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凯麟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要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文化观。树立正确的文化观首要的是要树立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观,正确对待人类文化遗产就是其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所谓文化遗产,是指前人创造的流传至今仍具有某种价值蕴涵的文化产品,其核心是精神文化产品。对于人类的文化遗产,马克思主义从来就有着明确一贯的原则立场。在马克思主义看来,正确对待人类文化遗产不仅是对文化发展的历史及其规律的应有尊重,也是不断丰富和发展自己的理论体系所必不可少的文化资源和精神营养。树立正确的文化观,弄清马克思主义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科学态度和原则立场,坚持习近平同志关于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相统一的重要思想,对于坚定文化自信、培养和造就社会主义的新生文化主体、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文化建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马克思主义绝不是离开人类文明大道而产生的偏狭愚顽的观念,而是人类文明发展合乎规律的产物,马克思主义之所以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正在于它批判地继承和创造性地发展了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优秀成果,回答了前人所没有回答或无法回答的各种问题。马克思主义产生后,它就反对任何宗派的情绪,始终以开放的心怀和包容的态度来对待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积极成果。正是它的这种虚怀若谷的理论品格,使得它能够以科学的态度、实践的精神,不断修正和丰富自身,始终站在人类文明发展的最前列,代表着时代潮流的前进方向,因而在人类的理论宝库中占着特殊的地位,赢得了全世界进步人士的尊敬和认同。也正是基于它的这种理论品格,它强调人们只有用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优秀成果来武装自己的头脑,才能真正成为共产主义者。
马克思主义作为它以前人类文明发展的优秀成果的总汇和升华的产物,它始终关注着社会的进步,不断地适应着无产阶级反对资本统治、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伟大斗争实践的深入发展,越来越丰富和发展起起来。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形成的新的伟大理论成果。
面向实际,服务实践,在实践中自觉地检验自己,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不断地丰富和发展自己,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体现,也是它作为一个开放的思想体系所特有的理论品格。在这里,任何宗派主义的情绪和故步自封的保守心态,都是同马克思主义格格不入的。对此仅从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在对待其他思想文化的态度上就能充分地展现出来。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从不自以为是、害怕批评,相反地,它总是以虚怀若谷的态度欢迎那种真正严肃的、具有真知灼见的批评。在谈到一位俄国学者对《资本论》的分析和评价时马克思就表示,他欢迎这种严肃、出于善意而又确有见地的批评,他不仅认真地听取,而且力图吸收其合理的见解。但是他又指出,对那些出于资产阶级偏见的恶意攻击和“沉默”的扼杀,他的回答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不仅如此,马克思主义也总是根据变化了的实际情况勇敢地进行自我批评,不断地修正和完善自己的理论。《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就是马克思、恩格斯为了清算自己早年的哲学信仰而写作的。恩格斯后来对《共产党宣言》的个别修正,马克思晚年对自己某些观点的反省,都无不生动地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这种不懈地追求真理的开放博大的胸怀。所以他们反复地告诫自己的后继者,他们的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
其次,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总是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那些在理论发展和文明进步中确有贡献的前辈和同时代人的研究成果。马克思、恩格斯强调对于这些人及其思想理论必须历史地看待,不能“苛责于古人”;必须从整个文本出发,不能抓住个别的辞句作出简单的、武断的宣判;不能“把小孩和脏水一起倒掉”,必须努力挖掘那种看来哪怕是错误的理论体系中所内涵的有价值的积极成分。正是马克思在黑格尔唯心主义哲学的垃圾堆里,发掘了它的“合理内核”,拯救了掩埋于其中的闪闪发光的珍珠——辩证法。黑格尔逝世后,当一些追逐时髦的人把黑格尔当作“一条死狗”来轻率地对待时,马克思却特意地声明自己是这位伟大思想家的弟子。马克思在创作《资本论》中,为了不致埋没一些无名之辈在某些方面的劳绩和贡献,不避“故意卖弄”之嫌,在自已的著作中有意地进行了大量的引证,并一一给予标示,以彰显他们的劳绩。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对黑格尔的思想体系与其方法的矛盾的分析,同样体现了这种科学精神,为我们作出了光辉的典范。恩格斯《反杜林论》一书的写作,就是为了揭露杜林的狂妄和无知。当时,杜林自命为社会主义的改革家出现于德国的理论舞台,他自称发现了“绝对真理”,并从这种虚构的“绝对真理的高台上”傲视他的一切前辈和同时代的人,对他们极尽了攻击和贬斥之能事。对此,恩格斯无情地抨击了杜林的无知和狂妄,揭露了杜林是如何处处抄袭和偷用这些前辈和同时代人的成果以据为己有,而又轻率地加以阉割的伎俩,以维护这些人应有的尊严和学术地位,以致经过恩格斯批判的致命一击,杜林从此不得不销声匿迹。
第三,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从来就十分重视其他科学和理论研究的有价值的成果,并努力根据这些新的成果来重新审视自己的理论,丰富和发展自己的学说。如果说,马克思、恩格斯正是依据了当时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才创建了自己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那么,马克思关于科学是生产力、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的论断,也正是对他的学说产生后的一系列科学技术新成果的理论概括。同样,在社会科学领域里也是如此。熟悉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人都知道,马克思是以何等欣喜的心情来看待摩尔根的《古代社会》一书的出版的。他专门为此写信给恩格斯,表达了自己的这种心情。为了学习这一最新的科学研究成果,马克思作了近二十万字的读书摘要。恩格斯则专门写了《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他在书中就明确表示,自己的这本著作主要是援引摩尔根的研究成果并加以唯物史观的诠释的结果。
我们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列举这些几乎人所共知的历史事实,就在于要说明,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科学的思想体系,在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问题上,从来不是封闭的、宗派性的,无论是它的产生还是发展,始终具有一种海纳百川的博大胸怀和面向现实、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恢宏气魄,这正是马克思主义的一贯精神。列宁对十月革命后俄国出现的所谓“无产阶级文化派”的无情批判,就继承和弘扬了这种精神。列宁强调:“无产阶级文化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那些自命为无产阶级文化专家的人杜撰出来的。如果硬说是这样,那完全是一派胡言。无产阶级文化应当是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和官僚社会压迫下创造出来的全部知识合乎规律的发展。”①
作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创造性发展的毛泽东思想在对待人类文化遗产问题上,更是明确地提出了“古今中外法”的著名论断。毛泽东提出的“古今中外法”,强调要创造性地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就必须立足于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践,在文化上做到贯通古今,汇聚中西,从中吸收丰富的营养。早在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明确指出,要“学习我们的历史遗产,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都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他还说:“我们应当大量地吸收外国的先进文化,作为自己文化食粮的原料,这种工作过去还做得很不够。”②学习党的十九报告,把握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我们也不难体会到这一划时代的理论成果,生动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科学态度和一贯立场。习近平同志主政伊始不仅把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以前所未有的高度提到全党全国人民的面前,而且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对于人类创造的有益的理论观点和学术成果,我们应该吸收借鉴,但不能把一种理论观点和学术成果当成唯一准则,不能企图用一种模式来改造整个世界,否则就容易滑入机械论的泥坑。”正因为如此,可以说,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人类优秀文化遗产在现时代的一种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一次重大的历史性飞跃。
综上所述,可以清楚地看出,对于人类的文化遗产,马克思主义从来就是极其尊重和科学地对待的。它所具有的那种海纳百川的开放胸怀,那种贯通古今、汇聚中西的恢宏气魄,应该是我们建设繁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文化所应有的精神状态和理论指南。
马克思主义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这种开放的心态和海纳百川的胸怀,绝不是出于什么实用主义的考虑,而是基于唯物史观的原则要求,是出于对人类文化发展的客观规律的自觉把握和遵循。
马克思主义认为,作为观念形态的精神文化都是一定的社会存在的反映,都是一定的经济基础决定的上层建筑。但是,任何一种精神文化一经形成便有其自身相对的独立性,它不仅能够反作用于决定它的社会存在、经济基础,而且还有其自身发展的内在逻辑和特殊规律。如果说,一定的社会存在、经济基础是产生某种文化的“源”,那么这种文化自身的历史发展就是其“流”。前者是根据,后者是条件。在这里,“源”和“流”、“根据”和“条件”是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的,也是互动互促、互相转化的。正因为这样,才产生了各种不同的文化类型,形成了千姿百态的人类文化景观。也正因为这样,才使人类文化的发展显示出其自身特殊的规律性。
首先,从人类文化的生成和发展来看,任何类型的文化总是人类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适应自身的生存和发展的境遇的需要,以回应来自自然环境、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的各种矛盾的挑战而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正是这种挑战推动和刺激着人不断地应战,不断积累更大的力量继续向前,不断地解决各种问题和矛盾,从一种成就走向另一种成就,文化就是在这一过程中生长发展起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异质文化以及同质异构的文化的交流和碰撞、冲突和融合,乃是一种文化保持其生命力、实现自我更新和自我发展的重要机制。人类文化生成和发展的历史告诉我们,一种缺乏外部压力和自觉应战精神的文化,就可能因其缺乏危机感和竞争心而丧失其自我反省、自我调整和自我更新的内在动力,就会因此而停滞、僵化甚至衰落。因此可以说,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碰撞、冲突和融合乃是文化发展的一种带规律性的现象。这种规律性的现象说明,文化的发展也是一个不同文化相互借鉴、相互吸收的辩证过程。马克思主义强调重视人类的文化遗产,正确地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科学态度和原则立场,正是建立在对这一规律性的自觉把握和遵循上的,它为我们正确地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提供了客观的依据。
其次,从文化的结构来看,任何一种文化类型,都是一系列的文化因子或“文化丛”按照一定的秩序结合而成的系统,这个系统由其核心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审美情趣凝结而成为一个整体,使其同其他文化类型区别开来。但是,构成一定文化类型或文化系统的诸多文化因子或“文化丛”,在该文化类型或系统中所处的层次和意义是不尽相同的。从发展的眼光来看,它总是同时地包含着历时态的因素和共时态的因素,是这两种因素的辩证统一。具体而言,任何时代的文化、知识、理论系统都不过是代表了当时一定阶级或集团的人们合乎逻辑的对现实的解释。这些解释自然首先应当放回到该历史时期去理解、把握和评价,这是其历时态的逻辑合理性的根据。但是,它们同时又必然地蕴涵着某些对人类文化做出的贡献的因子。这些文化因子则对任何时代的人类整体的生活都是有益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作为一种“类”存在,不论其社会历史条件如何不同,总是要面对某种共同的问题,有着相似的或一般的社会背景和活动条件。关于这一点,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一书中就作过经典的论述。西方社会学家索诸尔也发现,语言是人类的共性,语言既有其历史的时间范围,又有其共时的结构性质。正是由于文化结构的这种历时态因素和共时态因素的辩证统一,才使得我们今天阅读荷马史诗、莎士比亚戏剧、中国的诗经、道德经和唐宋诗词,仍不失其应有的魅力,因为它们己经超越了古代希腊和中国的时空界限,成为了人类文明发展的任何时期都能共享的文本了。文化结构的这种特征,必然使任何一种文化类型既有其内在系统性的特质,又或多或少具有可分解、可重构即解构性的一面。同时,也使得任何一种文化因素既有其所属文化系统的关联性的质的规定,同时又具有某种经过改造而能同其他文化系统相容的可接纳性。这些都为马克思主义正确对待人类文化遗产提供了客观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第三,从文化的传承来看,人类文化的传承是一个文化自身的客观延续和作为文化主体的人(包括一定阶级、社会集团、民族国家)的主观选择相统一的辩证过程。很显然,既然文化的发展有其自身相对独立的特殊规律,那么相对地说,它的传承就是一个不间断的连续过程。人是文化的产物,也是文化的创造者,这就是“文化即人化”的一般含义。实践证明,传统是不可能完全摆脱而是只能面对并作出理性地选择的。但是,每代人又都是在变化了的历史条件下生存和发展的,他们有着不同于前代人的历史条件、生存境遇、实践经验、社会责任和自身的需求愿望,以及认知视角和思维能力,因此,他们在接受、传承某既定的文化时,又必然自觉不自觉地作出自己这样或那样的选择。特别是在社会生活急剧变化、社会矛盾十分尖锐、历史发展处于转折时期,这种选择就会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紧迫,甚至会牵动着整个阶级、集团、民族和国家。这时,文化的变革、文化的创新,就成了不可回避的问题,这时人又成了传统文化的选择者和新文化的创造者。可见,文化的传承同其他事物的发展一样,也要受到唯物辩证法规律的支配,也是一个连续性和中断性相统一的辩证过程。这个过程就是文化的客观延续性和文化主体的主观选择性相统一的辩证过程。
由上可见,马克思主义强调重视和尊重人类文化遗产的科学态度和原则立场,就是奠定在人类文化发展的客观规律的基础之上的,是对这种规律的自觉把握和遵循,因而它也是建构和繁荣社会主义新文化所必须确立的科学态度和原则立场。我们认真学习十九大报告就不难体会到,报告本身就深藏和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这种科学态度和原则立场,它将在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历史文献中占着划时代的历史地位。
如果说,人类文化的传承是一个文化自身的客观延续和作为文化主体的人(包括一定阶级、社会集团、民族国家)的自觉选择相统一的辩证过程。那么,正是前者,决定了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继承性,它要求我们对于人类文化的优秀遗产必须坚持创造性的转化;正是后者,则必然表现为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批判性,它要求我们对于人类文化的优秀遗产必须坚持创新性的发展。在这里,批判和继承、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是同一过程的两个不可分割的方面。否认继承性和创造性的转化,是文化虚无主义的观点;没有批判性和创新性的发展,则会犯文化保守主义的错误。这两者都割裂了批判和继续、传承和发展的统一,都违背了人类文化文运行的客观规律,都是一种错误观点。正因为如此,所以它们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我国近代史上文化虚无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两者互相转化就不乏其例。
社会主义制度是人类历史上一种崭新的社会制度,它本身就是对旧制度的超越和创新。而要超越创新,则意味着突破,具体到文化上,则意味着要创造一种既适应时代前进步伐又不失民族文化特质和民族精神的,既优于和高于资本主义文明又适应现代科技、工业、信息要求的新文化、新文明。所以在这里,传承和创新是相辅相承的。创造性转化是创新性发展的基础性步骤,没有创造性的转化,所谓创新性发展就是一句空话;反过来说,创新性发展构成创造性转化的目标指向,不能实现创新发展,所谓创造性转化不仅会失去它应有的动力和方向,而且也毫无意义。这两者的辩证统一,对我们来说,就是要立足于现实,面向未来,既创造性转化中华民族和全人类的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遗产,又要从时代的课题出发,赋予它崭新的现代意义,真正同时代精神相融合,使之内化为人民群众的主体意识,努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文化、新文明。
实践是认识的基础,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也是我们坚持和实现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辩证统一的基础。事实上,人类的社会实践本身就在不断区分着真理和谬误。同样,实践本身也在不断地区分人类文化遗产中哪些是精华,哪些是糟粕,并把其中精华的东西放在实践需要的熔炉中加以熔铸,使之得以改造和升华,成为新文化的构成要素。离开了实践,就会把对待人类文化遗产问题变成一个纯粹思辨的问题,显然,这就无异于纸上谈兵。正是中国近代一百多年来伟大革命和建设的社会实践,才使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的真理,也正是这一伟大实践才使人们实际地体会到只有努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是我们实现四化、振兴中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唯一正确的选择,因而也才使我们找到了正确对待人类文化遗产的立足点和出发点,为我们开拓了坚持和实现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辩证统一的现实道路和强大动力。
应该看到,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辩证统一,是一个艰巨复杂、长期曲折的历史过程。这一历史过程绝不是一个自发的过程,只能是一个自觉地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弘扬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社会系统工程。实施这一系统工程必须广泛动员全社会各方面的力量,采取各种有效的形式和渠道,齐抓共管,创新体制机制,坚持不懈,久久为功。这其中,从社会方面来讲,必须正确认识和处理好如下两个重要的关系:
首先,要正确认识和处理好思想文化建设特别是伦理道德建设中的“软”和“硬”、“虚”和“实”的关系。作为观念形态的思想文化、伦理道德相对于社会政治、法律等制度方面的因素来讲,乃是一种“软件”。一定社会的思想文化、伦理道德总是一定社会的经济、政治的反映,并反作用于这一社会的经济、政治。因此,它们两者之间既是一种被决定和决定的关系,又是一个互动、互补、互促的过程。这就要求我们把加强社会主义思想文化、伦理道德建设,同加速社会主义政治、经济体制的民主化、法律化的“硬件”建设有机地结合起来,并在这个基础上,在尊重思想文化、伦理道德建设自身的特点和发展规律的前提下,实现其必要的规范化、制度化,亦即使“软件”适当地硬性化,形成一种经济、政治、文化、思想、伦理、道德优化组合、互为机制、同步发展、全面推进的社会主义思想文化建设的模式。事实上,思想文化作为一种“软件”,只有在一定制度的“硬件”中才能正常地生长,有效地发挥作用。我们知道,制度作为确定人们行为及其相互关系的一套规则体系,它本身就是一个价值实体,它通过其特有的约束机制和激励机制,具有一定强制性地规定着人们的行为方式和价值取向,因而成为思想文化作用于经济和政治的一个重要的中介。在不同的制度条件下,即使是同一思想文化、伦理道德,其发挥作用的性质、功能及其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只有在民主化的政治和健全的法律等制度的条件下,人类文化遗产中的优良成分才能得到有效地传承、改造、发展和升华,从而在文化创新中发挥它的积极作用。
同时,就思想文化、伦理道德建设本身而言,如何使其由“虚”变“实”,做到真抓实干,努力在实际、实事、实行、实效上花功夫,在强化其实际机制和操作性上下力气,真正达到如古人所说的“百姓日用而不知”的地步,也是十分重要的。在这方面我们的党和人民已经创造了很多好的经验,应该高度重视,切实坚持,认真推广。但也应该看到,在这个问题上,正如习近平同志反复指出的那种疲软的现象,那种升虚火、托空言、讲形式、摆花架子的现象,仍然存在。因此,提高认识,充分发挥习近平同志倡导的“务实”精神,努力贯彻十九大报告提出的新时代治国理政的重要思想,仍然是一个重要的任务。只有这样,才能使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真正辩证地统一起来,才能使建设社会主义的新文化、新文明落到实处,收到实效,出现新的格局,达到新的境界。
其次,要正确认识和处理好思想文化、伦理道德建设中的民族性同世界性的关系。如前所述,不同民族和国家之间的异质文化的碰撞和交流、冲突和融合,乃是文化发展的一条重要规律,在当代更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可以说,在当代一个民族文化的生命力就在于它既能保持发展本民族文化的优良传统,又能充分地吸收其他民族文化中的那些适应时代发展要求的积极成分和合理因素。所以,当代文化发展和思想建设只能是也应当是“民族意识”和“全球意识”的有机结合,是民族化和世界化的统一。不能坚持这种统一,我们就不可能站在当代世界发展的高度来看待思想文化问题,就不可能反映当代历史发展的要求,相反地,就可能使我们的思想文化建设游离于当代人类文化发展的潮流之外,这样的思想文化也是不可能有什么生命力的,它更不是我们要努力建设和繁荣的社会主义的新文化、新文明。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必须坚持毛泽东倡导的“古今中外法”,认真落实十九大报告提出的“坚定文化自信”的要求。
这里我们不妨以伦理道德文化建设为例来做些分析。一方面我们必须认识到,西方腐朽的利己主义的文化形态和价值观念,是我们必须坚决抵制和批判的,这仍然是当前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新文明的一个重要的战斗任务;但是另一方面又应该看到,西方伦理道德文化又毕竟是西方民族国家在走出中世纪、进入近现代过程中对伦理道德现象进行理论反思的体现和智慧的表征。它的内容十分丰富,例如其中所包含的对人权、自由、平等的深刻阐发;对公平、正义、勤勉、守信的深入探讨;对个性发展和道德关系完善的系统论证;以及对道德语言逻辑、个体道德心理和人格、人的道德境遇和道德选择等诸多问题的全面研究等等;特别是现代以来,一些西方的学者在对西方社会全面反省的基础上,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矛盾、道德衰落和价值危机所展开的批判,其中就不乏真知灼见。所有这些,对我们都是具有启迪和借鉴作用的。因此,只有坚持民族性和世界性的统一,树立面向世界的广阔的文化胸怀和放眼未来的深邃的文化视域,努力把对本民族优良传统文化的转化与创新和对外来文化积极成分与合理思想的引进吸纳有机地结合起来,在综合中创新,在创新中综合,我们才能更好地坚持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辩证统一,才能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才能建设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先进、最科学的社会主义新文化、新文明。
总之,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国运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只能是一个继承人类优秀的文化遗产,树立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观,创造社会主义新文化的历史过程。为了加速这一过程,我们必须正确地对待人类的文化遗产,排除文化虚无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的干扰,确立中华民族及其本土文化可以从自身的创造性转型中升华为社会主义新文化、新文明的充分的文化自尊和文化自信,同时也重视对外来文化精华的借鉴和吸纳,在马克思主义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努力为之奋斗。
[注 释]
①《列宁全集》第4卷第3版,第258页。
②《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2版,第533-534、706页。
[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章海山.马克思伦理思想发展的历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
[4]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的文化矛盾[M].北京:三联书店,1989.
[5]张岱年,程宜山.中国文化与文化争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
[6]罗国杰.道德建设论[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