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汽车

2018-03-19 21:16詹文格
延安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铁牛汽车

詹文格

如果说手机是人体新生的器官,那么汽车就是人类替代的大腿。这些年家庭轿车如蝗虫入境,黑压压地占去了城乡的地盘,让人整天在汽车的夹缝中绕行。

汽车已经无孔不入,汽车已经势不可挡。对于我这种无车一族来说,总感觉有种酸葡萄心理。打心眼里说,我对于汽车的恐惧由来已久,它地动山摇的吼叫让人心中发紧,浑身颤栗。知道汽车的剽悍和厉害,要追溯到四十年前的某个下午。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张牙舞爪的车辆犯事作乱,将一头身体庞大的耕牛撞倒,然后再把它一条后腿齐齐轧断。

牛是世间最平和隐忍的动物,它默默承受,不善言表,无论多么痛苦,它从不争辩,从不喊叫。可那个下午我却听到了牛的惨叫,“哞——”的一声,带着持续的颤音,海浪一样在田野上奔突翻滚,一声闷雷从胸脯上滚过。痛苦的哀鸣使我的心脏震颤,好一阵呼吸不畅。

几十年过去,每当回想水牛那种低沉的哀鸣,就像刀尖扎肉,那种刺痛可以瞬间洞穿我的记忆,窥视一个少年内心的暗伤。血淋淋的牛腿将泥水染红,望着泪水汪汪的水牛,我能感受到它的疼痛、绝望与悲伤。从此,知晓凶猛的汽车是一种冷酷傲慢的东西,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家伙。

当时属于懵懂孩童,根本分辨不清汽车的类型,只要有四个轱辘在地上奔跑的我们一律唤作汽车。后来启蒙入学,课本上有图有真相,这才知道,那天下午在田野上邂逅相遇的并非汽车,而是汽车的变种——“铁牛”。在老师的讲解后,算是对汽车有了最基本的了解,知道“铁牛”的真名叫拖拉机,是机动车中的一种。

铁牛是公社派来支援春耕生产的。不知疲倦的铁牛在田野上跑得欢畅,锋利的铁犁刀片一样往前翻滚,板结的泥土被赤身裸体地掀开,呈现于阳光下,绸缎一样发亮。铁牛一口气跑到下午,把一丘稻田全部耕完。

由于持续作战,拖拉机手有点困倦了,于是熄灭了引擎,走上田塍,盘腿而坐。然后摸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随之一串溜圆的烟圈潇洒地吐出。不一会烟抽完了,他重新骑上去,启动铁牛,嘟嘟嘟往前开。刚开十几米,铁牛的身子猛然一沉,随即陷进了沼泽般的泥坑中。开始以为铁牛能拼着一身蛮劲,自个儿爬起来。可折腾了很久,铁牛还是纹丝不动,无论拖拉机手如何猛轰油门,铁牛只是扯着嗓门嗷嗷怪叫。

眼看着日头开始西斜,队长派人去牵队里的大水牛。大水牛被牵来了,队长让两个汉子给水牛系上铁链,架好牛轭,机手发动引擎。

队长发動大伙从后面推,前面两名汉子一人紧抓牛鼻,一人用竹鞭驱赶水牛。鞭子在大水牛身上抽打得啪啪作响,牛腿弹簧一样抖动。一二三!众人一齐用力,反复几次,最后呼啦一声,铁牛被拽了起来。

铁牛从稀泥中爬起,矮塌下去的身躯重新变得威猛起来,往前直冲而去。大水牛还没来得及卸轭,铁牛便一头将它撞倒。后面的汉子见状大声惊呼,想让机手赶紧停住。可铁牛已不受控制,不听指挥了,朝水牛来了个饿狼扑食……

小学毕业那年,一件突发性事件让我对汽车的恐惧再度升级。记得刚放暑假,跟随一帮孩子去镇上看运化肥的八轮大卡,听说那天镇上会出现一辆天下最威猛的汽车。

头一天获知这个消息,我们就异常期待,第二天清早踩着露水就动身去镇上等。半上午一辆八轮大卡果然从远处开来,小镇狭窄的马路立刻被塞得水泄不通。

八轮大卡像一头巨兽,蹲伏在供销社生资仓库门前。长如火车的身躯让我们大开眼界,眼前的八轮大卡完全颠覆了之前汽车留下的印象,它从四个轮子的庞然大物,变成了八个轮子的巨无霸。

那天看车的乡民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司机像个神秘的侠客,躺在高高的驾驶室,不与我们这些凡人见面。装卸工像蚂蚁啃骨头,一包一包往车下卸货。八轮大卡几乎拉来了一座大山,几个装卸工累得精疲力尽,忙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一车化肥卸完。卸完化肥,司机一分一秒也没耽搁,急着往回赶。可司机犯了一个大忌,车辆启动前他根本没有下车察看,他启动引擎,脚踩油门,卡车轰的一声往前驶去。车后的烟雾还没散去,后面就听到有人大声惊呼:不好啦!不好啦!轧死人啦,轧死人啦!快停车!

卡车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被拦住了,可一切都已经晚了。谁也没有发现,卡车在等待卸货的时候,两个喜欢捉迷藏的孩子钻进了车底。他们在车底下玩得起劲,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根本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卡车行驶的瞬间,孩子还没来得及喊叫一声,轮子就从娇嫩的身体上碾压过去。可以想象,车身重量十五吨的八轮大卡,从孩子身上碾压之后,该是一副怎样的惨状。

飞来的横祸让人心惊肉跳,孩子的父母赶到现场,目睹惨状,呼天喊地,又跪又拜,额头在水泥地上磕得咚咚作响。亲人撕心裂肺的痛哭,让天空迅速变得低矮起来,两位母亲昏厥在地,不省人事……

惨不忍睹的一幕,让我陷进了噩梦的阴影,好长时间神情恍惚,睁眼闭眼都是血浆,晚上睡觉一惊一乍,满嘴胡话。母亲担心我惊吓过度,丢了魂魄,特地找来巫婆收惊喊魂。深夜,一群人手举火把,逆河而上,跟着巫婆不停呼喊:回家哟!回家哟!回家!喊声像深水里一尾游鱼,带着潮湿的雾气和晶亮的水珠,穿行在少年的内心,在记忆的河床上呈现生命的倒影。

从那之后我对汽车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抗拒,一种内心的抵触。可一个人的职业总是带有一些宿命的成分,它有一种前事今生般的约定。命运常爱跟人开点玩笑,像我这种患有汽车恐惧症的人,偏偏让我与汽车亲密接触,最后还把我变成了职业驾驶员。作为乘客,我有过三次翻车的经历,有一次是在高海拔山区,车子下翻时,身体就像一块岩石,随车滚落了几十米。下面是几百米深的峡谷,如果不是一棵松树及时将车身挡住,那我早就成了山间的游魂野鬼。现在只要脱下长裤,腿上一条蜈蚣似的伤疤便赫然在目,那就是车祸留下的印记。可以想象,当十八岁那年取得驾照,正式成为汽车驾驶员时,我内心深处掀起多大的波澜,经历着怎样的焦虑、惶恐和战颤。

我深知自己的个性与汽车格格不入,汽车就像一匹难以驾驭的汗血神马,它永远属于骁勇善战、敢于冒险的骑士。

由于骨子里对汽车的畏惧,所以在与汽车的亲密接触中,我一直都是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在学车过程中,显得犹豫而迟缓,在考试时的慌乱更是一览无余。走进考场我就忍不住浑身哆嗦,像走进擂鼓的战场。连考了三四次,直考得心灰意冷,唉声叹气,最后才算侥幸过关。拿了驾照却迟迟不敢单独驾车,首次斗胆单独驾车,便出师不利,造成两车相撞,酿成损失过万的事故。

屈指数来,我退出职业驾驶员的行列已经整整十七个年头,十七年当中,偶尔会有一两次驾车经历,但技术生疏,几近荒废。这些年里,作为无车一族,基本上已还原成了乘客和行人。对于驾驶人来说,驾车不再是生活中的放松和享受,而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我深刻体会到,在汽车面前,行人总是处于绝对弱势,再强壮的肉体,在汽车面前也不堪一击。

汽车,这个钢铁制造的怪物,它既可为人类造福,也可给人类灾祸;既让人兴奋狂喜,又让人诅咒痛恨。它神仙老虎狗的属性,可让你眨眼升上天堂,也可瞬间让你坠入地狱。它制造灾祸时总是毫无征兆,猝不及防,让人乐极生悲,痛悔莫及,无法补救。它威胁的对象不仅是车上的司机乘客,还会伤及车下的无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一些弯道上,狂奔的汽车蹿进厅堂店铺,伤害居民行人的事故屡见报端。

如若遇上一个醉驾者,即使你在人行道上安分守己地行走,那车也会对你虎视眈眈。一旦疯狂起来,就像下山的猛兽,张开利爪,扬起四蹄,狼虎一样朝你扑来。

我弄不明白,为何所有的汽车都那样风急火燎,争分夺秒。也许飞奔的汽车正好合乎当下快捷生活的节奏,合乎市民火爆急躁的性格,所有的车就像赶往救火的现场!

随着社会的日益复杂,车和人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以前车辆数量少,人车之争的矛盾并不明显。可现在稍微留意一下,司机与行人分列两大阵容,形成一种紧张的对立关系。彼此之间谦让的少,对抗的多,有些司机酒后驾车,或者赌气驾车,目空一切,明知有人,照样直冲过去,漠视他人的生命。

对于汽车,无论是司机,还是行人,都应心存敬畏。行人随意横穿马路,不仅是狂妄自大,还表现了无知无畏。没尝过汽车厉害的人,迟早都有可能踩响定时炸弹,付出惨痛代价。

在速度至上、脚步飞奔的年代,当如风而至的汽车贴着肉身,箭镞一样穿过时,谁能否认那不是一把杀人的屠刀?如果你运气不佳,避让不及,就有可能葬身虎口,倒毙于利器之下。有人曾把汽车形容为流动的棺材,杀人的凶器,这并非夸大其词,而是警示與劝导。面对这种相生相伴的凶器,大多数时候人们都疏于防范,轻易忽略。

汽车是一个新生产物,百余年的汽车发展史,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称不上悠久和漫长,对于亿万斯年的地球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刚刚萌芽的胚胎。

纵观历史,我们的祖先一直以来就有造车的梦想,而我们却至今没有超越自己的祖先。看看大型客机,看看豪华汽车,全是外资买办一手操控。不仅日系汽车挤占半壁江山,仅德国大众就把中国汽车产业压趴了20年,可见技术侵入的凶狠。桑塔纳一度成为“国车”,我们的汽车产业、民族工业急功近利,崇洋媚外,而乐此不疲,这是一种被扭曲的消费观念。在自主开发、技术独创方面前人有过辉煌。早在东汉时期杰出的科学家张衡便发明了指南车,后来虽然失传,但到了三国时,一个叫马钧的能工巧匠终于重新造出了指南车。指南车是我国古代伟大的发明之一,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控制论机械之一。英国著名科学史专家李约瑟说:“中国古代的指南车,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万向控制论机器的第一步。”

遗憾的是,对于现代汽车工业来说,我们发育迟缓,心存疑惑。从一开始就轻视发明,重在享受。现在洋品牌汽车充斥国内,国际名车备受富人追捧,从由来已久的成因去分析,并非简单的崇洋媚外和拿来主义,表象之后掩藏了深层次的观念问题。

汽车作为改变世界的机器,对经济社会、生活方式的影响不可估量。它推动了经济的车轮向前滚动,把人们从原始的肩挑背扛、跋山涉水的艰辛中解放出来。

汽车使世界的距离缩短,让人的腿脚变长;汽车拓展了人们的时间与空间,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和行为方式,带来了物质和精神上的享受。现在汽车已渗透到社会活动的各个层面,从生产生活到日常事务,从体育竞技到军事行动,全都离不开汽车。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也开始成为绑在汽车轮子上的国家。许多年轻人都有对幸福生活的衡量标准,那就是必须有房有车。拥有一辆好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成功的标志,就是个人的身份和名片。

面对相互攀比的潮流趋势,逐渐富裕起来的人们,似乎需要拥有更多的豪车来支撑自己。计划经济时期,车与房都是限量供应品,如今一旦放开,富人们便有了一种报复性的心理。一家有几套房还嫌少,一人有几辆车还嫌不够。与欧洲一些发达国家作一番对比,人家却和我们大不一样,在法国许多富人都选择排量油耗小的汽车,讲究环保。由于他们重视对社会的担当,尊重个体的权利,讲求生命的意义和普世价值观,如果热衷于开豪车,讲奢侈反被人鄙夷。很多家庭自掏几万欧元,安装一套收集雨水的设备,用来浇花园菜地。而我们身边的有车一族,无论上班出行,还是购物游玩,都与汽车寸步不离。如何每月提倡少开一天车,一准弄得人家几天不爽。汽车给现代生活带来速度、便利、享受的同时,同时也造成了资源消耗、废气排放、噪声污染和交通安全等问题。可是反观我们周围,任何一个成功人士不能没有豪车,豪宅,假如没有一辆与之匹配的好车作为支撑,那外在形象将大打折扣,甚至失去立足之地,被认为此人是一个不值得交往的吝啬鬼。

科学技术给我们带来了便利和好处,但它负面的影响同样不少。世界在不断缩小,曾经令我们感到无限开阔的空间,突然狭小起来。只要我们想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一日之间便可实现。但是这种快捷的活动半径,仍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日益先进的飞行器已经将人类带到太空,飞上了月球,我们的视线触及到了太阳系、银河系。人类似乎进入了科幻时代,未来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发生什么样的奇观皆有可能。

作家阎连科对汽车和汽车制造厂有这样的描述:“我不喜欢汽车制造厂,它太现代、太傲慢、太崇尚技术与金钱。因为它的存在,我在街头看不到卖布鞋的老人了……而那在面前公路上行流滚滚的汽车们,像决口的洪水一样,把人的脚步冲得不沾地面,人心都轰隆隆慌着了。这些说到底,得归罪那些汽车制造厂。车间里都是单调的机器人。人在侍奉着那些机器人。机器是主人,而人却是仆人了。各种汽车的瓦片、砖石和筋骨,在机器人精准的点穴和拿捏中,大约成型了。穿衣戴帽,涂脂抹粉,就成了我们生活的主宰者。在我们广袤的土地上,它们奔流不息,耀武扬威。世界是它们的,而不是我们的。”

人们已经习惯汽车提供的便捷,已经无法让自己的脚步放慢,不能让宝贵的光阴消耗在路上。想想古时进京赶考,路途遥远的考生花费在路上的时间需要半年,而现在别说飞机、高铁,就是汽车也能朝发夕至。人们渐渐忽略了汽车剥夺的自由和平静,细腻与浪漫。试想遥远的唐朝如果擁有汽车,那绝妙的唐诗立马黯然失色,纵酒狂放的李白成不了诗人,而将成为一个飙车的醉汉。

近年大城市沙尘雾霾天气猛增,PM2.5严重超标,汽车所造成的大气污染和噪声污染已相当严重!我们当下的现状是步西方发达国家的后尘。早在1943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市,250万辆汽车每天燃烧掉1100吨汽油。汽油燃烧后产生的碳氢化合物等有害气体在太阳紫外光线照射下发生化学反应,形成浅蓝色烟雾,使该市大多市民患上红眼、头疼病。后来人们称这种污染为光化学烟雾。1955年和1970年洛杉矶又两度发生光化学烟雾事件,前者有400多人因五官中毒、呼吸衰竭而死亡,后者使全市四分之三的人患病。这就是历史上被称为“世界八大公害”和“二十世纪十大环境公害”之一的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而现在我们国内许多大城市与当年的洛杉矶相比,无论是化学烟雾、汽车尾气还是汽车噪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近几年我国的汽车保有量快速上升,我国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一直高居世界第一。每年超过十万人丧命于车轮下,对比我国汽车保有量只占全世界的2%还不到,而交通事故却占全球15%。每年十万人的死亡相当于每天有三百人丧生,也就是说,每天有一架三百人的大型客机坠毁。这个数字触目惊心,但大家对每天三百人因交通事故死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每年因交通事故所造成的经济损失达数百亿元,损失相当于每年一个“汶川大地震”,而其对社会的伤害程度却远远大于“汶川大地震”,大于一场中等规模的常规战争。

汽车的功能和作用日益复杂,它的迷惑性与神秘感与日俱增,它引发的是非恩怨不断纠缠,他给光怪陆离的世界制造幻象。其实汽车未必是身份的象征,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以前只可远观不敢触摸的轿车走入了千家万户,开进了寻常百姓家,这是21世纪继手机之后又一个从贵族沦为平民的物品。

我们在讨论汽车话题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正在或即将开始驾乘汽车。每一次驾乘都是对身心的考验。现在对于青壮年来说,如果不会开车,不想买车,不与时俱进,就成了一件老古董,不仅显得落伍,而且还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不去驾车驰骋一番,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少了一份精彩。

驾车出行确实很新鲜、很刺激,随着路网的延长,汽车能抵达更遥远的地方。宽阔的公路从无边的田野上直穿而过,庄稼向边缘退缩,村寨因公路而瓦解,工业化的潮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如洪流一样席卷乡村。现在无论城乡,没有谁能真正远离汽车,退回肩挑苦行的远古时代。哪怕是被汽车伤害过的家庭,也无法真正与汽车隔绝,最多遮掩一下伤口,多一分爱恨交加的复杂心理。

人类应当警惕被汽车绑架,被汽车劫持!我们处在前所未有的汽车时代,更多的人正受着汽车的勾引和诱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那是陶潜笔下的梦之境,是一种远古的渴望,而在现实中车祸仍将继续,人们注定只能在快乐中痛苦,在欢笑中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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