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南京歇后语（二）

◎ 赵元植

老南京歇后语（二）

◎ 赵元植

八仙桌面盖井口——随方就圆

八仙桌是旧时家庭最常用也是实用的家具，结构简单，用料经济，使用方便，形态方正，结体牢固。亲切平和又不失大气，有强的安定感，成为上得大雅之堂的中堂家具。中堂用以挂中堂画，两边是对联，下面靠墙置上席（高叉长的条几），上席上可摆放铜、瓷或其他质地的神、仙、佛，还摆有香炉和烛盒。上席前摆上一张八仙桌，两侧放两把椅子，横头放长条凳，这就是当时的布局。祭祀活动如一年三节祭祖，初一十五上香都在此进行；一日三餐、请客家中吃饭和来客晤谈也在此处，八仙桌的作用是不小的。八仙桌为正方形，桌面边长一般在一米左右，富贵人家大的达1.2米。此桌每边可坐二人，四边围坐八人，犹如八仙，故八仙桌。

再说南京的井，因地处江南近海亚热带气候区域，雨水丰沛，地下水位高，因此南京平地掘地三尺，就能见到水，“掘井而饮”，司空见惯，大井小井遍地。从地名看，以井命名的有：大井巷、小井巷、金沙井、大沙井、小沙井、杨公井、邀贵井、四眼井、九眼井、同乡同井、凤凰井、头道高井、二道高井、三道高井、铜井巷、白井廊、双井巷、东井里、西井巷、井子巷、太平井、严家井、板井、六角井、八角井等。井有一口或并列几口，有这样那样名称，井栏有各种材质（绝大多数为石材，极少为砖砌或其他材料），有的井栏外形为六肖、八角等，有的井栏有雕刻，但井口即井栏上喘内口则都是圆的。故，“八仙桌面盖井口”，则当是“随方就圆”了。此歇后语喻人处事顺应形势和情况的变化；待人随和而不固执；办事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执坳于过去成见。对这种“随方就圆”，俗语谓：“四方活络圆，外带腰子式。”与之相反，近似则有：“摸到圆眼儿不钉方钉（洋钉即元钉进入中国前，铁匠打的多为方钉）”、“扳倒大树捉老鸦”等。

白颈子老鸦——开口就是祸（河）

白颈子老鸦，指颈子上套着白带子的鱼鸦。鱼鸦，也叫水老鸦、墨鸦、鱼鹰、鸬鹚。鸬鹚是鸟类鹈形目鸬鹚科中的一属，有30种。该鸟体羽为金属黑色，或兼紫色金属光泽。肩羽和大覆羽暗棕色，羽边黑色，而呈鳞片状，体长为1.1-1.2米。嘴强而长、锥状，前端具锐钩，适于啄鱼；下喉有小囊；喉部具大白点。善潜水捕鱼，飞行时直线前进。我国古代多饲养帮助捕鱼，诗文中有：杜荀鹤《鸬鹚》：“一般毛羽结群飞，雨岸烟汀好景时。深水有鱼衔得出，看来却是鹭鹚饥。”；白居易《池鹤》：“高竹笼前无伴侣，乱群鸡里有风标。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转觉鸬鹚毛色下，苦嫌鹦鹉语声娇。临风一唳思何事，怅望青田云水遥。”。鸬鹚别名“乌鬼”，见沈括《梦溪笔谈·艺文三》:“克乃按《夔州图经》，称峡中人谓鸬鹚为乌鬼。蜀人临水居者，皆养鸬鹚，绳系其颈，使之捕鱼。"；焦竑《焦氏笔乘.乌鬼》:“鸬鹚，水鸟，似鶂而黑，峡中人号曰乌鬼。子美诗:‘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言此乌捕鱼，而人得食之也。”；郝懿行《尔雅义疏·释鸟》:“（鸬鹚）蜀人畜以捕鱼，即江苏人谓之老水鸭。”南京地处江南水乡，众有的沟河港汊、湖泊塘湾都是人们捕鱼捞虾的好去处。南京捕鱼方法多种多样，有网捕（撒网、兜网、簖网、拖网）；罾捕（拦河罾、搬罾、趕罾、罩罾）；簖捕（插在水里捕鱼蟹用的竹或苇栅栏）；笼捕（罩笼、鳝鱼笼等）；钩捕（各式各样的钩、针、线和杆）；叉捕（大小不一的叉杆）；人捕（赤身或穿“橡皮衣”下水腳踩水抓，“浑水摸鱼”是也。）；干塘捕（抽干水，“竭泽而渔”。）；鱼鸦捕等。鱼鸦捕是一人撑船，用一只脚踩那翘翘的小木板，打击船沿，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当渔民发现鱼时，他们一声哨响，训练有素、带着白脖套的鸬鹚便纷纷跃入水中。它们身影矫健，用铁钩般的尖嘴，咬住鱼，吞到富有弹性的喉咙中。由于带着白脖套，捕到鱼却无法吞咽下去，它们只好叼着鱼返回船边。主人把鱼取出后，鸬鹚又再次下潜去捕鱼。在遇到大鱼时，几只鸬鹚会合力捕捉。它们有的啄鱼眼，有的咬鱼尾、有的叼鱼鳍，配合得非常默契。待捕鱼结束，主人摘下鸬鹚的白脖套，把准备好的小鱼赏给它们吃。为何用白带子脖套。黑白分明，渔民便于察看。这白颈子老鸦要么不开口，开口当是下水捕鱼，面前有河了。河、祸谐音，用于胆小怕事之人不说话、少说话和讲空话、废话的口头禅；亦用于规劝、警戒爱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者。

半夜里喊城门——自找碰钉子

旧时城门是黎明开门,日暮闭门,以击鼓为号,四周城门同时开闭。20世纪30年代南京城门也是这样。汪精卫任民国行政院长（1932年1月29日-1935年12月16日）时，某日与夫人陈璧君吵了一架，心中不快，到晚上在别人劝解下，气消了，肚子也饿了，不由想吃东西，早先尝过的美味由此在脑海中呈现：清真马祥兴菜馆的“美人肝”“凤尾虾”。想到此忙叫副官去办。副官犯难：马祥兴在中华门外，路远，又值宵禁时间，城门早已关闭；有人献策，开汽车去，写一公文另带特别通行证，以便出入城门和路上通行，店家也会认真办。传公文为“兹着人来取美人肝，望即照付”；另张写“马祥兴菜馆厨司来本公馆会菜，时晏，恐以关城，望守城军警，见条即准其出入。”中华门近旁人就曾听到过，突有汽车停下，有人大声喊：“汪公馆有急事，请开城门！”出来守门人员，然后开门放行。这是大人物可办的，一般中下官员恐怕不行，遑论百姓了。半夜里喊城门，你喊破了嗓子，也无用，是自找的碰钉子。此歇后语喻不自量力，硬要做勉为其难的事，不能歪怪，只能怪自已，找钉子碰，吃苦活该。

半夜里做皇帝——快活一时是一时

旧时，人们确信皇帝是最高统治者，至高无上，享尽了天下荣华富贵，过着极其美好快乐的生活。而且还能福泽亲友，延及子孙后代。故不少人都梦想做皇帝，也有－些人争着当皇帝，内中有不少被砍头了。此歇后语说“半夜里做皇帝”，显然指梦中，醒来后明知是假，南柯一梦，回味不错，但“黄粱”难续。喻一些人不知道未来日子如何过，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他们或者做了不好的事，即将面临相应的后果，心存侥倖；或者前途渺茫，心情不好，花钱买乐，只图－时，罔顾自己应担的责任。

棒槌挂在城门口——三年也会讲话

棒槌原本不会讲话，城门口，进出要排队，人挨着毛驴，毛驴跟着人，加上守门兵丁，人多热闹喧嚣，人声鼎沸，语音不绝。旧时民间认为，受环境感染熏陶，物（人）自然会变通造化，时候长了，便成“精”，当然会讲活了。此歇后语喻环境能影响、改变事物（人）。用于原来性格内向、木讷之人，忽然有一天主动讲话了，讲得还有条有理，有人诧愕，有人就会说“棒槌挂在城门口——三年也会讲话”,半是解释半是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