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李贽豪杰理想人格的特点

2017-10-20 06:11李董清
丝路视野 2017年15期
关键词:豪杰李贽

【摘要】在李贽的理想人格理论中,豪杰是一个仅次于圣贤的人格理想,是成为圣贤的必要条件。李贽认为只有那些具备:有骨力能自立;做到真诚无欺;能够急人之难;能够舍生取义;具备胆识才气的五个方面特点的人才能称之为豪杰。

【关键词】李贽;理想人格;豪杰

豪杰是李贽最为推崇的理想人格,在李贽著作中开始大量使用豪杰以及與豪杰意义相联系的侠、汉子、好汉、丈夫等词汇;而很少使用儒家传统中的仁人、君子等概念来描述他心目中的理想人格。他把豪杰当做成为圣贤的必要条件,是高于狂狷的一种理想人格。他说:“古今贤圣皆豪杰为之,非豪杰而能为贤圣者,自古无之也”;“求豪杰,必在于狂獧,必在于破绽之夫”。所以,李贽丰富了从孔孟以来儒家从乡愿—狂狷—中行的三阶段的人格发展理论,形成了乡愿—狂狷—豪杰—圣贤的四阶段人格发展理论。下面就简要的论述一下李贽理想中的豪杰人格所具备的特点。

一、自立是豪杰人格的首要条件

在李贽的思想中,自立是成就豪杰的第一个规定。李贽认为,自立指的就是一种骨力,是支撑着人安身立命和行走于天地之间的骨头,他说:“能自立者,必有骨也。有骨則可藉以行立。苟无骨,虽百师友左提右挚,其奈之何?一刻无人,一刻站不得矣。”有时李贽又将这种自立称为根器,当朋友问他,学道是否需要根器时,李贽不假思索地说:“如何不要!根器即骨头,有些骨头者,方可学道”。李贽是非常强调自立的,他认为:“无以自立,则无以自安,无以自安,则在家无以安家,在乡无以安乡,在朝廷无以安朝廷。吾不知何以度日,何以面于人也。”李贽在这里将自立与安家、安乡和安朝廷联系到了一起。

李贽从王阳明“尔那一点良知,是尔自家的准则”的观点出发,对自立者有着这样几个要求:首先,李贽认为能自立者首先要自信。耿定曾理问李贽道:“学贵自信,故曰:‘吾斯之未能信又怕自是,故又曰:‘自以为是,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试看自信与自是有何分别?”李贽骤然对曰:“自以为是,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不自以为是,亦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其次,李贽认为自立者还要有怀疑精神。在李贽看来:“人之是非,初无定质,人之是非人也,亦无定论。”所以,必须要有怀疑精神,“学人不疑,是为大病,唯其疑而屡破,故破疑即是悟。”在此基础上,李贽甚至还提出了不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的激烈主张。再次,李贽认为自立者还要不庇于人,他说:“小人者,庇于人者也……若徒庇荫于人,则终其身无有见识力量之日矣……豪杰凡民之分,只从庇人与庇荫于人处识取。”

二、真诚是豪杰人格的内在要求

在李贽的豪杰思想中,真诚是豪杰人格的内在要求,他有时甚至将真诚看作是人与非人的根本区别。他说:“能诚其意,则出鬼门关,人鬼之分,实在于此。”对虚伪的乡愿,李贽痛骂道:“若夫贼德之乡愿,则虽过门而不欲其入室,盖拒绝之深矣,而肯遂以人类视之哉!”

李贽对真诚的理解主要有这几方面的内容:首先,在“诚”的外在表现界定方面,李贽与儒家传统的解释大体一致,主要也是强调表里如一这一方面。他说:“身履是事,口便说是。”要求将自己的言行“昭昭申明于大庭广众之下”不作些许“粉饰遮护”。其次,在“真”的理解方面,李贽主要以人的自然本性来解释。如对《大学》中“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一句,李贽解释为:“如好好色,如恶恶臭,盖即此以比好恶之真实不欺处,使人知道此是诚意,诚即实也。”在李贽看来,无论是凡夫俗子的“如好货、如好色,如勤学、如进取、如多积金宝、如多买田宅为子孙谋博求风水为儿孙福荫,凡世间一切治生产业等事”还是贤人君子的“不贪财,不好色,不居权势,不患失得,不遗居积于后人,不求风水以图福荫。”从表面上来看,虽各自追求不同,但就“种种日用,皆为自己身家计虑,无一厘为人谋”这一点上,则是一致的,他说:“驱利避害,人人同心,是谓天成,是谓众巧。”再次,李贽提出“童心说”,认为真正的真诚必须从“绝假纯真”的“最初一念”发出的“童心”出发。他说:“若夫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

三、侠义是豪杰的人格的外在表现

在李贽的豪杰人格理论中,侠义是豪杰的外表表现,他说:“侠气,乃古今豪杰所同有的”。李贽对历史上的荆轲、田光、侯赢、豫让等侠义之士,非常推崇,写下了热情洋溢的《咏荆卿》、《咏候生》等诗篇;李贽曾评点过《玉合记》、《红拂记》和《水浒传》等传奇小说,对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大加赞扬。在评《红拂记》时,李贽认为里面的人物都“可师、可法”。

在他看来“天地间缓急有用”的人就是“侠”,他说:“今人不识侠。侠,从人,从夹,为可以夹持人也。如千万人在危急之中,得此一人即安,失此一人即危,人人可以凭借之,方谓之‘侠。”所以,作为李贽心目中仅次于圣贤的豪杰人格,侠义必然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李贽关于豪杰侠义特点的理解,主要包括这样几个方面的内容:李贽把传统以“武”为特征的下向儒侠方面转化,他说:“呜呼!侠之一字,岂易言哉!自古忠臣孝子,义夫节妇,同一侠耳。”其次,李贽还从“侠”与击剑报仇、“侠”与术、侠与死的层面澄清了传统对“侠”的误解。他认为“侠”与击剑报仇的江湖人士不同,他说:“今人,不识侠转以击剑报仇为侠,则可笑矣。”再次,在“侠”与死的方面,李贽澄清了传统对“侠”不爱惜生命的误解,认为死并不是“侠”的目标,侠的目标是能帮助他人,死只是不得已地选择,他说:“侠士之所贵者,才智兼资力,不难与死事,而在于成事也,使死可以成事,则死真无难矣,使死不足以成事,则亦岂肯以轻死哉!”

四、才能是豪杰人格的能力要件

在李贽看来,一个真正的豪杰之人必须具备胆识这样的能力要件,不然则不足以成事。他说:“夫国家多难,羽檄旁午,匪才弗达,上下多危,萧墙交构,匪才弗定,丑虏窥伺、内猜外疑,匪才弗靖。奸雄僭窃,彼甲此乙,匪才弗协。”李贽甚至希望将智谋一类的兵书作为科举考试的科目,他说:“吾独恨其不以‘七书与‘六经合而为一,以教天下万世也。”并依此作了《孙子参同》一。更有甚者,他在《藏书》中,毫不顾忌地将李斯列在才力名臣之首。在《焚书》中,李贽甚至对当时横行海上的林乾盗的才能大为叹服。可见,作为李贽理想人格的豪杰之士,能力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要件。

在李贽看来,豪杰之士的理想才能主要有见识、技能与胆略三部分构成。他说:“有二十分见识,便能成就得十分才,盖有此见识,则虽只有五六分材料,便成十分矣。有二十分见识,便能发十分胆,盖识见既大,虽只有五六分胆,亦成十分去矣。是才与胆皆因识见而后充者也。”李贽的这一理论是对孔子“智、仁、勇”思想的继承与发展:首先,见识主指是智力,这与孔子所论基本相同,他说“无见识则是非莫晓,贤否不分,黑漆漆之人耳,欲往何适,大类贫儿,非贫而何。”其次,在关于才的界定方面,剔除了传统儒家偏重与道德方面的思路,他更加强调的是一种技艺,他说:“宋儒有言,德勝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信斯言也,岂得谓之才哉!”再次,在关于胆的论述方面除了强调见识对胆气的滋养作用外,也强调德性对胆略的充盈作用,他在描述自己与对手对抗时的所具备的勇气时说:“古称‘不愧、‘不怍,我实当之。是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日与世交战而不败者,正兵在我故也”。

五、舍身是豪杰人格的终极要求

对于儒家传统中舍生取义的思想李贽是非常推崇的,他作了著名的《五死篇》,论述了豪杰的五种死法,他认为天下第一等好死是程婴、公孙杵臼、纪信、栾布、聂政和屈原之死,其后依次为战场之死,为不屈而死,为尽忠被谗而死,为功成名遂而死。他认为,豪杰之士在必要的时候必须杀身成仁。他说:“盖古人贵成事情,必杀身以成之,舍不得身,成不得事矣。”他要求豪杰之士,要“坚其志无忧群魔,强其骨不计祸害”,苟有益于世则“将头临白刃,一似斩春风”也在所不辞。

对于豪杰之士的舍生取义问题,李贽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首先,李贽承认利避害是人生的实相,自己坦然地承认怕死,说自己“贪生怕死之尤者,虽死后尤怕焚化”。 有时他甚至认为因为佛、圣也怕死,他们才会岌岌于性命之道来参透生死,他说:“自古唯佛、圣人怕死甚,故穷究生死之因。”李贽在评论荆轲与鲁勾践时,他说:“古人真是爱身惜死,你看荆轲与鲁勾践博,少目摄之便去,本为侠客,睚眦报仇,却乃如此怯懦,方知古人的心肠不同”。其次,李贽反对他反对为道義名节而死,认为死一定要有益于世,当朋友问他:“作大事的人,需要杀身不悔乎?”李贽回答说:“古今大豪杰做事,都有个着数,不是泛然的。”他认为豪杰的着落处就是成事,也就是要能利于他人和万民的福祉的实现。对田光之死,李贽认为并不是为图一段好死,也不是以死来激怒荆轲,他说:“古人(田光)这等去处,细不可当,只是一死,燕太子之事定矣。光知荆轲之杀秦王,易于反掌,只恐他不为人所用,看得太子不在眼里;光既已死,则荆轲安得不为太子用,安得不为太子死哉?……古人的头好不容易掷,人知其极粗处,不知其极细处。”

参考文献

[1]张建业.李贽文集(第一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2]张建业.李贽文集(第七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3]王阳明.传习录(下)[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

[4]张建业.李贽文集(第三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5]张建业.李贽文集(第四卷)[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作者简介:李董清(1981.12—),男,汉族,云南昌宁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普通话测试及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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