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实验中学 山东泰安 271000)
初一军训时,我第一次领教的学生就是慧,不听教官的口令、做动作不到位、扭捏,踢正步时经常捂着嘴、嘻嘻而笑,哗众取宠。把她叫出队列,她一副漠然的表情,一番询问批评之后,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时在心里我已将她当成了以后德育教育的重点对象了。
开课后没半个月,陆陆续续班干部和同学开始告慧的状:拿粉笔头掷同学,矿泉水瓶子装上水扎上眼往同学脖子里喷,在前面同学衣服上乱涂乱画,满嘴脏话,拿圆规尖扎同学等等。为了不影响别的学生,我将慧的座位调到了教室最前面,紧挨着讲台,我这样做是想利用这个特殊的座位规范一下慧的行为,给她一个警告。但调整座位似乎没起什么作用。虽然就在老师眼皮底下,但慧对班上的影响不但一点没减少,相反,这种影响还在增加,包括大家对她的反感。
这样一来,慧成了我办公室的常客,但是,她好像对我的训斥天生免疫。每次进办公室,总是带着无畏的表情而来,最后又带着无所谓表情离开。每次教育她的时候,她几乎都不开口,对于我的问题她要么不答,问急了,要么以“是”或“不是”简言作答。“老师你省省吧,我只喜欢漂亮和上网”,这是她N次进我的办公室时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慧的身上在发生变化:耳朵上戴了耳钉,指甲染成了鲜艳的颜色,头发拉直了然成了黄色,刘海儿遮住了两只眼睛。我找她拿出《中小学守则》要她一条一条地看,规劝她赶快把耳钉摘下,刘海儿剪短些,头发染回黑色,并给她时间限制。但规定的时间过去了一次又一次,始终不见任何变化。这时我心里已经想和她父母谈谈了。
星期三,英语课,因为慧趴在课桌上逗弄前面的同学,多次制止无果后,英语老师忍无可忍,罚她前面站着,她无所谓地边走边唱歌。英语老师气愤的把她带到办公室,开始数落她:不听讲,不完成作业等等。我一看,没有在训斥她,因为我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只好用老师的“杀手锏”——请家长。在父母联系薄里只有她妈妈的电话号码,铃响很长时间后才有一个女人接听,我简单说明了情况,希望慧妈妈来趟学校,她妈妈说:“很忙,没有时间等等”。在我的多次要求下,她妈妈终于现身了。与她妈妈长谈后,我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团:慧的爸妈在慧上小学四年级时因为慧爸爸的外遇而离婚了,离婚后她爸爸不知所踪,妈妈带着慧生活。在谈到慧在学校的表现后,慧妈妈竟然说:“是不是墙倒众人推,别人都欺负我家慧”。一句话让我重新审视这个特殊的家庭,重新看待这个特殊家庭的教育。因为调课我暂时中断和慧妈妈的谈话而离开办公室,回来后在送走慧妈妈后,同事和我反映:在我离开办公室后,慧妈妈搂着慧说宝贝儿,别人给你气受了,不怕不怕,妈妈给你撑腰。慧却很漠然。
我愕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放纵、纵容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慧对妈妈漠然?我开始从侧面了解慧的家庭——离婚对慧妈妈打击很大,她把对慧爸爸的怨恨一股脑的发泄到慧身上,经常打骂慧,打骂过后又会通过物质金钱弥补自己的过失。了解后我陷入深思:慧过早失去亲情的关爱,并不是她本人的错,为了保护自己那原本脆弱的心,她竖起身上所有的刺,无形中伤害了她周围所有的人,也包括她自己。猛然间,我觉得对慧的关心是那么肤浅:在学习上我虽然尽到了为人师的职责,但作为一名班主任——作为班妈妈,我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而真正去关心过她的喜怒哀乐吗?我却对慧做了些什么?我的训斥加重了她的冷漠,我的指责导致了她的抱怨。是啊,这个充满梦想和浪漫的年龄,慧却被现实残酷地夺走本该属于她的快乐和爱。所以她高度自卑而敏感,脆弱而冷漠。所以她只有通过反叛而求取别人的关注,排解内心的孤独。其实,她就像出海的鱼儿,时时都在渴望大海的浩瀚与温暖;渴望一次自由的呼吸,一次愉快的畅游。她更渴望有人能轻柔的捡拾起她那被打落一地的自尊,哪怕是一次微小的激励与赏识,都能让她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
语文老师曾几次和我谈起慧的文风清新,立意较高。我翻起了慧的作文本,确实她清新的文风如行云般流畅,立意很清透。在一篇《真实的我》作文中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我喜欢漂亮和上网,因为打扮的漂亮,与众不同,可以引起别人的注目,让我得到更多的关注;上网我可以和不同的人交朋友,谈心、交流从他们身上得到关爱,我害怕孤独……”这几句话使我更坚定了要融化这块冰,点开这块顽石。我把其中两篇作文推荐到校报编辑那里,终于校报刊登了其中的一篇,又到了分发校报时,同学们大声说:“有我们班慧的文章,大家快看看啊”。同学们的眼睛唰的一下都看着趴在课桌上的慧,觉得不可思议。慧漠然的抬起头,同学们在看完文章后都对慧投去了羡慕和热情的目光,慧看到大家关注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不由得挺了挺胸脯,表情柔和了一些。看到这一丝亮光和表现,我及时的在班里大声说:“慧的文章写得怎样?”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立意新颖,文采优美,前后呼应,条理。我要是写这样好的文章,我妈妈就不送上辅导班了……”听到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慧眼里的自信多了许多。我鼓励她定期往校报上投文章,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又多次找她妈妈,以一个女人、朋友的身份和她倾心而谈,鼓励她从失败的婚姻阴影中走出来,不要忽略女儿的情感需要,不要让失败的婚姻给女儿的情感留下深深的伤害。
这以后慧的旧病有过多次复发,仍然有不遵守纪律的情况,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对周围的事物不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她的脸上多了稚嫩的笑容,学习的积极性高了,对班上的事物也开始关心了,成绩也在慢慢提高。而她耳朵上的耳钉也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黄发也不知什么时候染回了自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