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时地利人和看毛泽东为什么选择井冈山

2018-03-31 18:27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井冈山边界红军

邱 明

毛泽东为什么选择了井冈山创建中国第一块农村革命根据地?

这里既有历史机缘的风云际会,又有井冈山的独特优势。1928年11月,毛泽东收到中共中央6月4日发出的指示信。随后,毛泽东以井冈山前委的名义给中共中央写了个报告,向中共中央全面报告井冈山斗争的情况,力争取得中央的理解和支持。在当时交通艰险的战争环境下,为了能将这篇报告送达中央,毛泽东在井冈山时就抄寄了三份,一份由中共湖南省委转中央,一份由湖南省委转江西省委,一份由吉安县委交江西省委转中央。1929年4月在瑞金收到了中央“二月来信”,毛泽东认为中央可能没有收到这份报告,又补抄了一份,请福建省委交通再转交中央。这篇原题为《井冈山前委对中央的报告》,1951年收入《毛泽东选集》第1卷时,文章题目改为《井冈山的斗争》。这篇光辉著作主要阐述了“工农武装割据”的形成和中国革命的道路问题,总结和概括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具体政策和策略。

《井冈山的斗争》中提及了选择井冈山创建根据地的原因:“整个罗霄山脉我们都走遍了;各个部分比较起来,以宁冈为中心的罗霄山脉的中段,最利于我们的军事割据。”[1]因为井冈山是“地利人和之边界”。[1]从《孙子兵法》中的“天时、地利、人和”来看,毛泽东选择井冈山主要是得地利与人和。

一、从“天时”上看,毛泽东在国民党反动派“围剿”与党内“左”倾路线倾轧中艰难前行

从秋收起义到上井冈山创建革命根据地,毛泽东率衣衫褴褛的工农革命军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他们不仅要面对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而且还要应对来自党内“左”倾路线的不断干扰,可谓天时不利。

(一)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全国一片白色恐怖,革命前途迷茫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许克祥在长沙制造“马日事变”,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七一五”政变,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大革命以失败告终。不到一年时间,国民党反动派杀害革命群众和知识分子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有3.7万多人。大革命的惨败使中国革命处于紧要关头,中国共产党迫切需要回答两大问题:中国革命向何处去?中国革命道路如何走?

此时,毛泽东基于对中国农村调查和农民问题重要性的深刻认识,萌发了“上山下湖”思想。1927年6月,毛泽东在武汉召集“马日事变”中从湖南出来的同志开会,号召大家回到原来的岗位,“在山的上山,靠湖的下湖,拿起枪杆子保卫革命”。1927年7月4日,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毛泽东明确提出“上山”的思想,提出“上山可造成军事势力的基础”“不保存武力,则将来一到事变,我们即无办法。”在“八七会议”上,毛泽东当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他在发言中强调,“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2]这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光辉思想。“八七”会议后的8月9日,在瞿秋白主持的临时中央政治局第一次会议上,毛泽东指出,“大家不应只看到一个广东,湖南也是很重要的……要在湘南形成一师的武装,占据五六个县,形成一政治基础,发展全省的土地革命。纵然失败也不应去广东而应上山。”[3]他还亲自起草了《湘南运动大纲》。秋收起义失利后,他又主张“上山做革命的山大王”。毛泽东“上山”思想的实质,就是将革命工作的重心,从敌人统治力量较强的城市转移到敌人统治力量较薄弱的农村山区去。

“八七”会议之后,临时中央政治局派毛泽东和彭公达改组湖南省委并领导秋收起义。当时,主要照搬俄国十月革命城市暴动的经验,准备攻打中心城市。9月9日,在毛泽东直接领导下,正式发动秋收起义,起义队伍分别从修水、安源、铜鼓出发,目标是“会师长沙、夺取省城”。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和内部叛变,起义很快失败,到浏阳文家市会合时,只剩下2000余人。芦溪战斗后已不足1000人,到三湾改编时只有700多人,出现了官多兵少、枪多人少的现象。

在历史偶然与必然之间,毛泽东是被“逼”上井冈山的。从铜鼓遇险和领导秋收起义失利,到文家市转兵主动放弃攻打长沙;从芦溪遇袭痛失总指挥卢德铭,到莲花定策转战湘赣边;从三湾改编建立新型人民军队,到大仓会见和茅坪安家;从大汾遇袭险些全军覆没,到荆竹山雷打石提出“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等。毛泽东一边打、一边走,一边探寻、一边思索。这既有如何落实中央攻打大城市决策,又有如何改造一支旧军队使之成为真正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新型人民军队;既有如何躲避敌军围追堵截和与绿林武装化敌为友,又有如何赢得当地群众拥护支持;更多的思索,应该是中国革命的道路何去何从。从9月9日秋收起义开始到10月27日进驻茨坪,这48天是毛泽东率领工农革命军艰难前行的48天,也是探索革命之路的48天,更是决定中国命运的48天。

他自己也多次提到上井冈山的问题。1949年7月,他在一次工作会议上谈道,“蒋介石压迫我们,我们就到井冈山上,成立自己的军队——红军。”1964年6月,他在同智利新闻工作者代表团谈话中也讲道,“我是一个知识分子,当一个小学教员,也没学过军事,怎么知道打仗呢?就是由于国民党搞白色恐怖,把工会、农会都打掉了,把五万党员杀了一大批,抓了一大批,我们才拿起枪来,上山打游击。”

(二)党内“左”倾路线不断干扰,一直让毛泽东不见容于党内高层

开辟井冈山道路之前,世界上无产阶级革命大体有两条道路,都曾被我党初期借鉴效仿,但都失败了。一条是巴黎公社道路,在大城市发动工人武装暴动,比如周恩来在上海领导的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另一条是俄国十月革命道路,利用现有军队推翻政权,比如南昌起义、广州起义。事实证明,这两条道路在中国都行不通。继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之后,中央相继出现瞿秋白“左”倾盲动主义,以及后来的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都主张攻取大城市,用弱小武装去同敌人拼“血本”,以卵击石,给革命造成巨大损失。

从秋收起义开始,毛泽东就要应对来自共产国际和党内“左”倾路线的不断干扰。苏联驻长沙领事、共产国际代表马也尔批评湖南省委没有在长沙开展所谓“血海运动”,是“表示党的懦弱心理”,毛泽东正在率军“逃跑”。1927年9月19日,就在文家市前委会议的同一天,中共中央根据马也尔的报告,再次做出要求湖南省委进攻长沙的决议。决议指责毛泽东和湖南省委停止长沙暴动和放任株洲、醴陵、平江、浏阳农军退走是“临阵脱逃”,责令湖南省委“应一面命令萍、浏、江一带工农军进攻长沙,一面立即爆发长沙的暴动。”庆幸的是,当中共中央的决议送到湖南时,秋收起义部队已经行进在“向萍乡退却”的山林之中,无法传达,更不可能实行。

党内“左”倾路线给探索中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也造成重大损失。1928年3月湖南省委特派员周鲁误传“中央开除了毛泽东的党籍”,要求红军主力离开井冈山策应湘南“年关暴动”,导致“三月失败”;1928年8月,湖南省委特派员杜修经又来井冈山督促红四军主力冒进湘南,造成惨痛的“八月失败”,井冈山失守,“几毁中国革命的根基”[4]。

在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毛泽东始终不唯书,不唯上,不盲从,同党内“左”倾错误路线进行斗争。他对党内一些主张大肆烧杀的“焦土政策”以及远离根据地大本营、冒进湘南的“左”倾错误,进行了坚决而有理有节的较量,建立了巩固的“以宁冈为中心”的军事大本营。毛泽东在湘南酃县中村授课和八月失败前在永新联席会议反对冒进湘南的主张,就是最好的例证。同时,毛泽东和前委还十分注重党的建设,从三湾改编将支部建在连上,确立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到七大纷争和古田会议批判红军党内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确立无产阶级的建党路线和建军纲领,其间经历了错综复杂的党内斗争。在此期间,毛泽东明确提出,要“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对党员作正确路线的教育”“党的领导机关要有正确的指导路线”,否则就有走上“军阀主义的道路”“离开无产阶级领导的危险”。这些思想主张都从政治上、思想路线上加强了党的建设,巩固了党的领导。

二、从“地利”上看,井冈山是创建革命根据地的天然形胜之地

井冈山只是罗霄山脉中段的一座群山,海拔并不高,茨坪海拔842米,最高峰江西坳海拔1841米,世人熟知的黄洋界海拔1343米、井冈山主峰海拔1586米,在我国名山大川中并不出众。如果没有朱毛红军来到这里,它至今也许养在深闺人未识。井冈山的历史也不长,清朝初年,广东省兴宁县蓝、黄两姓客家人,为避战乱和苛捐杂税,躲到井冈山主峰下一块小平地安家,大致在今天井冈冲水电站的位置。那里群山环立,地势像一口井;村旁有一条山溪,客家人称溪为“江”,故称此溪为“井江”,旁边的山便叫“井江山”,又因客家口音“江”与“岗”谐音,久而久之,就称“井冈山”。1928年11月,毛泽东向党中央起草报告,首次正式使用“井冈山”这一名称。从此这个名字才真正叫开来、叫响了。

有趣的是,国民党也在高度关注和研究井冈山。蒋介石的心腹爱将陈诚1934年第五次“围剿”率军攻破瑞金,他指示部下立即收集所有红军的文件资料,避免其毁于战火,以咨研究对手。直到70年后,这套84册上千万字的《石叟资料》(陈诚自号石叟)开始在台湾浮出水面,成为海峡两岸研究国共历史的热点。《石叟资料》之“江西围剿”卷就有一则关于“井冈山写真”的记录,它是中央苏区红军学校开展培训的教材。某种意义上要感谢陈诚,让我们70年后看到如此详细描写井冈山的第一手珍贵史料。史料里就有关于井冈山地利的描述:

“……八,地势险要——八面山湘敌炮轰炸不断(敌死伤很大),黄洋界强敌外望而兴叹,白银湖地势较平,但因工事坚固,难逞衡州(应为行洲,笔者注)出黄坳路有一夫当关万人莫入之险,能使敌人的飞机无用(尽是森林),兵艋作废,坦克,装甲车也不能接近,调兵遣将也难运动(路险),重炮也轰不开,天然的岩石新式武器也打不到我们的要塞,毒气也施放不来(四季烟雾),纵火也焚烧不开(青山悬崖),残酷敌人也只好在山下徘徊,团范围里的,白色恐怖也要把‘井冈山’儿除外,因为他有七县群众保卫,还有英勇红军出击包抄,我们打仗总是赚钱就干,折本不来,所以三省大兵也损不了我们的毫毛,七县地主武装联防也找不到我们的目标,这真是那时革命巩固的堡垒,安稳的赤色地方。”[5]

“革命巩固的堡垒,安稳的赤色地方”是当时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真实写照。从毛泽东的《井冈山的斗争》和陈诚的《石叟资料》这两个国共双方史料相互印证来看,毛泽东之所以选择井冈山,是看中了三个地利条件。

(一)地势险要,可攻可守

湘赣边界境内峰峦叠嶂,岭谷相间,地貌以山地、丘陵为主,中间高,四边低。高山和丘陵面积,占全境总面积的85%,在遂川、宁冈和莲花等县甚至高达90%以上。雄伟壮丽的罗霄山脉,北起湖北的通城、崇阳、通山,南至广东的南雄、始兴,从北向南贯穿湘赣边全境,蜿延绵亘数百公里,湘赣边界正处在其中段。自古以来,湘赣边界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其中,茶陵、遂川尤为贯通赣湘粤交通线的要津,系“军重控扼”之地,有“三路襟喉”之称。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为发展游击战争提供了广阔的回旋余地。

“井冈山写真”记述:

“井冈山一幅图画:一,形状——井冈山是罗霄山脉中段群山中的一座美丽幽雅的高山,形状如狮,高立云霄约五十华里,常为云雾所吞没,人皆喜游渴望天气晴朗一观其全形为快。二,界限——东起黄坳(遂川)西至茅坪(宁冈),相距百里,北接拿山(永新)南抵大院(酃县)百里,东南斜出大汾(遂川桂东界)百六十里,横贯著名之江西(土人云吃生米上垇)椭圆周围五百里,环绕山脚有圩场十五个,都作过我们悲壮而剧烈的战场。三,道路村庄:大致直达山顶有四条,山腰分枝小道有七条,大小道都是悬崖陡壁(俗称天国天险),单人独过不能排列。山上有大小五井(上井,中井,下井,大井,小井,后称苏维埃大小五省)及白银湖茨坪下庄行洲等村庄。”[5]

毛泽东也向中央报告说:“永新、酃县、宁冈、遂川四县交界的大小五井山区,和永新、宁冈、茶陵、莲花四县交界的九陇山区,这两个地形优越的地方,特别是既有民众拥护、地形又极险要的大小五井,不但在边界此时是重要的军事根据地,就是在湘赣三省暴动发展的将来,亦将仍然是重要的军事根据地。”[1]

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核心是山势险要的军事根据地。井冈山的大小五井山区四面环山,进入山区只有几条陡峭的山间小道。只要把守住几条山间隘道,便可阻挡来犯之敌。当年,井冈山军民设立五大哨口,凭借优势地利,抵挡住了进犯的国民党军。这“五大哨口”都是以茨坪为中心,西北面有黄洋界,北面有八面山,西南面有双马石,南面有朱砂冲,东面方向有桐木岭。五大哨口居高临下,扼守着进出井冈山的五条山道,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由于山形陡峭,易守难攻,这里历来是土匪、散军窟宅之所。当地土匪朱孔阳,绰号朱聋子,他发明“不要会打仗,只要会打圈”,队伍在茫茫林海中一钻就不见了。所以红军后来据此创造出游击战争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二)物产丰富,可供给养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论对于谁,打仗都需要一定的经济给养。“井冈山写真”记述:“四,田野——山上有肥沃广漠田垄(田千余担)及肥美的田野,丰富的矿物,巍峨的峰岭,时刻呜咽的瀑布,奇禽猛兽一齐俱全。”[5]以宁冈为中心的井冈山地区,属亚热带湿润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冬无严寒,夏无酷暑,雨量充沛,土地肥沃。发达的山泉和密布的河网水系,成为滋长生物的温床,如遂川的泉江,永新的禾水,莲花的琴水,宁冈的龙江,酃县和茶陵的洣江等。这些优越的气候和地利条件为农作物生长提供了良好的养分,除盛产粮食、茶油、竹木外,其它农作物如茶叶、花生、大豆均有较大产出。竹类植物繁多,毛竹、方竹、实心竹等成为井冈山居民重要的生活日用品。此外,中草药材品种繁多,煤、铁、钨矿等储藏也十分丰富。丰富的农作物,四季不断的野山果蔬,布满全山的中药材,漫山遍野的竹木,成为了井冈山根据地赖以生存的重要物质基础。

湘赣边界独特的自然条件和丰富的物产,既使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得以较早发展和长期存在,也使乡村可以不依赖城市而独立存在,特别是永新县的资源比较丰富。这为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在边界武装割据提供了较为充足的给养力。毛泽东到井冈山后,实现三湾改编在永新;第一个暴动队在永新;毛泽东深入农村调查,也首先在永新进行。毛泽东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就有这么一段话:“大力经营永新,创造群众的割据,布置长期斗争”。他还指出:“我们看永新一个县,要比一国还重要。”[1]

(三)地处边界,影响全国

由于罗霄山脉中段地处湘赣两省边界,距中心城市较远,离东、西面的南昌、长沙将近380公里,离南、北面的广州、武汉也700多公里。在边界各县,除一些地方武装之外,没有正规敌军驻防,敌人的统治力量是比较薄弱的。“天高皇帝远”,敌人要从遥远的地方调兵进攻井冈山,实在鞭长莫及。还有,湘赣两省的敌军,有一致对付红军的方面,但他们之间也有难以调和的矛盾,这就是双方都想保存实力,坐享渔利。正如湖南省委在1928年7月13日的通告中所写的:“高呼数月的四省围剿,仅仅是一纸具文,都不愿意牺牲实力与红军死战。”蒋介石接连几次发动对井冈山的“会剿”,其结果是“剿而不会,会而不剿”。由于红军大部分在江西境内,湖南敌军并无切肤之痛,不太愿意耗费自己的银两弹药;而驻防江西的敌人都是蒋介石从云南调来的部队(即滇军),他们认为红军与自己也没有切身的利害冲突。尽管江西省主席、军阀朱培德四次进犯井冈山,其结果就连赣敌第三军军长王均也不得不承认“屡剿屡败,匪势蔓延”。

毛泽东分析,罗霄山脉中段位置强于北段和南段。罗霄山脉北段不如中段可进可守,又太迫近长沙、武汉、南昌等大的政治都会,如果没有迅速夺取长沙或武汉的计划,则大部分兵力放在浏阳、醴陵、萍乡、铜鼓一带是很危险的。南段地势较北段好,但群众基础不如中段,政治上及于湘赣两省的影响也小些,不如中段一举一动可以影响两省的下游。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其影响不仅仅震动湘、鄂、赣、粤四省,而且波及全国,正如毛泽东所说:“边界红旗子始终不倒,不但表示了共产党的力量,而且表示了反动统治的破产,在全国政治上有重大的意义。”[1]

三、从“人和”上看,井冈山及周边地区有坚实的革命基础

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分析,工农武装割据的存在和发展必须具备五个条件,其中前三条都是关于“人和”的,即“(1)有很好的群众;(2)有很好的党;(3)有相当力量的红军”[1],而井冈山这三个有利条件都具备。

(一)有很好的群众

井冈山地处江西吉安的西南部,吉安古称庐陵,素有“江南望郡”和“文章节义之邦”的美誉,这里以道德与气节著称者不胜枚举,以文章名世者更多。同时,独特的生存环境和复杂的矛盾,使井冈山及周边地区人民素有刚强的性格和反抗强暴的传统,许多县志里都有其人民“秉性淳朴而刚强”“其性决烈而劲直”[6]的评述。正是在这种人文背景下,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来到井冈山,经过开展农村调查,他发现这里的阶级矛盾、社会矛盾非常尖锐复杂。

比如作为农民赖以生存根本的土地问题,当时的湘赣边界,封建豪绅地主阶级占据了绝大部分土地。1928年,毛泽东经过调查得出,“边界土地状况:大体说来,土地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地主手里,百分之四十以下在农民手里。江西方面,遂川的土地最集中,约百分之八十是地主的。永新次之,约百分之七十是地主的。万安、宁冈、莲花自耕农较多,但地主的土地仍占比较的多数,约百分之六十,农民只占百分之四十。湖南方面,茶陵、酃县两县均有约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在地主手中。”[1]

湘、赣两省除正规的反动军队外,还在边界各县建立了“挨户团”“靖卫团”等地主反动武装。地主豪绅依仗这些武装对边界人民进行横征暴敛:“捐税除原有赋税统税等正税外,其余的杂税竟有十余种之多,如烟酒捐,落地捐,二五附加,市政捐,一五抵补捐,北阀捐,国库券,邓捐,靖卫团捐等。最近更为新奇,竟有喜捐丧捐与人头捐之苛政。其例凡一大家无论贫富,如生有小孩子,便须上捐。起码两元,死人起码两元。”当时,湘赣边界还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土豪劣绅是虎狼,吃人喝血抢米粮;这个敌人唔打倒,穷人永世无春光。”[7]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写到,“豪绅对人民的税捐很重,遂川靖卫团在黄坳到草林七十里路上要抽五道税,无论什么农产都不能免。我们打掉了靖卫团,取消这些税,获得了农民和中小商人全体的拥护。”[1]可见,国民党新军阀对工农阶级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是湘赣边界人民选择以工农武装割据消灭地方军阀和豪绅地主阶级的统治,建立工农民主专政政权的根本原因。所以,毛泽东率红军在井冈山创建革命根据地,能够迅速地被井冈山人民接纳和拥护。

(二)有很好的党

湘赣边界尽管地处偏隅,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浪潮同样冲涮着这片灾难深重的土地。经过大革命的洗礼,边界各县创造出共产党的组织和革命的群众运动,有着很好的基础。在大革命时期,这里有一批在外地求学的进步青年,如万安的张世熙、曾天宇,永新的欧阳洛,遂川的陈正人,莲花的朱亦岳,酃县的李却非,宁冈的龙超清等,他们回乡宣传革命思想,发动群众,边界半数农民参加了农民协会,组织了工农武装,共有960多支枪。1927年,当大革命的高潮到来时,边界宁冈、永新、遂川、莲花、茶陵、酃县等地的革命者,领导群众推翻了本县的豪绅政权。宁冈、永新、莲花三县还建立了革命政权。宁冈县人民委员会和农民自卫军,掌握全县政权达一年之久。大革命失败后,边界人民并没有屈服,而是秘密保留了部分枪支,转入地下,坚持斗争。毛泽东率部队上井冈山之后,边界群众成为红军兵员补充的重要来源。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说:“在宁冈、茶陵、遂川、永新,特别是遂川、永新二县,进行了很多次打倒豪绅、发动群众的游击暴动,成绩都还好。”[1]

(三)有相当力量的红军

湘赣边界有袁文才、王佐两支农民地方武装。袁文才是秀才出身,因被土豪劣绅逼得家破人亡,愤而落草,参加“马刀队”。王佐出身贫苦裁缝,因受袁文才帮助,两人结拜为“老庚”(就是同年出生的结拜兄弟)。两支绿林武装一个在茅坪,一个在茨坪,互为犄角,遥相呼应,以“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为目标,出没于罗霄山脉中段的莽莽丛林之中。大革命时期,在共产党人龙超清、刘辉霄等的启发帮助下,袁文才的“马刀队”改编为宁冈县农民自卫军,袁文才任总指挥。王佐所部受其影响,亦编为遂川县农民自卫军,王佐任总指挥。袁、王两部各自保存了60支枪,成为称雄井冈边界强有力的农民地方武装。这两支农民地方武装,为根据地的创建和发展提供有力的支撑。

“八七”会议后,瞿秋白提议要毛泽东留在上海的党中央工作,他谢绝了,说“我要到山上去交绿林朋友”,其实那时候毛泽东并不知道交哪个绿林朋友。后来毛泽东上山时,送给袁文才105支枪,袁文才资助红军近千银元,并让红军在茅坪安家,还把攀龙书院腾出来给红军做留守处和后方医院;王佐也在大井欢迎工农军。1928年2月,前委将这两支农民武装编入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二团,下辖两个营,共有300多人。袁文才任团长兼一营营长,王佐任副团长兼二营营长,何长工任党代表,袁、王部队因此成为井冈山斗争早期一支很有战斗力的主力红军。

创建革命根据地后,红军不仅秋毫无犯,而且打土豪、分田地,开展土地革命,解救劳苦大众,吸引当地青年纷纷报名参军,红军数量越打越多。即使井冈山1928年“八月失败”后,毛泽东分析,“以四月至七月那时边界群众的准备,红军大队若无湘南之行,则八月间红军的扩大是没有疑义的。虽然犯了一次错误,红军已卷土重来此地利人和之边界,前途希望还是不恶。红军必须在边界这等地方,下战斗的决心,有耐战的勇气,才能增加武器,练出好兵。”他说,红旗在边界打了一年,“渐渐引起了附近省份工农士兵群众的希望”,并且许多敌军士兵和无出路的下级官长自发投奔红军的日益增多,“红军扩充,又是一条来路”。[1]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毛泽东不太承认“天时”,他只讲“地利、人和”,所以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指出,选择井冈山创建革命根据地,因为这里是“地利人和之边界”[1]。

猜你喜欢
井冈山边界红军
拓展阅读的边界
井冈山诗五首
意大利边界穿越之家
少寨红军桥
论中立的帮助行为之可罚边界
十送红军
再唱十送红军
井冈山抒怀
倔强的小红军
“伪翻译”:“翻译”之边界行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