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桂珍博士与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

2018-03-25 06:56王贞虎
粤海风 2018年3期
关键词:李约瑟科学史

王贞虎

李约瑟(1900-1995),早年曾是世界著名的英国剑桥大学生物化学家,他创立了化学胚胎学这一门新型学科,被英国皇家科学院吸收为院士。他还是诺贝尔奖得主、剑桥大学生化系创始人霍普金斯教授的得力助手。可以说,在1937年以前,李约瑟对中国还一无所知。那么,是何种缘故使这位极有前途的生物化学家放弃了本行,竟从不识一个汉字而成为博古通今的汉学家和世界首屈一指的中国科技史家呢?他之所以倾其后半生致力于这一开天辟地的伟大事业的原动力,又在何处呢?

1989年秋季,年近九旬的李约瑟与他的助手、80多岁的鲁桂珍小姐在英国举行了庄重而简朴的婚礼。原来,李约瑟所取得的伟大成就,与鲁桂珍的默默支持是分不开的。

语出惊人,一锤定音

1937年,上海雷士特医学研究所推荐该所研究生物营养的鲁桂珍,去英国深造。

鲁桂珍( 1904-1991),南京人,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她父亲鲁茂庭(仕国)先生早年在南京经营一家药房,也是南京有名的药剂师,精通中西医。鲁仕国思想开明,让女儿从小接受现代科学知识,但他同时也教育鲁桂珍并使她坚信:中国源远流长的文明史中,自有无数科学方面的成就,而这些是一般西方汉学家所不能理解的。鲁桂珍希望选择一个不太保守的机构去攻读博士学位,以免受到不必要的轻视。

一天,她偶然在一份报纸上读到这样一条消息,英国剑桥大学的生物化学家李约瑟(当初叫约瑟夫,尼达姆)博士担任了康福德——麦克劳林基金会的司库,这个机构专门是为参加西班牙内战的国际纵队志愿军的家属提供帮助的。鲁桂珍想,一个著名的科学家能够热情服务于为正义而战的人们,他的思想一定比较进步,这在以保守著称的英国尤为难得。于是,鲁桂珍当下就选择去李约瑟所在的剑桥大学霍普金斯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

与鲁桂珍先后来到剑桥生化系的还有另外两名中国博士研究生,他们是金陵大学的王应睐和燕京大学的沈诗章。鲁桂珍与王应睐在国内曾共事过一个月,而王应睐和沈诗章则是燕京大学高低年级的同学。他们3人是剑桥大学生物化学系第一批来自中国的学生,根据他们研究的侧重点,沈诗章留在李约瑟的实验室研究细胞,王应睐随细胞色素的发现者戴维·凯林博士研究维生素(日后他成为新中国生物化学这一学科的奠基人之一),鲁桂珍则跟李约瑟的妻子多萝西·莫伊尔博士研究营养学。多萝西也是霍普金斯的学生,专攻生物蛋白质,后来她和丈夫一样成为皇家学会的会员。

鲁桂珍原以为李约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学者,不料一見面,却是个头发乌黑,不修边幅,走路急匆匆的年轻人(虽然他已有37岁了),年纪虽不大,霍普金斯却委以重任,让他负责指导各实验室的工作,鲁桂珍心里对他十分敬佩。

在3位中国研究生到来以前,李约瑟从未接触过中国人。他和绝大多数的西方学者一样,以为只有欧美世界的科技文明才对整个人类产生影响。但他非常欢迎中国学生进入他的实验室和他共事,并乐意尽力帮助他们。剑桥生化系自霍普金斯教授以来,都有这种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风气。

不久,李约瑟就感到,这3位中国同事无论是智力,还是能力,都不比他的英国同伴差,有时他们解答问题的方法和想法,竟和他完全一样。这使他产生了疑问:既然中国人的智慧能力并不逊色于西方人,那么,为什么现代科学产生在欧洲,而不是在中国?

有一次,趁鲁桂珍和他们夫妇共进午餐的机会,李约瑟很随便地问起鲁桂珍:为什么中国在科学方面的成就会如此之少?

鲁桂珍一听,心头如被钢针冷不防刺了一下,而这样的刺激偏偏是出于对她一向友好的李约瑟之口。她感到一阵羞辱,当即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请问您对我们中国了解了多少?您凭什么断言中国在科学方面没什么成就?在古代中国,许多科学和文化方面的成就都远远超过西方,而且有些发明诸如造纸和火药,至今都对世界文明产生作用。”鲁桂珍一气说了许多,由于激动,她的脸色涨得通红。

李约瑟万没料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会惹火这位姑娘,并且召来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道理。这番论辞,以前可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不过,他也从鲁桂珍的态度上感到有所启发。

早在20年代后期,李约瑟编写《胚胎学史》的时候,他就对科学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曾有幸认识了著名的科学史大师查尔斯·辛格夫妇,并与他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当时,剑桥大学尚未成立科学史专业。后来经过李约瑟的不断努力和鼓吹,1936年夏天,剑桥大学生物学教务委员会指定由他发起组织了第一个科学史讲座。这个活动一展开,很快受到其他学科教委会的支持,每次讲座都吸引了不少人。这便是剑桥大学科学史系的滥觞。

然而,这些讲座,内容都局限于欧美方面。在不懂中文的西方科学史家们看来,中国乃至整个东方,只有发达的人文科学,或许还有少量的技术发明,即使有科学,他们也不相信会影响西方。所以,鲁桂珍的这一棒,倒真有些振聋发聩的份量。李约瑟因自己对中国的无知而深感惭愧。他决心拜鲁桂珍为师,跟着她学习汉语。

师生反串,勤学中文

由于鲁桂珍是李约瑟夫妇俩的学生,因而她与他俩的关系,较之王应睐、沈诗章更少拘束。他们3人常常一起喝茶、休息,共同进餐。本来,李约瑟对这位来自东方的女性就刮目相看,经过那次“领教”(这在李约瑟以前的经历中尚未有过),李约瑟想到,在鲁桂珍身上具有一种一般女子所缺乏的魅力,那就是果敢和自信,这种吸引力与日俱增。在她面前,李约瑟倒象是个学生——一个勤奋、听话的小学生,有时甚至比小学生还幼稚。他坚持不懈地向鲁桂珍请教汉语。开始,鲁桂珍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好奇,可时间一长,她感到李约瑟的确是认真了。因而,也只好暂时当起他的启蒙老师。

李约瑟对方块字着了迷,很快发明了一套学汉语的简便方法。当他稍微掌握了一些汉字后,就开始给鲁桂珍写信。鲁桂珍读到这些如同幼儿园孩子写出来的“句子”往往忍俊不止。尔后替他修改,再回复一封简单的中文信(实是一张便条),帮他熟悉正确应用汉语。两年后,李约瑟已认识了大量的汉字和词汇,他不再满足于写中文书信,说简单的中国话的水平了,也不满足于阅读经过翻译的有关中国的资料,他要自己阅读中文原著。于是,他去看望刚来剑桥不久的著名汉学家古斯塔夫·哈隆教授,并拜他为师。就这样,哈隆先生除了在剑桥大学主持中文讲座之外,每星期总要抽出几个下午,在自己的家中接待这位勤奋的科学家,帮助他逐字逐句地通读中国的历代文章。李约瑟所读的第一本古书是春秋时代著名法家管仲的著作《管子》,他尝到了学习古汉语的艰难,但也更加欣赏中国古代语言的精炼和含蓄。李约瑟说:“读一页中国书好比在大热天游泳,给人以舒松之感。因为它使你彻底脱出字母文字的牢笼,而进入一个晶莹明澈的表意文字的天地。

李约瑟的汉语水平提高得很快,他与鲁桂珍交谈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了。他俩的性格都很活跃,李约瑟在业余时间不乏风趣、幽默,他的嗓音浑厚,富有磁性,唱起苏格兰民歌尤为动人。鲁桂珍经常欣赏到他的即兴表演。他还酷爱跳莫里斯舞,这是英国的一种传统舞蹈,过去只有男人跳。表演的人身穿白色衣裳,胸前背后搭着彩色肩带,帽子上插着花,小腿上佩着小铃,跳起来挥舞手绢或挥击手杖,非常精采。每当鲁桂珍在场,李约瑟跳得也就愈发带劲。鲁桂珍起初十分惊讶这位生物化学家居然有如此良好的艺术细胞,后来她才知道,李约瑟的父亲是位严肃的医生,母亲却是一位著名的作曲家和画家,他是他们的独生子,因而兼有科学和艺术的双重遗传因子。

李约瑟还与王应睐、沈诗章建立了个人友谊,他同他们讨论儒家和道家思想对中国社会产生的影响。王应睐本是三年制的留学生,在李约瑟的帮助下,他终于又获得英国医学研究会破例给他的津贴(一般只给英国人),继续研究了4年,直到1945年才回国。

也许没有一本书能比得上宋朝沈括的《梦溪笔谈》更为使李约瑟激动了。当李约瑟看到沈括在书中详细记载了罗盘的性能以及磁偏角现象时,欣喜若狂。他称《梦溪笔谈》是中国科技史的里程碑,盛赞沈括是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这样一部类似百科全书的杰作,竟然从未有过一種西译本。李约瑟深感有必要把中国古代如《梦溪笔谈》所揭示的科技成就,载人世界科技史册。写一部《中国科技史》的想法,由此萌生了。

但是,尽管李约瑟几年来已看了不少中文书籍,尽管有鲁桂珍以及古斯塔夫·哈隆的全力支持和帮助,可要写《中国科学技术史》,还必须进一步了解中国和中国人。他期待有朝一日到中国去旅行考察,不久,天遂人愿,命运之神把李约瑟送到了中国。

支援抗战,认识中国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发生,紧接着英美对日、德意对美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高潮。在中国战场,由于中国军民坚持抗战,牵制了日军作战力量,使英美赢得了战机,英国政府内阁会议决定,在物资援华的同时,选派一些著名科学家和学者前往中国,对在非占领区艰苦工作的中国知识分子作些报告,以振奋士气。李约瑟因为精通中文,被任命为驻华大使馆科学参赞。他欣然接受了这一使命。鲁桂珍因受国内委派,作为中国科学家的代表,去美国参加第六届太平洋科学大会,此时已先行离开英国,他们约定日后在中国会面。

1942年底,李约瑟飞抵昆明。他一下飞机,就用熟练的中国话同机场搬运工交谈,以致前去迎接他的英国驻昆明总领事奥顿先生大为惊奇。奥顿先生告诉他,昆明的西南联大聚集着许多中国第一流的学者,李约瑟立刻就把西南联大作为访问中国的第一站。

身为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员和国际反法西斯同盟国的朋友,李约瑟来到中国是很受尊敬的。而他丝毫不摆架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表示自己是来学习的,真诚地同中国学者交朋友,这使他格外受人欢迎。在西南联大,他结识了著名诗人闻一多、史学家雷海宗,数学家华罗庚以及物理学家钱临照等一批名教授,他们向李约瑟介绍了中国古代经典著作中许多精华之处,华罗庚教授详细对他讲解了古代的数学,钱临照博士还特别阐释了《墨经》中涉及的古代物理学。李约瑟又一次感受到了中国人对自己古老文明的自信和骄傲。

从昆明抵达重庆后,李约瑟感到,他在人道主义宣传方面没有多少事可干,但在科学技术方面大有可为,诸如了解在困难条件下坚持工作的中国科学家,工程师和医务人员需要些什么,然后向他们提供一些实际的帮助。他向英国驻华大使霍勒斯,西摩爵士提出建立一个中英科学合作馆来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务。他的想法得到西摩大使的理解和帮助。于是,他被允许留在重庆筹建科学合作馆,伦敦方面通过英国文化委员会对合作馆提供所有和平科学方面的支援,并由英国生产部支援军用物资。科学合作馆建成后,由李约瑟任馆长,他坚持在名称上把中国放在前面,用“中英”而不是“英中”,他认为在中国,英国理应处于客体地位。

在筹建中英科学合作馆的过程中,李约瑟和他的翻译、化学家黄兴宗,走访了300多个疏散在内地的大学、研究院,接触了上千位学术界著名人士。他参观了各学校简陋的校舍和实验室,看到他们用原始的工具和土制的器皿,不怕困难而坚毅地发明、创造出许多了不起的成就,使他产生了深切的同情和钦佩!他的足迹东南到达福建、广东,西北直上陕西和甘肃敦煌,西南远至洱海之滨,行程5万公里以上。他在战争后期给鲁桂珍的一封信上写道:

“从我初到这里以来,你们的国家和人民所给予我的感受是无与伦比的。这是一个十分动乱的时期,然而正因为此,我能够深入各处城乡的生活(当然东奔西走历尽辛苦);我踏着弧独的脚步,闯入往往是废弃的孔庙、僧院、道观,因而充分欣赏了古树丛中和荒田中传统建筑的壮丽景色。我自由地体验了中国家庭和市集的生活,亲眼看到一个社会在崩溃中等待着即将来临的黎明时所经受的苦难。我说‘历尽辛苦,不是夸张。有时我搭个行军床在荒庙里过夜,有时蜷缩在合作工场的背后。除了免不了的虫蛇百足之外,还有成群的大老鼠。有一次我因注射了哈夫金疫苗,高烧发到104度,卧倒在嘉陵招待所,那些大老鼠总是一夜到天亮在帆布棚顶上蹦上蹦下。但是在另一方面,我却品尝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而且常常是在村头街巷的摊头上。这些吃的东西恐怕西方人不大敢欣赏(我们大使馆的同事就是如此)。有一年春天的早晨,我在江西赣县露天吃到的冰糖豆浆和油条,还有在广东从滚油锅里汆起来就吃的油炸饼;再有冬天在兰州,尽管朔风直穿窗上糊的破纸吹来,火锅和白干儿简直使你的灵魂也暖和起来。这许多好东西我怎么也忘不了。当你想吃甜食的时候,那就学路易·艾黎,到药店去买一罐蜂蜜,涂在叫做糕块的车轮般大的甘肃面饼上一起吃。那完全是一个不同的世界。我永世感激你带我领略了这一切。”

第六届太平洋科学大会结束后,鲁桂珍被留在美国继续她的专业研究。1945年初,她应李约瑟的邀请,以营养科学顾问的名义参加了中英科学合作馆的工作。4年多的离别,当她再看见李约瑟的时候,发现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象过去那样总是急急匆匆,也不象过去那样固执己见,刚愎自用了,他变得老成而耐心得多了,而且他的道家思想越来越浓厚了。

李约瑟与中国的道家十分投缘,他把道家创始人李聃的姓,冠之于自己的名字前面,以示对老子的推崇。他在成都和嘉定访问时,曾遇见两位研究道教的学者郭本道与黄方刚先生,他们精辟地解释了《周易》的八卦和《抱朴子》中内、外丹的涵义。李约瑟本身就是一位研究生命奥秘的科学家,这与道教所追求的长生不老,于某种程度上有些关联。他认为道士的炼丹,实际上就是一种原始的化学实验,他甚至把火药的发明也归功于道教炼金术的结果。他感到没有一个教派能比得上道教这一发明对人类所作的贡献来得更大!因此,他又为自己取了一个号,叫“十宿道人”,因为他发现,“约瑟”最古老的译音是“十宿”。

经过4年的旅行、考察、访问,李约瑟对中国社会的思想、文化以及各地的风土民情,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他断定,在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大量文献中,一定潜藏着丰富的有关中国科学技术史的资料。但同时,他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既然中世纪时中国的科学技术比欧洲远远领先,那么,为什么现代科学發展的成就在欧洲而不是在中国?为什么中国在近代反而落后于西方呢?”

他计划战后回到英国剑桥好好研究这些问题,他与鲁桂珍相约,今后将携手进行这项事业。但他俩都没有料到,这些问题,居然耗尽他们的余生!

双双改行,同舟共济

抗战胜科后,李约瑟在南京接到老朋友、当时担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处处长的尤里安·赫克斯里从巴黎总部打来的电报,邀请他去担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自然科学部主任。李约瑟认为这又是一个了解世界科学史动态、为写好中国的科技史作准备的机会,便移交了中英科学合作馆的工作,暂时告别鲁桂珍,与李大斐(李约瑟为多罗西取的中国姓名)飞往巴黎就任。他到任不久,就设立一个秘书处,聘请鲁桂珍和其他一些国家的科学家去那里工作。

在巴黎的头两年,李约瑟与鲁桂珍初步拟定了一个写作规划,具体项目还得在英国剑桥进行。李约瑟在中国购买、搜集了大批各种版本的古书(其中许多是中国学者馈赠的),此时尚未运到英国。他趁这个机会又到亚非许多国家旅行考察。1948年,李约瑟先于鲁桂珍回到剑桥,开始着手于写作,几年后,他又说服鲁桂珍,说既然她已经离开实验室多年,那就索性改行研究医药史和生物科学史,来和他一起工作好了。对此,李约瑟的夫人李大斐给予了很重要的支持。

李大斐是个温良贤达的妻子,她和李约瑟婚后没有生育,因而更能集中精力于事业。她非常热爱比自己小几岁的丈夫,并富有牺牲精神,李约瑟对她十分尊敬。李约瑟对科技史的兴趣,李大斐是很清楚的,当年她经常随李约瑟到辛格博士家里做客,她也是辛格夫妇的好朋友。她知道李约瑟的脾性:喜欢在没有太多同伙干扰、没有多大竞争的某一领域某个角落,悄俏地独立研究一种学问。抗战后期,她也来到重庆,参加中英科学合作馆的工作,因而,当李约瑟从中国回去后不再进入实验室时,她没有象李约瑟的其他同事那样感到吃惊和不可思议,她虽然自己没有改行,却对李约瑟和鲁桂珍所从事的新的事业,表示了深刻的理解和默契,这使李约瑟在精神上感到莫大的慰籍!

当初,李约瑟和鲁桂珍计划写一本《中国科学技术史》,谁知开手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到如今居然写成7卷30多分册之巨著。在这漫长的半个世纪中,先后到剑桥帮助他工作的朋友遍布世界各大洲。他们有的在英国一住几年,边学习边工作,有的只是是逗留数月甚至更短。只有一个人始终在李约瑟身边,长年累月地共同合作,与之同甘苦,头发也由黑变白了,那就是鲁桂珍博士!来到剑桥的人们都把她与李约瑟视为一体。她长期独自住在剑桥区奥斯顿路的一幢小房子里,与李约瑟家隔开27个门牌号。她和李大斐形如姐妹,她们经常一起随同李约瑟出访、旅行,还常常一起玩一种砌字游戏。70年代后期,李大斐因年迈和疾病卧床不起,鲁桂珍也一度患肿瘤开刀动手术住院,李约瑟为此十分担忧。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鲁桂珍的乐观开朗,使她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她仍然能够与李约瑟一起工作。几十年的同舟共济,她已成为李约瑟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

1976年,李约瑟和鲁桂珍苦心筹划的东亚科学史图书馆在剑桥成立了,李约瑟任这个图书馆的馆长,副馆长为鲁桂珍。他们为全世界有志于科学史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学习、参考和研究的基地。10年后,在东亚科学史图书馆的基础上,建立了以李约瑟名字命名的研究所。李约瑟研究所是一幢全部由捐助而建成的二层楼建筑,坐落在剑桥大学鲁宾逊学区内,李约瑟、鲁桂珍分别任正副所长。这个研究所,是李约瑟的终生梦想。

1988年初,李大斐安然仙逝,享年91岁。

为了事业,为了崇高的爱情,鲁桂珍奉献了整整半个世纪的牺牲。但她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事业与爱情的成功!如果说,李约瑟改变了世界科学史的面貌的话,那么,鲁桂珍则改变了李约瑟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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