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一巴掌

雨 桐/著

小文、小明、小亮同在三年级的一个班里读书，小村子离学校三里山路。同村的仨人，每天在路上要往返四次。

小文，身子消瘦，一双猴子般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显得特别机灵。小明，圆头方脸，四肢粗壮，走路脚步沉稳有力。小亮，脸上总泛着笑意，对人彬彬有礼，小小年纪就显出良好的气质。

一天下午放学，走在前面的小文首先开口：“喂！你俩听着，全班同学也看见，今天上语文课老虎老师……”“住口！什么老虎老师！傅老师就是傅老师，叫花名是狗变的！”小亮打断小文的话。“哟！哟！傅老师提问我，解释骄傲一词，嘘！我仰起头就是不回答。傅老师睁着两只老虎眼在喊，小文你这是什么学习态度！我回答，骄傲就是这个样子的！傅老师喉咙‘咯’的一声，罚我站了一节课。喏！当年我爷爷最牛……唉！不说了。”小文说完话回头瞟了一眼他俩，觉得他俩毫无同情心的样子，心里一阵恼怒。小文用手指点点空气，拍了一下脑袋说：“我没有力气，你俩也是熊样。听村里人说，我爷爷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可牛呢，带个红袖章，罚老师站墙角整整两节课，还不准老师抬头。我爷爷真是了不起，胆子比老二爷的大水牯还大！”

小明张口冲着小文说：“你爷爷算个屁！没头脑，乱套。我听爸爸说，大爷爷读书的时候和同学们各自拿着一把剪刀四处给人割尾巴，一百年过去了，今天你俩还看见哪个男人头上有长辫子吗？我大爷爷比你爷爷更牛百倍。”

听完小明的话，小亮咂咂嘴巴，左手指着小文，右手指着小明，慢条斯理轻声说：“你俩不知天高地厚大话哄人，你俩爷爷算啥我不好说。我听老二爷说，我爷爷的胆子和力量比地大比天高，敢跟鬼子拼命，和一群人推翻了三座大山。推翻三座大山要多大力量，你俩知道吗？我爷爷比你们爷爷牛一万倍。”小亮斩钉截铁地把话说完。

路上仨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回到村头，刚好碰上放牛归栏的老二爷。

老二爷七十开外，鹤发童颜，身板子仍然硬朗有神，日子过得也挺顺心。儿子一家在广东打工，经常汇钱接济他，他常对人说，老人闲在家没意思，放牛活动活动身体会健康长寿。今天的日子要珍惜啊！

老二爷看见仨人争辩不休，吆喝停了大水牯，仔细听完仨人的话，然后板着面孔严肃地对仨人说：“不再吵了，回家各自问爸爸就会知道，谁的爷爷力量大。”

第二天早晨上学走在村口路上，小文迫不及待地问小明：“小明，你爸是怎么说的？”小明仰起头回答小文：“我爸摸了摸我的头，只是自己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我领会我爸的意思，我爷爷最最牛气！”

小文问不出个原因，放慢脚步用手拉着小亮的左手笑着脸问：“小亮，你爸爸读过高中有文化，他告诉你爷爷的事情吗？”

小亮拨了拨头发说：“我爸说的话，我想不明白话中的意思。”“你爸说了什么呢？”小文紧着追问。“我爸说，爷爷一手拿镰刀一手拿铁锤，当然力大无穷！”小亮回答小文。“你爸还说什么话？”小明插了一句。“笔尖慢慢涌出的墨有时会变化成巨大的力量，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你就会明白。我爸最后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小亮回答小明。

仨人沉默无言走着路，两刻钟后小明若有所思才问起：“小文，你爸对你说了什么话？”小文低着头只管走路一言不发。小明用手轻轻推了一把小文问：“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我爸在那喝酒，听了我三遍问话，只是把脸绷得紧紧的，不搭理我。我也坐在他旁边愣着就是不端碗吃饭，跟他斗起气来。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问起爷爷的事。不问我爸还好，这次问话可怕人啦！我爸猛然举起酒杯狠狠砸向地板，挥起手就给我一巴掌，打在我的肩膀上。我被扇倒在桌子下只管哭，我妈急忙从外面跑回来抱起我。昨天晚上我妈跟我爸吵架，太可怕了。”小文两眼噙着泪水把话说完。

听小文把话说完，仨人一脸愕然，怏怏不乐地向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