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底峡尊者入藏传法及其对后世的影响

2018-01-01 14:55尕藏加
阿坝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佛学菩提藏传佛教

尕藏加

一、阿底峡进藏振兴藏传佛教

阿底峡(Aa ti sha,公元982-1054),印度孟加拉佛教高僧、佛学家,藏传佛教噶当派祖师。原名“月藏”(zla ba snying po),法名“吉祥燃灯智”(dpal mar me mdzad ye shes ),全名阿底峡·吉祥燃灯智。

阿底峡出生在东印度萨霍尔国(za hor)的邦噶拉(今孟加拉)大城市,父亲为萨霍尔国王,名格瓦拜(dge ba dpal,善吉祥),母亲叫白姆沃色(dpal mo vod zer,吉祥光)[1]1,皆是虔诚的佛教信仰者。阿底峡从小受到家庭的宗教信仰熏陶并接受良好的文化教育,自3岁开始学习数学和语文,至6岁学懂许多知识,并会诵读佛经;11岁时去中印度的那烂陀寺亲近觉贤(byang chub bzang po)论师学习佛法,后经觉贤推荐,到王舍城跟随密宗师阿缚都底波陀修习密法,同时广泛学习婆罗门和佛教的声明学以及因明学等各门学科知识;15岁时与婆罗门学者辩论,显示出因明学方面的超群才能;18岁那年,前往超戒寺拜当时享有北门守护者之称的那若巴(na ro pa)为师,修习密宗法门,获得喜金刚灌顶;20岁之时,父亲格瓦拜希望他继承王位,便从王族闺秀中选出美女,准备让他成婚,由于阿底峡本人立志出家献身于佛教事业,不同意成家继承王位,最终未能实现父亲的意愿。

阿底峡29岁时,前往印度金刚座的菩提伽耶寺,从佛教大众部系持律师戒护座前受具足戒(比丘戒),取法名为“吉祥燃灯智”,修习戒律。同时,他拜众多上师广泛学习文化知识,包括内外声明、因明等学科,系统研习佛教显密教理[1]10-11;特别从法护论师座前修学《四部毗奈耶》(vdul ba lung sde bzhi)、《阿毗达摩集论》(mngon pa kun las btus pa)等大乘佛教的重要经论,奠定了广博深厚的佛学基础。

大约在1013年,阿底峡率领125名弟子乘船远洋到金洲(今苏门答腊)求法取经,航行13个月抵达目的地,参拜依止金洲(法称)大师学法。金洲大师,学识渊博,名驰远近,阿底峡对他极为崇敬,尊者与大师共同起居,学法达12年之久,主要修学弥勒至无著传承之《现观庄严论》教授、文殊至寂天传承之《入菩萨行论》等经论,尤其获得了圆满无缺的菩提心教授[1]23。在此期间阿底峡赴锡兰(今斯里兰卡)研习佛教显密教法。阿底峡自小到大至少跟随50多名上师学法,其中受惠最多的恩师乃是金洲的法称,其影响他一生。阿底峡学成之后,从金洲与商人结伴回到印度,是年他44岁,已是一名佛学知识渊博、精通显密教法、品德言行高尚的佛教大师,遂出任超戒寺首座(上座主持人),与宝生寂、觉贤、阿缚都底波陀、动毗波、寂贤等人一起被称为超戒寺八贤,其声望远扬海内外。

当时位于西藏阿里地区的古格王朝拉喇嘛·益西沃和拉喇嘛·绛曲沃叔侄不惜一切代价邀请阿底峡入藏传法。然而,阿底峡在超戒寺担任住持要职,寺院不同意他离职。后来发生古格王拉喇嘛·益西沃为邀请阿底峡而献身的意外事件,促成阿底峡最终下决心入藏传法。最后由古格王拉喇嘛·绛曲沃派遣嘉·尊智僧格和那措·茨诚嘉瓦两位译师,亲自赴印度超戒寺迎请阿底峡,其中嘉·尊智僧格不幸在回国途中去世,重担落到那措·茨诚嘉瓦一人肩上,他最终完成了光荣使命。

藏历第一绕迥铁龙年(1040),阿底峡一行从超戒寺启程,第二年(1041)抵达尼泊尔,在尼泊尔逗留一年,朝拜佛教名胜古迹,藏历水马年(1042)到达古格,受到拉喇嘛·绛曲沃的热烈欢迎和盛情款待。阿底峡驻锡古格王朝级别最高的托林寺(mtho lding),与拉喇嘛·绛曲沃促膝商谈如何整顿当下藏传佛教的不正之风,应拉喇嘛·绛曲沃的敦请,阿底峡撰写了《菩提道灯论》(byang chub lam gyi sgron ma),指明正确修学佛法的途径和方法。当时,古格王朝大译师仁钦桑布,虽然年事已高(85岁),但仍邀请阿底峡到他的住处,交换佛学观点,请教佛学疑难,两位高僧的会晤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就阿底峡而言,为在古格地区有如此学识渊博的佛学家而颇为惊讶,也很高兴佛教在该地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就仁钦桑布而言,通过佛学交流,发现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尤其在密宗的修持次第方面有误区,亟待改进。仁钦桑布还请阿底峡校订早期翻译的《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二万颂般若光明论》和《八千颂般若广释》等重要佛经。最后,阿底峡建议仁钦桑布找一处寂静的地方,闭关修行。为此,仁钦桑布在他的晚年一直闭关修行,直至圆寂为止,长达十年之久,在佛教密宗实践领域获得很高的证悟。

阿底峡在古格地区弘法3年,凭借他渊博的佛学理论功底、娴熟的宗教仪轨知识和高深的密宗证悟境界,赢得了当地佛教徒的信任、敬仰和拥戴,其声望很快传遍整个藏族地区。西藏中部地区(前藏)的佛教徒纷纷到古格迎请阿底峡。而阿底峡在古格地区弘法三年期满后,欲想返回印度超戒寺,他行至尼泊尔边境时,尼泊尔境内发生战乱,道路不畅。正在滞留之际的阿底峡被从前藏赶来邀请他的仲敦巴的再三请求和虔诚信仰所感动,遂放弃回超戒寺的意愿,转向踏上了前往西藏中部地区传教的历程。仲敦巴向阿底峡讲述了拉萨和桑耶地区有众多著名寺院以及数千名出家僧侣正等待着他前来灌顶开光和讲经传法的情形。他们经后藏的班塘(dpal thang)、吉隆(skyid grong)等地渐次东下,每到佛教徒比较集中的地方,都要停留一段时间,举行简单的传法活动。他们抵达前藏的那波拉(sna po la)地方,受到当地戴恰法王的欢迎和款待,举行吹号角等奏乐仪式,并在雅隆藏布江边筑坝,以示利益众生;阿底峡一行到达前藏后,直接去吐蕃时期创建的第一座佛教正规寺院(桑耶寺)观礼,受到当地布德热札法王(lha btsun bo dhi raw dza)的热情接待并作施主,许多高僧大德前来欢迎阿底峡光临本地传法。

阿底峡在桑耶寺藏书院看到众多梵文佛经,甚至不少版本在印度也不易见到,阿底峡叹为观止,称赞吐蕃时期的佛教之兴隆,远远超过佛教本土印度。他将梵文《中观光明论》和《华严经》抄录后,寄往印度;并协助藏族译师翻译了无著的《摄大乘论》和世亲的《摄大乘论释》等多部佛经。阿底峡离开桑耶寺去往聂塘(snye thang)时,由200多名骑士护送经贡噶、色嘉彭(srivi rgya phibs)等地逗留传法,最后抵达聂塘,在此聚集着许多听讲佛法的信徒,阿底峡向他们宣讲《现观庄严论》和《二万颂般若光明论》等经论,大多数听众只对《现观庄严论》感兴趣,而受听《二万颂般若光明论》的人寥寥无几。

阿底峡在聂塘期间还特意向普德贡寺的僧众传授教诫,并为他们建立了静修院;阿底峡专门给仲敦巴传授三士道教法。随后阿底峡被俄·勒贝喜饶邀请到拉萨地区礼佛传法,并协助藏族译师翻译了《中观心要释思择焰》,又亲自著述了解释此经论的二本释论,即《中观教授广略释》。俄·绛曲迥奈作施主,迎请阿底峡到耶尔巴(yer pa)传法,协助藏族译师翻译了无著的《究竟一乘宝性论释》;此时,阿底峡受到彭波地方的高僧噶瓦·释迦旺秋之邀请,去彭波地方传法,举办宗教活动。之后,阿底峡返回聂塘住地,又重新向新老广大信徒系统讲授《现观庄严论》《二万颂般若光明论》《入菩萨行》《菩提道灯论》等许多佛教重要经论。由于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奔波弘法,加之年事已高,阿底峡的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差,那措·茨诚嘉瓦译师发现这一情况后,陪同阿底峡到桑耶青浦(mchims phu)休养六个月。藏历第一绕迥木马年(1054),阿底峡在距离拉萨西南方数十里的聂塘住地圆寂,享年72岁。

阿底峡在西藏巡锡弘法达13年之久,无论在西部的阿里地区,还是在中部的前后藏地区,所到之处,他热情而卓有成效地传授和解难佛教经论,倾注极大的精力为藏族地区众多的寺院、佛塔、佛像举行开光安座仪式,同时广收徒弟,为他们灌顶和传授佛教显密教法,培养了大批佛教弟子,诸如阿里地区的仁钦桑布、那措·茨诚嘉瓦、玛葛洛等,后藏的卓、格、荣、赛等,前藏的库、俄、仲等。其中四大著名弟子分别是那措·茨诚嘉瓦(nag tsho tshul khrims rgyal ba)、库敦·尊智雍仲(khu ston brtson vgrus gayung drung)、俄·勒贝喜饶(rngog legs pavi shes rab)和仲敦巴·嘉维炯奈(vbrom ston pa rgyal bavi vbyung gnas)。尤其是仲敦巴·嘉维炯奈继承阿底峡传授的全部显密教法,并在此基础上建构了噶当派的教法体系[2]228。

阿底峡在藏期间,翻译和著述了大量有关佛教显密宗方面的重要经论。据统计,已收入藏文大藏经《丹珠尔》部的译著就达100多部,译著以解脱军的《二万颂般若光明论》、世亲的《摄大乘论释》、清辩的《中观心论的解释》、无著的《大乘宝性论释》等为代表;论著以《密咒幻镜解说》《中观优波提舍》(dbu mavi man ngag ces bya ba)、《中观优波提舍宝箧》(dbu mavi man ngag rin chen mdzod)、《菩提道灯论》(byang chub lam sgron)等为代表。其中有专说“观”(理论性)的,如《入二谛论》(bden gnyis la vjug pa)等;有专说“行”(实践性)的,如《摄菩萨行灯论》(spyod pa bsdus pavi sgron me)等。至于兼“观”与“行”圆满无余者,则为《菩提道灯论》,对后世藏传佛教教法体系影响深远。

总之,阿底峡将以自己毕生精力所学到的佛学知识,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给藏传佛教的弘法事业,尤为整顿藏传佛教弊端和振兴藏传佛教正统教法发挥了巨大作用,他在藏传佛教发展史上具有崇高地位。

二、阿底峡《菩提道灯论》影响

《菩提道灯论》(byang chub lam sgron)是阿底峡应拉喇嘛·绛曲沃的请求,于1043年撰写完成的一部经典论著,并成为阿底峡的代表作,也是噶当派教法义理依据的奠基之作。同时,它为后期宗喀巴大师造《菩提道次第广论》和《密宗道次第广论》两部名著提供了理论依据。该经论将人类按世间众生的根器而判分为上、中、下三等,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三士道”理论。

特别是《菩提道灯论》融摄佛教三藏,贯通大乘显密学说,实为一部不朽的佛学力作。全书共有六十九颂半,虽篇幅不长,但言简意赅,故转载全文如下:

敬礼曼殊宝利童子菩萨

敬礼三世一切佛 及彼正法与众僧

应贤弟子菩提光 劝请善显觉道灯

由下中及上 应知有三士 当书彼等相

各各之差别 若以何方便 唯于生死乐

但求自利益 知为下士夫 背弃三有乐

遮止诸恶业 但求自寂灭 彼名为中士

若以自身苦 比他—切苦 欲求永尽者

彼是上士夫 为诸胜有情 求大菩提者

当说诸师长 所示正方便 对佛画像等

及诸灵塔前 以花香等物 尽所有供养

亦以普贤行 所说七支供 以至菩提藏

不退转之心 信仰三宝尊 双膝着于地

恭敬合掌已 先三遍吸依 次一切有情

以慈心为先 观恶趣生等 及死殁等苦

无余诸众生 为苦所苦恼 从苦及苦因

欲度脱众生 立誓永不退 当发菩提心

如是发愿心 所生诸功德 如华严经中

弥勒广宣说

或读彼经或师闻 了知正等菩提心

功德无边为因缘 如是数数发其心

勇施请问经 亦广说此福 彼略摄三颂

今此当摘录 菩提心福德 假使有色者

充满虚空界 其福犹有余 若人以宝珍

遍满恒沙数 一切佛世界 供献于诸佛

若有人合掌 心敬大菩提 此供最殊胜

其福无边际

既发菩提愿心己 应多励力遍增长

此为余生常忆念 如说学处当遍护

除行心体诸律仪 非能增长正愿心

由欲增长菩提愿 故当励力受此律

若常具余七 别解脱律仪 乃有菩萨律

善根余非有 七众别解脱 如来所宣说

梵行为最胜 是芳苔律仪 当以菩萨地

戒品所说轨 从具德相师 受持彼律仪

善巧律仪轨 自安住律仪 堪传律具悲

当知是良师 若努力寻求 不得如是师

当宣说其余 受律仪轨则 如昔妙吉祥

为虚空王时 所发菩提心 如妙祥庄严

佛土经所说 如是此当书 于诸依怙前

发大菩提心 请一切众生 度彼出生死

损害心忿心 吝啬与嫉妒 从今至证道

此等终不起 当修行梵行 当断罪及欲

受乐戒律仪 当随诸佛学 不乐为自己

速得大菩提 为一有情因 住到最后际

当严净无量 不思议佛土 受持于名号

及住十方界 我之身语业 一切使清净

意业亦清净 不作不善业

自身语心清净因 谓住行心体律仪

由善学习三戒学 于三戒学起敬重

如是勤清净 菩萨诸律仪 便当能圆满

大菩提资粮 福智为自性 资粮圆满因

一切佛共许 为引发神通 如鸟未生翼

不能腾虚空 若离神通力 不能利有情

具通者日夜 所修诸福德 诸离神通者

百生不能集 若欲速圆满 大菩提资粮

要勤修神通 方成非懈怠 若未成就止

不能起神通 为修成止故 应数数策励

止支若失坏 即使勤修持 纵然经于载

亦不能得定 敢当善安住 定资粮品中

所说诸支分 于随一所缘 意安住于善

瑜伽若成止 神通亦当成 离慧度瑜伽

不能尽诸障 为无余断除 烦恼所知障

故应具方便 修慧度瑜伽 般若离方便

方便离般若 俱说为系缚 故二不应离

何慧何方便 为除诸疑故 当明诸方便

与般若差别 除般若度外 施波罗蜜等

一切善资粮 佛说为方便 若修方便力

自善修般若 彼速证菩提 非单修无我

遍达蕴处界 皆悉无有生 了知自性空

说名为般若 有则生非理 无亦如空花

俱则犯俱过 故俱亦不生 诸法不自生

亦非他及共 亦非无因生 故无体自性

又一切诸法 用一异观察 自性不可得

定知无自性 七十空性理 及本中论等

亦成立诸法 自性之空性 由恐文太繁

故此不广说 仅就已成宗 为修故而说

故无余诸法 自性不可得 所有修无我

即是修般若 以慧观诸法 都不见自性

亦了彼慧性 无分别修彼 三有分别生

分别为体性 故断诸分别 是最胜涅槃

如世尊说云 分别大无明 能堕生死海

住无分别定 无分别如空

入无分别陀罗尼亦云

佛子于此法 若思无分别 越分别险阻

渐得无分别 由圣教正理 定解一切法

无生无自性 当修无分别 如是修真性

渐得暖等已 当得报喜等 佛菩提非遥

由咒力成就 静增等事业 及修宝瓶等

八大悉地力 微安乐圆满 大菩提资粮

若有欲修持 事行等续部 所说诸密咒

为求师长灌顶故 当以承事宝等施

依教行等一切事 使良师长心欢喜

由于师长心欢故 圆满传授师灌顶

清净诸罪为体性 是修悉地善根者

初佛大续中 极力遮止故 密与慧灌顶

梵行者勿受 倘持彼灌顶 安住梵行者

违犯所遮故 失坏彼律仪 其持禁行者

则犯他胜罪 定当堕恶趣 亦无所成就

若听讲诸续 护摩祠祀等 得师灌顶者

知真实无过 燃灯智上座 见经法等说

由菩提光请 略说菩提道①

通过以上原文,可以看出《菩提道灯论》一开始就按照心意特征,对世间饶益的大小,判分众生根器为上、中、下三等:凡在轮回中设尽方便仅希求自利而不顾别人者,是为下士;凡厌弃轮回,希求脱离业染,仍局于自利不及济度轮回中他苦者,是为中士;凡为断尽自苦并誓愿遍断一切众生之苦者,是为大士,大士就是作菩萨的种性,行菩萨道,堪任大乘。

特别强调了初下士的修持应当念死无常,假若对于现世不起厌离心,就不能入佛法之门;假若把五蕴妄执为我,就不能得解脱;假若不发大菩提心就不能入大乘道。又大乘道中,假若与方便智慧不相结合,只修空性,就不能成佛;假若还未了达真实性义,就不可作真实的第二灌顶(秘密灌顶)和第三灌顶(慧智灌顶)。

关于作菩萨的大乘学轨,则分为显密因果两乘:显乘是因乘,就是般若乘;密乘是果乘,就是无上瑜伽乘。贯彻因果两乘时,必须以发菩提心为其重要基础。学程的阶次是显密共行,始三归,学三学。三学就是菩萨之学,也就是利他之学,然后双运智慧和方便,以积集智慧和福德二类资粮。最后,进入密乘,不共修行,疾速圆满,获证究竟正觉。也就是说,由作菩萨而成佛了。

三归是入解脱之门,是发菩提心之所依。根据《普贤行愿品》所说,对于佛、法、僧三宝,供养财宝,在攀登菩提座的整个过程中,都要以不退转心,七行供养,决心三度归命三宝,成其皈依。由这种大乘皈依为根本,对一切有情发起大悲心,观察轮回世间的苦因和苦果而求共趣解脱,发起不退转菩提大心。至于这种发心的体性、义相和方法,印度古师间多有异议,应以龙树和无著两家所主张之说,以一发心贯彻始终,或分类为因、果、道三心,或分类为愿心和人心两种,一切精进广学,不外增长充实此心而已。

三学就是三增上学:增上戒学、增上定学、增上慧学。由戒得定,由定生慧,依次修持。此中增上戒学将小乘声闻七众和大乘菩萨律仪并行,唯有常具七众别解脱戒者,方可获受菩萨戒。在七众中,根据佛说以比丘清净梵行之受具菩萨戒者,尤为殊胜。受具时,依据无著的《菩萨地戒品》所说仪轨行事,至于持戒学行律则,无著的《菩萨地戒品》中不够详尽的,可以依循寂天的《大乘集菩萨学论》。

其次是增上定学。由戒生定,依照觉贤的《禅定资粮品》中所说,修持禅定,必须齐备“九支分”,就是说要具备九个条件。九支分分别为:一、应离魔业,二、以闻为导,三、遣除戏论,四、不贪广说,五、于相作意,六、念定功德,七、勤行对治,八、和会止观,九、住食等谙知方便。齐备这九个条件,而后随一所缘安住其意,其余善巧方便,都另待师授,就不能靠文字的说明了。

最后是增上慧学。“定”是“止”,仅仗止还不足以断除业惑等障,断障必仗“观”,“观”就是“般若瑜伽”。但是反过来说,仅有“慧”也不足以圆满究竟,还须济以方便。智慧和方便两者,不能缺一,若两者相离,反而成为系缚,增加圆证究竟菩提的障碍。然而什么是智慧、什么是方便呢?根据觉贤所说,六度(施、戒、忍、定、精进、般若)中,布施等前五度为方便,最后即般若为智慧,以方便为此学的“增上”以修智慧,那就可以很疾速地趣证究竟菩提。那么,智慧的实体又是什么呢?这是对于诸法如“蕴”、“界”、“处”等的本体自性是“无生”,是“空”的了解的内悟智慧。“诸法无生”的原理,可以由两方面获得了解:其一是权威性的教证,另一是从逻辑的或辩证的理性推知。

而修持者依照宗义所说而加以修持,渐渐明了一切法的自性都不可得,从而提出修持“无我”,就是修持智慧。修得这种智慧,就可以断除心意中对诸法所现起的理念思择的差别心。这差别心,实际就是对于诸法自性,实有的执着,为一切诸有惑障之根源。所以必须要依无差别而修此智慧,终能断执净尽,而证最究竟涅槃。

总之,阿底峡的增上戒学和释大乘发心是采取了无著“菩萨地”的原意,增上定学则取自觉贤的《禅定资粮品》,而增上慧学则宗承金洲。他本人出于觉贤和金洲的学系,而觉贤传自文殊、寂天;寂天又传自龙树、提婆、清辩、月称;金洲之学,传自慈氏、无著。所以阿底峡尊者的学说,可以说兼有中观和唯识两派的长处,而慧学的宗旨,偏于龙树,仅将中观学系中不详备的地方,简取唯识学系中的学说,以资丰足。可以认为,阿底峡的《菩提道灯论》在许多佛教经论中具有完善的理论体系和健全的实践方法等殊胜之处,因而它在藏族地区得到广泛的传播和持久的兴盛,从而对藏传佛教诸多宗派中兴盛道次第学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结语

综上所述,公元11世纪,拉喇嘛·绛曲沃遵照叔父拉喇嘛·益西沃的遗言,先后派遣藏族译师嘉·尊智僧格与那措·茨诚嘉瓦携带大量黄金前往印度,迎请著名佛学大师阿底峡进藏弘法,几经周折,最终如愿以偿,阿底峡入藏传法。可以说,阿底峡在藏区传教,不仅掀起藏传佛教复兴的高潮,而且推动了重振藏传佛教正统教法的运动。也就是说,孟加拉国高僧阿底峡入藏传法,对藏传佛教带来巨大的凝聚力,输入丰富的思想内涵,其佛学思想在传播地区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其影响不仅遍及整个喜马拉雅山地区,而且后来远达蒙古高原和俄罗斯河流域包括东西伯利亚外贝加尔湖地区,成为“一带一路”历史上最杰出的佛教文化使者。显而易见,阿底峡不仅是一位博通显密经论的著名佛学家,而且也是一位悲心具足、内证圆满、利益众生的高僧大德。他对藏传佛教乃至世界佛教的发展做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无数僧俗至今依然敬仰和传承这位伟人的佛学思想。

注释:

① 引自尕藏加:《雪域的宗教》(下册)[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第667-671页,采用法尊法师译本,原载《世界宗教研究》第二集,1980年;藏文原版可见平措次旦编:《阿底峡略传》(藏文)[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1年,第163-168页。

参考文献:

[1] 平措次旦.阿底峡略传(藏文)[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1.

[2] 尕藏加.中国藏传佛教(从佛教传入至公元20世纪)//魏道儒.世界佛教通史·第七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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