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变废为宝”的道路还有多远

梁光源

“回收地沟油的最佳出路是开发工业利用途径，通过制作工业产品把它消化掉。地沟油的性能并不比原动植物油脂逊色。”业内人士指出，动植物油脂是一种最大宗的工业原辅料，我国每年工业用油数量达数百万吨之巨，很多工业产品均需以油脂为原辅料来制作。

“如果政府能管控地沟油油源以保证供应，并大力提倡用地沟油替代原用的动植物油脂，在政策上有所倾斜和优惠，相信这项工作肯定会有很大进展，地沟油甚至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广州、汕头、深圳等市受访企业对记者说。

生物柴油该何去何从

据调查，早在2010年，国家就给地沟油定了“去向”，地沟油应作为废弃物处置，其中的废油脂可回收再利用变成环保型燃料油。

“不改变发动机结构，用生物柴油和矿物柴油按一定比例掺混的混合燃料，也能让柴油车跑起来。”2013年9月，上海市率先在全国范围内让公交车“喝”上地沟油制成的生物柴油混合燃料，开启了地沟油循环利用之旅。

据了解，截至2015年底，上海已有104辆公交车使用了地沟油制成的生物柴油混合燃料，累计行驶了787.83万公里，共消耗生物柴油268.8万升，经检测，各项数值均表现良好。

不少业内专家指出，上海推行的“地沟油公交车” 试点项目是可行的。例如在经济、实用性上，地沟油制成的生物混合柴油的热值虽略低于纯矿物柴油，但其百公里油耗却仅比纯矿物柴油多出1升左右。此外，从环保节能减排效应上来说，大部分地沟油制生物混合柴油的一氧化碳和颗粒物排放量要比纯矿物柴油降低2%～5%。“使用混合柴油的公交车发动机其活塞顶部、气门、喷油器等关键零部件表面没有积碳，也未出现与油路相关的故障，不会增加车辆的维护保养成本。”上海巴士一汽相关人员说。

但记者日前了解到，该“地沟油公交车”试点虽运行至今已有4年，有104辆公交车在使用餐厨废弃油脂制成的生物柴油，但仍没有实质性地帮助或打开生物柴油市场。

“原料有了，技术成熟了，技术调查报告也令人信服，但卡在一个关键点上——没人愿意大规模应用。”上海嘉定公交有限公司一位负责人说。据介绍，生物柴油的推广，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政府的财政支持。目前，该项目的一部分成本其实是靠公交公司、末端处置企业自掏腰包解决的，要使用生物质混合柴油所承担的成本低于纯矿物柴油时，企业才会有积极性。

“但即使混合柴油的成本真的比纯矿物柴油低了，也未必有人肯用。”该负责人坦言，目前公交车使用纯矿物柴油，有政府的政策、财政支持，且运转多年，企业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走生物柴油这条没有政策也没有财政补贴的“野路”？就算生物柴油价格会变得便宜，但价格波动大、质量也未必稳定。

据了解，目前我国政府尚未出台和实行对生物柴油产业的扶持和优惠政策，对生物柴油企业相关的政府财政补贴和减免税收政策等还未具体实行，更没有制定生物柴油统一标准。但我国餐饮及工业废油来源广，用地沟油和废油生产生物柴油已成为一大趋势。

“生物柴油具有可再生性、生态友好性和优良的可替代性等突出优势，是一种真正的绿色能源。”中国工程院院士闵恩泽研究员建议，各级政府可根据《可再生能源法》，加快制定扶持生物柴油产业发展的政策。“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和国家标准制定机构应尽快建立生物柴油相关的质量、生产流程、工艺设计以及安全生产方面的国家标准，为各级质量技术监督部门提供执法依据。”

处理企业夹缝里求生存

“生物柴油的实际销售价格要比柴油价格低，这是由于国家发改委印发的《石油价格管理办法》并没有将生物柴油含盖在内，提炼生物柴油的主要原料是废弃油脂，所以废弃油脂的收购价是按国际原油、棕榈油、甲酯三者国际价格之和的一定比例来计算。”记者在汕头、深圳、广州等市的特许经营废油脂处理公司了解到，目前，由于原油价格不断下降，生物柴油价格也一直处于低价状态，生物柴油的利润空间被原料价格高、成品价格低挤压在中间，面临着很大的生存压力。

“市场好的时候，试过卖到6700元/吨，最近开价都不到4000元/吨，可我们从上游购置的成本，再加上处置成本，成本价就已达4800元/吨。”深圳市腾浪再生资源发展有限公司张工程师坦言，现在卖一吨生物质柴油至少会亏500～800元。“仅毛油提炼到生物质柴油环节的费用就需要1400元以上，还不包括收油队随时涨价的人工费用。”

国内著名生物柴油专家、沈阳大学高级工程师宁守俭告诉记者，目前国内所有生物柴油企业都还在夹缝中生存，被上游地沟油供应商挤压，受下游生物柴油用户逼迫，利润很低。据透露，由于生物柴油的市场接受度仍比较很低，尽管做出来的生物柴油品质再好，也要比成品柴油的批发价低1000元左右。 “按照现在的行情，做生物柴油肯定划不来。生产线开得越久反而亏得越厉害。”张工程师说，前几年，公司为进一步降低生产成本，还设立了废弃油脂回收部门和油品销售部门，既处理油，还兼收油和卖油，以及卖粗甘油、植物沥青等副产品，增加销路。

“吃不饱”、苦苦支撑是目前各正规餐厨废弃油脂处置企业所面临的瓶颈及困难。以深圳市腾浪再生资源发展有限公司为例，该公司主要负责南山区的餐厨垃圾，政府文件批复显示，该公司日收集量可达200吨，油脂每日处理量为80吨，然而现实是，该公司每日的餐厨垃圾收集量仅为100吨左右，油脂处理量也仅有15吨，相差甚远。

据了解，我国的生物柴油行业格局是民营企业、大型国企、外资企业共同参与，但事实上，民营企业仍是主力军，真正运营投产的国企和外企很少。地沟油提炼出的生物柴油虽然具备了0号柴油的性能要求，我国《可再生能源法》也确定了生物柴油的合法地位。但现实中，民营企业炼制的生物柴油始终无法通过合法渠道进入中石油、中石化的销售网络，他们大多是自己寻找销售路径。“在政策没保障、市场混乱、低油价的情况下，生物柴油产业都以保存实力图生存为主。”张工程师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记者多方了解到，为应对困境，不少废弃油脂处置企业纷纷升级处理技术，将地沟油提炼成工业级的生物混合柴油，并将其出口欧盟等国家。

“2009年欧盟发布的《促进可再生能源使用指令》（RED）提到，工业用油要按照一定的比例添加生物质原料，地沟油符合‘RED的可持续性要求。”据介绍，地沟油变身成为工业级的生物混合柴油后，可作为生物柴油原料油、增塑剂原料油、油酸原料油、防结（润滑）剂等原料油，能广泛应用于其生产加工行业。

“将工业级的生物混合柴油出口到歐盟等国家，可谓一举三得，不仅有利于提高废弃资源的再生利用，减少排放造成的直接污染，还能实现出口创汇，更避免了地沟油重回餐桌，保障食品卫生安全，实现三赢。”汕头市环境保护局相关人员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