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民
摘 要:古典文学教学要着力解决文学鉴赏的问题,鉴赏从来见仁见智,但要使文学鉴赏更加扎实牢靠,需要文献学知识为其辅翼,惟其如此,方不致使鉴赏成“无根之游谈”。因此,结合教学实践,提出文献学、文艺学二者相容并举的思路,并举例以说明之,然究文学要义,最终以契合“明明德”为旨归。
关键词:文献学;文艺学;相容并举;大学之道
古典文学是语文教育的核心课程,在教学中究竟采用何种教学模式,这确实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迄今为止,在中国的现代学术史上,由程千帆先生明确提出的,将文献学与文艺学完美结合的研究实践,对我们今天的古典文学教研业已产生了深刻的启示性和持久的生命力。正如程千帆所言:“文艺学要求有比较深刻的美学艺术修养;而文献学则要求懂得版本、目录、要懂得音韵训诂,还要懂得风俗、制度等。”(P176)联系到古典文学的教学实践,让人不得不惊异于老一辈学者视野之开阔、思力之敏锐及识见之精到。
就文献学而言,它主要包括目录、版本、校勘三大部分,这三者可谓“文献学的三位一体”。(P4)概括来说,目录学是读书治学的门径和指南。清代学者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说:“目录之学,学中第一紧要事,必由此问途,方能是其门而入。”版本学则是研究文献版本源流、比较优劣异同、鉴别各种版本的真伪高下的专门学问。而校勘学,则旨在改正文献在形成和流传过程中产生的讹误,使之尽可能地恢复或接近文献的本来面目。
就文艺学而言,它以人类文艺活动作为自己的关照对象。而人类对于文艺现象的接受反应是一个总体。不同时代、种族、信仰的人,对于同一文艺现象可以作出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悖的结论。譬如:文学史对于《红楼梦》的争辩就颇为纷繁。《红楼梦》主情还是主悟道?“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P145)对于同一文艺现象产生如此迥乎不同的结论,而这些结论整体构成一个民族乃至人类的心灵史。
说到文献学和文艺学的结合问题,也许会被人误解每一篇古典文学的教学篇目都要兼顾到这两方面的内容,实际并非如此。这里指在古典文学的教学中,教师必须具备这种意识,但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此篇目可能仅仅采用文献学的方法讲述;彼问题可能仅仅采用文艺学的方法讲述;此文的教学可能以文献学为主,文艺学为辅;彼文的教学可能以文艺学为主,文献学为辅。即在文艺学与文献学的使用上,并非完全地“平分秋色”,两者也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更没有一概不变的模式。以下笔者将以词与小说为例,说明它在教学中的具体应用。
词,初名曲子,曲子词,又叫倚声。后来也被称作长短句、诗馀等。一般认为它起源于民间,但笔者认为这种看法较为片面。按照吴熊和先生观点,词调来源有六种(顺序略有调整,内容保持不变):(1)来自边地与外域;(2)摘自(唐宋)大曲、法曲;(3)来自民间;(4)创自乐工、歌伎;(5)创自教坊、大晟府等乐府机构;(6)词人自度曲。(P77-84)前三种找不到创制人,后三种则可找到,笼统说词起源于民间,只是较为偏颇的传统说法。词是和诗不同的文学样式,对于两种文体之异同比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有非常经典的论述:“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而要体会诗词文体的各自擅场,体解个中滋味,则更多地需要借助文艺学知识。
小说,作为中国传统文学的体裁之一,传统目录学家始终把“小说”看成是史传的附庸。它与神话小说、史传、诸子散文有着不解之缘,大致说来,可分为文言和白话两大系统。而以“四大名著”为代表的章回小说,则包含了中国文化的深刻因子,在艺术上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造诣,因此要深入了解此类小说,必以中国儒释道合一的“心学”文化为根本入手点。以《西游记》为例,在借助当前文献版本研究成果的同时,恐怕我们更应该多从文艺学这个层面来解读。《西游记》实质是一部糅合儒、释、道三家文化的“心话小说”,百回西游故事,惟说一“心”,这在先秦文化元典中已见端倪。《礼记·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朱熹注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P3)《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P1)无非是说心物乃一体,“心”为老子立论之本。孙悟空又名“心猿”,而“妄心”与“本心”是非一非二之关系,整个《西游记》就是一部放心、定心、修心而到无心的“心话小说”,寄寓着由护持此心到无心、直至证得本心,即修道而到证道的历程,最后既已证道,则自然是“五行论色空还寂,百怪虚名总莫论”。(P1350)对《西游记》的此种文化解读,则更重在文艺学方面,尤其是要从“心学”思维切入。
综上所述,古典文学的教学,应汲取文学史研究的成果,这可使教学紧跟时代的进步,对经典作品阅读也会常读常新,但作品的诠释又有其边际性,需要借助文艺学和文献学两工具。文艺学解决鉴赏,文献学解决材料整合,两者配合,会使文学鉴赏更加扎实可靠,当然两者的相容并举并无一定之规,甚至某一具体问题可有不同程度的偏重,最终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为旨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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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吴承恩.《李卓吾评本西游记》第一百回[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编辑 张珍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