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文霞 ,袁小玉 ,季国良
(1.石河子大学 政法学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2.吉林大学 珠海学院旅游管理系,广东 珠海 519000)
20世纪70年代末阿勒泰林业局进行林业勘探时,遇到一群操着与哈萨克语及蒙古语不同语言的族群——图瓦人,自此图瓦人开始为外界认知。20世纪80至90年代末,学术界掀起研究中国图瓦人的热潮,代表人物有苏北海[1]41-49、郭蕴华[2]28-35、程适良[3]39-42、康右铭[4]59-62、艾力提·沙力也夫[5]48-51等,这一时期学者们重在解决图瓦人的民族身份识别、历史发展、社会经济文化调查等问题。到目前为止,学者对图瓦人的研究主要分为两大部分,其一图瓦社会文化调查综合,如蒙古学者南快莫德格[6]12、曾和平[7]45-51[8]53-62、关丙胜[9];其二基于经济环境发展导致的图瓦社会文化变迁研究,如王萍[10]117-119、薛艳[11]83-86。
中国图瓦人主要聚居在喀纳斯景区(禾木村、哈纳斯村、白哈巴村),随着大喀纳斯景区旅游业的迅猛发展,图瓦人世居地正经历从以畜牧业为主导的第一产业向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第三产业转变,图瓦文化汲取养分的“土壤”已经发生裂变。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图瓦人在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现代性风险中面临的社会文化变迁研究成为区域时代性的诉求;与此同时,图瓦人旅游业发展正经历转折期,自然观光项目不再满足游客的旅游需求,文化才是旅游业的灵魂;但关于“图瓦人与旅游”相结合的文章屈指可数,亟待更多学者进一步加深研究。研究旅游发展中图瓦文化及社会变迁利于促进图瓦人旅游业健康可持续发展,更符合当下喀纳斯景区及图瓦人文化发展诉求。笔者以禾木村图瓦人为例,根据田野调查,探析图瓦文化变迁及其在旅游业中发展路径选择。
禾木村位于新疆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禾木哈纳斯蒙古民族乡政府驻地,是中国图瓦人居住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传统村落。总面积1 590平方公里,边界线长度为72公里,草场面积57 5 588亩;该村共有村民568户1 661人,图瓦726人,占43.71%。该村辖东哈拉、围(维)哈拉、河西美丽峰、齐巴罗依、海音布拉克、阿什克、齐柏林波一带等7个自然村,其中东哈拉、围(维)哈拉、河西美丽峰三个区域是旅游业发展核心区,其余自然村落以放牧为主。
禾木村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发展旅游业,行旅者主要是政府组织的科研考察活动者和自发旅游的富有探险精神的零散游客。2000年开始正式发展旅游业(见表1),此时旅游业务归属外来旅游公司管理。2015年实现旅游收入5 500万元,同比增长10%;村集体经济实现收入46万元,农牧民人均纯收入1.36万元,人均增收700元;2016年,禾木乡(哈纳斯村、禾木村)共接待游客137万人,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3.7亿元,禾木村人均纯收入16 270元、集体经济收入40万元,预计2017年农牧民人均纯收入1.8万元,人均增收1 700元以上,集体经济收入60万元以上①数据来源:禾木哈纳斯蒙古民族乡政府报告,2017年8月。。
表1 禾木村旅游业发展经历
中国图瓦人是一支古老的民族,现存的图瓦族群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历史记载,图瓦文化多靠族群成员的口耳相传。关于祖先记忆,多数图瓦牧民坚信自己是成吉思汗西征时遗留下来的士兵后裔,家家户户在室内悬挂成吉思汗画像。历史学家在相关史料典籍中,发现中国图瓦人在古代被称之 为 “ 都 播 ”“ 萨 颜 ”“ 都 波 ”“ 土 巴 ”“ 秃 巴 ”“ 图 瓦 ”等,与其他居住在阿勒泰地区的牧民统称为“林中百姓”或“草原牧民”。对于图瓦人祖源考察集中在两种观点,一是铁勒——突厥;二为鲜卑——蒙古,但后者在图瓦族群中的呼声及信任度居高。由于近代历史政治及现代国家地理疆界线的划分,世界上图瓦人主要居住在俄罗斯联邦图瓦共和国、外蒙古、中国阿勒泰三个区域,而中国图瓦人人口基数低于三千,属于典型的小小族群。
图瓦传统文化与宗教信仰息息相关,且多以文化禁忌与宗教仪式形式呈现。图瓦人宗教信仰糅合了自然崇拜(日、月、山、水等)、萨满教、喇嘛教(藏传佛教——黄教派)三种宗教元素,目前图瓦人主要信仰喇嘛教,且在禾木村有专职喇嘛及喇嘛庙,图瓦人日常生活及生产中处处彰显自然崇拜及喇嘛教的文化因子。每年6月初举办敖包节是图瓦族群的盛会,其间包含祭天、地、山、祖先的宗教仪式;大年初一举行“桑噶提来”(Sang Ga Ti Lai图瓦语同音)与祭拜雪敖包仪式。图瓦文化禁忌中蕴藏着图瓦族群世代积累下的宝贵精神财富——生态观,图瓦人敬畏崇拜山川河流、草木飞石、火等自然物,在图瓦人生活中形成一整套约定俗成的文化禁忌体系:水文化/火文化/树木/草原/动物/数字等禁忌。
在全球多元化的张力中,民族地区小小族群借助旅游业发展为其“文化资本”转化为“经济资本”提供了一个机遇。旅游业为图瓦族群带来丰厚经济收益的同时,对本土原始文化继承发展也带来挑战。民族地区旅游业发展历程,是一个现代性文化的传播与民族文化的采借过程。旅游业对图瓦族群的文化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语言是分析社会、文化变迁的一个重要指标,也是说明国际旅游影响的一个重要指数[12]。旅游业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碰撞,为不同语言的学习提供了实践的“温床”。图瓦人是一支有着独特语言却无文字书写的族群,图瓦语是他们的第一语言——母语,操图瓦语成为区分图瓦人最直观、最基本的文化特征。旅游业开发后,以汉族为主体的经营者与游客开始不断地涌入禾木村,国家通用语(以下简称“国语”)逐渐成为图瓦人与外界人群交流的主要语言。熙熙攘攘的人群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为当地图瓦人提供一个极为节约成本且便利的国语说读环境。笔者在调研期间,发现很多图瓦孩童(3岁—5岁)在家外与同龄人交流的过程中,通常会在图瓦语中糅杂着国语;初高中生更是说着流利的国语。2005年全疆开始实行“双语教育”,图瓦人在课堂上学习蒙语与国语,但与国语相比,现实生活中图瓦人蒙古语使用频率较低。
旅游业发展增强了图瓦人对国语的认同程度及使用频率、压缩了哈萨克语及图瓦语的使用空间促使图瓦人认知到本族群的“语众不同”,提高了图瓦人对本族群语言的重视度。
旅游一旦开发到哪里,哪里的传统面貌便会发生急剧的改变,从衣着、建筑到生活方式都发生迅速地与外来者趋同[13]43。图瓦人传统民族服饰接近蒙古服饰,随着现代性的入驻,图瓦人开始将民族服装放入衣物的储藏室或悬挂在室内,只有在重要民族节日如敖包节、春节、婚礼时会穿。如今图瓦人民族服装成为旅游资源,在禾木村的哈登平台上有专门出租给游客图瓦民族服装的长廊,平台上会有穿着图瓦传统服饰的小孩不断地寻找客人“合照”。图瓦人传统饮食以面食、肉类和奶类为主,辅之以野生植物,包尔萨克、奶茶、酸奶子、拉面是他们一日三餐的“主力军”。旅游开发后图瓦人饮食结构、时间、种类趋向游客渐渐发生了改变,图瓦餐饮中蔬菜水果种类丰富,参与旅游业的图瓦人用餐时间以游客为基准,饮食内容趋于多样化。图瓦人传统饮食中的酸奶、酸奶疙瘩、风干牛肉、松子等野生植物已经商业化,笔者在田野调查期间发现河西与哈登平台之间的商业长廊中有很多图瓦小孩卖酸奶子和松子、图瓦妇女会将家中平常制作的“零食”——酸奶疙瘩,直接出售给游客。
图瓦人的小木屋以层层互嵌的木头及人字形坡屋顶为主,彰显着图瓦人与自然环境的和谐。小木屋与蒙古包是图瓦人传统居住建筑,喀纳斯景区管委会及禾木哈纳斯蒙古民族乡为了规范村民建筑整体风格,避免拍摄视角污染,禁止禾木村(维哈拉、东哈拉)出现蒙古包(节日期间可在家使用3天)。旅游业对图瓦人居住方式的影响最为显著的是房间使用权的空间错开性,禾木有长达7个月的寒冷冰雪天气,在这期间是旅游业的“冰封期”,此时在山上放牧的图瓦人家开始从夏季牧场陆续搬回被出租出去的“家”中。发展旅游后,新型图瓦木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无论是建筑材料选用还是施工周期都体现了新小木屋的地理脱嵌性。多数小木屋内部在原有成吉思汗画像、佛龛、班禅画像装饰的基础上更趋于现代化,外部的栅栏由往昔的“围/防牲畜”功能转换为艺术欣赏。
民族意识的实质是对自身民族生存、交往、发展的地位、待遇和去哪里利益的享有和保护,它包含发展意识、交往意识和分界意识[14]112-114。图瓦人历经几番族群纷争后最终归于蒙古族,在中国阿勒泰地区与哈萨克族有着长达数百年的杂居生活。喀纳斯旅游开发文化宣传集中在“神的自留地,中国图瓦人聚居地”,图瓦人主观意识中认为喀纳斯旅游业是在消费图瓦文化资源,旅游收益中图瓦人应比旅游区域内的其他族群高,无形中给当地图瓦人心中树立一道区分“我族”与“他族”的屏障。笔者通过调研访问禾木村图瓦精英人士获悉,旅游开发后当地一些其他少数民族村民开始“冒充”图瓦人接待游客;外界相关新闻报道在不了解实情的状态下,误将图瓦人文化节日庆典说成是其他少数民族的;其他少数民族的人与图瓦人争论古老滑雪板的“所有权”等,一系列事件在图瓦人内部引起较大反响,对其他族群的排他性增强。
旅游业发展后,外来族群基数不断扩大,区域内出现资源争夺现象。在大规模的旅游开发与外界人的关注中,图瓦人族群意识逐渐增强,基于过去民族身份识别存在的争议性,在图瓦精英人群中,呼吁“图瓦人”民族身份再确认的声音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图瓦人在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现代性风险中,意识到本族群的独特性,族群认同感增强,越来越渴望获得更多的政治经济话语权。
禁忌体系是整个社会秩序的基石,社会体系汇总没有哪一方面不是靠特殊的禁忌来调节和管理的[15]138。图瓦族群社会文化禁忌习俗在传承发展的过程中,与本族群的宗教信仰(自然崇拜、萨满教、喇嘛教)相结合,形成一个兼具习惯法性质的可调节族群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禁忌文化体系。
图瓦人在旅游发展中依旧严谨地遵循着祖先口耳相授的自然山水文化禁忌,污染水体的一切行为是禁止的、活树不能砍伐和攀登、不能破坏草场等;数字禁忌解构:在图瓦人日常生活中每逢“6”和“9”的日子,会尽量避免出门,不从事与人交易的活动等。禾木村图瓦人部分从事客栈经营,大多数则是出租马匹接待游客,笔者发现即使是每逢阴历为“6”和“9”的日子,村落里绝大多数图瓦人依旧从事旅游接待、出售自家产品。宗教禁忌妥协:每年6月初的敖包节是图瓦族群自身的宗教活动,不喜外人参与。旅游发展后,敖包节举办点的周围会聚集很多商贩出售商品、众多游客在外缘观看拍照嬉嚷等,让带着宗教信仰进行虔诚祭拜的图瓦人越来越“反感”,却无力阻止。
图瓦人过去是典型的狩猎族群,文化基因里有着彪悍的马文化、射猎因子。在长达7个月之久的冰雪期,图瓦人以骑马、射箭、滑雪的形式开展一系列冬季娱乐项目来追念祖先,消遣时光。喀纳斯景区管委会及禾木乡政府以图瓦人文化为名义,于2009年1月1日在禾木村举行第一届“禾木杯”古老滑雪狩猎赛,截止到2017年1月1日共举办了九届。其间活动包括民间祭祀活动、古老滑雪狩猎赛成人组、古老滑雪儿童组比赛、赛马。过去的图瓦人冬季娱乐活动如骑马滑雪比赛,需本族群在喇嘛预测吉祥日子后,按照相关宗教仪式进行一番祭拜才举行。喀纳斯冬季旅游项目开发后,图瓦人滑雪狩猎比赛成为一种全民性竞赛活动,且定期举办。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旅游产品,带着商业经济属性。
禾木村旅游业的发展给当地图瓦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以经济与居住环境变化最为明显。图瓦人生计方式改变意味着图瓦人古老文化世世代代根植的土壤发生“微妙”变化,如何在旅游发展中灵活运用图瓦人文化助力禾木村旅游业可持续发展,并保护图瓦人文化,成为禾木村旅游业开发中值得重新思考的问题。
旅游发展必然意味着本土传统文化赖以生存的根基发生“渍墨式”变化,本土文化通过传播、采借因旅游发展携带的外来文化,进行本土原始文化的固守与变迁,即“承异”。禾木村如何在现有的旅游业开发过程中做到既促进图瓦文化与外界文化的交流,又提升图瓦族群成员自我价值及图瓦文化认同度,对图瓦文化保护及旅游业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在禾木村旅游业发展中应建立一整套关于图瓦文化与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协调机制,促进旅游与文化保护共同发展。
一要划分图瓦文化类别。根据图瓦文化属性将其大致划分为显性文化与隐性文化,一般而言旅游产品开发对象是以显性文化为模型基础,进行艺术化加工;同时根据隐性文化对产品进行概念化赋予。二要对文化圈分层级进行文化旅游开发。在划分图瓦文化类别的基础上划分两大图瓦文化圈,每一文化圈层都有相应的物质文化代表。根据“台前—帷幕—台后”准则,对两大文化圈进行旅游开发。“台前”是展现给游客最直观感官体验的图瓦显性文化,如小木屋、图瓦饮食、马匹、奶酒制作;“台后”是图瓦族群“不愿意”展现或很难直观感受的图瓦文化,如族群部落划分、亲属关系;“帷幕”是“台后”文化向“台前”展示的过渡区。总有一部分本土原始文化是隐匿在游客看不到的一隅,其余的文化在旅游发展中演化成一种新型文化形态——旅游文化。三要营造图瓦文化隐性场域。“后台”图瓦文化或隐性文化,在旅游发展中,以本族群组织力量(喇嘛、德高望重者、户长)为号召力,延续图瓦人优良的文化传统、生活习惯、社会风气等,保持图瓦人心中最真实的文化传统。四要加强文化交流。图瓦文化与游客带来的外来文化进行碰撞交流时,应提前告知游客做到“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增强对图瓦文化的认知、尊重及认可。
文化知识影响区域空间场域氛围,通过对社会秩序和关系的再生产,引发地方性的自觉形成。根据巴特勒的旅游地生命周期理论,禾木村旅游业基本处于由“参与阶段”向“发展阶段”过渡时期,一个趋于“成熟”的旅游市场雏形逐步形成。深挖掘图瓦文化中可创造经济价值的文化属性,利于进一步扩大禾木村旅游流时间维度延长游客的停留时间。
一是让“游客来有故事可听、走有故事可说”。喀纳斯景区管委会及禾木哈纳斯蒙古民族乡应根据相关图瓦研究学者的研究,做到权威性地厘清图瓦族群历史发展脉络及传统社会文化;鉴于图瓦族是一个有语言无文字的族群,在时间流中存在“历史空白”,对外旅游文化宣传中应据基本历史真实地进行“故事丰富”。二是凸显图瓦语的“语众不同”。除现有的部分木质景观文字符号“禾木”,鼓励旅游地图瓦人口头教授游客简单的图瓦用语;每家接待游客的客栈应为每位游客备份图瓦文化宣传及旅游景观点简介和注意事项的宣传册,其中可用国际音标标注简单的图瓦语发音。三是艺术化图瓦民间传说及民歌。作为地方性知识的民间文化,尤其是图瓦人自身代代口耳相传的传说、故事,可以在导游的解说中,使游客沉浸在图瓦人的历史文化生活中,导游与游客关系在这一地方自在存在。四是营造图瓦物质文化场域。鼓励年轻人向老一辈图瓦人学习传统手工艺,集合整理图瓦人传统手工艺品。在一定的固定空间,以图瓦人为故事主角,将知识转化成表演的场所,向游客展示手艺制作全过程且游客可以参与制作,并可将有观赏价值的小手工艺品直接出售给游客。
结合蒙古学者南快莫德格于2005年在禾木村进行为期一年的田野调查与笔者于2017年在禾木村进行的两次田野调查,对比发现目前的禾木村生态环境与十二年之前相比稍有改善,但村落内植被及哈登平台处的草甸植被已被严重破坏,游客依旧没有做到入乡随俗,在禾木河内扔塑料瓶、攀登河边白桦树等。游客及外来经营者对待禾木山水环境的行为已经“触犯”图瓦人自然生态观底线,在促进禾木村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选择路径上,萃取图瓦人宗教信仰中的正能量并普及推广于外来人员,无疑是一种既尊重图瓦民族文化又保护禾木生态环境的良策。
一是系统收集整理图瓦文化中的自然禁忌。根据相关学者研究及图瓦人口述,详细记录图瓦人宗教信仰中与生态环境相关的文化禁忌,并分类整理,如水禁忌、火禁忌、草原禁忌等。二是宣传图瓦文化禁忌。在系统收集整理图瓦文化中的自然禁忌的基础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宗教信仰中符合自然环境保护的自然崇拜,以动态图像及静态图片的形式呈现,利用现在互联网技术进行大范围宣传。让进入喀纳斯景区的外来人员知礼、懂礼、遵礼,共同呵护图瓦人居住区域的青山绿水。三是“村规民约”与习惯法结合。图瓦宗教信仰中很多正能量的文化禁忌是图瓦族群内部不成文的“习惯法”,禾木村制定的“村规民约”中含有村落及草场生态环境保护的条例。在现实生活中,除图瓦牧民外,禾木乡政府应对村落其他群体,如其他少数民族牧民,普及除村规民约内容以外的生态环境观。
“废墟文化”强调的是原汁原味的文化,挖掘出来什么样就原样保护成什么样,北京“圆明园”就是典型的“废墟文化”保护[16]90-93。禾木村及图瓦文化强调的“废墟文化”保护并不是指单纯地将图瓦物质文化进行原封不动的保存一切,尤其是图瓦小木屋。图瓦文化是古老的,有着一部分在历史长河中浸染社会经济文化演变的静态文化,一部分彰显图瓦精神面貌的动态文化,所以图瓦文化是流动着的,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现代性赋予传统村落及图瓦文化新的活力。所以“废墟文化”强调的是禾木村传统村落的原始性、古朴性、地理嵌入性,在保护村落完整性的基础上,以民为本提高牧民幸福度指数。
物质实体是图瓦人文化传承的基本载体,人是图瓦人文化传承的活性载体。现如今禾木村存在的社会生产季节性置换现象,易引发图瓦文化“断层”式延续,那么悠久的尚无文字记载的图瓦人文化将何去何从?一要加速新村落旅游发展。禾木乡政府在禾木村北部早已建立新村,且部分牧民已入住。禾木村旅游活动中心在南部的维哈拉,近年来禾木乡政府虽启动旅游接待中心转至新村项目,缓解围哈拉及东哈拉压力,保护村落原始性,但项目进程缓慢。二要实行惠民政策,控制景区内物价水平,缩减当地牧民的生活成本,创造更多的旅游岗位,吸引待业图瓦青年留在禾木村。实施经营准入制度,控制禾木村商业活动过度膨胀,规定或鼓励外来经营者雇佣本地人员。积极鼓励本地图瓦人直接参与到旅游经营中。三要建设生态博物馆。在禾木村实行百日整治的基础上,恢复村落古风貌,营造“山深人不觉,全村皆在画中居”的意境。
美国著名民族学家博厄斯用“年代——区域”概念指出最古老的事物,如语言、习俗等所遗留下的遗迹往往存在于偏远的地区。在全球化迅速蔓延的今天,该古老文化偏僻区往往成为少数民族旅游开发热点区。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现代性风险对以禾木村图瓦文化为代表的古老文化的影响,随着旅游业生命周期的发展,呈现出由简单物质文化影响向精神文化影响的空间错位渗透性;在可预见的未来,可能转化成一种新型文化形态——旅游文化。为保护传承图瓦文化,确保文化多样性,喀纳斯景区应在积极维护图瓦传统村落原始性的基础上,关注动态图瓦文化变迁,促进图瓦文化健康可持续发展。
[参 考 文 献]
[1]苏北海.新疆阿尔泰山区土瓦族的来源和现状[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5,(3).
[2]郭蕴华.阿尔泰乌梁海“德瓦人”的历史变迁[J].喀什师范学院学报,19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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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康右铭.亚洲腹地的图瓦人[J].西域研究,19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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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快莫德格.新疆图瓦人社会文化田野调查与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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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曾和平.走进图瓦人(下)——阿勒泰图瓦人社会历史调查[J].新疆地方志,2011,(6).
[9]关丙胜.族群的演进博弈——中国图瓦人研究[D].厦门:厦门大学,2009.
[10]王萍.新疆图瓦人体育文化旅游开发的SW OT分析[J].贵州民族研究,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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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16]田喜洲.古镇旅游开发与保护探索[J].经济问题探索,20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