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中伊文明交流的历史叙事

2018-01-23 01:35
国际汉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波斯伊朗文化

伊朗位于亚洲西南部,北邻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西与土耳其和伊拉克接壤,东面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相连,南面濒临波斯湾和阿曼湾,素有“欧亚大陆桥”和“东西方空中走廊”之称,是“一带一路”的必经之地。在历史上,伊朗是亚洲最古老文明的中心之一,它曾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波斯文化,在哲学、历史、文学、艺术、医学、天文学、农业、建筑、手工业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波斯文明连续几个世纪,对世界各国的文化都产生了深远影响,从信德河岸到尼罗河,从中国到欧洲都留下了波斯文明的足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波斯古老的文明把亚洲、欧洲和非洲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古波斯文明圈。有着数千年历史的丝绸之路,就是中伊两国友谊的最好见证。

据史载,公元101年,安息王朝向中国派遣了使节,并为中国皇帝带来了狮子、鸵鸟以及其他动物和礼品,狮子一词的汉语发音正是源于波斯语“sheer”一词,从此,伊朗与我国中原地区的交往连绵不断。唐代高宗上元年间,唐州刺史达奚弘通,因出使撰有《西南海诸番行纪》,自称经36国,经赤土(今苏门答腊至马来半岛)至虔那,被后世疑为已经抵达阿拉伯半岛南部。公元651年(唐永徽二年),大食国①大食是中国唐宋时期对阿拉伯帝国及伊朗地区的泛称。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Osman,574—656)派使臣抵达唐都长安,觐见唐高宗李治,向唐朝介绍了大食国的基本情况和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在此后的148年中,进入长安的大食使节多达41批。唐天宝十一年(752)十二月,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在取代伍迈叶王朝后,遣使觐见,被唐玄宗特意授以左金吾员外大将军的勋位。

1942年8月,伊朗与中华民国在罗马签订了第一个友好条约。1945年9月,伊朗在重庆建立公使馆,1946年2月该馆被提升为大使馆。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伊朗和中国于1971年8月16日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两国建交以来,特别是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成立以来,中伊友谊翻开了新的篇章。丝绸之路上的中华文明与波斯文明的交流与交融从以下几个方面可以窥见一斑。

一、丝绸之路上的波斯文化对中华文化的影响

波斯人是伊朗的主要民族。我们今天通常所说的波斯语即达里波斯语,又称近代波斯语,目前仍是伊朗的通用语,也是阿富汗的两种通用语之一。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达里波斯语流行的地域包括中亚地区和阿塞拜疆、两河流域、小亚细亚、印度北部、阿富汗以及中国新疆西部某些地区。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看,波斯语言文化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应首推新疆地区。在中国信仰伊斯兰教的10个少数民族中,塔吉克族是唯一信奉传自伊朗的什叶派伊斯玛仪勒派的民族,他们主要分布在新疆帕米尔高原以东地区,以及南疆的莎车、叶城、泽普和皮山等县的农村,现有信众4.1万人,他们使用的色勒库尔语属于伊朗语族帕米尔语支。塔吉克族大约在公元10世纪信奉了伊斯兰教,到16世纪末17世纪初,开始尊奉什叶派伊斯玛仪勒派。塔吉克族伊斯玛仪勒派把他们的宗教首领称为“依禅”,可世袭相传。在塔吉克族的节日、婚姻、饮食、丧葬、礼俗等各个方面,都受到伊斯玛仪勒派教义的影响,如“拜拉特夜”在塔吉克族中就是赎罪节日。中国穆斯林传统经堂教育采用的教材一般为13种,通称为“十三本经”,其中波斯语和波斯人著作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经堂教育发展形成的学派中,以常志美、舍起灵等为代表的山东学派,尤以重视阿拉伯文、波斯文十三本经并注重苏菲哲学见长。

我国《回回药方》里的不少医方原本来自波斯,展现了中古波斯人的医术特色。它们分为以下三类:一类是从波斯萨珊王朝直接流传下来的。比如,《回回药方》卷三十的“马竹尼虎八都里马里其方”“古把的马准方”等,它们的原型方剂乃是《医典》(The Canon of Medicine)卷五里的“古把的国王的舔剂”;一类是波斯医生自己制备的方剂。比如,《回回药方》卷二十九目录上的“大答而牙吉方”,此方即《医典》卷五的“大的解毒剂方”,是伊本·西那(Ibn Sina,980—1037)自己配制的;还有一类是原本由拜占庭罗马人、印度人创制的方剂,于伊斯兰时期之前即已传入波斯,并被波斯人加以利用、改变,后又流传到了黑衣大食王朝。比如,《回回药方》卷三十的“马竹尼阿傩失答芦方,此方是忻都人造的马肫”,它就是《医典》卷五里的印度人的方子——“救命丹”。

在伊朗成为伊斯兰教国家之前,佛教大约在公元前1世纪初由中亚传入我国新疆地区,随后传入中国内地。可以说中国早期的佛教并不是直接来自印度,而是经伊朗和中亚其他波斯语国家传入中国的。琐罗亚斯德教大约在中国的南北朝时期从伊朗传入中国。摩尼教大约在公元4世纪从伊朗传入中国,在中国西北地区流传较广,敦煌、吐鲁番等地都发现有摩尼教寺院、绘画和文献。伊朗基督教聂斯脱利派是在唐朝初年传入中国的,时称景教,在中国流行二百余年。因此,在伊斯兰教传入中国以前,伊朗的其他宗教已在中华大地上留下了历史的足迹,并且在不同历史时期,对中国社会产生过不同程度的影响。

汉唐之际,伊朗的音乐、舞蹈、乐器、杂技等逐渐传入我国中原地区,深受中国人民喜爱。伊朗的绘画、雕塑、图案设计技艺也在汉唐之际传入我国中原地区,对我国工艺美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中国一些地方保留下来的石雕狮子就是源于波斯古代的石雕艺术。唐朝是中伊交往最为密切的时期之一。当时,两国的史学家还合编史书《史集》,被称为“历史百科全书”“中世纪最重要的文献之一”。该书是研究中世纪亚欧各国的历史,特别是蒙古史、元史和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史,以及研究古代游牧民族社会制度、族源、民族学的重要文献。波斯等国的西域乐舞也盛行于汉唐长安,从汉代起流行于中国的琵琶是从波斯传入的。元代的蒙古人从中国内蒙古一直走到欧洲,最后在波斯——今天的伊朗一带,发现了一种画在瓷器上的原料“苏麻离青”。中国自己土产的画在瓷器上的蓝色颜料比较灰暗,原因是中国原料里含锰比较多,而伊朗出土的原料含锰少,所以烧制之后颜色特别清亮。正是蒙古大军带去的中国瓷匠和伊朗的陶工相遇之后,采用了当地的原料,才终于烧制成如今流传于世的美丽的青花瓷。

二、丝绸之路上中伊文明交流的历史叙事

在中伊文明交流中有一些典型的材料可以说明中国文化与波斯文化的相互影响与交融。

1.怛罗斯之战与杜环的《经行记》

中国人对阿拉伯—波斯文化的记载和了解首先集中在杜环的《经行记》中。751年(唐玄宗天宝十年),唐朝军队与大食军队在中亚的怛罗斯发生了一场军事冲突。由于这次冲突是双方睦邻关系中的一次走火事件,并非双方最高层有意策划的战争,所以双方很快修好。真所谓“不打不相识”,在四年以后的“安史之乱”中,唐王朝向大食国求援,得到实质性的军事援助,帮助平定“安史之乱”。史书记载“至德初,(大食)遣使朝贡。代宗时为元帅,亦用其国兵以收两都。”①《旧唐书》卷一九八,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大食援军在平乱中立下战功,获得唐朝嘉奖。

怛罗斯之战虽对双方睦邻关系的影响不大,但对中西文化的交流却带来了两个人们始料不及的影响。怛罗斯之战的一个直接后果是,推动了唐代高度发达文明的西传。在这次战役中,唐军士兵大约万人被俘,其中就有许多能工巧匠,如杜环在大食所见的“汗匠起作画者,京兆人樊淑、刘泚,组织者,河东人乐澴、吕礼”。②《通典》卷一九三,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这些人把唐代高超的手工技艺教授给阿拉伯人,进而传到欧洲,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特别值得提出的是中国造纸术的西传,大食利用唐朝工匠艺人开设了造纸厂,生产的优质纸张很快通行大食各地并远销欧洲。后来这种造纸技术也传到了欧洲,为东西文化的传播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怛罗斯之战的第二个结果是伊斯兰—波斯文化开始有了系统的中文记载,这集中在杜环的《经行记》中。杜环是怛罗斯之战中被俘的唐朝将士之一,在阿拉伯生活了十余年时间。这段生活使他不仅多方面了解到阿拉伯—波斯的物质文化,而且也深刻懂得了其精神文化。归来后,他将自己所了解的阿拉伯—波斯的风土人情以及自己对伊斯兰教的认识等写进了《经行记》一书。

《经行记》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本系统记录阿拉伯—波斯伊斯兰文化的书,可惜原著早已亡佚,只有部分文字在他族叔杜佑撰写《通典》时被引用,从而传了下来,其中有不少地方谈及大食国伊斯兰文化。“不食猪、狗、驴、马等肉,不拜国王、父母至尊,大信鬼神,祀天而已。”③《通典》卷一九三,大秦条。“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无问贵贱,一日五时礼天。食肉坐斋,以杀生为功德。系银带,佩银刀。断饮酒,禁音乐。人相争者,不至殴击。又有礼堂,容数万人。每七日,王出礼拜,登高座为众说法,曰:人生甚难,天道不易。奸非劫窃,细行谩言,安己危人,欺贫虐贱,有一于此,罪莫大焉。凡有征战,为敌所戮,必得升天,杀其敌人,获福无量。”④《通典》卷一九三,大食条。这些对学者研究早期伊斯兰文化及其后来的演进具有非常高的价值。此外,在杜佑摘引的有限的文字中,杜环对伊斯兰教法律、丧葬的宽俭,字里行间也流露出欣赏之情。但其内容还不仅仅在此,杜环怀着极大的热情描写了大食国的都市、乡土风情及丰富的物品,使我们从中了解到当时中国和伊朗之间文化交流的信息。

杜环的族叔杜佑对后世伊斯兰教文化研究的贡献不仅仅在于他征引、保存了《经行记》有关伊斯兰文化的片段,在他撰写的《通史》第一九三卷中,还专门有波斯和大食的传。杜佑对大食的地理位置、国家创建、军事征服以及人民、出产、信仰等都做了概略的叙述。其《大食传》全文如下:

大食,大唐永徽中遣使朝贡云。其国在波斯之西。或云:初有波斯胡人,若有神助,得刀杀人。因招附诸胡,有胡人十一来,据次第摩首受化为王。此后众渐归附,随灭波斯,又破拂秣及婆罗门城,所当无敌。兵众有四十二万。有国以来三十四年矣。初王以死,次传第一摩首者,今王即是第三,其王姓大食。其国男夫鼻大耳长,瘦黑多须鬓,似婆罗门,女人端丽。亦有文字,与波斯不同。出驴、马、骡、毁羊等。土多砂石,不堪耕种,无五谷,惟食驼、马等肉,破波斯、拂秣,始有米面。敬事天神。又云:其王常遣人乘船,将衣粮入海,经涉八年,未及西岸。于海中见一方石,石上有树,枝赤叶青,树上总生小儿,长六七寸,见人不语而皆能笑,动其手脚,头著树枝,人摘取,入手即干黑。其使得一支还,今在大食王处。①同上。

2.杨良瑶《神道碑》与出使黑衣大食

张广达先生在《海舶来天方,丝路通大食——中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历史联系的回顾》中对唐朝与大食关系史做了扼要的阐述。他在文章中提到:“在唐代,确曾横渡印度洋且有姓名可考的中国人有二人。一为达奚弘通,一为杜环。”②张广达:《海舶来天方,丝路通大食——中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历史联系的回顾》,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其实还应补充一个重要的人,就是唐德宗贞元初年出使黑衣大食的宦官杨良瑶,其事迹载于《杨良瑶神道碑》中,相关记录的文字虽然不长,但弥足珍贵。《杨良瑶神道碑》是1984年在陕西省泾阳县云阳镇小户杨村附近发现的,后移存泾阳县博物馆。2005年,咸阳市地方志办公室张世民先生发表《杨良瑶:中国最早航海下西洋的外交使节》一文,录出全部碑文,并对其中丰富的内容一一做了考释。③文载《咸阳师范学院学报》2005年第3期,第4—8页。此前作者还撰有一篇介绍性文字《中国古代最早下西洋的外交使节杨良瑶》,载《唐史论丛》第7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351—356页。杨良瑶,传世史传中尚未见到记载,由于《杨良瑶神道碑》的发现,其被湮没的名字才重现于世。据碑文,他出身弘农杨氏,曾祖为唐朝功臣,是帮助玄宗灭掉中宗皇后韦氏的禁军将领。肃宗至德年间(756—757),人为内养,成为宦官。代宗永泰时(765),因为出使安抚叛乱的狼山部落首领塌实力继章有功,授任行内侍省掖庭局监作。其后,代表皇帝四处出使,抚平乱局。这其中有不少重要的事迹,但最引人入胜的是出使黑衣大食一事。

关于杨良瑶出使黑衣大食之事,《神道碑》记载:

贞元初,既清寇难,天下乂安,四海无波,九译入觐。昔使绝域,西汉难其选;今通区外,皇上思其人。比才类能,非公莫可。以贞元元年四月,赐绯鱼袋,充聘国使于黑衣大食,备判官、内傔,受国信、诏书。奉命遂行,不畏厥远。届乎南海,舍陆登舟。邈尔无惮险之容,懔然有必济之色。义激左右,忠感鬼神。公于是剪发祭波,指日誓众。遂得阳侯敛浪,屏翳调风。挂帆凌汗漫之空,举棹乘颢淼之气。黑夜则神灯表路,白昼乃仙兽前驱。星霜再周,经过万国。播皇风于异俗,被声教于无垠。往返如期,成命不坠。斯又我公杖忠信之明効也。四年六月,转中大夫。七月,封弘农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据此碑文可知,唐朝于贞元元年四月,以宦官杨良瑶为聘国使,出使黑衣大食,杨良瑶一行带着国信、诏书,先到南海(即广州),从广州登舟出发,经过漫长的海上旅行,到达黑衣大食。至少在贞元四年六月之前,使团回到长安。非常有意思的是,杨良瑶从广州出发下西洋,不仅与他本人曾经出使广州并熟悉那里的情形有关,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了解杜环在阿拉伯地区的见闻和他回程所经的海陆情况。当时杜环的族叔杜佑正担任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杜佑所掌握的杜环《经行记》是杨良瑶出使大食的最好指南,不仅所去的目的地是杜环刚刚游历过的地区,而且杜环所走的海陆也是杨良瑶选择的路线。关于杨良瑶出使的成果,《神道碑》虽只有简短的记载,但事实上杨良瑶出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8世纪60年代末加强唐朝和大食之间的联系。从整个唐朝对外关系史来看,杨良瑶走海路出使黑衣大食,也大大促进了通过海路的东西文化交流,似乎从贞元初年开始,海上丝路日益繁荣兴盛起来。王虔休《进岭南馆王市舶使院图表》说:“(贞元年间),诸蕃君长,远慕皇风,宝舶荐臻,倍于恒数”,“梯山航海,岁来中国”。到贞元末,“蕃国岁来互市,奇珠、瑇瑁、异香、文犀,皆浮海舶以来”。④载《全唐文》卷五一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大量物质文化产品源源运往东南沿海。

3.入华波斯人李素:波斯文化与中国文化在唐朝的相互影响与交融

近年来,随着中国考古工作的进步和出版事业的发达,大量文物被挖掘出来,史料被刊布出来,为我们研究中古时期的外来文明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其中一个典型的材料是近年才真正为学界所知的波斯人李素(743—817)一家的事迹。1980年,《波斯人李素墓志》及其夫人《卑失氏墓志》被发现,展示了一个波斯家族入仕唐朝的完整画面。据志文,李素出身贵裔,而且是波斯国王的外甥,家族“荣贵相承,宠光照灼”。他的祖父李益,天宝中(742—756)受君命而来通国好,作为质子,留在中国,宿卫京师,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的职衔,兼右武卫将军,赐紫金鱼袋,而且还特赐姓“李”,封陇西郡,与李唐皇家相同,以后子孙即以此为姓。李素的父亲李志,出任朝散大夫,授广州别驾、上柱国。李素早年随父在广州生活,大历中(766—779)被召到京师长安,任职于司天台,前后共五十余年,经历了代、德、顺、宪四朝皇帝,最终以“行司天监兼晋州长史翰林待诏”的身份,于元和十二年(817)去世。李素的六个儿子均先后在唐任职,并逐渐从中央或地方低级武官变成文职人员以及皇家礼仪中的配角。李素一族从波斯质子,最后成为太庙斋郎,甚至乡贡明经,这说明来到中国的波斯人一旦进入这样一个富有深厚文化传统的社会当中,必然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逐渐脱离本来文化的束缚,最后变成面目虽异而心态相同的中国人。这一点也可以从波斯人采用李唐皇家的“李”姓作为自己的姓氏、作为融入中国社会的一条重要途径中可见一斑。

然而,文化的交融不是这样简单的过程,入华波斯人在很长时间里都在力图保持本民族的文化,并致力于把波斯文化传入中国的各项事业。宗教是一个民族传统文化中保持时间最久的文化因子之一。波斯人的正统宗教是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ianism,中国称作祆教)。过去人们总是把波斯王卑路斯的正统祆教信仰与他要求建的寺院联系起来,认为波斯王建的寺必定是祆祠。但是,作为政治人物,特别是来到他国的亡国君主,流亡长安的波斯王卑路斯完全有可能应长安的波斯景教教团的要求而新建一所寺院。据《长安志》卷十,景龙年间(707—710),因宠臣宗楚客筑宅侵入波斯胡寺,所以将此寺移至布政坊祆寺之西。这里同样是把波斯寺(景寺)与祆祠处于同一坊中。景教属基督教一个支派,于唐贞观九年(635)传入中国,长安的景教在波斯人的维护下绵延了两百年。从对长安“景教碑”的考证中可以看出,李素和他的家族都是虔诚的景教徒,而且,李素把他六个儿子的名字与景教联系起来,说明了他对维护景教继续流传的愿望。到李素儿子一辈,李素一家已经在华繁衍四辈,经过七十多年漫长历程,已经成为唐朝中央或地方政府的官员,却仍然在宗教信仰上保持不变。而这种景教的信仰,并没有影响他们参与唐朝的政治运作,甚至礼仪活动。

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穿越草原沙漠,开辟出联通亚欧非的陆上丝绸之路;扬帆远航,闯荡出连接东西方的海上丝绸之路,打开了各国友好交往的新窗口。在这条人类历史的文明之途,中伊两国之间的文明交流为人类发展进步书写了新的篇章,开启了许多新的文明智慧。

历史是最好的老师,中伊文明交流的历史表明,无论人类离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人类共有精神家园的建成相隔还有多远,只要我们像两国的先辈们那样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坚持相向而行,就能走出一条相遇相知、共同发展之路,走向幸福安宁、和谐美好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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