和再现。数字化的采集手段与传统的视频录制、音频采集和文本扫描等获取手段相比较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它不仅仅是单纯地对武术技法进行简单的文字、图片和视频记录,而是综合运用三维动作捕捉、三维建模、环境模拟技术等多种技术手段对武术传承人所承载的武术技艺、社会环境、发展轨迹、习俗风貌以及周边的人文地理资源进行数字化技术的再创造。力求最大限度地记录传统武术生存发展的环境,改变传统单一的影像记录方式,实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立体化记录和采集。
数字化存储是武术遗产数字体系的关键技术,在实施数字化存储的过程中针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丰富、表现形式多样、门类派别众多的特点,采用适宜的分类技术进行有效的存储,减少储存重复和储存遗漏情况的发生。数字化分类主要是基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渐变性,系统性的特点,从社会学、历史学、文化遗产学等多个跨学科角度研究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构成与分类,有针对性地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庞大、历史跨度长、地域分布广等特点建设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分类存储,最终有序地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整理和归类,达到存储效率的最大化。在武术资源数字化储存时首先要解决武术资源表述标准和分类的问题,这两者是系统化数字存储的前提。表述标准和分类主要解决目前全国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数字化处理过程中技术标准不规范、不统一的问题,制定符合我国各地、乃至华人文化圈共同认可的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建设技术标准,包括资源创建、资源分类、资源描述、资源组织、资源管理和资源保存等技术标准(如图3)。
图3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存储技术构成
数字化管理技术是从管理学的角度出发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进行数字一体化服务的理论,主要解决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资源中数据量大,内容庞杂的情况,采用一定的共享和数据分发技术解决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内容的共享和服务问题。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化管理目的是将数字化后的武术资源的管理、存储、发布和版权保护等全过程连成一体,形成具备高质量资源服务能力的一体化资源共享和服务平台,解决海量的、分布式的资源整合与存储管理。在实施操作过程中,通过平台检索系统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域、起源、派系、历史发展轨迹、历史名家等资源进行多重索引;通过关键词、语义和内容多种检索方式有效提升资源的可检索性;通过互联网关联技术、从资源的内容、形式、主题等角度建立资源之间的跨库联系,并依据用户习惯自动推荐相关内容;通过数字版权的保护技术,管理保护各种形式数字化资源的版权,保障各个武术流派的权益不受侵害和损失,多种途径共同营造绿色的可持续发展的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环境。
传统的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多以静态的记录和存储为主,拯救多于发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的难题。数字化生产技术以存储为前提,重新利用资源库中的资源,以消费者的需求为向导,将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转化为可利用的素材,通过再次创作、生产和营销,以产品的形式投放市场,以经济效益带动遗产保护与传承。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产品包括影视、动漫、纪录片、游戏、舞台剧等多种形式,以虚拟现实、人机交互等方面的产品展示(如图4)。
图4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化制作流程
通过多种产品形式,吸引不同群体、不同年龄段的受武术受众参与其中,从认知、关注、重视到最后有意识的去保护和传承,动态的、主动的传承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
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数字传播技术体系包括网络、卫星电视、IPTV和数字化终端展示技术等多种形式,以数字展示实体进行传播。数字消费技术体系主要涉及到数字化控制技术、声光电技术、多媒体展示技术等。数字化的武术产品以网络资源、影视剧、动漫、游戏、舞台剧等多种形态展示在消费者面前,满足不同群体消费者的需求。功夫剧是华人影视文化圈中举足轻重的部分,历来受到国内外观众的喜爱和追捧。电影《少林寺》奠定了华人武侠片在国内外举住轻重的地位,如大宇公司的《仙剑奇侠传》《轩辕剑》系列以古代中华武术文化为历史背景的武侠类游戏,游戏中对武术流派、武术招式和侠义精神有着十分丰富的描述,在广大前少年群体中有着很高的参与度和影响力。舞台剧也越来越多成为武术的表现形式,剧场中通过融合了声光电等技术的数字化舞台,将数字化产品与舞台实景完美呈现,使观众置身于一个虚拟环境与真实演员结合的增强现实场景中,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其中尤以表现少林寺的《禅宗少林·音乐大典》、《风中少林》、《功夫诗·<九卷>》等剧目最具代表性。
随着时间的流逝,承载着丰富武术文化遗产的老一辈武术传承人终将走完人生的历程,保护与传承武术前辈的宝贵遗产是当代人刻不容缓、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现阶段,数字化技术已经在我国部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当中得到应用,极大丰富了保护的技术与手段,对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起到积极的作用。通过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数字化处理,运用数字化保护与开发技术,建立数字化武术信息资源库,开发相关的数字化产品,将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现到大众面前,以丰富多彩的形式向人们传播武术的内涵和魅力,以主动的、动态的形式进行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保护与传承。
相比较而言,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庞杂,分布广泛,发展现状良莠不齐,在数字化技术实施的过程中需要根据不同拳种的生存与发展现状,因势利导、区别对待。首先,需要遵循拯救优先的原则,对频临灭绝的武术拳种优先实施抢救性保护,最大限度地保留下珍贵的原始资料。其次,把握好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特性,“活”态文化“活”态保护,以动态的发展促进武术遗产的保护传承。第三,处理好保护与利用、继承与发展的关系,在武术数字化、产业化的运作过程中避免“地方开发者急功近利,不顾武术发展规律,不讲市场法则,将怪异视同文化,因而偏离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核心价值”[6]的情况出现。对武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保护与传承既是国家文化信息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手段,更是保护中华民族文化多样性的重要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