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致利涅赫 ①神父的信

2018-01-23 01:35
国际汉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耶稣会分部神父

张丹彤 译

写于北京,1704年10月27日

尊敬的神父,

我们所听说的,法兰西和英格兰相互之间的通信被完全禁止的严峻形势,使我今年失去了能够收到期盼已久的,您的宝贵信件的所有希望:这让我很担心您是否收到了去年我有幸给您写的信件。通过我最后那一封信,您应该知道了我原本以为丢失了的那封信,当年通过一艘大船幸运地转送到了我的手中。收到这封信的巨大快乐,完全弥补了我在迟迟等待中的担忧。这一年我们不停地接收到来自巴黎的信件。如果劳驾您给尊敬的郭弼恩神父②郭弼恩,法国耶稣会士,Lettres édifiantes et curieuses,即《耶稣会士书简集》的第一任主编,在1702—1708年间出版了8集。(Charles Le Gobien,1653—1708)一小篇您的珍贵的回忆录,那么我今年将会收到来自于您的,就像去年那样的安慰。

由于聂云龙大人③意大利画家,1680年到达法国,后接受白晋的招募,与白晋同乘Amphitrite号船于1699年11月抵达中国,曾经为康熙的两位妃子作肖像画。1703年以透视法为法国耶稣会创建的北京基督教北堂作壁画,于1704年10月24日获得离开中国的许可,于1705年1月在广州登船,经由伦敦回到法国。(Giovanni Battista Gherardini,1655—1723)是这封信的携带者,而英格兰的先生们无疑对他比较敬重,我希望这封信能被安全地交给您。如果这位正直的人在巴黎需要得到您的威望之助,我恳求您不要拒绝,尤其是向尊敬的拉雪兹神父④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忏悔师。(François d’Aix de La Chaise,1624—1709)和尊敬的威尔居斯神父⑤法国耶稣会士,曾任耶稣会中东(尤指黎巴嫩和叙利亚)传教会司库(procureur des missions du Levant)。(Antoine Verjus,1632—1706)推荐,他们将会详细了解他对我们传教团的特殊的贡献,或是通过他为中国皇帝的无私的服务,或是通过他为我们今年幸运开堂的教堂所画的美丽画作。在与我们共事的所有时间里,皇帝陛下对他赞赏有加。这位君主所欣赏的不仅是他的谦逊态度和良好品行,还有他的杰出才能。我比他本人做过更多的计算,只要他能自由地为宫廷中的大人们画几幅肖像和画作,他们对他的任何作品都会不惜高价购买,那么他将变得十分富有而从这里回去。但是可惜,这位可怜的先生在此地所处的环境使他不敢为任何人工作。如果中国的旅程没有为他带来物质上的财富,聊以慰藉的是他至少在回程中承载了另一个世界的更多的财宝。他除了通过为皇帝和我们的教堂工作而为我们的宗教做出了重大帮助以外,也以其耐心感化了非天主教徒和天主教徒。在最近的两年中,上帝给予了他一个令人遗憾的烦恼的惩罚,使他决定解脱于这个世界的琐事。我希望能给您提供必要的细节以提请您以您的威望,或是从里面,或是从外面帮助他,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并且是与他为我们的传教团所做出的特殊贡献成比例的帮助。对于认识他本人的,尊敬的拉雪兹神父来说,将会很容易为他谋到一份体面的和赚钱的差事,以补偿他在这个长途旅行中所耗费的时间和个人遭遇。我亲爱的和尊敬的神父,请允许我在此寄托于您的友情。

您在去年收到我的信的时候大概很吃惊没有同时收到我对您说过的写给莱布尼茨(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 1646—1716)大人的信。写完了那封信之后,我又改变了观点,觉得这封信太长了也太短了。太长是因为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太短是因为每件事都没有以足够的细节来阐明。因此我决定今年再寄给您这封信。随着时间临近,我在重读这封信的时候觉得更适合将它寄给比尼昂院长大人①曾任法国皇家科学院院长、皇家图书馆馆长等职,也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讲道者。(Jean-Paul Bignon,1662—1743),我相信您与他还有姻亲以外的其他关系。因此我将那封信与此信放在一起,并请您将它交与作为科学和艺术的主要保护人,同时也是我们的传教团的主要保护人的比尼昂大人,我对他有个人的和特别的义务。但是在交与他之前,因为信中涉及的主题可能会有后续,因此我请您费心先过目不止一遍并仔细审核它:随后再做两份抄本,一份寄给莱布尼茨大人,并请您附加上一个我写给他的随信便条;另一份请尊敬的阿夫朗什主教大人(Mr.R.l’Evesqued’Avranches,Pierre Daniel Huet,1630—1721)、尊敬的薄思弥神父(Jean Bosmier,1621—1705)、尊敬的勒特利神父(Michel Le Teillier,1643—1719)、尊敬的戴斯毕纳神父(Antoine d’Espineuil,1655—1707)过目,他们在我看来几乎是最有能力评估信中内容的人;恳请您争取了解他们的真实观点,并知会我。假如信中的某些内容触及了信仰或是道德习俗,您可以直接将其删除,随后再送给他们阅读,并请声明这是封私人信件,也是对他们信任的表示,我丝毫不希望将之公开,尤其是从形式上,它不适合被公开。如果在发送我们建立这个计划的确定无疑的和显而易见的真正依据之前,您觉得比尼昂院长大人对这个计划感兴趣,而且的确希望在我们当中成立一个小的学院,那么您可以与他讨论一下,并且向他转达我的看法:

1.这个学院的成员应该选自于我们当中那些熟知数学和中文书籍的人。

2.在北京建立一个分部,因为这里是各类科学和学者的中心;在南方省份建立另一个分部。

3.这两个分部都要各自拥有一个小图书馆,有选择地存储一些欧洲的和中国的书籍。我们可以很容易地配备这些书籍。

4.在我们的传教士当中选择一名担任这个小学院的院长,负责以我们所有人的名义,每年通过中国区会长和法兰西省会长向比尼昂大人汇报日常事务或者是每个人的研究成果。

5.这个新机构不需要新的费用,我们可以在等待得到新的资助之前,将先期派往中国的六位国王数学家的年金指名道姓地用于支付这些神父的费用。

6.对于这个学院的两个分部来说十分重要的是,每个分部都应该配有一或两名机灵的中国人,以减轻神父们在研究和考察无穷的书籍当中的某些部分时的负担,神父们可能没空自己去阅读所有这些部分;或是减轻他们在书写等工作上的负担。我们也可以在等待期间[雇用],用国王同样允诺的,神父们应该随身携带的,用来支付几位画家或其他的艺术家的那两百法镑的年金来支付这些必要的中国书记。

7.除了这个计划中标注的事务以外,我们可以在第一年就根据皇家科学院的意愿,在这两个分部开始有规律地做一些天文和物理的观察,并且每年向他们发送报告。我们差不多拥有所有必要的观测仪器,如果我们不认真地采取必要的维护措施并开始工作,它们将会生锈而变得无用。

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处境妨碍我们进行任何事务。但是上帝保佑,我们现在开始处于能够归化机灵的中国人,也能够满足欧洲的学者的有用的状态了。我曾经给我们尊敬的总会长大人写过一封信,请求他足够授权我们当中的某位传教士来执行这个计划。为此,我自然又想请求您为致比尼昂大人的那封信再做第三个抄本,并将之寄给身在罗马的尊敬的李明神父(Louis Le Comte,1655—1728),请他将之呈现给我们的总会长。但是在此之前,还请您先将此信的一个抄本送与尊敬的拉雪兹神父过目,我将会在给他的信中谈及这个主题。我也很希望尊敬的古耶神父(Thomas Gouye,1650—1725)和尊敬的阿赫端神父(Jean Hardouin,1646—1729)愿意阅读此信。尊敬的洪若翰神父(Jean de Fontaney,1643—1710)对于我在三年前写的一本中文书持有偏见,而卫方济神父(François Noël,1651—1729)将这本书带至罗马,这使我觉得给他看我的这封信不太合适。这本小书包含了所有中国典籍中有关天学的,并被大量的中国高级学者整体认可的内容,甚至皇帝也读过这本书,虽然大部分传教士也认可它,但却不幸地与刘应神父(Claude Visdelou,1656—1737)的观点不符。刘应神父的观点与我们对手的观点基本一致,而所有的法国传教士几乎都不认可其观点,没有一位神父能够独自做出评价,尤其是当薄贤士神父(Antoine de Beauvollier,1657—1708)告知他们刘应神父是如何不赞同这个观点的时候。自此以后,我们新来的会士们经过研究并独自采取了措施,甚至全体一致反对刘应神父。薄贤士神父见证了所有其他人对其做出的评价之后,接连写了大量的信件,明确地将错误归于刘应神父,并逐项地列举了这些错误。在其最近的一封信中,他以明确和正式的词语通告,说他认为我书中的观点都是正确的,而刘应神父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并且说他准备好了支持和为这本书的全部内容去辩解。洪若翰神父回到法国的时候正好是我们的每一位会士都对此书持有偏见的时候,因此他对此书留有不好的印象,认为我的研究是在浪费时间,并且认为应该给我某些忠告让我判断,因为他在这方面没有必要的能力以做出无偏见的评价。您可以在我给尊敬的勒特利神父和尊敬的郭弼恩神父的信中看到所有这部分内容。他们最好知道这些情况。如果您能费心将我们的有关中国的想法送给我在信中注明的那些人去看,并且向他们每一个人表示我谦恭的尊敬,我将不胜感激。既然尊敬的威尔居斯神父无疑没空看这类文件,我就不请您去打扰他了。两天以来,我写了长达12或15页的备注,我很愿意将其附在此信后以强调我们的计划。但是我最终觉得最好还是留给铎罗大主教大人①1701年被授予安提阿大主教(Patriarche latin d’Antioche),1705年作为教宗克雷芒十一世的特使携带禁约来华,后遭到康熙驱逐,1710年死于澳门狱中。(Monseigneur le Patriarche,Charles Thomas Maillard de Tournon,1668—1710),听说他已经经过了印度,从马尼拉前来中国,而我们期待着他将能在一或两个月后到达广州。我亲爱的和尊敬的神父,我真的是将期望寄托在您的友谊之上才能给您写这种信。请原谅我的过度信任和委托,并请您将之视为我的真诚秉性的天真的标志,而您也将会看到,对于您来说,如果您愿意给予我荣耀,向我提出处理类似的事情,我将以前所未有的执着和尊敬,不间断地参加您的圣祭。

我尊敬的神父

您的卑微的和顺从的奴仆

白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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