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实习工资决定机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Tobit模型的实证检验

杨永贵

（1.广东金融学院 劳动经济与人力资源管理系，广州 510521；2.中国人民大学 劳动人事学院，北京 100872）

■ 大学生教育

大学生实习工资决定机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基于Tobit模型的实证检验

杨永贵1，2

（1.广东金融学院 劳动经济与人力资源管理系，广州 510521；2.中国人民大学 劳动人事学院，北京 100872）

大学生实习工资水平是一个重要但长期被忽略的问题。基于广东金融学院部分毕业生的调查数据，运用多元回归模型分析大学生实习工资影响因素，并利用Tobit模型和Heckman两步法处理“角点解”和样本选择性偏差问题。研究发现：男生实习工资高于女生；学习成绩、社团活动经历等人力资本变量以及实习工作内容等工作特征对实习工资没有显著影响，但实习单位性质、薪酬制度的完善程度以及实习目的对大学生实习工资水平有显著影响。因此，合理定价学生实习活动，真正发挥实习在人才培养中的作用，需要政府、高校、学生以及实习单位的共同努力。其中，以法律形式准确定位实习性质与价值、引导大学生端正实习目的、规范企业的实习工资薪酬补贴制度是重点。

大学生；实习工资；Tobit模型；Heckman两步法

一、问题的提出

大学生实习是指在校或毕业的大学生以提高自身综合素质、培养实际工作能力与专业技能、增强就业能力为导向，通过学校组织或自主联系的方式到实习单位参与实际工作，巩固所学理论，获得本专业初步的实际知识的学习过程［1］。越来越多的企业也确实将实习作为重要的选才途径［2］，如卿石松等实证研究发现，与专业相关的实习经历能够提升就业能力，更对毕业生就业有独立的促进作用［3］。在高等教育规模扩张和就业制度转型的背景下，实习已经被看作是弥补大学生社会经验不足、促进大学生就业和破除就业困境的有效途径［4-6］，因而高校积极建立实习基地，将实习作为人才培养的重要环节，而大学生也积极参加各种类型的实习，不断提升自我能力，从而获得更多就业单位的青睐。尽管实习已成为大学生学习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理应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但遗憾的是现有的研究成果却不尽如人意，主要集中于介绍国外教育实习制度安排及相关模式经验［7-11］、大学生实习期间的法律身份认定及权益［12-16］、实习模式的创新构建［17-18］等方面，而对实习工资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却仅有少量学者关注。例如，姚会平等的研究指出工资报酬难以获得缘于实习报酬支付缺乏法律依据［19］；何耀明提出大学生实习“零工资问题”［20］。值得注意的是，吴斯丹、陈晓燕通过调查发现，实习单位的工作安排与福利待遇对实习效果有明显的正向效应［21］。因此，本文基于广东金融学院部分毕业生的调查数据，运用多元回归模型分析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影响因素，构建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决定机制，并测量各关键因素对实习工资水平的影响效应。

二、数据来源、变量选择与计量模型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数据主要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采集，对象是广东金融学院2014届部分毕业生。数据采集过程如下：首先，在文献分析和实地访谈的基础上，初步设计调查问卷，试调修改后形成《大学生实习薪酬状况调查问卷》；接着，以广东金融学院2014届毕业生作为总样本，通过配额抽样方法确定样本结构；最后采取到学生宿舍楼派发纸质版问卷的方式实施问卷调查。问卷回收后，经过整理，剔除无效问卷后，有序地将有效问卷输入电脑。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200份，回收200份，其中有效问卷197份，有效率为98.50%。经校检分析，发现受访学生样本结构与预期基本一致，即部分学生是从来没有进行过实习活动的，而大部分学生参加了1～2次的实习，因而问卷结果较好地代表了各类学生的实习状况，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

（二）变量选择与赋值

1.因变量

本研究的因变量是大学生实习期间实习工资。通过在问卷中设置“您实习期间的工资是（包括所有补贴、奖金、提成等）____元／月（人民币）”进行收集。

2.自变量

在工资决定机制理论中，首推加里·贝克尔等人提出的人力资本理论。该理论认为，在出清的劳动力市场上，个人工资水平等价于个人人力资本投资和积累的边际产出，因此人力资本存量是工资水平的决定因素。随后，雅克布·明瑟尔提出的Mincer工资方程［22］，为后续的工资收入问题提供了实证框架。但值得注意的是，Thurow注意到企业边际生产率调整的刚性，进而提出了职位竞争理论，特别强调了工作特征对工资收入的独特影响［23］。此外，工作搜寻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也突出了搜寻方式等对工资收入的影响效应［24-26］。因而本文尝试结合人力资本理论、职位竞争理论、工作搜寻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构建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决定机制。按照人力资本理论，能有效增加人力资本存量的教育、培训等都是影响工资水平的重要变量，但考虑大学生群体的特殊性——受访者均是同一所学校的毕业生，因而假定大学生受学校教育年限而形成的人力资本存量无差异，而大学生人力资本的质量可能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在明瑟尔工资方程中，人力资本存量主要包括是否学生干部、社团活动经历、学习成绩、是否获得奖学金、是否挂科或重修、保留工资等变量。按照职位竞争理论，工作特征对工资水平有特定影响，因而本研究将实习岗位类型、工作内容、专业匹配度、实习时长、是否签订实习协议、实习单位行业类型、实习单位规模、营业收入、薪酬制度完善度等作为工作特征变量。同时，按照工作搜寻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结合人的主观能动性的重要性，因而将获得渠道、搜寻经验、实习目的等设定为可能是影响工资水平的重要变量。

3.控制变量

性别、生源地、专业等人口统计学变量是控制变量。需要注意的是，本研究在问卷收集中还特别收集了家庭月收入、父母工作状况等家庭基本信息作为样本选择性偏差纠正的排除变量。具体变量描述如下：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三）计量模型

本文尝试结合人力资本理论、职位竞争理论和工作搜寻理论，拓展明瑟尔（Mincer）工资方程，构建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实证框架①鉴于对实习工资取对数后，无法实质改善其分布特征，所以本研究使用实习工资原值作为因变量。。具体的计量模型是：

其中：下标i代表第i个被访实习生，wage代表实习生平均工资，α是常数项，human代表实习生的人力资本变量（包括该大学生的是否学生干部、学习成绩、是否挂科或重修、是否获得过奖学金、是否参加过社团活动等），position代表实习生工作岗位及单位的特征（包括实习单位行业、规模、工作内容、工作时间等重要工作特征），search代表获得渠道、实习目的等变量，ctrlvaln代表一系列大学生的人口统计学变量，γn是相应控制变量的系数，n是控制变量的序号，N是控制变量的总数，ε是误差项。

另外，还需要指出的是，大学生实习工资问题还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如调查发现，受访学生中不仅存在没有参加过实习的个案，同时还存在实习“零工资的现象”，这与我们日常观察的现象一致。而且这种现象的存在，在逻辑上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即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基于不同的目的而参加实习，甚至有学生选择不参加实习。因此，大学生实习工资问题的分析必须解决样本选择偏差的问题，否则可能导致估计结果偏误问题。针对以上问题，本文以Tobit模型处理存在“零工资”现象导致的“角点解”问题①现实的数据采集中，会出现“虽然有全部的观察数据，但对于某些观测数据，被解释变量被压缩在一个点上”，形成“截取”数据，如本研究中存在的“零工资现象”。这会导致无论是使用整个样本，还是去掉离散点的子样本，OLS估计均无法得到一致估计，Tobit模型是处理这一类型数据的有效方法。，以Heckman两步法解决样本选择性偏差问题。Tobit模型以及考虑了样本选择性偏差纠正后的模型可以表述为：

三、实证结果分析

按照上述思路，将本研究的实证模型构建如下：首先，在模型1中仅包含人口统计变量和人力资本变量，建立基本的实习工资决定模型分析人力资本变量对实习工资的影响；模型2—模型4中，在基准模型的基础上，依次纳入实习岗位特征变量、实习单位特征变量和工作搜寻特征变量，检验实习岗位特征、实习单位特征以及工作搜寻特征对实习工资的影响效应；模型5是针对“零实习工资”导致的“角点解”问题，利用Tobit模型予以纠正；模型6则是利用Heckman两步法纠正了样本选择性偏差后得到的结果，其中，在选择模型中以家庭月均收入和父亲的工作状况作为排除变量（见表2）。

表2的回归结果显示，在模型1中，性别、经济管理类专业和保留工资水平等变量在统计学上具有显著性；而其他变量，如是否城市户籍、是否学生干部、学习成绩、是否获得奖学金、是否挂科重修、是否参加社团活动等变量则在统计学上不具有显著性。这表明性别对实习工资有显著的影响，男同学比女同学的实习工资平均高688.5元，与观察到的现实一致，可能的解释是：男性大学生在实习工作中更能吃苦，更够承受更大的身体与心理的压力，更愿意接受较远或异地出差等要求的实习工作，更愿意接受各类具有更高挑战性或其他特殊要求的实习机会。此外，相对金融类及计算机类的毕业生，经管类等学科的大学生在实习工资上存在劣势，平均低681.4元，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数据主要是源于对金融特色的院校毕业生的调查，经管类专业在该校中处于相对弱势，另一方面可能与金融类专业实习生更多的是到银行、保险、证券等资金雄厚的大企业实习有关，相反经管类毕业生在企业实习时大多无法应用专业技能，而只能从事资料整理等事务性工作。同时，保留实习工资较高的学生，实习工资也较高，而且保留工资每提高1元，实习工资增长0.5元，这说明保留工资代表了大学生的综合能力和素养。

表2 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影响因素实证分析

续表

在模型2和模型3中，分别纳入实习岗位特征（包括实习岗位类型、实习工作内容、是否与专业匹配、实习时间、是否签订实习协议等）和实习单位特征（包括实习单位的所有制类型、是否金融行业、单位规模、单位年营业收入、薪酬制度完善程度等）后，性别和保留工资两个变量在统计学上依然具有显著性；经管类专业类型则在模型3中不再显著；在新添加的变量中，所有实习岗位特征变量均不显著，而实习单位特征中，民营企业和没有薪酬制度的企业两个变量显著。表明民营企业的实习生工资较高，比在非民营企业中实习平均高出594元，可能的解释是：民营企业会大胆选用实习生顶岗工作；而部分企业则利用大学生社会经验不足而刻意压低工资，以降低用工成本。需要注意的是，企业的规模、年营业收入和企业性质对大学生实习工资在统计学上不具有显著性意义，这一结果与何耀明的研究发现不谋而合——我国法律法规没有出台对实习薪酬的相关规定。正是因为我国没有对实习工资的法律规范，导致实习单位只给出了象征意义上“实习工资”，实习工资的多少只凭企业的喜好。然而，回归系数的符号显示，企业的规模越大，年营业收入越高，大学生的实习工资就越高，这个结果与我们的猜想也是相符的，即企业的规模、年营业收入正向影响实习工资，企业创造的利润价值越高，发放到员工的工资就越高，因此实习生能得到更高的实习工资。

模型4是在模型3的基础上，纳入实习机会获得渠道、搜寻经验和实习目的3个工作搜寻特征变量。回归结果显示，三者对大学生实习工资的影响均不显著，但回归系数的符号表明，以获得工作经验和实习证明为目的的实习会对实习工资带来负面影响。

模型5是利用Tobit模型处理“零实习工资”导致的“角点解”问题后得到的估计结果。结果显示，Sigma变量在1%水平上统计显著，说明处理是有必要的。同时，性别、专业等前述模型中统计显著的各变量符号和统计显著性不变，而以获得工作经验和实习证明为目的的实习变量在5%和10%水平上显著，表明实习目的会影响实习的货币工资收入。基于Tobit模型处理后，男性大学生的实习工资比女性平均高515元，低于前面的估计结果；实习保留工资每增长1元会带来0.51元的实习工资增长。

模型6是利用Heckman两步法纠正样本选择性偏差后得到的结果。但“逆米尔茨比例”（Inverse Mills Ratio）系数不显著。即使如此，在考虑样本选择性偏差问题后，各变量的显著性和系数值也有些许变化，如在模型5中显著的变量“以获得实习证明为目的”不再显著，而变量“以获得工作经验为目的”的显著性水平也降至在10%水平上统计显著。值得注意的是，纠正样本选择性偏差后，男生与女生的实习工资差距变为约540元，保留工资的边际效应也变为0.49元，民营企业与非民营企业实习生的平均工资差距变为602元。

四、结论与启示

（一）主要结论

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

第一，实习参与行为作为大学生的一种选择性实践活动，受到家庭经济状况和父母工作状态的影响。

第二，在人口统计学变量中，性别对实习工资有显著影响，而生源地和专业无显著影响。男性大学生获得的实习工资高于女性大学生；在基准的扩展Mincer模型中，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相差688元。在纳入实习工作特征变量后，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差距被拉大，相差712元；在纳入企业特征变量后，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差距被缩小，相差636元；在纳入搜寻途径等变量后，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差距进一步被缩小，仅相差495元，就是在考虑“角点解”问题后，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还相差522元，纠正样本选择性偏差后，男、女大学生的平均实习工资相差538元。

第三，在人力资本变量中，学生干部、社团经历、学习成绩、奖学金获得、挂科重修、社团活动等变量，均对实习工资没有显著影响，而代表综合能力的保留实习工资水平则会对实际实习工资水平产生正向影响。

第四，在工作特征变量中，实习岗位类型、实习工作内容、是否与专业匹配、实习时间、是否签订实习协议等变量对实习工资没有显著影响；实习单位规模、行业等变量也对实习工资影响不显著，但企业的性质、企业薪酬制度的完善程度则对实习工资有显著影响。

第五，搜寻的方式，即实习机会获得渠道，以及以前的搜寻实习经验则对实习工资的影响不显著。但实习目的经Tobit模型校正后，对实习工资有一定的影响。

（二）启示与建议

作为社会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大学生的实习工资往往容易被人们忽视，因为大学生的工资与其他正式员工的工资有根本上的区别。合理定价学生实习活动，真正发挥实习在人才培养中的作用，需要政府、高校、学生以及实习单位的共同努力。其中，准确定位实习生性质与价值，引导大学生端正实习目的，规范企业的实习工资薪酬补贴制度是重点。改善大学生的实习工资状况，具体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努力：

第一，政府层面：建立健全大学生实习法律制度。当前高校学生实习法律缺位是导致实习生法律身份缺失、权利失衡的根源。政府应以高校学生的实习权利为逻辑起点与最终归宿，厘清实习法律关系，正确认识实习的劳动性质与教学实践性质，适时出台专门针对实习的法律法规，以法律形式规范和管理实习活动，保障大学生的劳动报酬、休息休假和社会保险等权益。同时，进一步明确实习各方主体的义务和责任，并强化政府对用人单位的监管职能。

第二，高校层面：积极谋求与更多优质企业的合作，加强对大学生实习的引导与教育。一方面，高校应加强与更多优质企业的合作育人，通过建立更多实习实训基地，为大学生提供良好的实习环境和场所，避免“零工资”现象的出现；另一方面，高校要加强对大学生实习法律知识的宣传与教育，提高学生的风险意识，引导学生更为理性的实习行为选择。

第三，学生层面：树立良好的实习心态，学会运用法律手段维护个人合法权益。一方面，学生要树立良好的实习心态，培养吃苦耐劳精神。学生在实习过程中要培养坚毅的性格，要有迎难而上的决心，避免出现“做一天走人”的现象；另一方面，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大学生在实习前，还要及时与用人单位签订实习协议，并且要在协议中规范实习工资与福利等问题。

第四，用人单位层面：创造实习岗位，规范管理制度。企业应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参与专业人才培养，主动梳理企业业务运作模式创造实习岗位，为大学生到企业实习创造机会和平台。同时，建立专门的实习生管理制度和实习薪酬补贴制度，规范企业内部的实习生招聘、培训及绩效评估方式，客观合理评估实习生在企业生产过程中的价值，及时、足额发放实习补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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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Determining Mechanism and Influence Factors of the College Internship Wage——An Empirical Test with Tobit Model

YANG Yonggui1，2
（1．Department of Labor Economics and 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Guangzhou 510521，China；2．School of Labor and Human Resource，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China）

The internship wage is an important but long-neglected issue.Based on the questionnaire survey data of some college students in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the determining mechanism and the influence factors of college internship wage were analyzed by using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model，Tobit model and the sample selection bias with Heckman two-step method.The study shows that the boys gain more wages than the girls.The human capital variables and job characters variable，such as grades，society activities，type of the job etc.don’t have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he level of the internship wage.But the ownership of the company，the perfect degree of the salary system and the purpose of the internship do have impact on the internship wage.Therefore，joint efforts of the government and universities，students and the internship company are highly needed to reasonable price the college’s internship and to fully play the function of the internship in the talents training.Most importantly，the key is to position the nature and value of the internship by law，and to guide the purpose of the students，and to standardize the management of the internship.

college students；internship wage；Tobit model；Heckman two-step

G649.2

A

1673-8012（2017）06-0102-09

10.15998／j.cnki.issn1673-8012.2017.06.012

2016-05-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教育过度发生率及其收入惩罚效应测量——基于珠三角地区企业的微观实证”（13YJC790181）

杨永贵（1980—）男，河北行唐人，广东金融学院劳动经济与人力资源管理系讲师，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劳动经济和人力资源管理研究。

杨永贵.大学生实习工资决定机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Tobit模型的实证检验［J］.重庆高教研究，2017，5（6）：102-110.

format：YANG Yonggui.On the determining mechanism and influence factors of the college internship wage——an empirical test with tobit model［J］.Chongqing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2017，5（6）：102-110.

（责任编辑 张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