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国高等教育的“变”与“不变”

2018-02-26 12:55林思雨
现代教育论丛 2018年5期
关键词:院系变革大学

林思雨

英国历史学家卡尔(Carr,E.H.)认为:“历史是今天的社会跟昨天的社会之间的对话。”[1]在当今高等教育改革理论与实践的现实需要背景之下,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高等教育常常是学者谈论和研究的话题之一。因为作为现代中国高等教育的先导,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高等教育变革至今还存有影响,是不可忽略的重要历史时期,而研究过去才能更好地理解和发展现在。既有研究在分析其历史背景、主要举措、结果影响等方面取得了许多成果,不同学者站在不同立场褒贬不一,评价多样。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本研究侧重从“变”与“不变”的视角出发,重新思考以下问题:五十年代高等教育变革历程究竟是怎样的,如何看待这些变革,有哪些是应该可以“不变”的,如何处理“变”与“不变”的关系。重新审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国高等教育的变革与发展,以古鉴今,对当今高等教育的发展有重要启示。

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高等教育的变革历程

五十年代的高等教育在各方面发生了诸多变革,而在一般性的“教育变革理论”中“变革”主要包括两方面的含义。一方面,它是指教育按其自身发展规律所表现出来的变化,具有渐进性,起因更多表现为内因性变化;另一方面,它是指人们有意识、有目的地对教育进行改革,在改革形式上相对于渐进的教育变化,更多表现为突变性,起因往往是外因。[2]因此教育变革既包括自然的教育变革和有计划的教育变革,又包括教育发展本身的变化和外在导致的变化,而教育革命主要是一种政治色彩强烈的或导致彻底变化的有计划教育变革。教育改革、教育革新、教育革命等都是有计划教育变革的一种重要形式,教育变革的一般表现是教育改革,特殊表现是教育革命[3]。本文所研究的五十年代高等教育变革,主要从前期的思想和制度层面的教育改革与后期的“教育大革命”进行分析。

(一)五十年代前期的变革

1.开展思想改造运动

首先是关于思想变革的历史背景。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召开,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其中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教育为新民主主义的,即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教育。人民政府的文化教育工作,应以提高人民文化水平,培养国家建设人才,肃清封建的、买办的、法西斯主义的思想,发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为主要任务。”[4]该规定为教育变革特别是为思想的变革指明了方向,也表明了思想变革的大背景。新中国成立初期,政权的更迭面临着新旧价值观念的冲突,而观念是先导,思想对行动有着重要的影响,意识形态建设也是巩固国家政权的重要手段。建国初期的许多知识分子由于长期生活和工作在旧社会,长期接受封建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文化的熏陶,在政治观念、生活习惯、行为方式、价值取向乃至思想感情等方面都显得与新社会不相适应,而这些知识分子作为国家建设的精英群体和骨干力量受到国家的高度关注,也就成为开展思想改造运动的主要对象。正如1951年8月周恩来在《目前形势和任务》的报告中所说的:“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在过去不是受着封建思想的束缚,就是受着帝国主义奴化思想的侵蚀;现在,要为新中国服务,思想改造是不可避免的。”[5]同年10月,毛泽东又在全国政协一届三次会议中提出:“思想改造,首先是各种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是我国在各方面彻底实现民主改革和逐步实现工业化的重要条件之一。”[6]国家高度重视思想改造运动的开展,在理念上将知识分子团结统一到社会主义教育的建设中去,促进知识分子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转变,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从而在思想、政治和组织等方面清除反动影响,并推动社会价值观念的更新,为进一步推进教育变革做好思想准备,铺平实践改革的道路。

其次是思想改造运动的具体展开。从1951年下半年起,思想改造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1951年9月,北京大学率先开展政治学习运动。该运动受到教育部的赞许,周恩来在北京、天津各高校教师学习会上作了《关于知识分子的改造问题》的报告。1951年11月,中共中央发布了《关于在学校中进行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的指示》[7]。自此,一场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有步骤地广泛开展起来,从北京天津推广到全国范围,从高校教师群体扩展到各界知识分子。其改造的主要内容来组织学习、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组织)清理和总结等方面。具体内容如下:组织学习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等基本理论,学习相关政策内容,学习《共同纲领》与中共中央各大行政区的重要文件,使他们了解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前途,逐步形成正确的革命观点;引导教师肃清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买办的思想影响,批判资产阶级思想、个人主义思想、理论与实际分离的教条主义思想,并联系自己的实际进行分析和批判;结合“三反”(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五反”运动(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骗国家财产、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进行坦白和检举,从政治上、组织上分清敌我、纯洁队伍[8]。

最后是思想改造的结果与影响。到1952年秋季,全国范围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基本落下帷幕,运动覆盖范围广泛,约91%的高校教师都参与到这次思想改造运动中来。就思想改造运动的积极作用而言,有利于缓解中国高等教育体系从西方模式转向苏联模式过程中的矛盾与文化冲突,清理了过去不符合社会主义建设的落后思想,促进了旧思想向新思想的变革,有利于知识分子的团结统一,积极奉献,共同致力于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后续开展院系调整、教学改革等一系列改革行动扫清了思想障碍,成为高等教育改革的关键。就其消极的一方面来说,这场思想改造运动存在一些过激行为,显得过于政治化,忽略了学术探讨争鸣本身的意义,甚至作为政治问题来加以批判,如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表现得过于简单、粗暴、粗糙和极端化,埋下了历史的隐患。

2.建立社会主义大学制度

就制度层面的变革来说,20世纪50年代前期的高等教育变革主要在于建立社会主义大学制度,探索中国的高等教育发展模式。在这一历史时期,伴随国内敌对势力的存在,中国和西方(特别是中美之间)关系的恶化,美苏冷战、朝鲜战争,政治上的反美亲苏,中国的教育也追随政治的脚步走上了向苏联学习借鉴之路,因此受苏联的大学制度影响较深。改革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是以院系调整为主的大学体制改革;二是以专业设置为主的大学教学制度改革。以此来改造旧的大学制度,建立新的社会主义大学制度[9]。

一方面是以院系调整为核心的大学体制改革。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院系调整改革,而是一场影响深远的高等教育体制变更。它旨在通过对高等院校的重组,建立国家与高等教育的新型关系,将高等教育全面纳入国家发展战略规划的轨道之中,以更好地为政治、经济和文化建设服务,满足国家与社会的现实需求。就院系调整的背景来说,第一是经济背景,即院系调整是国家经济建设的需要。新中国成立初期,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急需培养大量高等专门人才和干部。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方向在1950年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得以明确:“我们的高等教育,必须密切地配合国家经济、政治、文化、国防建设的需要,而首先要为经济建设服务,因为经济建设乃是整个国家之本。”[10]1953年第一个经济建设的五年计划开始,工业建设人才的需求日益迫切,在速度和规模上都有了更高更快更大的要求。第二是政治背景,即院系调整是国内外政治形势的需要。1949年召开的新中国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确定了“教育必须为国家建设服务,学校必须向工农开门”的基本方针。教育被当作人民民主专政的工具,因此要求割断大学与解放前的历史联系,破除解放前旧大学的影响,加强国家对教育事业的组织与领导。第三是文化背景。建国初期的中西方高等教育模式之间存在文化冲突,院系调整是国内意识形态建设的需要。西方大学倡导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知识分子的自由自主价值观,与中国官僚权势对知识和学术的垄断、固有的知识分子权威传统相冲突,带有价值倾向性的文化冲突最终推动了以统一管理、高度集权、服务政治和经济为目的的院系调整。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教育,进行意识形态上的转变,院系调整也被提上日程。同时,新中国领导者对大学的看法与民国时期不同,也成为开展院系调整的重要文化背景。第四是教育背景,高等教育本身存在一系列问题,院系调整是改革教育的需要。为了改变我国高等教育中存在的布局不合理、办学小而缺、系科庞杂、师资不足等问题,院系调整能使高等教育适应我国社会发展和建设的需要。

就院系调整的过程与影响来说,经历了数个阶段,不同学者可能有不同的历史阶段划分方式,但主体发展脉络大致相似,只是具体时间切割不同。总体来说经历了新中国成立初期小范围的局部调整,1951年全国工学院的调整,1952年大规模全面的院系调整,1953年的继续调整,以及1956年前后战略转移调整几个标志性阶段。从系科调整到区域布局调整,从局部范围到全国范围,从工学院到综合大学、各类专门学校,放眼回顾,满载课桌椅、图书仪器的列车在全国各地飞驰,携着行李铺盖的师生们四处奔走,南来北往,服从调配,各个院系或拆分或合并或迁移或重组,建立起和之前迥然相异的学校,其跨度之大,范围之广,力度之深,速度之快,涉及学校之多是令人震惊的。在五十年代院系调整之中,私立高校逐渐在中国退出和消失,除保留少量文理科综合大学外,建立了许多单科性高校,学校从综合化走向单科化,专业也渐趋窄化。总体来说,五十年代的院系调整,是在建国初期诸多复杂的内外因素之下进行的,是对我国大学制度的废旧立新,是一场教育变革运动,明确了我国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发展方向和性质,总体上奠定了高等教育的基本格局,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高等教育事业的建设和发展,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在历史的长河中也遭到了诸多的质疑和批评,从长远看是伤筋动骨的,违背了教育发展的规律,没有照顾到某些学校的原有特点和学科特长,使他们多年形成的基础被分解拆散,文化传统被打破;在实行国家统一计划的情况下,中央过于集权,对一些地区原有的教育事业基础和未来的发展考虑不够;对法商系科侧重在政治上予以界定,使财经类院校遭到削弱,政法系科继续压缩,学科发展失衡;在部门办学体制下,文理分家使专业划分设置日益趋向狭窄;完全否定英美型的通才教育,全盘仿效苏联的专才教育也不利于人才的多元化全面发展。

另一方面是以专业设置为中心的大学教学制度改革。在院系调整的同时,高等教育开始了全面而系统的教学改革。1953年7月,高等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工业学校行政会议,会议通过《稳步进行教育改革提高教学质量的决定》,强调高等教育改革的方针是学习苏联先进经验并与中国实际情况相结合。[4]在依照苏联经验的基础上构建以专业设置为中心的大学教学制度。主要内容包括改变旧有系科,重新设置专业,以专业为参照培养专门人才;制定全国统一的专业教学计划,并以此作为高等教育改革的中心环节,将苏联的教学原则融入新的教学计划的制定过程之中;组织制定各门课程的统一教学大纲;以苏联为蓝本建立基层教学组织,组成教学研究指导组或室,将一门或几门性质相近课程的授课教师统筹起来,在系的指导下,负责落实教学计划,选择或编写教材,研究和改进教学方法等,这一组织形式后来统一变为教学研究室,在加强教师管理和教学管理,推进教学改革方面有重要作用。

总而言之,无论是院系调整还是教学改革都是为了培养国家和社会所需的专业人才而开展的,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存在不当或过急的现象,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

(二)五十年代后期的变革——教育大革命

历史发展是曲折的,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还发生了教育领域的“大跃进”运动——教育大革命,产生了跃进的变革。其发生的历史背景为:党的“八大”以后,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也转移到社会主义建设上来。但反右派斗争和批评,反冒进严重地影响了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健康发展,加剧了历史的曲折性。1958年5月党的“八大”二次会议制定了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继而在全国发动了“大跃进”运动。[11]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中苏关系发生了变化,从盟友亲密变得对立冲突,尽快摆脱原来依赖的苏联模式,探索中国自己的发展道路成为迫切的现实需要。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带有迅速赶超世界强国的急切心理,教育领域也希望通过“革命”的方式迅速摆脱落后局面,于是政府的教育政策和教育指导思想发生了转变,由此开始了一场教育大革命运动。

在这次运动之中,“十五年普及高等教育”成为扩大高等教育规模、赶超英美的口号举措,在各地兴起速办大学的热潮。为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中央陆续提出一些配套政策和措施,以推进高等教育的普及:(1)对高等教育宏观管理体制进行了变革,改变过度的中央集权化,增强地方的主导权,将大部分高等学校下放到地方管理。(2)完全由政府办学难以实现普及高等教育的目标,因此中央鼓励多样化的办学形式,对高等教育办学体制和模式进行了变革。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做了《关于1958年度国民经济计划草案的报告》,提出有步骤地实行半工半读教育制度、增加高校学生的工农成分、广泛举办业余学校、继续发动群众办学等措施。[4](3)对高校招生和毕业生分配制度进行了变革。在高校招生方面,1958年7月教育部颁发的《关于高等学校1958年招考新生的规定》指出:为了使高等学校招生便于贯彻因地制宜、因校制宜的原则,增强地方和高等学校办学自主权和积极性,今年改变全国统一招生的制度,实行学校单独招生或者联合招生。[12]在高校毕业生的分配方面,1958年3月《中共中央关于高等学校和中等技术学校下放问题的意见》规定了毕业生分配的原则,即中央部门直接领导的学校的毕业生原则上由中央统一分配,其余由地方政府分配。1958年7月《关于1958年暑期高等学校毕业生分配计划》强调在毕业生分配时既要尽最大可能支援地方工农业及其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大跃进的需要,同时也要照顾中央各部的某些方面的急需;既要照顾各部门、各省、市、自治区过去基础的强弱,同时也考虑到各部门、各省市、自治区当前任务的大小缓急。[13](4)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务委员会负责制,在高校成立人民公社,在学校大办工厂、大搞科研,进行教学改革运动等。总体而言,1958年教育大革命是大跃进运动在教育领域的反应,受社会政治因素影响深刻。在大力推动教育革命的过程中,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地方办学的热情和积极性,在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上有所突破,强调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等方面存在积极意义,但总体表现出冒进而不切实际的特点,特别是在极左思想的影响下,“教育大革命”也存在很大的失误,“十五年普及高等教育”在今天看来都还有难度,在办学条件匮乏的五十年代就是天方夜谭,没有考虑国情,急躁冒进、急于求成的发展方式也违背了教育发展的客观规律;未经过统筹规划与科学论证,各地迅速建立新学校,不顾现实条件盲目扩大招生规模,造成了一系列发展失衡与比例失调;大部分新建高校于极短的时间之内突击或“戴帽”升格而成,在师资、生源、硬件设施、管理等多方面达不到标准,难以保证教育教学质量;片面理解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过多强调生产劳动,使得正常的教学秩序受到严重冲击,使得教育偏离了本质轨道;在学术领域开展了一些错误批判,把学术问题与政治问题混淆,不利于学术的自由发展。[14]

综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教育变革主要是自上而下展开,计划性和集权性较强,政治色彩浓厚,变革力度大,从宏观到微观,从观念到行动,涉及各个方面和层次,经历了从全盘学习苏联到偏离苏联模式的发展特点,取得了一些建设成就,但也存在诸多教训。

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高等教育的“不变”审思

《易经》认为,虽然宇宙是变化不息的,但却存在恒常的法则,井然有序,循环不已。“变动不居”之中蕴含着恒常通久的不变法则,又在恒常通久中彰显着“唯变所适”的可变规律,体现出“常中有变”“变中有常”的“变”与“不变”的统一关系,可谓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五十年代高等教育在发生诸多变化的同时也应保持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的逻辑,在一些方面应保持相对稳定性,即所谓的不变之处。即使世界瞬息万变,高等教育也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着波澜起伏,但仍有一些东西应该沉淀和留存在河底或河堤,成为长河蜿蜒流淌的基础和保障。其不变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首先,人才培养是高等教育的首要目的和任务这一基本特点不可变。人才培养这一使命自大学诞生以来就或多或少地进行,也是大学与其他科研组织机构区别之所在。培养国家建设所需要的专业人才是大学改革的最终目的。思想改造、院系调整和教学改革不过是为达到这一最终目的的方式和手段。所以思想改造、院系调整与后续的诸多变革共同形成了五十年代教育变革的整体样态。一旦脱离了人才培养之本质目的和初心,就可能会导致高等教育发展失衡和变质,偏离轨道,产生诸多矛盾和问题,留下历史的缺憾。

其次,大学的历史积淀和文化传统不能被轻易地抛弃和割裂,应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一所大学的历史积淀和文化传统是宝贵而不易的,大学的发展应具有连续性和可持续性,历史和文化不一定都是精华,也可能会有糟粕和失败之处,但可以进行批判与清思,进行甄别与选择,传承其中的优良部分,延续大学的理念精神,明确大学的使命,而不是全盘否定和全盘照搬、移植和嫁接。大学的发展应是恒远和持久的,不能简单忘记历史,甚至人为破坏大学与历史的联系。

再次,理念、观念、精神等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这一重要表现具有规律性。所谓观念变革是先导,意识层面往往起着先锋的引导作用,这在五十年代的历史进程中充分体现。首先进行的就是思想的改造,将人们的精神意志统一团结起来,共同致力于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之中;院系调整受前苏联教育理念影响颇深,新中国的决策者对大学的看法和理念与民国时期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他们认同的是前苏联的办学模式和大学理念,故而仿效前苏联模式进行大学体制改革;“大跃进”时期人们热情高涨,在中国国民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的时期,有着加快国家各项事业发展,赶超发达国家的迫切心态,从而出现一系列不切实际的做法和行为。同时,科学的观念、理念和精神对历史发展具有积极的引领作用,而不科学、过度歪曲的意识形态会产生危险的后果,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伤害。

最后,高等教育受内外部关系规律影响的基本规律不可变。高等教育的变革也是在内外部关系共同作用下产生的,或是出于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的需求,或是适应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变革而做出的调整。高等教育发展的适应性,体现为适应高等教育外部和内部关系规律,充分考虑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既要与社会发展的需求相适应,又要与高等教育自身的文化、结构、功能、要素协调发展的要求相适应。忽视任何一方,单独绝对地注重一方面都是不完整的,都可能会产生失调、失序、失衡的后果。

三、对当今高等教育发展的启示

美国教育学家卡扎米亚斯(Kazamias,A.M.)认为在其研究中的所有社会,在民族危机和重大事变时期之后,都有过重大教育改组的尝试,革命似乎伴随着重大的教育改革。[15]从五十年代中国的高等教育变革历程也可以看出这一特点,也可见教育改革对于一个国家建设发展的重要程度。五十年代的高等教育变革实际也是在探索新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模式,尽管过程曲折,对今天仍有参考价值。

首先要尊重高等教育发展规律。历史的教训和经验反复印证着尊重规律的重要性和必然性。高等教育的发展有着诸多的规律:内外部关系有规律,人才培养有规律,大学体制有规律,思想观念的更新也有规律,要处理好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关系,处理好“变”与“不变”的关系,处理好改革的“快变量”与“慢变量”的关系。导致事物变化的因素,有“快变量”,也有“慢变量”。复杂系统往往决定于极少数变化很慢的慢变量,需要深层次的培育和长期的成长,而不一定是见效快、最直接的快变量。相对稳定的慢变量是历史蕴藏的不变的东西, 有其惯性和规律,需从长远来考虑。因此,中国要建设高等教育强国,要真正跻身世界一流大学行列,要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少一些折腾,多一些脚踏实地的行动,尊重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和大学的内在逻辑,教育改革不同于其他,切忌断裂式和“大跃进”式的改革,要细水长流地发展教育事业,既不能使教育的发展滞后,也不能急于求成,急躁冒进;要进行科学的顶层设计,维持政策的相对稳定性,促进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维持高等教育的生态平衡。

其次要重视优秀传统的延续与传承,注重大学理念、学术氛围等历史积淀,重视大学精神文化的建设,站在历史的肩膀上立足现实展望未来。人们对高等教育的发展既充满了深深的期待,同时又暗含了深深的不满。教育改革要慎重,触动本质和历史根基之时更要慎之又慎,改革失误影响的将是数代学生,影响国家发展的希望和未来,应更加追求稳定性和长远的考虑。高等教育均衡不是迁移学校就可以实现的。现在来看,举校迁徙搬迁到另一省市的难度更大,阻力也更大了,可能性更小了,但五十年代的历史时期却出现这样大力度的调整,尽管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从长远看伤筋动骨、伤痕累累,但在精神层面给我们的启示是团结奉献的精神发挥着重要作用。高等教育变革是应社会期待而产生的改变,建设一流大学是中华民族数代一直追求的梦想,当前高等教育的发展也需要一种积极探索的创新精神和团结向上的意志。应改变高校的精神面貌,在更好的历史机遇的条件下,争取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平台,用踏实肯干的精神去推进高等教育的发展。

最后要理性学习借鉴外国教育经验。学习借鉴外国教育经验,实际上是一个创新过程,是一个不断摸索、实践和再创造的过程。不能简单、片面地与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挂钩,更不能以此来判断是非和决定取舍,一定要从我国的实际出发,立足国情,进行充分地验证和考虑,拆东墙补西墙、全盘接收、全盘否定都不利于在本土的生态环境中健康生长,反而会破坏高等教育的生态。新时代的高等教育发展处于后工业化的知识经济时代浪潮之中,面临日益国际化、全球化的机遇和挑战,在与他国交流和合作的过程中,要更加理性地学习、了解和借鉴他国经验,同时也要及时进行自我反思和审视,取长补短,真正促进本国高等教育的和谐发展。

猜你喜欢
院系变革大学
“留白”是个大学问
《大学》
48岁的她,跨越千里再读大学
大学求学的遗憾
变革开始了
清华院系手机背景图
关于高等院校院系党政关系的思考
突出音乐本体 注重和声实践——高师音乐院系和声教学的思考
商科院系建立咨询委员会的思考
新媒体将带来六大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