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四川成都 6007)
内容提要:区域金融协同发展不仅是区域协同发展的重要内容,而且对区域其他产业协同发展具有重要促进作用。使用2005-2016年成都平原经济区八个市的数据,应用F-H模型、GMM估计方法进行动态面板数据分析,对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水平进行了测度。研究表明:在无条件的F-H模型下,F-H相关系数为0.51;在有条件的F-H模型即剔除该区域政府影响后,其相关系数为0.25,该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程度大幅提高。由实证结果可知,政府行为对区域金融协同发展影响明显。促进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需打破地区行政壁垒、加强区域分工合作、形成区域一体化金融结构和管理体系,通过地方立法保障区域金融协同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区域协同发展,先后提出了“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建设等发展战略。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区域协同发展是实现五大发展理念的重要途径。2014年2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京津冀协同发展时指出,区域协同发展是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打造经济增长新引擎、开创转型升级发展新格局,让广大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新成果的需要,要着力打破“一亩三分地”的思维定式,明晰区域功能定位,坚持“一盘棋”、增强整体性。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们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推进区域协同发展是着力解决好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重要抓手。成都平原经济区包括成都、德阳、绵阳、眉山、资阳、遂宁、雅安、乐山8市、65个县 (市、区),2016年经济总量2.1万亿元,占四川省的63.6%。《四川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明确提出,推动成都平原城市群同城化,建成区域协同发展的样板区。
金融是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金融发展是现代市场经济发展的核心内容。区域金融成长与区域经济发展存在着大致平衡和制约的关系,两者紧密相连[1]。区域金融协同发展是区域经济协同发展的重要内容和重要途径,健全的区域金融协同发展体系为区域经济协同发展提供有力保障和重要支撑。近年来,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规模逐渐发展壮大,2016年,成都平原经济区的上市公司达91家,存贷款规模达75831.21亿元,分别占四川省的82.7%和69.9%。2010年,成都经济区八地金融工作办公室签署了《成都经济区金融合作备忘录》(简称《备忘录》)①2016年成都经济区更名为成都平原经济区。。按照该《备忘录》,八个城市在金融管理、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业务和金融生态环境建设等领域21个方面展开的金融合作正式启动,推动成都经济区金融一体化进程。但从目前成都平原经济区的金融发展来看,协同效应并不明显。作为国家中心城市、新一线城市的成都在该区域内的金融发展规模一城独大,2016年成都市上市公司年末总市值达7258.63亿元,占成都平原经济区的68.8%,是雅安市上市公司年末总市值的110倍;存贷款余额56443亿元,占成都平原经济区的74.4%,是雅安市的36倍,其虹吸效应明显。本文以成都平原经济区8地2005-2016年存款率、储蓄率、财政支出率建立F-H动态面板GMM估计模型,测度该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程度。根据实证结果,分析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现状,提出促进该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对策建议。
区域金融理论是我国金融理论界兴起的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具有很强的中国特色”[2]。张军洲(1995)首先界定了区域金融的定义。他认为,区域金融是一个国家金融结构与运行在空间上的分布状况,在外延上表现为具有不同形态、不同层次和金融活动相对集中的若干金融区域[3]。支大林(2002)认为,区域金融是现代市场经济下大国金融发展的一个客观现象。由于金融资源的供给与需求在空间分布上的不平衡,金融运行必然具有区域性的不平衡特点[4]。 关于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王琰(2014)认为,地区间的金融合作是地区协同发展的必然延伸,各地区优势金融资源整合、产业结构重组优化是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现实需求[5]。笔者在梳理区域金融协同发展水平测度的文献时发现,已有文献主要是针对京津冀地区的金融协同发展进行的实证。康书生、杨镈宇(2016)利用灰色关联法和多层次分析法,选取了金融发展总量、结构和效率对京津冀的金融发展协同度进行了实证[6]。 鲁继通(2015)、周海鹏、李媛媛(2016)、江元(2017)构建金融子系统有序度,运用复杂系统模型,从金融发展基础、效率、生态环境、金融创新效应等方面研究了京津冀协同发展有序度的趋势及原因[7-9]。 谷瑞、周宇函(2016)运用投资-储蓄模型分析了京津冀区域金融协同程度,并通过剔除经济周期和政府影响因素与未剔除时的协同度对比,发现经济周期与政府效应会显著影响区域金融协同程度[10]。
近年来,从国家层面的顶层设计到学者们的学术研究,尤其重视京津冀的协同发展,然而学者对西部地区的协同发展研究少之甚少,对成都平原经济区的协同发展研究基本还没有涉及。所以本文借已有研究理论以及京津冀金融协同发展的实证研究经验,应用F-H动态面板模型,对成都平原经济区的金融协同发展进行测度研究。
投资-储蓄模型 (F-H模型),该理论模型由Feldstein和Horioka(1980)提出,最初用于检验世界资本市场协同发展程度,其基本思想是利用储蓄与投资的相关性衡量资本的跨区域流动性,也称为储蓄-投资相关性模型。储蓄与投资的相关系数越小,即说明区域协同发展的程度越高[11]。该模型假设有两种极端情况:一是假设当跨区域资本完全不流动时,区域的储蓄只能用于本区域的投资,同时区域内所有的投资完全由本区域的储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区域投资和区域储蓄间是完全相关的关系;另一种极端情况是假设跨区域资本可以完全流动时,任何区域的储蓄可以用于风险回报率最高的任何区域投资。由此可知F-H相关系数必然小于1。F-H模型如(1)所示,也称无条件的F-H公式。
方程(1)中,I为投资,Y为地区生产总值,I/Y为投资率,S为储蓄,S/Y为储蓄率,i表示地区,t表示时间,ε为误差项,β为F-H系数,用以描述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强弱程度。Feldstein和Horioka对储蓄与投资相关关系的实证研究认为,β的取值如果越接近数值l,则表明该研究地区的金融协同发展程度越弱;反之,如果相关系数β的取值几乎为0,则说明该研究地区达到完全的金融协同发展程度。
(1)无条件的F-H模型。由于我国以银行业机构为代表的间接金融占整个金融业的比重较大,因此,本文在应用F-H模型时,分别用区域金融机构年末本外币贷、存款余额替代投资、储蓄额。指标替换后的无条件的F-H模型如(2)所示。
方程 (2)中L为金融机构本年末外币贷款余额,D为金融机构年末存款余额,β即为反映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程度的系数。
(2)引入有条件的F-H模型。本文参考Iwamoto,Wincoop(2000)以日本地区为例,运用储蓄-投资模型,在无条件模型的基础上,剔除影响该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外部因素——地方政府行为效应[12]。本文参考谷瑞(2016)的做法,用地区公共财政支出F与地区生产总值Y的比值来表示地方政府对地区经济的影响,表达式如(3)所示。剔除地方政府的影响因素后的储蓄序列与投资序列由方程(3)和(4)中生成的残差序列 eitD1与eitL1表示,用eitD1与eitL1分别作为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继续进行回归分析,表达式如(5)。
β′为剔除地方政府影响因素后的有条件的FH相关系数,与无条件的F-H相关系数相比,可以分析出地方政府对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影响状况。
面板数据的一个优点是可以对个体的动态行为进行建模。由于惯性或部分调整,个体的当前行为也受过去行为影响,因此采用动态面板而非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动态面板数据(DPD)里解释变量包含了被解释变量的滞后值,对于无条件模型(2)的动态面板模型如下:
对于有条件,即剔除政府影响模型(5)的动态面板模型如下:
与静态面板数据不同,式(6)引入了(LY)i,t-1滞后项,其误差由μi和εit两部分组成,μi反映个体效应,εit反映异质性冲击。从式(6)动态面板模型的形式看,滞后项会与个体效应相关,造成内生性问题,这使得OLS估计量是有偏和不一致的估计量(Badi H.Baltage)[13],Arellano 等提出了关于可减弱内生性问题的估计方法:基于工具变量的广义矩估计(GMM)[14],Anderson-Hsiao 将基于工具变量的广义矩阵估计方法引入动态面板数据模型[15]。将式(6)做一阶差分以消去个体效应:
剔除政府效应影响如下:
本文选取2005-2016年成都平原经济区八个市的面板数据,以各地本外币存款余额(D)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Y)作为贷款率,本外币贷款余额(L)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Y)作为存款率,以公共财政支出(F)与地区生产总值(Y)的比值来反映政府行为,用(F/Y)表示。指标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1。
将成都平原经济区各市金融机构年末本外币存、贷款余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相比得到贷款率(L/Y)it和存款率(D/Y)it,各地公共财政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相比得(F/Y)it。 分别对序列(L/Y)it、(D/Y)it和(F/Y)it进行单位根检验,根据Eviews8.0输出结果,如表2所示,均通过了面板数据单位根检验,且(D/Y)it和(L/Y)it为一阶单整。
从世界各国的投资、储蓄现状可以发现,二者必定存在着一定的关系。本文以各金融机构年末贷款代替投资额进行F-H模型回归,从现实的经济意义上来讲,不应该存在伪回归现象。本文将公共财政支出作为政府行为影响因素纳入研究分析,对此进行Johansen协整检验,其结果如表3所示,检验结果表明(L/Y)、(D/Y)、(F/Y)的面板数据通过了 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变量之间呈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
表1 摇数据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 摇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
运用 GMM 估计方法,结合式(6)与(8)、结合式(7)和(9)分别得到无、有条件的F-H模型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1)无条件的F-H模型。如表四,J统计量为7.304409,P=0.293611>0.05,在统计意义下,该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较理想。滞后一期(L/Y)的系数和投资-储蓄系数(D/Y系数)相应的t统计量均显著,那么成都平原经济区无条件的投资-储蓄的相关关系系数为0.51,即金融协同系数为0.51。滞后一期(L/Y)系数的估计结果表现出对当期投资率(贷款率)具有促进作用,说明成都平原经济区的投资行为存在一期的投资“棘轮效应”。
(2)有条件的F-H模型。剔除政府影响因素后,如表四,J统计量为 7.588105,P=0.269859>0.05,在统计学意义下,该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较理想。滞后一期的剔除政府效应的贷款率的残差项(eL)的系数和存款率的残差项(eD)的系数相应的t统计量均显著,成都平原经济区剔除政府影响效应有条件的投资-储蓄的相关关系系数为0.25,即剔除政府影响效应的区域金融协同系数为0.25。
表3 摇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表4 摇动态面板模型估计结果
通过上述应用F-H模型对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程度的实证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是根据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动态面板数据的检验结果,得出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无条件的F-H模型相关系系数为0.51,处于投资-储蓄相关系数取值的中位,表明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金融发展的协同程度并不显著;二是F-H模型剔除政府影响效应后,其相关系数为0.25,与上述未剔除政府影响因素的无条件的投资-储蓄相关系数0.51相比,大幅下降,表明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程度大幅提高,地方政府的影响对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金融业发展的协同程度的影响显著,这表明地方政府的影响是制约成都平原经济区区域金融协同发展方面的重要因素。
推进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不仅需要打破行政壁垒、构建区域金融协同发展新格局,还需要对各地金融产业进行合理分工与合作,促进区域金融结构一体化,加快推进有利于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基础设施和管理制度建设,出台地方法规保障金融协同发展顺利推进。
实证结果表明政府行为对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影响显著,区域内各地政府应合理发挥其积极性,更加注重推动各地区之间金融合作的实质化,真正把优势互补、互利共赢作为开展合作的基本目标,以开放的思维创新区域金融合作形式、拓展金融合作内容。以四川全面创新改革试验区建设为契机,创新区域金融协同发展思路,突破经济区行政壁垒限制,制定科学合理的利益分享、风险分担机制,推进区域内商业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合作,促进各类金融资源顺畅流动,形成区域金融机构分工合作的良好局面。要充分发挥市场在促进区域金融协同发展的决定性作用,建立更加完善的区域金融市场,为金融主体参与金融合作创造条件,为金融资源在区域内顺畅流动搭建平台。
结合成都平原经济区各市资源优势和产业基础,建立与城市体系中核心城市和节点城市功能分工相适应的金融产业空间格局。成都集聚了全省乃至西部的各类金融优势资源,应着力发展云金融、科技金融、教育金融等金融产业,充分发挥中心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逐渐将成都发展成为西部金融中心。德阳应发挥其制造业优势,突出其自身特色,打造产业链金融,培育发展物流、贸易金融,促进智能制造业的发展。绵阳以军民融合产业为核心,依托军工产业的优势,围绕“军转民、民参军”发展相应的产业金融,为支持军民融合产业发展提供保障。其余各市应以自身资源优势,大力发展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农业金融等,充分发挥金融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同时,各地应做好金融产业对接,成都在金融发展上可以选择以产业链的形式与其余各市通力合作,在金融产业配套和其他相关服务上,逐步形成分工明确、良性互动、金融资源充分利用的格局。
成都平原经济区八地政府可以设立政策性区域银行,以八市地方政府联合信用发行长期建设债券资金,这有利于向跨区域建设项目提供大规模、低成本和长期限的融资;各地政府可以联合设立成都平原经济区协同发展基金,同时引入专业化管理团队,避免政府直接干预,加大区域内财政资金的杠杆效应,优化引导基金的投向,提高财政资金的投资效益,以此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进入,增添区域金融的活力。政策性区域银行和区域协同发展基金不仅可以为区域内产业发展提供投融资支持,还可以为该区域的交通、通信、环境等基础设施提供资金保障,不断优化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的环境。同时,成都平原经济区还应加强区域内现有金融机构的横向联动性,整合区域内八地的金融机构,实现区域内金融服务一体化。
加快发展区域内一体化支付清算系统,借助“互联网+金融”、金融大数据,构建成都平原经济区经济圈一体化支付体系;加快构建区域征信系统,整合区域内政府部门、金融机构、企业等数据,完善区域内信用评价体系,逐步形成统一的跨区域征信评价标准和认定系统;设置专门的区域金融风险监测与管理部门,完善金融信息的报告和管理制度,针对区域内各种可能发生的金融风险以及不同程度的风险状况,制定应对方案,防范金融风险,健康稳定推进成都平原经济区金融协同发展。
法律不仅会直接影响资源配置,还会通过影响其他政策工具的实施效果来间接影响资源配置[16]。因此,成都平原经济区八市可以通过制定区域金融协同的法律法规促进区域金融协同发展。八市共同研究拟订适于区域金融合作与协调发展的法律法规,主要涵盖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建立具有保护及促进作用的区域经济金融合作法规,内容应涉及区域金融资源合理流动、区域金融运作以及市场经济主体权益保护等。二是清理和废除妨碍金融统一市场和金融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制度,严禁和惩处各类区域限制性政策行为,反对各自为政、地方保护、垄断和不正当恶性竞争,促进各类金融要素在区域间的自由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