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程思良

当衣衫褴褛的铁牛拐过山嘴，远远望见那棵大槐树旁的茅屋升着袅袅炊烟时，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八年了！八年前，新婚才三天的铁牛被国民党的军队抓了壮丁。八年来，铁牛时时刻刻都记得，新婚妻子桃花在他被五花大绑着抓走时，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铁牛，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俺等你！”那次，与日寇的战斗非常激烈，他腹部中弹，生命垂危，在幻觉中，他的耳边反复回响着桃花的那句呼喊。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铁牛加快了脚步……

走近大槐树，铁牛突然放慢了脚步。大槐树下，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用草叶逗蚂蚁玩，嘴里还唱着童谣：

日本鬼，喝凉水。

坐汽车，压断腿。

……

铁牛在小女孩身边站住，一种不适的感觉掠过心头。小女孩抬头发现来了陌生人，猛然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跑一边喊：“娘，有人来了！”

虚掩的木门“吱呀”了一声。

空气仿佛凝滞了。许久。

“是你，真的是你吗？铁牛哥！”

“俺不是你的铁牛哥。”铁牛望了一眼小女孩，默默转身……

“铁牛哥，你误会了！”

铁牛遭了定身法似的，定住了。

“黄毛，到村口三奶家去借两个鸡蛋。”

黄毛应着跑走了。

“……你走后第三个年头，有一天晚上，一支打鬼子的八路军游击队路过咱庄，里头有一位女兵要临产了，……一个月后，她走了，将女儿托付给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