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花儿会习俗的形成与活动形式研究

吕一冉

摘要：根据花儿流传的实际情况，学术界普遍将花儿划分为洮岷花儿和河湟花儿。河湟花儿又可以称为“河州花儿”，本文主要以河湟花儿会中最具特点的“老爷山花儿会”为研究对象。老爷山花儿会作为河湟花儿的重要载体，不仅仅是一场音乐盛会，还更是一项民俗活动。笔者通过对老爷山花儿会进行田野调查与对其国家级传承人马得林先生进行采访，并且对学界相关文献进行分析，兹从河湟花儿会的来源及历史联系、河湟花儿会的活动形式、河湟花儿会的社会价值三个方面进行阐述。

关键词：河湟流域 老爷山花儿会 宗教祭祀 活动形式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7）20-0021-03

河湟流域大致包括青海省东部的省会城市西宁市及下属的大通、湟中以及湟源三县；海东地区的平安、互助、循化、民和、乐都、化隆六县；海南地区的贵德县以及甘肃省的临夏回族自治州等。由于这一带是湟水流域、湟水与黄河交汇的地方，所以将这些地方统称为河湟流域。①大通县地处河湟谷地，属温带大陆性气候，每年农历六月六日正是初夏时节，气候最为宜人。在大通县除了“老爷山花儿会”之外，还有“娘娘山花儿会”以及“鹞子沟花儿会”等，这些地区均为风景秀美的景区。大通县自周朝到汉代，就有古羌人出没，并且该地区为中原通向西藏、中亚的通道，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吸纳。老爷山作为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的中心，当地人民的信仰活动也主要集中在这里。

大通县老爷山又称为“北武当”“元朔山”，由于山顶原本有一座太元宫，敬奉的是关公，故取名为老爷山。老爷山位于大通县桥头镇东边的北川河河畔，地处农业较为发达的河湟谷地，距离青海省政治文化中心西宁市仅四十公里左右，交通十分便利，每逢农历六月初六，生活在这里的汉族、回族、土族等花儿歌手纷纷从各地赶到这里，来参加这场花儿盛宴。河湟花儿是老百姓们追求爱情的一种表达方式，是年轻男女抒发爱慕之情的民歌，也是当地人民在闲暇之余的娱乐活动，花儿会为此提供了重要的场所，其对于当地民众的文化生活具有重要的社会意义。

一、河湟花儿会的来源及历史联系

花儿研究者们一般都认为花儿会大多与佛教或道教寺庙的大型宗教活动相联系，花儿会由最初的朝山会逐渐演变为娱人的集会，但花儿会与宗教祭祀是否有直接的内在联系却是相关研究人员一直争论的问题。

（一）河湟花儿会的来源

在众多花儿会中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无论是河湟流域还是洮岷一带的花儿会，都与朝山祭祀活动不可分割，如大通老爷山花儿会、乐都瞿昙寺花儿会、互助丹麻花儿会、临夏松鸣岩花儿会、民和七里寺花儿会以及湟中南朔山花儿会等。在学术界，由于没有相关史料记载，故对河湟花儿会的来源及产生时间一直存在分歧。针对这一问题，笔者将目前学术界关于河湟花儿会的来源存在的主要两种观点进行以下陈述：

1.河湟花儿会来源于宗教祭祀活动

支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主要有赵存禄、赵宗福等。赵存禄先生认为花儿会很可能是通过宗教庙宇由善男信女们引起的，在经过历史的演变后，原本敬神的宗教仪式慢慢转变为庙会，最终形成花儿会。②赵宗福先生在《花儿通论》③中提到部分年轻人在祭祀时除了祭拜神佛外，还会憧憬美好的爱情，除了默默地祈求之外还将这种夙愿通过歌声表达出来。久而久之，唱花兒就变成了朝山会中的重要内容。直到社会发展，原本朝山会的宗教迷信内容大大减少，最终纯粹成为了花儿会。

2.河湟花儿会与宗教祭祀活动无直接联系

支持这种观点的专家学者早期主要有王浩与黄荣恩、郗慧民等。王浩与黄荣恩认为花儿是民间文艺，来源于人民群众之中，虽然花儿中许多内容包含了宗教色彩，但不能以偏概全认为花儿会是由求神拜佛引起了。郗慧民也认为花儿和宗教祭祀没有内在的联系，并通过两个观点进行阐述，其一是宗教祭祀虽然和花儿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进行，但是参与祭祀的人主要为宗教人士，参加花儿会的大多为爱好音乐的人民群众，二者互不干涉。其二是除了在花儿会现场演唱花儿之外，还有许多集会场所也会有花儿表演。除此之外，支持上述这种观点的专家还有老爷山花儿会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马得林先生，他认为花儿是民歌的一种，演唱的内容主要是以爱情为主并且题材十分浪漫，这与封建传统的宗教祭祀是不太可能融合的。而是恰巧在祭祀时参与者众多，气候又十分宜人，许多表现欲强烈的人们就想借此机会卖弄才能，参与者愈来愈多最终有了花儿会的雏形。

（二）河湟花儿会的历史联系

关于河湟花儿会尤其是老爷山花儿会的产生年代学术界大多认为产生于明代。根据之一是1926年大通县官员聂守仁在《甘肃大通县风土调查录》中所提到：“山歌野曲，番汉相杂”，以及清代诗人吴镇的“花儿饶比兴，番女亦风流”的诗句可以看出花儿在当地流行的状况；④根据之二是在当地百姓之中盛传的一个传说故事：相传明朝永乐年间，永乐太子不愿继承父亲的皇位并拒绝文武大臣的任何劝说，只愿意潜心修仙，最终选择了风景秀丽的“北武当”，并与农历六月六当天到达老爷山。当地有地位的人们争相接待永乐太子，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们，老爷山周围人山人海，形成了朝山会。在朝山会之后，一位来自亚门庄的藏族姑娘长寿姐，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曲花儿，动听的歌声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长寿姐所演唱的花儿就是如今的《东峡令》，也叫《老爷山令》，此时花儿会大体就这样形成了。

笔者认为无论是花儿会的来源或者断定其产生的年代，这些理由虽然都有各自的道理，但并不完全充分。由于没有充分的史料记载，我们不能简单地通过民俗事象或者传说故事来下结论，还需对该地区的自然环境、人文背景等因素进行充分的分析与调查。正如乔建中先生在《甘肃、青海花儿会历史成因初探》一文中提到的一样：一种民间艺术是否能在某一社会环境生存，有很多复杂因素，但关键看它是否能直接、生动地反映那个地区人民对自然、对社会、对人生的种种感受和爱心，花儿就是如此。

二、河湟花儿会的活动形式

传统的河湟花儿会主要分为朝山会与花儿演唱两大部分，由于河湟地区各个花儿会会期不定，花儿会活动的日程也不尽相同。老爷山花儿会于每年农历六月初三开幕，至初七结束，为期五日。六月初六是活动最重要的日子，也就是当地老百姓口中的“正日子”，当天主要是整个花儿会的高潮，各个会场举行不同规模的花儿比赛。

（一）朝山会

明代万历年间，“真武信仰”在老爷山当地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再加上真武庙的建成，百姓们进行祭祀等相关民俗活动，逐渐产生了朝山会。作为一项祭祀活动，朝山会有着完整的仪式，笔者通过今年对老爷山花儿会的田野调查了解到参与者首先会在村庙里排练预演，农历六月初六进行登记，自己带口粮20斤。祭祀仪式开始期间，不得抽烟喝酒与请假，身穿统一的祭祀服饰，凡事都以“善”为先。整个朝山会的仪式主要分为“升幡、降幡、行香、朝山”四部分。

（二）花儿演唱

朝山会结束之后的花儿主要是由八个民族用汉语进行演唱，但在老爷山花儿会现场参与的民族主要还是以汉族、土族、藏族和回族为主，最初演唱者仅限未婚的青年男女，如今没有特殊限制。从演唱内容来看，根据对老爷山花儿会传承人马得林老师的著作与采访得知在老爷山花儿会中演唱的花儿主要分为“草本花儿”与“大传花儿”两大类。“草本花儿”即传统花儿，演唱内容主要围绕着生活中的各种事物，不论日月星辰、花草树木以及飞禽走兽都可以成为其歌唱的对象；“大传花儿”演唱的内容主要是历史故事或名人轶事。在老爷山花儿会中除了以演唱花儿为主之外，还有民间小调及青海贤孝等许多其他的传统音乐体裁。

三、河湟花儿会的社会价值

大通县自古以来多民族混居，其独特的人文背景使得该地拥有丰厚的文化财富，曾先后两次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但在较长的一段歷史时期内当地存在着大量的文盲与半文盲，他们无法通过阅读进行学习。因此，花儿及其他艺术形式除了娱乐功能之外，还成为当地老百姓了解历史故事或其他知识的来源。1989年，在马得林先生担任大通县斜沟中学历史教师时发现学生对书本上的知识感到枯燥乏味，马老师决定将历史事件编成花儿唱词，边讲历史课，边唱花儿。几节课下来教学效果显著，孩子们不但记住了教学内容，还会唱了花儿，但因为花儿本是“野曲”，在课堂上教唱花儿是不被传统伦理允许的，最终马老师因此被辞退。但如今包括大通县老爷山花儿会在内的河湟花儿已成为我国珍贵的人类文化遗产，近年来受到了相关学者以及大通县相关机构组织的关注。如今老爷山花儿会已经不仅仅进行朝山会与花儿竞演两项活动了，2000年，大通县将老爷山花儿会定名为“六月六花儿会暨物资交流大会”，2005年将花儿会发展成为文化旅游节，最终在2010年将其定为“中国·青海老爷山花儿会”。老爷山将秀美的自然景观与具有特色的民俗活动结合到一起，不但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还将花儿这一优秀的民歌形式传承了下去。由于花儿演唱者包含多种民族这一属性，花儿会的发展对于协调民族关系，促进各民族间文化感情的交流有着深远的意义。

注释：

①吉狄马加：《青海花儿大典》，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1版，第2-5页。

②赵存禄：《“花儿”的“来龙去脉”再探》，《青海湖》，1961年版第12期。

③赵宗福：《花儿通论》，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1-345页。

④吴彦博：《老爷山花儿会的历史渊源》，《青海日报》，2013年10月18日，第011版。

参考文献：

[1]柯杨.花儿溯源[J].兰州大学学报，1981，（02）.

[2]郗慧民.西北花儿学[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89.

[3]王沛.河州花儿研究[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2.

[4]郭正清.河州花儿[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

[5]赵宗福.花儿通论[M].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

[6]柯杨.诗与歌的狂欢节——“花儿”与“花儿会”之民俗学研究[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

[7]毕艳君.浅论花儿会的变异[J].青海民族研究，2002，（04）.

[8]乔建中.甘肃、青海“花儿会”采访报告[J].中国音乐学，198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