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仕成
[摘 要] 党的十九大宣告了中国现代化进入新的历史阶段。中国现代化存在启动、中期转型和后期整合的三大阶段,在不同阶段,不同的社会要素占据不同的社会地位,社会矛盾正是这些社会要素在社会中不同次序的体现。就此纵观中国现代化的历史,主要有三次表述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事件。这些历史事件所表述的社会主要矛盾的关联在于主动选择这一行为本身,其差异体现为源于世界历史中“人类社会”因素的递增现象。在此情况下,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应该整合各种关系,尤其是树立社会发展的渐进意识、人与自然之间的健康意识、人与人之间的公共意识。
[关键词] 中国现代化; 新时代; 社会问题; 历史事件; 时代意识
[中图分类号] D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8616(2018)04-0019-09
2017年10月18日,习近平同志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中国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提出,意味着对前一发展阶段的跨越,但在理论上该如何合理地把握新时代与前一阶段的一致性逻辑?学界对此进行了积极阐释,尤其是对“发展不平衡不充分”这一现实问题进行了积极论证。但相对而言,学界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历史逻辑的分析仍然显得不足。人们从社会发展主要矛盾的转变把握新时代,主要从物质资料得到极大发展的角度判断“新时代”的本质,认为是当前社会生产已经达到了历史的高度,社会发展已经从人的生存需求转向发展和享受的需求,因而这是与以往一切时代都不同的“新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虽然合理地回答了“新时代”的根本依据,但是毕竟经济层面的大发展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叙事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姑且不论这种需求转向的判断是否科学,但这种解读方式无法揭示社会发展不平衡与不充分的历史根源和时代精神。实际上,“新时代”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新阶段,党的十九大实际上是对中国现代化历史发展的一个阶段性总结与战略性布局的历史事件,是否充分认识中国现代化的阶段性规律关系到能否充分解放这一历史事件。在此,以问题介入矛盾演变的历史逻辑,把新时代放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中进行考察,正是使新时代的现实不断趋向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理论的重要路径。
党的十九大把社会主要矛盾聚焦在社会发展质量的问题上,宣告了中国现代化①的历史进步性。然而,人们往往对新时代下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判断产生疑惑:既然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改变,新时代应该是超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时代,但为何社会主要矛盾的改变并没有改变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呢?从中国现代化的历史来看,这一问题实际上就是:该如何合理地把握新时代与前一历史阶段的一致性逻辑。于是,一个关于“变”与“不变”的辩证思考由此产生。从学界现有的研究来看,这一问题的分析可以分成两大层面的分论:新时代的根本所在以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内在根据。
对于第一个分问题,现有研究②主要集中在“生存型与发展型(享受型)”“物质性与精神性”“生产型与分配型(消费型)”的区分上,以两种类型的差异说明新时代与前一阶段的区别。对于第二个分问题,现有的研究③以社会基本矛盾与社会主要矛盾的辩证关系、我国的世界地位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历史现实、马克思社会形态理论进行分析,注重以历史长时段分析新时代下我国社会发展中的不变性。
可以说,学界站在政治事件的解读视角上,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中的“变”与“不变”这一问题形成了有力的分析,从而使十九大精神能够在特定的时空下被人们及时领会。因而,在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宣言动员中,学界对新时代社會主要矛盾的研究起到了推动作用。
但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是一个复杂性问题,“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全局的历史性变化,对党和国家工作提出了许多新要求” [1 ]。学界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分析,大多侧重于政治事件层面的解读,注重从社会问题的横截面去分析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机理,对于进一步解决这一复杂性问题的探索还需进一步深入。“全局的历史性变化”所提出的“新要求”,是历史长期发展的逻辑必然,具有深厚的历史根源,所以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分析还必须关注两个方面:一是历史尺度与社会尺度关系。马克思、恩格斯对商品价值的二重性说了一段有趣的话:“发现这些不同的方面,从而发现物的多种使用方式,是历史的事情。为有用物的量找到社会尺度,也是这样。” [2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我国所积累的实践总体,尤其是历史文化传统因素,其作为一种“有用物”的价值与使用价值应当如何体现,如何从历史的空间转化为社会的空间?这就是关于新时代中历史尺度与社会尺度如何统一的问题。二是中国现代化进入了新时代,现代社会秩序的构建进入一个关键时期,何种媒介能够整合社会各种关系,是物质性因素还是精神性因素?显然,仅仅局限于对矛盾原理的辩证性理解,难以从整体性意义上穷尽对“历史性变化”与“新要求”的认识。如此可见,仅仅把十九大作为一个政治事件,远远还不能充分地把新时代主要矛盾的历史必然性揭示出来。笔者认为,党的十九大不仅是作为一个重要政治事件,同时还是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只有深入中国现代化历史,才能准确认识党的十九大所表述的新时代主要矛盾的历史本质。
因此,学界还必须超越政治事件的一维解读,既把党的十九大看成一个政治事件,又把它看成一个历史事件,从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规律中去认识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历史逻辑,从而进一步实现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历史叙事与时代叙事之间的结合,这应当是当前的一项理论任务。
历史事件是一种历史必然性的现实表述。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本质上就是中国现代化的实践过程,不同历史事件所表述的正是不同社会要素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位置。由于现代化是一个长时段的实践过程,何种社会要素在哪个阶段的主要作用,往往是现代化不同阶段的判断依据,历史事件所表述的也正是由于现代化不同阶段所具有的社会要素的不同。
中国现代化质的飞跃,可以通过具体的历史事件进行确认和宣告。历史事件是政治因素、经济因素、文化因素的立体构成,透过不同历史事件中的不同要素,可以明确现代化不同阶段中的社会问题,进而分析其主要矛盾与确立国家中心任务。反之,通过现代化的一般规律,也可以透视不同历史事件之间的逻辑关联,以确认现时代的坐标。而这一历史社会学方法的关键,在于分析社会要素在现代化不同阶段中的次序。对此问题,罗荣渠先生在深入研究世界现代化历史的基础上,认为政治因素在现代化的启动时期具有优先性,经济因素在转型时期具有优先性,而在现代化后期则是文化因素占据重要地位 [3 ]。这明确指出不同因素在现代化不同时期所具有的不同地位。
倘若把中国现代化的历史拉长,可以发现,近代中国受到西方现代国家的资本扩张、殖民统治和军事战争等外在力量影响,“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 [4 ]404,逐渐取而代之的是资本逻辑支配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秩序。外力对中国现代化的沉重打击使民族国家处于被支配的地位,导致汲取前一阶段实践总体能力的缺失以及难以掌握社会发展道路。在这种情况下,实现汲取前一阶段实践总体能力的主体性与完整性,必须要以获得民族国家的主体性为前提,因而政治因素成为中国现代化的首要因素,即以政治动员作为启动中国现代化的主要发力点。也就是说,中国要真正启动现代化,则必须在政治上解决不完整性的问题,以此获得汲取历史遗产以及支配社会发展的资格与能力。
在此之后,经济因素(最直接地体现为自然资源以及现实个人所具有的生产力属性)则直接构成一个民族国家在现代化中期最主要的社会问题,其所根本维系的物质生产进而成为一种社会主要问题。由于一个在政治上实现了主权独立的民族国家能够自主使用这些最直接的经济因素,以快速地获得发展,进入现代化的转型阶段。
在现代化后期,或者在社会转型的后期,整个社会进入整合阶段,精神性因素逐渐成为社会秩序的主要导向。社会整合“不仅表现为社会认知系统对专门科技知识的超越和整合,而且还表现为社会生产系统对不同科技实践领域的整合” [5 ]。在现代化后期,具有抽象意义的文化因素能否在人们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更深层次上融通不同价值支配体系的差异性,超越物的逻辑,仍然是新的社会主要矛盾能否获得解决的关键。因此,现代化后期的整合阶段,实质上是对不同意识和价值观的整合,以这一价值旨趣作为整合的根本原则,以经济因素为主要构成的社会要素(自然因素、人口因素等)在现代化后期逐步调整为以文化因素的主要构成的社会秩序。比如,对自然资源的考察,更多是以生态价值为主。总体而言,现代化后期阶段对人需要的满足更加全面,前一阶段所积累的物质条件确实地把社会推进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概观现代化的三个不同阶段,它们之间具有递进的次序。在不同阶段之间的链接上,取决于历史实际与人民的需要。“每一个历史判断的基础都是实践的需要,它赋予一切历史以当代史的性质,因为无论与实践需要有关的那些事实如何年深日久,历史实际上总面向着当时代的需要和实际。” [6 ]在现代化后期,“社会整合的研究就是为了因应现代化进程中所产生的社会‘断裂问题” [7 ]。马克思也曾把阶级斗争、分工等看作导致社会“断裂”的原因,包括城市和乡村、先进和落后、富裕和贫穷等分化,都是一个社会“断裂”的客观事实。因而,经济与文化因素的矛盾关系、物质性与精神性的冲突在现代化后期会呈现迸发的状态。从马克思历史形态的理论来看,所谓政治性、经济性、文化性,实质上是人与人关系、人与物关系、人与自身全面发展关系的表现,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特殊性在于政治性上所奠定的组织制度和经济性上所积累的物质条件,正是人与人之間关系的所有制性质和丰富的物质资料,使得中国现代化有了明确的方向性和可能性。
社会问题集聚成社会主要矛盾,就为表述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事件提供了现实依据,也只有成为历史事件时,社会问题的认识和解决才具备共同体动员的仪式感和合法性。反过来,不同的历史事件标注中国现代化历史上不同的社会主要矛盾。从历史事件本身来看,它的产生既是中国现代化发展规律的问题呈现,也是主体选择的行为表征。透过不同历史事件背后的逻辑,可以发现不同矛盾之间的一致性与时代差异。
问题是时代的呼声,马克思、恩格斯没有社会主义社会的实践经验,所以在他们的著作中没有专门针对社会主义主要矛盾的论述。在社会主要矛盾的表述上,中国共产党人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动性,探索了社会主义社会中的主要矛盾。1956年,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提出:“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 [8 ]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指出:“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 [9 ]时隔36年①,党的十九大明确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些历史事件都以主要矛盾的方式表明了不同的社会问题。
如果把1949年以来的三次社会主要矛盾的表述,分别标注为历史事件A、历史事件B、历史事件C,那么它们分别体现了“现代化道路”“现代化生产”“现代化发展”三个不同的主题。当然这些矛盾在每一个时期都存在,如“发展不平衡”问题在20世纪30年代就被毛泽东指出来,“中国是一个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半殖民地的大国” [10 ],只是对于现时代而言,何种矛盾演变成主要矛盾。在“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致性又应如何把握的层面上,这其中既有社会发展阶段的主要动力问题,也有历史时期与社会形态的关系问题。从主体的角度来看,社会矛盾是蕴藏在社会发展的客观事实中,当以一种主体行为把这些矛盾揭示出来的时候,便是一种选择性,不仅包括社会问题的定质判断,而且还包括表述这一社会问题的话语选择,社会主要矛盾的表述关系这就构成了一种主体选择的历史连续性。
事实上,选择性是一个深刻的哲学范畴,历史唯物主义强调历史规律的客观性,但同时把社会历史发展的过程看成多种力量相互作用的结果,而主体的能动性便是其中力量的一种构成。作为预示和推动社会发展的历史事件,它是选择性的反应与表达的结果。不同的历史事件表达“有选择地”的不同性质,都蕴含着一定的“选择本能”。如此而言,历史事件A、历史事件B、历史事件C中的选择性有何自身的演变规律呢?
首先,选择性分为主动选择性和被动选择性,依附理论最突出的理论贡献就是在充分表达了被动选择性的同时,深刻认识到外在力量对主体选择性的影响。在中国现代化启动阶段,政治因素发挥主要作用,独立民族国家的实现奠定了选择性的性质,即一种主动选择性,也就说1949年以来,我国历史发展总体上都是一种主动选择性,历史事件A、历史事件B、历史事件C都是对社会问题的主动选择,这是它们背后的共同性。
其次,“主动”又存在完全的主动与不完全的主动,其区别在于外力作用于主体自身的程度的差异。这是因为,在世界现代化的客觀作用下,一国的矛盾具备全球性的性质,受历史发展客观规律以及主体自身能力的影响,选择性主动的细化为完全的主动选择性和不完全的主动选择性。历史事件A表征了一种主动选择性,这种主动选择性一直延续到历史事件B,然后到历史事件C,它们固然都是主动选择性的结果。但在全球化期间所蕴含的细微差异,是各个国家之间的相互作用力,所以就矛盾的差异而言,随着全球化的深入,越往后的现代化就显得越复杂,不完全的主动选择性因素就会越多。沿着这一逻辑,历史事件A强调的是现代化道路的方向性与政治性,历史事件B强调的是现代化的物质性与经济性,那么历史事件C则是更加突出一种自我实现性与文化性。在全球性增强的现时代,多种力量所酝酿的社会问题,越来越变成“人类社会”的问题。
最后,矛盾转化的逻辑具有一种理论导向。新的社会矛盾的产生并不意味着既有矛盾的全面退场。所谓理论要面向现实,但现实也要趋向理论,在中国现代化历史中,对矛盾的表述是现实性与理论性的合一,前者是对既有矛盾的辩证否定,后者是对蕴藏在原有矛盾中的新矛盾因素的判断,这种理论导向的重大意义就是在新矛盾实质性地破坏中国现代化进程之前,使主体形成解决该矛盾并及时引导该矛盾向推动中国现代化进步的方向转化。
因此,历史事件呈现主体选择性的同时,也对解决新矛盾的主体提供新的要求。也就是说,“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与历史事件A和历史事件B所表述的社会问题的不同,在于它更强调现代化发展的文化审美性。在此情况下,具备相应的时代意识是使现实不断趋向理论的主要课题。
时代意识是对历史事件的尊重与认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中的“不平衡不充分”,“不平衡”包括地区不平衡、技术和人文不平衡、物质与精神不平衡,“不充分”包括对自然资源利用的不充分、对历史文化传创造性转化的不充分,这些都是中国现代化过程中长期形成的社会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了社会主要矛盾对党和国家的工作要求,不仅包括物质文化生活,而且还包括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 [1 ]。从中国现代化历史进程的规律来看,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必然是对前一阶段发展的质与量的哲学反思,包括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对自然资源运用观念的更新,对经济发展的量的积累方式的转换,通过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就中国现代化的全面整合阶段而言,新时代主要矛盾的解决既在历史之中,又超越历史,当中需要以下三种时代意识:
(一)矛盾解决与社会发展中的渐进意识
社会发展在一个民族国家的成长和进步过程中要逐一经过一系列的不同时期,从现代化启动到现代化转型再到现代化后期,既不能跳过其中某一个时期进入另一时期,它们都有相应的社会问题,也不能把所经历的历史时期颠倒过来,这是社会发展中的渐进性。
从实践层面来看,从旧矛盾的解决到新矛盾的生成,历史事件A、历史事件B、历史事件C之间的距离是30年左右的时间,这一过程虽然有很多激变的要素,但整个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步都是渐进性的。其中尤为重要的是对历史文化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把这一历史遗产内化为人们内在的价值追求和行为规范,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这一点来看,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必然是一个长时间段的过程。从理论层面来看,按照马克思关于人自由发展的设想,人的自由解放是一个不断上升的必然过程,从“人的依赖关系”到“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再到“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的共同体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阶段,最后一个阶段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这些阶段的更替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矛盾的解决过程与社会要素之间的统筹协调,必然要经历“冲突—碎片—协同”和“对抗式发展—妥协式发展—一体化发展”的渐进性转换。
面对这种长期性,渐进意识既不否定激烈变革与快速应变的主体行为,更不是消极的宿命论,而是一种积极主动的进步意识。在经济全球化的相互作用下,从不完全的主动选择到完全的主动选择,再到逐步强调文化因素的整合作用,这一过程是统筹协调的渐进过程,正如党的十九大所指出的,要“紧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统筹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 [1 ]。
(二)人与自然关系的健康意识
虽然我国对西方现代化过程中经验和教训有所认识,但是仍然没有避免工业化中所产生的生态破坏现象。从人与自然关系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不健康的状态,极大地影响人们的美好生活的向往。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迫切需要树立人与自然关系的健康意识。
正如前文所述,在现代化的启动阶段,我国对自然资源的直接利用并不充分,在现代化转型阶段,这一问题更加突出。由于自然资源具有地域性,自然资源的差异直接影响了地域经济的发展状况,自然资源的可直接利用性,使人们容易把它排斥在价值范畴之外,而仅仅是一种实用的、利己的经济财富。经济现代化的过程中,工业因素进入自然生态,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实质上就是一种“失控”的资本逻辑,“资本主义无限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内在逻辑是生态危机的社会根源” [11 ]。在全球资源配置的大格局下,由自然资源差异所形成的地缘发展优势对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激发,成为一种难以扭转的发展趋势。
“任何歷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 [12 ]在人与自然生态的价值范畴上,资本的、经济的等因素实质上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已经积累起来的劳动只是扩大、丰富和提高工人的生活的一种手段” [4 ]415。这些重要价值背后蕴藏了人们对自然规律的尊崇。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到“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健康文明生活方式”“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实际上就是在倡导人与自然关系的健康意识。显然,这种健康意识成为反映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时代意识。
(三)人与人互动中的公共意识
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和解决还必须要明确公共意识。共同富裕是我国社会主义的本质,解决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有赖于公共意识的建立。所谓公共意识,本质上是人与人生产关系的公平正义意识,市场经济所具有个体属性所带来的对公共性的忽视,严重影响了人们美好生活满足感的获得。
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的推断也是基于公共性与“现实个人”的一致性的,未来的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4 ]422。但在当今社会,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存在利益空间之间的冲突和法律真空,影响了公共领域的构建。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强调,“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 [4 ]140。从整个社会本身,即人与人关系的共同体本身去构建社会秩序,虽然会依赖于资本的作用,但是毕竟“资本不是一种个人力量,而是一种社会力量” [4 ]415。当然,即使在社会主义所有制的环境下,资本的这种作用也会产生负面影响,即资本集聚所产生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雇佣劳动下的分工所产生人与人关系的分离、资本逻辑对人们生活的支配等,都是加剧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因素,不利于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正如“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 [4 ]416。因此,“把资本变为公共的、属于社会全体成员的财产,这并不是把个人财产变为社会财产” [4 ]415,而是改变财产的社会性质,使社会财富为全民享用,就构成进一步构建公共秩序的根本要求。新时代下,改变财产的社会性质,切实为全民享用,消除个人不法私利在社会关系构建中的消极影响,应当是时代要求。正如十九大报告所强调的“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实现人与人关系之间的社会因素的回归,成为一种时代所需的公共意识。
总而言之,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分析是一种关乎民族国家精神意识的历史性的实践活动。在视角上不应局限于矛盾本身的辩证关系,在叙事上不应仅仅局限于政治事件,还需深入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从历史发展规律去认识新时代的本质,充分做到历史叙事与时代叙事的结合,进而探寻符合时代的精神意识。这应当是认识新时代的重要方法。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96.
[3]罗荣渠.现代化新论:世界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528.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胡潇.社会行为不确定性的认识论解析[J].中国社会科学,2016(11).
[6]克罗齐.作为自由的故事的历史[M].//张广智.西方史学通史:第6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246.
[7]吴晓林.社会整合理论的起源与发展:国外研究的考察[J].国外理论动态,2013(2).
[8]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1949—1978):第2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461.
[9]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839.
[10]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88.
[11]王永贵.意识形态领域新变化与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151.
[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19.
[责任编辑:杨 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