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莉 许荣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西 大同 037009)
归化和异化两种翻译主张在翻译研究领域算是老生常谈的术语了,但是这两个术语的缘起则可以回归到1813年,距今205年的时间了,这两种翻译策略曾经出现了若干次的论战,有学者认为归化法虽然服务了读者的阅读,但是却破坏了源语文本中语言的本来特色和风格,有一种取真化伪的嫌疑,而异化法的翻译实践者则认为,翻译的过程就是一种把源文本文化客观化反应给读者的过程,这种过程是不能用牺牲语言的本土化特点为代价的。这样的论战一直持续了多年,最早的论述归化与异化交锋的文化历史研究文献来自于梁启超的论断,他认为早在佛经的翻译中就出现了这两种翻译主张的争端,归化是直译的延伸,异化是意译的延伸。到了近代,直译的“质”和意译的“文”的翻译论争又不可避免地出现在文学创作和文学作品译介的领域。但是以鲁迅为首的左翼文学家主张以归化为主来介绍先进的文学创作理论,他坚持认为:翻译的核心目的是为中国读者服务的,利用意译无疑是假洋鬼子穿马褂不伦不类。意译论派主要以梁实秋为首的右翼文学创作者,他们直译会出现以词害义的问题。第三次论争则是在1987年左右,以刘英凯的“归化—翻译的歧路”译文而发起。自此以后直到今天这两种翻译策略的论争从未停止过,但是从近5年的文化翻译和跨文化翻译的现状来看,这两种翻译策略逐渐趋于平和,并且有交融和互惠的趋势,具体的发展特点还需要进行论争。
我国著名的语言泰斗胡文仲曾经说过:“语言翻译的过程其实质就是文化与文化的相互碰撞,更是一种有规则的跨文化交流。”[1]文化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非常注重源文化文本中所包含的文化价值在向目标语转换的过程中的体现和把握。但是任何不同的文化之间必然有很多差异性,这些差异性主要体现在风俗、地理环境、历史文化、语言发展性还有人文文化,等。以英汉语言文化的转换为例,中西文化词汇差异、思维差异、人文观念差异、科学历史宗教信仰差异等都会在文化翻译和跨文化交流的过程中凸显出来。所以在翻译过程中不是每一个源文本的翻译都可以一一对照目的语的文本,一些可以采用word for word translation,但是在找不到对等词的情况下,还是需要利用citation和notes的手段进行相应的补救,或者采用意译的形式婉转地或者另辟蹊径地进行翻译,所以没有绝对的直译,也没有绝对的意译。[2]那么为何这两种翻译主张会处在多角度的论战当中,主要原因还是不同文化交流时期,翻译实践者和相关的研究者对于语言传播和语言转换的认知程度以及追求的文化标准是不一样的,具体来讲归化与异化之间的论战缘起于以下几个方面:
众所周知,语言是一种包含着特定领域和特定人群文化信仰和社会多维文化理解的交流媒介。归化与异化之争首要的缘起主要来自于文化的参与,施莱尔马赫是德国的较早的论述归化与异化的本质差异的语言翻译学者,他眼中的语言翻译是一种临界于读者与作者之间的文化活动。如果仅仅是为了传递简单的信息,那么采用归化的形式是非常睿智的,归化能够朝着目的语的方向尽量让读者能够在其需要的语言文本中顺利得到该有的信息。但是如果以读者的文化信息接收为终极目的,必然会把源文本中的异国情调淡化甚至抹掉。所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同的翻译流派必然会选用不同的翻译策略,可见归化异化之争的伊始还是文化参与导致的结果。
实践应用的缘起主要是由于文化翻译的文本隶属于哪一种类型,在中国进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与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经济贸易和教育来往等让翻译实践应用这一维度得到了强化。尤其是科技翻译和经济贸易活动中的翻译文本追求的效率,在这个效率中,实用性是关键,就西方文化而言,他们注重时间观念和经济原则,而中国群体与西方群体发生交际的时候,很大程度上应用的是以达奈的翻译“功能对等理论”为依托的归化翻译为主,归化法很大程度上对理解性和效率逐渐靠拢,更加关注的是翻译文本是否能够以实用性和利用性为主。[3]例如要翻译一份中英国家之间的经济合同,那么很多译者选择以隐性的身份通过归化的翻译策略来实现翻译的目的。可以说实践应用是科技英语、商贸英语等方面的文件和一些数字文化方面的文本都基本围绕归化的翻译策略来进行,这个时候归化与异化之间的争端是必然的。因为一些重视文化素养和认同文化互信的翻译实践者更加倾向于异化,希望把异国情调和异国文化保留在文本中。
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他们的民族文化是多元信仰的融合,随着美国的民族文化的凝炼和文化历史的积淀,美国的当地民众和文化语言学家非常注重对美国的“个人主义英雄崇拜、美国梦、自由信仰、自由平等”等核心美国价值观和文化的保护。同样中国不同时代的爱国者,政治文化学家还有翻译学者等在引介美国文学作品和进行中西文化对比翻译研究的时候,倾向于以民族文化保护为中心来处理一些文本的翻译,这样的文化传播和引介的行为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为了民族文化的保护而选择翻译的主导策略,异化法自然就被倡导起来,异化是尽量走近作者,保护了作者的文化风格和文化信仰,历史文化翻译的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韦努蒂逐步把削弱求同强化存异作为文化翻译的主张,于是在他的主张之下,译者逐渐显现在翻译的文本之中,异化策略被逐渐认可,影响并扩大,这又是因为民族保护而造成的异化与归化的相争。[4]
翻译是一种文化与文化碰撞与信仰价值观产生交集和可能发生冲突的综合性创造的活动。在翻译文本的多种范畴中,文学翻译和艺术剧作的翻译是最具争议性的,尤其是文学的翻译涉及到的跨文化的内容太多,文化信仰、宗教差异、文学文体的创作风格等都是译者需要考虑的核心要素。可以说文学翻译中是以目的语的传播和交流为核心还是以源文本中的文化和文学风格作为核心是最近一个多世纪以来广大海内外学者争议的核心。[5]看重文学艺术修养的译者更加关注的是文学固有文本本身承载的文化精髓,所以他们在进行文学艺术文本的翻译之前首先考量的是艺术价值、艺术特点和艺术文化,所以翻译的底线是不破坏原有的文化艺术性,然后基于较为妥帖的翻译策略来处理文本。在这样的理念的驱动下,这些学者必然选择的翻译策略倾向于走向作者,而无法很好地靠近读者。这样的翻译活动中必然会出现重异化而轻归化的现象,这种论争是不可避免的。
上文在尊重翻译文化历史发展的客观基础上从四大方面分析了归化与异化的论争的缘起,深刻地揭示了翻译活动在辩证唯物主义的理念下有机发展的历史过程。从翻译的价值和功能而言,不能主观地评判哪一种翻译主张优秀或者低劣。而胡思需要辩证地灵活地根据翻译文本的特点和翻译的目的来构建更好适中的翻译策略。[6]正是在翻译学术界的一个多世纪的共同努力之下,归化与异化之间的论争逐渐从激烈走向平和,逐渐从极端走向中庸,并且相当一部分翻译界的泰斗如严复、许渊冲、杨宪益等都对翻译的灵魂和翻译的策略的融合应用做过相应的研究和论断,到了21世纪的今天,翻译界呈现出百花齐放和理性融合的总体态势,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归化与异化之间的有机融合,因为很多学者已经看到只有两种翻译主张做到有机互补和彼此融合才能让翻译的道路走得更加平顺。
根据1995年美国著名翻译大家Lawrence Venuti系统提出的概念来看,归化是把读者带入译入语境的翻译理念,这种翻译理论关注的是对读者的高度负责,就是通过各种途径和策略把译入语处理的能够与读者的文化认知基本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上,所以归化法的本质是“注重目的语的流畅和源语言与目的语的基本对等,偏向于为读者服务”。而异化则是向源语言的文本艺术和文化核心靠近,关注的是艺术性与异国特质的保留。例如as timid as a rabbit的俚语的翻译面对的读者是中国人,所以很形象地处理为:胆小如鼠。胆小如鼠是中国成语语言中特有的特质,英语文化中把兔子比喻为胆小,汉语中则是用敏捷和聪明来认定兔子的寓意。所以面对这种动物色彩文化比较丰富的俚语或者成语,就需要采用归化的策略来处理,显然异化是无法满足这种翻译实际的。例如在诗歌的翻译上,很多名人采用了异化,如果采用归化处理就容易丧失诗歌外在的风格和对仗性。[7]例如,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是李白的诗歌,著名诗人庞德在处理李白的这首诗歌的时候就很好地采用了异化的处理方法:Drawing sword,cut into water,water again flows.Raise up,quench sorrow,sorrow again sorrow.这样的处理虽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很好地保留了唐诗的形体美,让外国读者很好地了解了唐诗的魅力”。可见只要译者能够全面地了解归化的朴实实用之美和异化的文气相融合就可以很好地实现翻译的顺畅并且逐渐实现翻译的目的。
尽管在文化翻译的历史上归化与异化的论争基本上经历了若干个阶段,从第一阶段的水深火热到第二阶段的学术派别的大论战再到当下的相对独立又相对交织的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归化地向读者靠拢服务读者的核心理念和异化地向源文本异国情调靠拢都会在特殊的翻译环境下出现不合理的地方和需要提升优化的地方,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只有带着为读者服务的责任和异化的情调进行文化翻译创作,就可以很好地解决很多从语言文字上升到跨文化理念上的问题。
所以当下的归化和异化大发展的多元融合是一个趋势,这个趋势主要体现在从归化的实用性和朴实性协同责任心出发,并且本着照顾文化互信和文化交流的原则来处理翻译文本,就能把归化在某些翻译文本中的不足和异化在一些翻译文本中的不足通过有机融合来进行优化和处理。让两种翻译策略能够很好的融合与协调发展。例如有学者认为是归化与意译和直译的对等,但是按照严复翻译理论中的信、达、雅的翻译要求来考量的话,直译和意译仅仅是从语言的表层功能上来探究文化的传递,却忽略了文化尤其是跨文化与语言环境对于翻译实践的影响,所以才把归化和异化提升到了一个实践与应用的高度。例如下面的例子就是归化与异化的融合和协调的例证:国内外关于《水浒传》题目的翻译文本也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是The Water Margin,这种是典型的异化法的翻译,把水泊梁山的核心特点展现了出来,是很多读者所愿意接受的,但是著名文学作家赛珍珠的译文中却很巧妙地采用了“All Men Are Brothers”的翻译,这样的处理属于归化处理,把梁山的兄弟情义很好地体现出来,符合小说原著中的精神。其中沙译的译本中巧妙地结合了归化和异化,两种翻译主张的应用让整个《水浒传》的兄弟真情、义盖云天、正义果敢,替天行道的文化特色非常好地体现了出来。特别是绰号的翻译:九纹龙(Nine Dragons)、青面兽(Blue Faced Beast),这样的异化的处理保留了小说中对于梁山108将的特色介绍。但是在处理花和尚的绰号上很好地应用了归化与异化相结合的形式,Tattooed Monk。鲁智深的脊背上的花纹以及他随性不羁的个性在这个绰号的翻译中被体现地淋漓尽致,还有武松在景阳冈打虎中的一句话:武行者心中要吃,哪里听他分说,一片声喝道:放屁,放屁。[8]这句话被沙先生译为:Farts,farts,you are a sticking liar.这样的翻译处理既照顾了归化法,又兼用了异化法,把武松说粗话但是却很汉子的形象很好地表现出来。Farts是直译的,后面的句子是意译的,来凸显酒保在胡说八道。可见把归化的责任与异化的情调相协调使用进文学翻译更能实现较好的翻译效果。
归化的核心价值在于能够把语言语用上的不对等的情况通过巧用词汇和词性称谓等方面有机地转换,让译文与源文之间实现理解上的有效沟通,很好地服务了读者,让更多通过异化策略翻译无法达到效果的可以利用归化做到有机处理。同样异化策略的使用也是文化互信和文化尊重的跨文化交际理论下较好的翻译主张,有扩大的趋势。但是不论归化与异化的论争发展到什么阶段,归化的变通之美和异化的忠实之妙是永远不可分割的两种翻译核心理论。[9]所以当下要把文学翻译的微妙之处发挥到极致,必然需要变通和忠实两者的有机交互,在一篇文学文本的翻译中,由于语境、词汇、文化信仰和作者思想的变化,归化与异化相交就要不断转换,不断融合,实现良好的无缝对接,为翻译文化的特色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尤其是在诗歌翻译、小说翻译和散文翻译中,归化与异化的动态交互和融合是最明显的,因为语用必须是基于一定的语言环境而发生的。
归化和异化之间的论争从唯物辩证的角度和文化传播的角度来讲,都是一种文化碰撞与语言价值碰撞的结果,同时也是一种文化从一个国度走向另外一个国度的必然发展的阶段的体现,没有论争就没有进步和成长,在语言文化翻译研究的特殊领域,归化和异化作为两个非常重要的翻译主张虽然一度论争不断,但是在现实文化的发展与文化过渡的过程中,归化和异化之间是相互独立,相互协调,更是相辅相成的,离开任何一方都无法让翻译行为顺利的完成,由此可见归化与异化的分裂与隔断的翻译主张是行不通的,只有两者的高度有机融合才能更好地实现翻译生态圈的健康发展,让文化翻译更加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