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冲突管理中的作用

孟 瑾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冲突管理中的作用

孟 瑾

冷战结束以来，非洲大陆尤其是法语非洲国家冲突不断，阻碍了国家与地区的和平与发展。这些冲突有深层的政治经济社会根源，其管理与预防一直是国际社会的重要议题。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利用其特殊地位和资源优势，在非洲法语国家的和平建设进程中发挥着一定的作用,但其行动纲领与理论依据却存在一定的矛盾性和弱点。对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和平事务中所起作用的分析，有助于深入认识其作为国际组织的特殊性，并探讨实现和平的更多路径。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冲突管理；和平建设进程；非洲

自1970年正式成立以来，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不仅致力于推广法语语言文化，更在保护文化多样性、维护和平、捍卫人权、促进法语区经济合作等国际事务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该国际组织目前拥有54个国家和政府成员、4个合作成员国和26个观察员国，其中非洲国家占31个。非洲国家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资源丰富，人口增长迅速，其发展状况影响着全球的和平发展。但数十年来，非洲国家冲突不断，严重阻碍了其发展进程。这些冲突有共同的特点，但也有各自特殊的社会根源。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法语国家冲突管理中发挥着一定作用。作为地缘文化性质的国际组织，其行动纲领和理念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本文将分析其在非和平安全政策，以期更好地认识其行动与理念的合理性和有效性。

一、和平视角下的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性质特征

“francophonie”一词最早由法国地理学家奥尼齐姆·雷克拉斯(Onésime Reclus, 1837—1916)提出*Reclus O.France, Algérie et colonies.Paris:Hachette et Cie, 1880.，用来指称世界各地讲法语的群体。历史上，法国与比利时两国曾在其殖民地推行以法语作为语言交流工具的文化政策，宣传其文化理念。因此，“法语国家与地区”不仅仅是一个语言文化范畴，而是不可避免地附加了殖民政治的色彩。20世纪60年代，非洲国家纷纷独立。时任塞内加尔总统列奥波尔德·塞达·桑戈尔(Léopold Sédar Senghor)、时任尼日尔总统阿马尼·迪奥里(Hamani Diori)、时任突尼斯总统哈比卜·布尔吉巴(Habib Bourguiba)以及时任柬埔寨国王诺罗敦·西哈努克(Norodom Sihanouk)等人借助“francophonie”一词倡导建立“拥有共同价值观，以人文主义和文化交融为理想的共同体”，逐渐使“法语国家与地区”成为法国与其前殖民地国家之间的一个合作框架。1970年3月20日，文化与技术合作机构(Agence de culture et de coopération technique)建立，1996年更名为法语国家与地区政府机构(Agence intergouvernementale de la Francophonie)，1998年正式更名为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

该组织最初的主要目标是推广法语和法语文化在全世界的发展，冲突调解工作并不属于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的行动范畴，然而该组织从20世纪末开始逐渐扩大自己的行动范畴，使冲突调解成为该组织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1997年在越南河内颁布、2005年在马达加斯加塔那那利佛(Antananarivo)修订的《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宪章》 第一条写道：“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希望将成员国之间的相互联系及其共有的法语和普世价值用来服务和平、合作和发展事业，为帮助成员国建立和发展民主，预防、管理和解决冲突而努力。”这标志着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的“政治性转折”，冲突管理问题的地位得到明确。

为此，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各个层面上进行了相应的努力。作为地区事务和国际事务商议的平台，该组织对成员国政府的行为有一定的规范作用。该组织是准则性的国际组织，也就是说在特定的领域、在行为体认同的前提下建立“一系列明确或者不明确的原则、规范、准则以及决策程序”*Krasner S.(dir.) International regimes.New York: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5, p.20.。准则与协定、协议不同，后者因权力的更替和利益的发展而变化，而准则的建立是在共同诉求和价值观的基础之上。协定的达成是短期目标的体现，而准则的建立需要有共同的发展愿景。2000年的《巴马科宣言》(DéclarationdeBamako) 是典型的证明。《宣言》对在和平建设和民主化进程方面制定的规范与决策程序为组织提供了准则性的依据，《宣言》第五章阐明了在两种政治危机情况下如何执行所制定的行为规范：在成员国的民主政治出现危机、人权状况受到严重侵害的情况下，秘书长提议派出特使或司法问题观察员，以便通过协商找到解决危机的方式；在更加严重的情况下，即民主政治破裂、人权状况整体受到侵害的情况下,问题将被提交到常务理事会(Conseil permanent de la Francophonie)以及部长级大会(Conférence ministérielle de la Francophonie)审议，根据严重性做出中止成员国所享有的特权、参与多边合作或者暂停参与组织机构活动的决定。这些准则和实施细则增强了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对成员国行为的束缚力。

同时，为促进和平,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也会与其他国际行为主体进行合作与互动，比如联合国、欧盟、非盟，也会与一些非政府组织进行合作。比如，在政治司法领域内，一些非政府组织和专业行会为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成员国提供专业技术和知识储备。

在冲突管理和预防中，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具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和影响力，不仅能够促进直接冲突的停止，也努力在根除冲突的根源、建立可持续的和平方面做出贡献，即从约翰·加尔顿(John Galtung)*Galtung J.《Violence, Peace and Peace Research》.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1969, vol.6, no 3.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的“积极和平”层面上进行介入。因此，本文将试图结合“消极和平”与“积极和平”两个方面来阐述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冲突管理中的作用，从而分析其行动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层面上的特点。

二、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和平进程中的作用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努力为停止战争创造条件，努力推动危机的解除，即“消极和平”的建立。其努力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该组织利用自身资源和能力参与冲突调解。

2000年通过的《巴马科宣言》指出，“促进谈判的达成是走出冲突最恰当、最快的解决方式。”该组织与其成员国政府领导人保持着紧密的联系，通过派遣特派员和专家、参加国际工作组、秘书长会见冲突对立方等方式来促进冲突调解以及和平谈判的进行。该组织历任秘书长分别参与了科摩罗、刚果民主共和国、布隆迪、多哥、毛里塔尼亚、中非共和国等国的冲突谈判。

例如，1999年科特迪瓦发生政变后，2000年1月，该组织时任秘书长阿卜杜·迪乌夫(Abdou Diouf)派前贝宁总统埃利-德尔兰·辛苏(Emli-Derlin Zinsou)率代表团赴科调查情况。2003至2007年在科特迪瓦首都阿比让成立了由前几内亚总理兰萨纳·库亚特(Lansana Kouyaté)领导的代表处，负责持续跟踪事态发展，监督和平进程。2003年1月马库锡协定(Accords de Linas-Marcoussis)签署后，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与欧盟、非盟、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联合国等机构组成后续行动委员会监督协定的落实。秘书长阿卜杜·迪乌夫曾7次到访科特迪瓦，访问各党派领导人，以促进和平进程。在马里冲突和解过程中，阿卜杜·迪乌夫在巴黎总部会见了马里临时政府总理迪昂戈·西索科(Django Sissoko)，商谈和平议程，并于2013年2月24日至3月2日向马里派出代表团，商议考察过渡政府并研究向其援助的方向。

与其他国际组织相比，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拥有独特的优势。由于类似的语言文化背景，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成员国在法治建设、选举、人权等问题上存在一定共识，这为调解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另外，调解人通常是现任或前任政治领导人，拥有丰富的实地经验，对对象国存在的问题有深刻的认识，有利于推动调解工作的进展。

其次，该组织敦促并鼓励其成员国积极参加联合国的维和行动。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但它致力于鼓励成员国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法语国家与地区是政治危机、军事冲突的多发地，目前非洲9个正在进行的维和行动中，有4个是在法语国家(分别为：联合国科特迪瓦行动、联合国马里多层面综合稳定特派团、联合国中非共和国多层面综合稳定团以及联合国驻刚果(金)稳定特派团)。依托法语作为沟通工具，法语国家士兵参与联合行动有助于维和部队与当地民众的接触。*Trinquand D.《La contribution de la Francophonie aux opérations de maintien de la paix》.La Revue internationale des mondes francophones.2010, No 2.p.25.

表1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成员国和英联邦成员国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人数与比重(据联合国官方网站2017年2月27日更新的数据统计)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成员国英联邦成员国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人数2903643722占联合国维和行动总人数的比重29．65%44．64%

与英联邦成员国相比，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成员国参与维和行动的人数比率较低(见表1)。另外，法语在维和行动中被边缘化*Larramendy D.et al.La participation francophone aux opérations de paix:état des lieux.Montréal:Université de Montréal, 2012.，这使鼓励法语国家参与“蓝盔”行动并推动法语在联合国维和过程中的使用成为必要。2009年，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第25届部长级会议决定，要建立专家网络，帮助积极参与维和行动的法语国家认识联合国维和行动机制和政策。2014年1月，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建立“维和行动法语培训与专家系统”，目的是用法语宣传维和行动的参与方式，使法语的培训资源符合联合国制定的标准。这些举措有效地增加了法语国家参与联合国行动的积极性，从而为法语国家冲突的解决创造有利条件。

第三，该组织在重大政治危机中表明政治立场和态度，对有关成员国施加和平压力。

《巴马科宣言》是该组织在危机情况下采取行动的主要准则和依据。在成员国出现政治危机的情况下，该组织可以通过公告重申民主法治原则，谴责一切阻碍民主进程的行为。与此同时，在国际社会中发声有助于其国际影响力的提升。

2012年3月21日马里发生军事政变之后，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常务理事会在3月30日通过了暂时取消马里的成员国身份、中止马里参与法语国家组织的一切组织机构活动和除直接关系民生之外的多边合作项目的决议。冲突平稳后，2013年11月6日，第90次常务委员会决定恢复了马里的成员国身份。暂停成员国身份的措施，除了对其有实质上的打击之外，更多的是对对象国的形象和声誉形成国际舆论压力，从而促使对象国尽早回归正常的国家运转轨道。但是，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的政治表态并没有司法约束力。

再如，2011年1月12日，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常务理事会在巴黎召开特别会议，通过决议责令洛朗·巴博(Laurent Gbagbo)将政权立即以和平方式退让给阿拉萨内·瓦塔拉(Alassane Ouattara),支持后者为合法总统，并支持国际社会针对卸任总统及家属所采取的一切制裁性措施。

值得一提的是，在科特迪瓦危机处理中，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和法国持有同一立场，法国利用其在组织内部的强势地位施加了政治压力，为其军事行动提供了舆论准备。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作为国际组织不可避免地成为大国角力的场所，法国在该组织中的作用不言而喻，在某种程度上该组织是法国实施其外交战略的工具。法国在组织内部的影响力削弱了组织的自主性，但基于非洲国家自身的作用和对法国的影响力，不能因此否认该组织作为多边平台的作用和影响。

针对结构性暴力的“积极和平”是该组织深化和平行动的另一方面。

首先，组织对成员国的民主化进程提供技术和制度的援助。秉持“以选举为特征的民主是政治生活稳定的决定性因素”*Vettovaglia J.-P.(dir.) Démocratie et élections dans l’espace francophone.Bruxelles:Bruylant, 2010.p.243.的原则，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监督支持选举程序,并认为公正透明的选举是国家走出政治危机必不可少的条件。2010年11月，科特迪瓦举行第二轮总统选举，秘书长派出由海地前总理杰拉德·拉托尔图(Gérard Latortue)带领的调查联络团赴科监督选举过程。2013年7月和11月，由前毛里塔尼亚外交部长艾哈迈杜·乌尔德·阿达拉(Ahmedou Ould Abdallah)率领的调查联络团对马里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进行监督。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与其他国际组织的观察员，经由当地选举委员会许可同意，行使观察监督的职能。但其观察选举的效率非常有限，观察监督多流于形式和表面，并且投票点数量与派遣的观察员人数难成比例。例如，2013年马里总统选举共设 21000个投票点，而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仅派遣了50余名观察员。此外，不同国际组织派遣的观察员分工不明确，缺乏协作，大大降低了监督效率与作用。

其次，向政府和公民倡导和平文化、法制和人权思想。

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的专家网络可以使信息、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通过研讨会和工作坊的形式在知识分子、政治领导人、普通民众和媒体中得到分享。例如，2012年，该组织资助了科特迪瓦共和国军队人权培训；2013年9月，与科特迪瓦内政安全部共同组织了地区研讨会，题为“安全防备力量——西非安全系统民主化治理的中坚力量”；2013年6月,在马里举行了选举争议处理的经验交流会等等。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调动行政、司法、经济或者文化方面的专家，利用其专业知识，向政府官员和社会民众传播西方民主法治思想。

再次，通过组织文化活动，促进民族间对话，促进民族和解。

虽然该组织最初是以语言文化为纽带而创建，但其文化活动远不局限于法语语言的学习和传播，也包括对非洲文化的保护和推广。通过对话建立起来的文化所联系承载着的一些普世价值，比如包容和博爱，不仅有助于社群认识到“他者”的存在(浅层认知)，而且理解和接受“他者”的不同(深层认知)*Strombom L.《Thick recognition:Advancingtheory on identity change in intractableconflicts》.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2014, vol.20, no1.p.168.。从客观上看，这有助于非洲社会的文化和情感交流。

“阅读与文化活动中心”(Centre de lecture et d’animation culturelle)的活动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案例。自1986年以来，法语国家农村地区建立了200多个这样的中心，偏远地区的普通民众得以读书看报上网，这是交流对话的平台，也提高了社会的内聚力。一年一度的“非洲演出与艺术市场”(Marché des arts et du spectacle africain)活动也是如此。2014年该活动在经过战乱洗礼的科特迪瓦举办，“这不仅是艺术从业者展现才艺的机会，更是科特迪瓦向法语国家传递的政治社会稳定的积极信号，它不仅具有文化意义，而且还可以带动民族交流与经济复苏。”*采访科特迪瓦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国家委员会秘书长埃皮法尼·佐罗(Épiphane Zoro)，2014年7月19日，阿比让。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促进非洲地区和平的几个特点：以选举为特征的民主被认为是社会稳定的保障,民众和社会群体是民族和解的重要力量，法语区专家网络为正义公平的重建提供丰富的司法资源。

三、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相关政策的合理性和局限性

为何以语言为纽带建立的“地缘文化体”把和平建设作为政策实施的重点？该组织在促进和平稳定及民主措施的制定与实施中还存在哪些局限性？

二战后成立的很多国际组织，如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欧盟等，存在一部分“功能性合作”的内容，在和平安全问题方面，其主要目的是成员国之间的和平共处和集体防御，以应对地缘政治层面上的外来威胁。而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面对的则是不同的挑战：战争的暴力更主要来自国家内部(尽管对于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的威胁并没有消失)。因此该组织的行动针对的是建立和巩固国家内部和平，是向内的。 国家已不是“被控诉被遏制的对象”，而是“应该被拯救被保护的受害者”*Badie B.Le diplomate et l’intrus:l’entrée des sociétés dans l’arène internationale.Paris:Fayard, 2007.p.156.。

横向的多边合作是非洲法语国家摆脱殖民困境和大国意志的一个有效途径。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不同文化相互流通，每一种文化既是信息发射源也是信息接收体。信息的内容包括政治思想、治国理念，民主和人权也包含其中。“文化的主要特性之一就是它强烈的创新能力，这种创新能力既源于对外部环境和挑战的适应，又是对输入的文化符号再次诠释的过程。”*Badie B.Culture et politique.Paris:Economica, 1983, p.160.由此诞生了历史进程中独创的政治体系和文化样式。在法语区域激发和刺激内部联系与互动，增强相互依赖感，正是该组织建立共同价值、创建和平的前提和基础。

这种依赖感的建立不仅需要国家行为体的参与，也需要非国家行为体的加入。这构成了“新区域化”的一个特征：不仅是政府间的合作，而且是群体间的社会性质的互动。不断增强的互动最终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整体，这个整体使制裁和强制手段的执行成本加大。于是，整合和合作成为更好的选择。“如果我们是局外人，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孤立境地买单，为了融入体系内，单枪匹马的行事意图就会被限制。”*Ibid.这种合作的理念及其实施则是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具体行动的依托。在冲突管理中，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一方面利用自己与诸多非政府组织的关系网推动横向跨国性互动，从而使和平建设过程中所需的专业资源和实践经验得到分享；另一方面，该组织通过共识达成的准则对各成员国有一定的警示性和束缚力，从而对冲突的发生有预防和遏制的作用。尽管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冲突管理中起到了毋庸置疑的推动作用，但在其行动纲领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中亦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语言作为交流的纽带被保留的同时，政治文化思想也不可避免地相互渗透，民主制度建设便是集中体现。20世纪90年代,在国际组织的鼓励下，为了回应民众的要求，法语非洲国家曾掀起了第三次民主浪潮*Huntington S.The third wave:democratization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Norman: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93.。1989年至2000年间，近70次选举在非洲大陆举行，非洲国家在民主价值观和民主实践中遇到了许多阻碍。选举作为赢得政权的新方式，造成了冲突频发。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为了顺应选举制度需求，为成员国提供了专业能力的支持，认为“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与民主密不可分”*Acte final du Symposium international portant sur les pratiques de la démocratie, des droits et des libertés dans l’espace francophone Bamako + 5.。该组织把民主制度建设、维护与尊重人权、选举观察监督作为行动任务的重中之重，并认为民主制度有序运行是和平稳定的必要条件。在这个方面，该组织表现出了矛盾和弱点：一方面，它给予成员国根据国家具体情况选择政治体制的自由，另一方面倡导以选举为形式特征的民主制度。也就是说，它陷入了一个倡导普世性价值和尊重特殊性原则之间的两难境地。该组织捍卫的价值观隐含一定的殖民色彩，也很难摆脱西方文化的支配，大国意志构成了这个目标实现的难点。

在皮耶·马农(Pierre Manent)看来，共和或者是民主不仅限于自我意识(对自我权力和利益的保护意识)的觉醒，而且意味着跳出自我，对外界开放，也就是说，个体作为整体的“一部分”存在于社会。同时，公民概念的形成要求民众从民族、宗教和家族归属体系中摆脱出来。这一过程是“精神改造”的过程*Manent P.《Fragilité de la paix démocratique》.dans Holeindre J.-V., Murat G.(dir.).La démocratie et la guerre au XXIe siècle:de la paix démocratique aux guerres irrégulières.Paris:Hermann, 2012, p.37-41.。这一深层转变会伴随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在非洲国家建设中，仅侧重于选举程序，而忽视社会本身的动力。通过选举的方式表达公民意愿通常是非洲国家政治局势紧张甚至是暴力发展的契机。要超越个人层面，对社会结构产生深层影响，仅靠外部势力或者国家势力的作用是不可能实现的。

此外，与其他区域组织不同的是，该组织不限于一个特定的地理区域，涵盖了不同文化和身份符号的群体。如何实现交融，从而形成共同价值观，取决于对成员国特殊性与价值普世性的关系、局部和总体关系的掌握。“普世性的表现方式多样”*Smouts M.-C.(dir.) La situation postcoloniale:les 《postcolonial studies》 dans le débat français.Paris:Presses de Sciences Po, 2007.，“打开方式”也不唯一，根据“社会选择”的不同而变化。西方的普世思想终具有特殊性和地方性。同理，“地方的特殊性也是普遍性的存在方式”*Geertz C.Savoir local,savoir global:les lieux du savoir.Paris: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 2012.。因此，民主的动力也就源于普遍性和特殊性之间“模棱两可”的关系，它的实现是一个复杂的进程，需要国家、个体、国际组织和非政府组织等不同行为主体的参与。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还需要在整合各方努力方面进行更多探索。

结 语

由于发展历程与理念的特殊性，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在非洲和平事务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尽管其政策存在一定矛盾性和弱点，该组织利用其丰富的资源平台优势以及政治影响力，在国际多边舞台上体现了自身特有的价值。

非洲和平安全直接关系到中国与非洲合作的发展，不稳定的政治局势不仅威胁当地华人华侨的人身安全，而且影响中国对非投资和在非利益。中国在维护非洲和平中发挥着愈来愈重要的大国作用，但它在非洲的和平政策和冲突管理理念与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有一定区别，互补之处可以为非洲和平的实现提供更多有益养分，这一点值得我们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Badie B.Cultureetpolitique.Paris:Economica, 1983.

Badie B.Lediplomateetl’intrus:l’entréedessociétésdansl’arèneinternationale.Paris:Fayard, 2007.

Galtung J.《Violence, Peace and Peace Research》.JournalofPeaceResearch, 1969, vol.6, no 3.

Geertz C.Savoirlocal,savoirglobal:leslieuxdusavoir.Paris: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 2012.

Holeindre J.-V., Murat G.(dir.)LadémocratieetlaguerreauXXIesiècle:delapaixdémocratiqueauxguerresirrégulières.Paris:Hermann, 2012.

Huntington S.Thethirdwave:democratizationinthelatetwentiethcentury.Norman: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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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rramendy D.etal.Laparticipationfrancophoneauxopérationsdepaix:étatdeslieux.Montréal:Université de Montréal,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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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lus O.France,Algérieetcolonies.Paris:Hachette et Cie, 1880.

Smouts M.-C.(dir.)Lasituationpostcoloniale:les《postcolonialstudies》dansledébatfrançais.Paris:Presses de Sciences Po, 2007.

Strombom L.《Thick recognition:Advancingtheory on identity change in intractableconflicts》.EuropeanJournalofInternationalRelations.2014, vol.20, no1.

Trinquand D.《La contribution de la Francophonie aux opérations de maintien de la paix》.La Revue internationale des mondes francophones, 2010, no 2.

Vettovaglia J.-P.(dir.) Démocratie et élections dans l’espace francophone.Bruxelles:Bruylant, 2010.

Lerledel’OrganisationinternationaledelaFrancophoniedanslagestiondesconflitsenAfrique

Résumé:Depuis la fin de la guerre froide, les conflits qui surgissent sans cesse en Afrique et particulièrement en Afrique francophone font obstaclela paix et au développement des pays et des régions.Les problèmes politiques, sociaux et économiques constituent les causes des conflits, dont la gestion et la prévention constituent depuis toujours une préoccupation de la communauté internationale.L’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 joue un rle important dans le processus de la paix, en mettant en valeur son originalité et en mobilisant ses ressources.Ses plans d’action et ses fondements théoriques révèlent néanmoins quelques contradictions et faiblesses.L’analyse des actions de l’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 en matière de paix aideapprofondir la compréhension de ses particularités, et laisse entrevoir de nouvelles possibilités pour l’instauration de la paix.

Motsclés:Organisat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Francophonie ; gestion des conflits ; processus de la paix ; Afrique

(作者信息：孟瑾，法国里昂第三大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博士，研究方向：法语非洲国家冲突治理，中非和平安全合作，法语国家与地区国际组织与全球化。)

D8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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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1434(2017)03-00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