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字幕翻译中的归化策略探讨——以电影《功夫熊猫》为例

李颜伟，韩瑜，徐天一，杨乐薇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迅速发展，各国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电影作为交流的重要载体之一，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文化传播作用。字幕翻译作为电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起到了连接观众与电影的桥梁作用，字幕翻译质量的好坏与电影的票房和影响力关系密切。自加入WTO以来，中国的国际地位有了显著提升，中国文化元素在国外电影中也越来越流行。《功夫熊猫》就是这样一部以中国功夫为主题、极具中国文化元素的美国动作喜剧电影，其字幕翻译综合采用了具有典型汉语文化特点的“四字格”“民谚俗语”“武术术语”“时代流行语”等，其字幕译文既不悖原文主旨，又为中国观众所喜见。这一翻译模式巧妙跨越了文化异质性障碍，成功构建起美国电影的异域文化形象，体现出跨越中美文化关系的翻译视野，为归化策略对字幕翻译的合法性与有效性提供了典型个案证明。

一、电影字幕的特点与归化理论的合法性论证

电影字幕翻译属于一种特殊的文学翻译。影视作品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类型，其语言有着不同于其他书面文学语言的个性特征。中国著名翻译家钱绍昌曾指出，影视翻译为文学翻译之一部分，故与一般文学翻译有共同之处［1］61。同时，影视翻译也有其特殊性，亦即影视语言具有不同于书面文学语言的5个特点，即聆听性、综合性、瞬时性、通俗性、无注性［1］65。

目的论作为重要的翻译理论之一，提出了以目的语为导向、以他者文化接受为条件的归化翻译主张。所谓归化，是指把源语言本土化［2］37，即在翻译中采用透明、流畅的风格，最大限度地淡化原文陌生感的翻译策略［3］43。目的论认为，翻译是一种交际行为，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了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即“目的决定手段”。翻译策略必须根据翻译目的来确定［4］46。德国功能派翻译理论家汉斯·弗米尔（Hans Josef Vemeer）曾经说过，每一个文本是由一个既定目的而产生，应当为该目的服务［5］100。英国翻译理论家彼得·纽马克（Peter Newmark）认为，交际翻译的目的是“努力使译文对目的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与原文对源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相同［6］22。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Eugene A Nida）作为主张归化翻译策略的代表人物，在其《翻译科学探索》（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on）中指出，所谓翻译，是在译入语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源语的信息，首先是意义，其次是文体［7］13。 他认为，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任何文本的意义都直接或是间接地反映相应的文化，词语意义最终也只能在其相应的文化中找到［5］101。简言之，译文只有符合目的语的表达规范，才能为目的语使用者所接受、引起共鸣。

中国学者蔡平主张，文学翻译应该以归化为主。翻译的本质目的是沟通，是让译语读者理解、懂得原文的意思。因此，翻译的本质目的决定了翻译是一个语言的归化过程，文学翻译也不例外［8］41。此外，傅雷先生的“神似”，钱钟书先生的“化境”也都主张归化的翻译策略，以目的语文化为导向，尽可能做到通俗易懂、符合观众的表达习惯。

字幕是影视作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作品的整体架构具有补充说明的功能，在帮助观众领悟剧情、感知作品风格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字幕翻译应坚持忠实反映原语字幕信息、生动再现原剧语言风格。这就需要在字幕翻译中充分运用归化方法，对目的语观众的文化诉求与认知能力给予特别关注，综合运用各种归化策略，以更好地满足目的语观众的审美需要，使目的语观众达到与源语观众相近甚至相同的艺术共鸣。

《功夫熊猫》作为一部颇具中国特色的电影，为迎合目的语观众的表达习惯与审美需求，且为增加票房收入，其字幕翻译必须以寻求源语与目标语转换中的文化对等为逻辑起点。相关翻译活动不仅要充分考虑两种语言背后的文化关系，同时应该重点关注目的语文化中特定历史时期的主流意识形态、传统价值观念、当代美学特征与受众审美标准等诸多文化要素，进而以跨文化的态度，在对目的语文化认知的谨慎参照下，完成为目的语观众所喜见的有效的字幕翻译。唯其如此，归化策略才能成为《功夫熊猫》字幕翻译中一以贯之的实践法则。

二、归化策略在《功夫熊猫》字幕翻译模式中的有效应用

《功夫熊猫》的字幕翻译以归化策略的适用见长，综合运用了“四字格”“中国特色文化词汇”“功夫词汇”“流行语”等多种翻译手法。这一翻译模式成功再现了原语字幕的语言风格，并有效传达了原作品的文化内涵。

（一）采纳“四字格”的翻译模式

《功夫熊猫》虽然是一部美国喜剧电影，却包含了大量的中国元素。而“四字格”作为汉语言的精华之一，是汉语特有的一种语言结构形式。“四字格”有三大优点：从内容上讲，它言简意赅；从形式上讲，它整齐匀称；从语音上讲，它顺口悦耳［9］112。

电影字幕翻译不同于一般的文学翻译，会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译成四字汉语既能言简意赅地陈述原文的意思，忠实于原文，又符合中国观众的表达习惯，与中国文化相呼应。例如：

（1）Legend tells of legendary warrior whose Kung Fu skills were the stuff of legend．He traveled the land in search of worthy foes．

译为：相传有位传奇武侠，他的功夫出神入化。他浪迹天涯，独孤求败。

（2）When the moon is full and the tide is high．

译为：在那月满潮涨之时。

（3）And China，will nod and bow before me．

译为：天下，将会向我俯首称臣。

上述例句中，译者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结合《功夫熊猫》这部影片的中国功夫背景，将“the stuff of legend” “traveled the land” “in search of worthy foes”“the moon is full and the tide is high”“nod and bow”等，巧妙地翻译为朗朗上口的四字一组且具有武侠特色的成语，如“出神入化”“浪迹天涯”“独孤求败”“月满潮涨”“俯首称臣”等。这种“四字格”翻译模式以地道的汉语修辞手法体现了目的论原则在字幕翻译实践中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在目的论原则指引下，所译字幕精炼达意、生动传神，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植入“中国特色文化词汇”的翻译模式

翻译理论家莫娜·贝克（Mona Baker）说过，译出语词汇可能表达一个完全不为译入语文化所知的概念，该概念或抽象或具体，可能与宗教信仰、社会风俗、甚至某种事物有关［10］21。要真正出色地做好翻译工作，掌握两种文化比掌握两种语言更为重要，因为词语只有运用在特定的文化中才具有意义［11］82。在西方电影的中文字幕翻译活动中，译者可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通过文化移植，即加入中国民间俗语、谚语等本土化文化符码和汉语修辞表现原语文化信息，使影片更具中国风，从而增强观众的本土文化认同感。例如：

（4）One meets its destiny on the road he takes to avoid it．

译为：人算不如天算。是福不是禍，是祸躲不过。

此处译者采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结合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译为“是福不是禍，是祸躲不过”，恰当、形象地表达出原句“不可避免”的意思，显示出了乌龟大师的睿智，很有中国特色，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5）Hmm … Good.My time has come.You must continue your journey without me.

译为：嗯……很好，我尘缘已了，你必须要独自开始旅程了。

如果将原句中“My time has come”直译为“我的时间到了”，则很容易造成目的语观众的误解，引发歧义，而翻译为“尘缘已了”则是地道的汉语表达法，十分符合中国文化传统和观众文化审美心理。

（6）More tea？ Lemon sauce？

译为：汤和醋？

结合语境，观众可以知道这是一种搭配面条的食材，假若直译为“茶和柠檬酱”，会让中国观众感到一头雾水，而冗长累赘的译后注释方式则显然不符合观众对电影字幕精简易读的要求。因此，译者充分考虑到中国饮食文化传统和中国观众的文化需求，将其改译为典型的中国面食配料“汤和醋”，虽失于表面的对译，却完整地传递出原语的情境和氛围。

（7）There is a saying,Yesterday is a history,Tomorrow is a mystery,but today is a sift.That is why it is called the “present”.

译为：有句谚语说得好，昨日之日不可留，明日之日未可知，今日之日胜现金，那就是为什么要叫做“现今”了。

此处，乌龟大师鼓励阿宝要把握当下、抓住机遇，乐观面对自己的人生。译者不仅保留了原句的排比句式风格,还巧妙地运用了双关语。双关是指通过一词多义或同音词，使语言表达得含蓄、幽默，加深寓意，给人以深刻印象。“present”在英语中既可表示“礼物”也可表示“现在”,译者在翻译时，译为“现金”和“现今”，此处，双关的用法运用得妙趣横生，颇为传神，也体现出乌龟大师的聪慧与睿智，发人深省。

（三）借用“功夫词汇”的翻译模式

中国传统武侠作品素得观众青睐，各种“功夫词汇”在中国民间广为流传，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功夫熊猫》是一部动作大片，对它的字幕翻译，可酌情运用中国武术词汇来贴近观众心理，传神达意。例如：

（8）You picking on my friends？Get ready to get thunder.I am coming at you with crazy feet.

译为：居然想找我兄弟麻烦，找死吧。让你尝尝我无影脚的厉害。

此处，“crazy feet”并没有直译为“愤怒的脚”，而是译为中国观众熟悉的“无影脚”，更为生动形象，更具吸引力，与电影的功夫主题相呼应。

（9）One must first master the highest level of Kung Fu and that is clearly impossible if that someone likes you.

译为：首先，你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看你这德行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想都别想。

其中“the highest level of Kung Fu”被巧妙地翻译为“十八般武艺”，此外还借用中国坊间常见的口语化词汇“德行”，将说话人对听者的那份不认可，表达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

（四）引入“流行语”的翻译模式

近年来，网络的普及和媒体泛娱乐化趋势下，流行语因其简洁、新颖、幽默、年轻化的特点而为报纸及影视等各种媒体所广泛应用。《功夫熊猫》是一部功夫喜剧动画片，其字幕翻译模式中除了适度使用前述功夫术语、武侠词汇、俗谚习语、四字成语等典型汉语表达方式外，还合理采纳诙谐幽默的流行语借以吸引中国观众。“在考虑到影视作品题材和观众的前提下适当使用汉语网络流行语，可增加影视作品的时代性和创新性”［12］。电影字幕具有大众性的特点，《功夫熊猫》的字幕翻译中酌情使用通俗易懂的流行语和时尚俗语，不仅使不同年龄、文化层次的观众都能充分理解影片的含义，从而更好地了满足不同群体的审美需求，而且以其诙谐幽默的口吻，增强了影片的喜剧效果。这种翻译模式的引用“让中国观众感觉到语境亲切感的同时还能真正领略原影片中的搞笑风格。 ”［13］159正如《黑衣人 3》电影字幕译者贾秀琰所说，引用网络词语和古诗词翻译进口片，不是恶搞，而是尝试。在最大限度忠于原片意图之外，给观众带来娱乐，是翻译的乐趣［14］108。 例如：

（10）Impressive，Dragon Warrior．

译为：很给力，神龙大侠。

（11）OK，keep it cool，keep it cool．

译为：好的，淡定，淡定。

（12）I am such a big fan.

译为：我就是一个超级粉丝啊！

可见，译者并不总是对原词死板地直译，而是巧妙地引入“给力”“淡定”“粉丝”等流行语。这些在当下中国颇为时髦的网络词汇，不单为年轻人所津津乐道，而且几乎已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这种翻译模式旨在达到生动、幽默的效果，进而实现与观众的互动。

（13）False avatar．

译为：山寨阿凡达。

这里的“Avatar”出自美国大片《阿凡达》，众所周知，阿凡达是10英尺高的蓝色类人生物“Na'vi族”，长相怪异。而“山寨”是很流行的新兴网络词汇，泛指盗版、仿造现象。阿宝看到留有胡子的羊仙姑是母羊时，觉得她长相怪异，与“山寨阿凡达”相似。

（14）my inners are already super-super peaceful.

译为：神马都是浮云。

（15）And make him suffer for it.

译为：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16）Believe me citizens,you have not seen anything yet.

译为：村民们，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17）Those are sensitive in the flabby parts.

And this ridiculous belly.

译为：喂，这些赘肉可都娇贵得很呢！

还有圆滚滚的游泳圈。

例句（14）（15）（16）用当下流行的网络用语和俗语，通俗易懂地诠释了影片的含义，吸引了观众眼球。例句（17）的译文，很诙谐幽默，与熊猫阿宝的人物形象相符，“游泳圈”现在不仅仅是指用来辅助学习游泳的工具，多用来指赘肉比较多的肚子。“ridiculous belly”没有直译为“荒唐的肚子”，而是译为“圆滚滚的游泳圈”，既准确恰当，又惟妙惟肖；既与影片中人物的性格、语言风格十分贴切，又达到了娱乐观众的目的。

三、结语

《功夫熊猫》票房大卖，除了得益于优质清晰、气势恢弘的画面，生动逼真的动作设计、环环相扣的剧情，更离不开精彩美妙的字幕翻译。译者遵循目的论的原则，以归化策略为主要理据和初衷，综合使用了大量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元素，使字幕翻译与中国观众的表达习惯和审美体验相适应。这一翻译思路和实践模式不但较为准确地传达了本部影片的文化信息，取得了理想的交流效果，也为日后译制片的字幕翻译提供了经验借鉴和模式参考，对于文化的传播与交流，乃至对于推进电影的全球化发展不无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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