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修制度下大学生英语学习需求调查及其教学启示

李龙兴, 蒋晏平

(1. 澳门大学 人文学院, 澳门 999078; 2. 香港理工大学 中文及双语学系, 香港 999077；

免修是指根据学生以前的学习经历、状况或成绩，允许其不学习某些获得学位的必修课程。免修制是大学实行现代教学管理的重要制度，为学校提供了个性化的人才培养模式。但在实施过程中，个别学校有一刀切和将免修制度简单化的倾向。通过调查，谭颖[1]发现目前大学英语课程改革主要措施之一便是规定学生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即可申请免修英语课程，而这种模式存在严重的应试导向,不利于满足社会对英语人才的需求和学生的个人发展。张雪梅[2]也发现应付四级考试正在成为许多大学生英语学习的终点，呼吁尽快构建一套科学的四级后大学英语教学方案。

集美大学于2010年开始实施免修政策，规定大学英语四级成绩425 分以上者可免修英语。该校数位学者对免修政策下的大学英语教学进行了研究。其中，林瑞芳[3]对该校英语免修后的学习现状进行了调查及对策研究，提出培养“专业+英语”的复合型人才的自主学习对策。陈菊[4]对该校英语后续课程改革的成效和弊端进行了总结和反思，认为改革使教师教学工作量大大减少，学生有了更大的英语学习主动性和自主权，但是同时出现免修门槛低、学

生英语水平下降、免修管理不到位等问题。侯春杰[5]对“后四级时代”大学生英语学习动机进行了调查，发现学生通过四级考试后在面临选课时，会受到学校大学英语免修政策等外部因素的决定性影响，呼吁相关部门尽快构建一套科学的“四级后”大学英语教学方案，以保证过级后学生英语学习的持续和水平的提高。

免修制度下的大学英语教与学已经引起学界的重视，但是在研究、制定和实施大学英语教学改革方案和免修政策时，政府和学校多从宏观角度, 自上而下地从教学目标制订、师资队伍建设等方面入手，忽视了对作为教育主体的大学生的研究，基于学生需求的调查研究还不够深入完善。赵庆红等[6]也认为改革大学英语教学必须从大学生的视角出发，用自下而上的方式，分析学生英语学习的主客观需求，从学生需求的角度探讨学习环境因素对大学生英语学习的影响。因此，为适应学生通过四级后个性化学习需求，本文将对免修政策下大学生英语学习动机、学习需求和学习偏好进行调查，以期为学校和教育管理部门提供参考。

一、需求分析概述

需求分析最初应用于外语教学中的专门用途英语，对大学英语教学也具有重要意义。《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2007版)》明确指出：大学英语教学应贯彻分类指导、因材施教的原则，以适应个性化教学的实际要求。要适应个性化教学首先就要做好需求分析。通过需求分析，可以确定学生的学习目的及需要、学习计划等，便于确定教学计划、作业课程安排以满足学生要求并改进教学[7]。需求分析也是课程设计的重要环节，是教师组织教学、使用教材、决定教学方法、评估教学结果的依据[8]。

陈冰冰[9]对国外需求分析的相关研究进行了述评，着重介绍了Munby的目标情景分析、Allwright的目前情景分析、Hutchinson & Water的分析模型以及Dudley-Evans & St John的分析模型等，认为Dudley-Evans & St John的模型从学生作为自然人、语言使用者及语言学习者等角度出发，对特定学生群体进行最大量的语言、技能学习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课程设计与实施的随意性, 是迄今为止需求分析最新、最完善的理念。以Dudley-Evans & St John的需求分析模型[10]为雏形，陈冰冰进一步提出学生个人需求分析模型由四个维度组成，包括学习能力差距、学习者个体愿望、学习过程需求、学习环境需求[11]。这四个维度较全面地反映了学生需求，是本研究问卷设计的指导框架。

二、研究目的与方法

如前所述，以往的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多以自上而下的方式进行，需求分析也多是基于语言课程总体规划展开。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础之上，将需求分析置于大学英语执行免修政策的情景之中，以学生为本，自下而上揭示学生真实的学习需求。基于陈冰冰个人需求分析模型的四个维度[11]，本研究调查问卷内容主要涵盖学生的学习背景及现状、学习动机、学习需求以及教学期望等四个方面，题型包括单选、多选、评分及开放式问题，共计51小题。本问卷旨在调查免修制度下在校大学生英语学习现状、动机以及对免修的态度，并着重了解学生英语学习需求，以发现教学现状与学生需求之间的差距。

本研究调查对象为实施英语免修制度高校中的非英语专业在读本科生。为便于数据收集，本研究选取了实行英语免修制度的S大学三个校区的学生作为调查对象。调查于春季学期进行，各年级学生均已亲历大学英语课堂，对调查内容有较深的认识。笔者通过问卷星向全校本科各专业、各年级发放网络问卷，共计回收有效问卷150份，其中，男生占41.3%，女生占58.7%；大一、大二、大三、大四人数分别占15.3%、20.7%、56.7%、7.3%。

三、数据统计

(一)学生英语学习总体情况

问卷第一部分旨在了解学生学情等基本信息，包括英语考试(高考，四六级)成绩、学习现状及英语课程免修情况等。通过数据分析发现：

1.学生成绩

该校大部分学生英语基础较好，高考英语成绩主要集中在121～135分和106～120分两个分数段，各占比39%和37%。四级参考率为98%，通过率为79%，约55%的考生成绩在425～499分；由于大一学生还未参加六级考试，六级参考率仅为58%，通过率为52%，较四级通过率低27%。

2.学习状况

数据显示：38%的学生认为自身英语能力属于中等，35%的同学评价自己英语水平低；49%的学生课后平均每周学习英语的时间不足1小时，25%的学生为1～3小时。英语学习时间太少可能是学生对自身英语能力评价不高的原因之一。超过70%的学生有提升英语水平的愿望，44%的学生表示有学习计划但严重缺乏执行力，可见学校积极引导和教师督促的必要性。记单词、看英语影视剧、听英语歌曲或广播在学习英语的途径中居于前三位，然后是课程练习和专项训练。学生对于通过网络平台和阅读英文原著等途径学习英语的意识还比较薄弱，也极少参加英语角或校外英语培训。对学习难点的调查显示：学生认为英语学习的最大难点在于听(30.7%)和说(27.3%)，然后依次是词汇(16.7%)、写(8.7%)、译(7.3%)、语法(6%)、阅读(3.3%)。

3.免修状况

通过四级考试后有近79%的学生免修英语，其中60%在第一学期结束后就免修，这意味着通过四级的学生近8成不再学习大学英语课程，6成的学生在大学期间只学习一学期大学英语课程。选择免修的主观原因中，约46%是为减轻学习压力，约24%认为自己具备自学能力，无须参与课堂学习，另外从众心理引发的跟风免修约占14%，还有一小部分是由于对英语缺乏兴趣或持“英语无用论”。学生免修英语的客观原因主要是学校政策引导，占53%；其次是对课程质量不满意，约占31%。另外，64%未免修的同学是由于不具备免修条件，其中58%的学生打算过四级就免修。

对“应该如何改进或完善英语免修规定”这一问题，约45%的学生认为应当提高免修条件，33.8%的学生认为应完善英语选修课程体系，还有14.1%的学生建议取消过级即可免修英语的规定。这说明大部分在校生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也有继续学习英语的需求。

(二)学习动机分析

高一虹[12]把中国大学本科生英语学习动机分为七类：内在兴趣动机、成绩动机、出国动机、学习情境动机，社会责任动机、个人发展动机、信息媒介动机。笔者就不同学习动机类型设置了18个题目，采用五级量表让学生选择。总体数据显示，学生个人发展动机最强烈，其次是学习情境动机，出国动机强度最低(见表1)。

表1 学习动机总体情况

为调查学生英语成绩与学习动机的关系，将学生按成绩高低分为三组(大一学生未参考六级，只计入高考和四级成绩)，成绩前1/3为A组，中1/3为B组，后1/3为C组。对每组学生的学习动机进行统计后显示：学生学习动机与其成绩成正比。其中，A组学生的主要学习动机为个人发展，其次是内在兴趣；B组学生的首要动机同样是个人发展，其次是情境动机；C组学生的情境动机最强烈，其次是个人发展(见表2)。

表2 三组学生各类学习动机统计

由此可见，学生普遍意识到英语学习对个人发展的重要性。成绩越好的学生对英语的内在兴趣越浓厚，而成绩相对较差的学生出于学习情境的动机最强，也就对课程质量、任课老师提出了更高要求。出于不同的学习动机，学生的学习需求也会有差异。

(三)学习需求分析

问卷显示，目前学生反映大学英语教学存在的主要问题中，排在首位的是教学模式呆板，然后依次是学习氛围不佳、听说写译训练较缺乏、课堂人数过多、教材陈旧、专业英语教学缺乏，教师水平有限。在对各项语言技能的需求程度中，学生对听、说的需求最高，这与学生的学习难点一致，其次是翻译、写作和阅读。语言的基本功能在于沟通，学生渴望提升自己的听说能力在情理之中，也符合《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所提出的大学英语课程设计应充分考虑听说能力的培养。另外，在对于课堂活动内容需求程度的调查结果中，听力和口语训练依然位居前列，其次是学习方法、写作、翻译训练等，而对语法、习题和词汇讲解的需求程度则相对较低。

有71.3%的学生表示，当前英语课程设置不能满足自身学习需要。英语视听说、英美文化、英语口语、听力、英美文学成为学生最希望开设的英语选修课，对报刊选读、写作、翻译、专业英语的期待程度依次降低，可见学生对专门用途英语(ESP)学习的意识还比较薄弱。四六级、考研英语、口译和雅思是学生最期待开设的培训课程，随后是托福、笔译、剑桥商务英语、GRE、托业。对考研英语和雅思、托福等培训需求说明相当一部分学生有继续深造的想法，而这是当前学校英语教学所欠缺的。

72%的学生表示理想的教学模式是师生合作，反映出学生有较强意愿参与课堂互动；67%的学生期望授课语言以英语为主。因此，教师应发挥学生在课堂上的主体作用，给学生充分的展示机会；尽量使用英语教学，鼓励学生用英语交流，提高交际能力。就课外活动而言，配音大赛、英语角或晨读、英文歌曲大赛等活动备受青睐，英语讲座、演讲、翻译竞赛、戏剧表演等也被认为是不错的选择。

问卷的最后一道开放式问题是向学生征求教学建议，这对政策制定者和英语教师都有启发。基于上述调查分析和收集的反馈，下面从学校、教师、学生三个方面提出建议。

四、教学启示

(一)学校

黄翦和潘征[13]总结了高校在英语课程免修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中存在的不合理或不规范因素，包括对免修条件的设定缺乏依据，对免修生的需要缺乏关注，对免修制的管理缺乏沟通。本次调查结果也部分证实了上述问题的存在。根据学生反馈，借鉴国内一流高校改革成果，现对学校提出三方面建议。

1.制定科学合理的免修政策

从调查结果看，学生免修英语的客观原因主要是受学校政策的影响。过四级就可免修的制度让学生无法摆脱应试导向，笃信过关万岁。另外，大量过级学生免修，课堂便由英语基础较差的学生组成，缺乏同伴的积极参照，他们难有榜样和动力。教师教学组织也变得困难，课堂难免变得沉闷。学校在制定免修政策之前需要广泛调研学生需求、征集英语教学专家的意见、借鉴有改革经验并富有成效的高校实践，结合校情制定科学合理的政策，避免政策的随意性和简单化。

笔者通过网络等多种渠道调查了多所大学的做法，在此仅以四川大学为参考。相比S大学的免修规定，《四川大学本科生免修大学英语课程管理办法(试行)》更科学合理。首先，四川大学的免修规定更全面细致，免修条件更高。大学英语课程教材共4册，难度不同，免修条件也不同。其中，1～2册课程申请免修的条件是四级成绩550分、六级成绩500分、TOEFL成绩79、GRE成绩1100+4分、IELTS成绩5.5分及以上者。其次，成绩换算方式更合理，有区分度、兼顾公平。限于篇幅，在此仅列出部分换算表(见表3)。

表3 四川大学英语免修成绩换算方法(部分)

以两校六级考试同考529分的学生为例，S大学的学生课程折算得分约95分，而川大的学生仅能拿到75分，这对学生免修决定导向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且不说S大学的折算公式是否合理，使该校学子为拿高分而免修英语课，其所用的“通过雅思考试”等字眼也是极不规范的，因为雅思考试没有是否通过一说，这样的规定显然不够严谨。各校之间学生水平诚然有差异，但是只有适当设定免修门槛，使政策制定科学化、专业化、细致化，才能确保公平并产生积极导向。

2.重视免修生的需求，完善课程体系

大学英语免修是建立在免修生有更多选择前提下的，不能让其一免了之。高校可以为免修生提供更高水平、更有专业性和针对性的课程。胡文仲指出，随着中小学和非外语专业大学生英语水平的提高，可以预见通用英语教学过程必将缩短，大学英语将更早地进入ESP教学。调查显示该校专门用途英语课程还不普遍，师资较薄弱，学生学习专业英语的意识淡薄。这需要学校层面进行宏观规划，加强课程体系建设、师资队伍建设和学习氛围营造，满足学生多元学习的需求。

调查还发现部分高校没有英语免修政策，而是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必、选修课程，要求修满特定学分，显示出校方对英语教学的重视和办学的国际化视野。总之，各校在制定政策方案时，应广泛调研学生的需求，借鉴有关高校的先进经验，使政策制定科学合理。

3.加强免修管理，兼顾资源公平

免修管理涉及学校多个部门，包括教务部门、学生所在院系以及负责英语教学的外语院系等，容易造成管理上的疏漏和混乱。学校应明确各部门权责，协调一致确保英语教学有序开展。另外，部分高校多校区办学，英语院系所在校区通常英语教学资源更加丰富，这可以理解，但是学校也应尽量兼顾各校区教学资源分配的公平性，让同校师生平等共享教育资源。

(二)教师

教师是教学的第一负责人，对于学生的学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基于此次调查，本文试从和谐师生关系和教师个人发展两方面提出建议。

1.以学生为中心，建立和谐师生关系

调查显示学生理想的教学模式是师生合作，因此教师应以学生为本，重视学生的需求，有针对性地调整教学策略和内容，营造轻松愉快的课堂氛围，消除学生英语学习的焦虑，调动其课堂参与积极性。调查显示，“幽默风趣”“有耐心，责任心强”“亦师亦友”等都是学生期望教师所具有的特征。亲其师方能信其道，教师关爱学生，构建和谐的师生关系有利于增强学生的学习动力。

2.与时俱进，不断提升自己

良好的语言能力、教学能力是对英语教师的基本要求。调查显示，课程质量、任课教师等情境因素是影响英语中下水平学生学习动机的主要因素。因此，教师应不断提高业务水平和授课质量以适应学生对优质高效英语教学的需求。通过对比国外的英语教育，高战荣[14]认为ESP 将成为我国大学英语教师未来知识发展的应然取向，提出ESP教师的知识结构应具有多层次、开放性和超前性的特征。然而，调查显示目前英语教师语言外的专业知识较欠缺，学生学习专业英语的意识也比较淡薄。因此，新时期的英语教师应多关注英语教学前沿动向，学习相关专业知识，主动迎接未来挑战。

(三)学生

1.结合个人情况，慎重免修

课题组调查了许多因各种原因免修的学生，虽然免修后有部分学生仍有学习意愿和计划，但因缺乏引导和督促，真正坚持的为数不多，发现英语水平不断下降后又对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因此，教师应劝诫学生树立更高的学习目标，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理性选择，避免跟风。

2.转变学习观念，主动学习

国际交流日益频繁，当代大学生应着眼世界、放眼未来，深刻认识英语的重要性。英语是世界上流通最广、承载信息最多的语言，获取英语信息的及时性和可靠性是领先和成败的关键。因此，学生应该把英语作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工具和技能，即使免修大学英语也要利用各种资源继续学习。

五、结语

在大学英语教学改革发展的背景下，高校应具备国际化视野，了解学生所需，借鉴国内外高校的先进经验，加强课程和师资建设并完善相关政策；英语教师要以学生为本，不断提高自身水平；学生则应树立更高目标，终身学习。此次调查自下而上反映了免修制度下大学生英语学习的现状及学习需求，可为制定免修政策提供一定依据，为面临相似情况的高校和师生提供借鉴。

参考文献：

[1]谭颖.试论大学英语教学的存与废——对近期一些大学英语教学改革的几点思考[J].教育教学论坛，2014(12)：35-36.

[2]张雪梅.四级后大学英语教学策略研究[J].现代教育科学，2012(1)：82-84.

[3]林瑞芳.英语免修后学习现状调查及对策研究[J].集美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3(4)：120-124.

[4]陈菊.大学英语后续课程改革实践与启示——以集美大学为例[J].集美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3(4)：116-119.

[5]侯春杰.“后四级时代”大学生英语学习动机调查[J].集美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4(1)：120-124.

[6]赵庆红，雷蕾，张梅.学生英语学习需求视角下的大学英语教学[J].外语界，2009(4)：14-22.

[7]Cohen L, Manion L, Morrison K. Research Methods in Education[M]. London: Routledge, 2000.

[8]王志茹.大学英语学习需求分析实证研究[J].当代继续教育，2003(2)：34-37.

[9]陈冰冰.国外需求分析研究述评[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9(2)：125-130.

[10]Dudley-Evans,T. & St John, M.J. Development in English for Special Purpose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11]陈冰冰.大学英语需求分析模型的理论构建[J].外语学刊，2010(2)：120-123.

[12]高一虹，程英，赵媛，等.英语学习动机类型与动机强度的关系——对大学本科生的定量考察[J].外语研究，2003(1)：60-64.

[13]黄翦，潘征.高校激励性英语和计算机免修制度的建构[J].当代教育实践与教学研究，2015(12)：91-93.

[14]高战荣.国外ESP教师教育对我国大学英语教师知识发展的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12(4)：85-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