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波,殷光伟
(1.沈阳师范大学 社会学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2.沈阳工业大学 经济学院,辽宁 沈阳 110870)
辽宁老工业基地人口结构缘何失衡
王立波1,殷光伟2
(1.沈阳师范大学 社会学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2.沈阳工业大学 经济学院,辽宁 沈阳 110870)
辽宁人口负增长并不是突发的人口现象,而是长期累积演变的结果。辽宁人口自然增长率长期全国最低,0至14岁儿童比例为直辖市以外最低,各年龄组人口规模间差异较大,老龄人口比例全国最高。辽宁人口结构失衡的原因主要有社会结构性的和辽宁机械增长乏力。对于如何改善辽宁人口结构失衡现状,主要有四点:通过提高家庭和育儿福利,提高生产率;调整产业结构;拓展就业空间;创造新的就业增长点;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
人口结构;职业结构;人口流动
辽宁是由多个工业城市组成的世界上比较罕见的大规模城市群,是我国历史最悠久、国有大中型企业高度集中的老工业基地。20世纪90年代,伴随着国企改革,包括辽宁在内的东北曾经是下岗失业的高发区,引发全社会对“东北现象”的关注;20年后东北问题再次成为热点:经济增长持续垫底,人口问题浮出水面,人口持续多年净流出,“东北遭遇负增长人口警报,生育率远低全国平均”[1],“2015年辽宁常住人口减少九万!”[2]
纵观全国各省,人口的低增长和负增长并不罕见[3],但是主要是西部不发达地区的人口流出,而生育率更低的发达地区北京和上海,由于有大量的外来流入人口,依旧能保持着人口增长,而辽宁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人口大幅度上升到人口陡然下降,中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对辽宁未来会造成怎样影响?这就是我们的关注点。
辽宁曾经是人口快速增长的地区。新中国成立以后,辽宁成为国家大规模投资开发和建设的大型工业区,在国民经济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辽宁就开发和建设了全国156个重点项目中的24项,与此相配套还安排了省市重点项目625个,到“一五”结束时,辽宁固定资产原值占全国的27.5%,居全国第一位。
伴随着大型工业区的建立,辽宁吸引了大批外来人口。在国家统一计划指导下,大学生、中专生、转业军人等成为计划移民,同时东北丰饶的自然资源及快速工业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吸引了大量自发迁入的劳动者,短时期内实现了人口的大幅度增长。根据辽宁人口统计年鉴,1950年辽宁人口仅为1 875.5万,到1960年就达到了2 559.5万人,年均增长68.4万人[4]。由于迁移人口主要为育龄青壮年,在当时鼓励生育的政策下,人口出生率也同时大幅度上升,于是在迁入人口和高出生率的双重作用下,总人口实现大幅度增长,个别年份增长百万以上,如1954年比1953年人口增加114.1万人,相当于当时一个特大型城市的人口①我国旧城市人口分类百万以上称为特大型城市。。
但是到50年代以后,辽宁人口年均增长数量一路下滑(见图1),50年代年均增长68.4万人,60年代年均增长52.4万人,70年代年均增长45.1万人,80年代年均下滑至40.4万人,此后人口增长数量迅速下跌,到90年代年均24.4万,00年代已经达到19.3万了,2010年以后又开始雪崩式下跌,2011年人口增长8万,2012年增长6万,2013年增长 1万,2014年增长 1万,到了2015年辽宁人口已经陷入负增长8.4万人。
图1 辽宁人口年均增长数量与全国的比较
辽宁的人口增长趋势与全国存在较大的差异(见图1)。全国总人口增长的高峰在60年代;此后的70年代,全国总人口也保持着较高的增长态势,尽管增幅度比60年代低,但是年均增长也达157.1万,而同期辽宁则增幅更低;到了80年代,全国人口比70年代增长数量基本持平,但是辽宁人口的增长幅度则减少10.4%;到90年代,全国增长幅度降低了20.6%,同期辽宁的人口增长数量则降低了39.6%;最近五年,全国年均人口增长数量比上个十年下降72%,辽宁下降了92.3%。
人口负增长意味着死亡人口数量超过出生人口数量,意味着出生人口数减少,意味着人口红利逐渐消失,意味着老龄化程度加深。
辽宁人口负增长并不是突发的人口现象,而是长期累积演变的结果。辽宁人口自然增长率长期全国最低,总和生育率、0-14岁儿童比例都为直辖市以外最低,各年龄组人口规模间差异较大,老龄人口比例也全国最高,还将更高。
(一)人口自然增长率全国最低
根据最近十年中国人口统计年鉴的数据,2005年在全国平均人口自然增长率为5.89时,辽宁为0.97;2010年全国人口自然增长率为4.79,辽宁仅为0.42,其次为上海1.98,同年北京自然增长率为3.07,辽宁成为全国人口自然增长率最低的省份;到2014年达到新低,当年全国人口自然增长率为5.21,辽宁仅为0.26;2015年当全国平均人口自然增长率为4.96‰的时候,辽宁已经为-0.42‰[4]。
(二)儿童比例京津沪直辖市以外最低
辽宁成为全国人口自然增长率最低省份的直接原因是超低的人口出生率和较高的死亡率。辽宁总和生育率是京沪直辖市以外最低的省份。2010年,全国总和生育率已降低到1.18,辽宁总和生育率更降低到0.74(黑龙江0.75、吉林0.76),同期北京0.71、上海0.74,甚至天津0.91,而其他发达省份,如江苏1.1、浙江1.0、广东1.1[5]。人们通常将低于更替水平的生育率(2.1)称为低生育率,而将低于1.5的生育率称为很低生育率,将低于1.3的生育率称为超低生育率,辽宁则已经陷入超-超低生育率了;2010年世界总和生育率最低国家是新加坡1.0、日本1.2、韩国1.2,中国辽宁的生育率已经是世界罕见了。
总和生育率的降低反映低龄人口规模的大幅度缩减。根据人口普查资料和辽宁人口统计年鉴,从1990年到2010年,辽宁0-14岁人口的比例逐渐下降,1990年占 23.22%,到 2010年仅占11.42%,下降了11.8个百分点,降幅50%以上。到2010年,辽宁0-14岁儿童的比例已经是京津沪直辖市以外比例最低的省份[6]。
(三)各年龄组规模差异悬殊
辽宁的生育率之所以降低到如此程度是辽宁人口年龄结构、城乡结构及生育政策影响的结果。稳定发展的人口年龄结构往往表现为平均预期寿命以下的各年龄组所占比例的相对均衡,美国60岁以下各年龄组比例相差仅一个百分点左右,中国人口年龄结构由于受到更多的政治力量的干预,表现出比较明显的年龄组规模的波动性,而辽宁的人口年龄结构具有更大幅度的波动。
表1 2010年全国部分地区人口年龄结构(单位:%)
由表1可见,全国60岁以下的各年龄组极差(17.28-10.99)为6.99个百分点,就是说规模最大的年龄组和规模最小的年龄组所占比例相差6.99个百分点,而辽宁的年龄组极差达到了12个百分点(19.26-7.26),年龄组间的规模更不均衡,这使辽宁年龄队列的推移呈现出更大幅度的跌宕起伏。由图2可以进一步看出辽宁人口年龄结构与全国平均存在更大差异,辽宁60后比例比全国平均更高,50后将这种差异进一步拉大;而另一极从70后开始比全国平均越来越低,90后人口所占比例比80后减少5.42个百分点,00后又进一步下跌。
图2 辽宁和全国各年龄组人口所占比例
(四)辽宁将成为老龄人口比例最高的区域
辽宁50年代人口的大幅度增长主要由于外来人口的大量流入,而50年代末期的户籍制度,冻结了全国范围内人口的自发流动,外来人口数量开始减少。流入的青壮年也正在育龄期,在鼓励生育的政策下,50后与60后人口比例远高于全国平均,形成全国范围内比较罕见的人口高比例年龄组,辽宁的50后人口(出生于1950—1959年的人口)比例比全国平均高出4.81个百分点,60后人口比例比全国平均高出近2个百分点,辽宁的50后、60后合计占总人口比例高达36%以上,比全国平均的29.29高出6.79个百分点,平均每2.8人中就有一个50后、60后。
由表1可见,全国50岁以上的人口比例辽宁最高,占总人口的32.25%,比全国平均的25.23高出7.02个百分点。2010年已经拉开了50后进入老龄的序幕;到2020年,50后全部进入60岁的时候,辽宁早已确定无疑地成为全国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区域;而随着更高比例的60后渐次进入老龄,到2030年,辽宁将成为全国老龄人口比例遥遥领先的超级老龄化区域,这个急剧增长的态势将延续20年以上,辽宁人口老龄化将进一步加深,老龄人口的比例将比第二名高出五个百分点;这一过程到2040年后半期,随着80后进入老龄才会有所缓解。而随着规模庞大的老龄人口接近平均预期寿命,死亡率也将会不断提高,届时辽宁人口负增长将会进一步加深。
辽宁人口结构性失衡的原因主要是社会结构性的。中国生育一直是国家干预,而国家干预是依靠单位制管理手段实施的,由于辽宁国有大中型企业高度集中,计划经济时代的国有企业,不仅是经济效率组织,还具有社会生活的组织方式和文化模式的特点,突出体现了国家对单位、对个体的绝对领导和支配,因此国家政策在辽宁能够得到更高程度的呼应,不论是鼓励生育还是节制生育,在单位制的推动下都更加有效,而与政策共舞的结果是鼓励生育的年代生育率更高,而计划生育的年代生育率更低,造成辽宁人口年龄结构的明显失衡。
另外,80年代城乡差异的计划生育政策对辽宁生育率的影响也是决定性的。辽宁工业化程度较高,一直是京津沪以外城市化水平最高的区域,2010年国内各省非农业人口占总人口比重除京沪外,辽宁高达50.81%,天津50.24%,而同期广东仅为28.77%,浙江25.02%[7]。高城市化水平的区域,必然出现更大规模的一孩率,形成更低的生育率。因此,在单位制的管理手段和城乡差异的计划生育政策双重作用下,辽宁人口出生率大幅度下降,人口增长数量持续下跌。2010年,20岁以下的90后和00后人口,仅仅占总人口的17.17%,比全国平均低6.93个百分点。
机械增长是指在一定时期内人口迁入超过迁出而引起的增长,也就是外来人口流入引起的增长。一般说来,人口减少意味着劳动力的减少,意味着将会出现更多的就业岗位空缺,而这将有利于本地劳动者就业,也将增大对外来劳动者的吸引力。发达国家在人口低速增长以及负增长的同时,往往都伴随着大规模的劳动力人口的流入,同时伴随着本土劳动者职业地位的向上流动。北京、上海等地虽然户籍人口生育率更低,但是由于有大量外来人口,机械增长强势,因而保持着人口规模的持续上升,甚至不得不出台各种限制人口流入的政策。但是辽宁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的同时人口机械增长亦乏力。最近30年是中国城市化的高潮期,全国平均农林牧渔业劳动者比例下降了23.67个百分点(见表2),这背后是大规模流入城市的人口,但是流动人口的主要流入地是一线城市,辽宁对外来人口、对本地劳动力的吸引力都越来越小。根据辽宁人口统计年鉴,最近15年辽宁迁入人口一直低迷,除了2007年和2008年迁入人口达到11万人,其他年份一直在几万间徘徊,个别年份净迁出,到了2012年开始,辽宁人口净迁出4.6万人,2013年持续净迁出4.68万人。
表2 1982—2010年辽宁职业结构与全国、广东的比较(单位:%)
辽宁对外来人口和本地人口缺乏吸引力的原因,有人归结为体制落后、国企比例过大、观念落后[8],对此本文不妄加评论,我们试图根据最基本的生活逻辑来思考:如果本地和外来劳动者能够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们何以不留在家乡或者选择落脚辽宁?这里的问题就回到了劳动力市场需求上。辽宁劳动力市场对新增劳动者的需求或者接纳能力如何?
(一)劳动力市场需求与职业结构变迁
职业结构是指不同职业类别的劳动者在总体中所占的比例。一个地区的劳动力市场需求表面上看是企业的个别行为,而背后则是受职业结构所制约的。劳动力市场需求是通过企业用工直接表现出来的。企业根据自身的发展提出对新增劳动者种类和数量的需求,这种需求常常是不稳定的,受多种因素影响的,但是各个企业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背后,社会总体上是存在相对稳定的需求规律的。换言之,不同类型、不同受教育程度的劳动者经过劳动力市场过程是被纳入到现有职业结构中的,职业结构中各职业及其规模的生产和再生产才是劳动力市场需求的根源。
职业结构对劳动者的需求量一般是由两方面表现的:一是由在业人员的自然更替,如重病、死亡或者退休等形成的职位空缺;二是由于技术进步和职业结构变迁所带来的职业规模增加或缩小。前者是职业结构的自我更替,后者则是职业结构的再生产过程。循着这一思路我们试图从辽宁职业结构的变迁过程去发现辽宁劳动力市场需求的内在根源。
(二)辽宁蓝领需求降低
由表2可见,改革开放30年,在全国生产工人比例上升6.5个百分点的背景下,辽宁生产工人所占比例从1982年的占35.24%,下降到2010年的占20.47%,共计下降了14.77个百分点。到2010年,辽宁的生产工人所占比例的绝对优势不复存在,甚至已经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与发达地区广东的差异更加明显,1982年广东的生产工人比例仅仅16.68%,还不到辽宁的一半,到2010年广东已经提高了20.66个百分点,达到占37.34%,这时候辽宁的生产工人仅仅是广东的54.8%。辽宁生产工人比例的大幅度下降是老工业基地的国企改革和职工下岗的结果,生产工人比例的大幅度下降反映出蓝领岗位需求大幅度降低,影响了蓝领的就业和再就业。
(三)辽宁本地农民城市化受阻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最大成就是通过市场化的制度实践,实现了劳动者不断地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转移,使农林牧渔业劳动者从 1982年的占 71.98%达到 2010年的占48.31%,下降了23.67个百分点,年均下降0.85个百分点。农林牧渔人员在中国历史上首次降低到职业总量的一半以下。但是在全国的工业化过程中,辽宁职业结构变迁却呈现出相反的趋势。由于辽宁的城市化水平比较高,在1982年农林牧渔劳动者所占比例就为42.96%,比全国平均比例的71.98低29.02个百分点。但是到2010年在全国平均下降23.67个百分点的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浪潮中,辽宁农林牧渔业劳动者所占比例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1.32个百分点,与发达省份广东的差异更加悬殊。1982年广东还完全是传统社会的职业结构,农林牧渔业人员比例高达70.96%,而到了2010年广东劳动者总体中,只有24.59%是农业劳动者,下降了46.37个百分点;而作为老工业基地的辽宁,劳动者总体中已经有44.28%为农林牧渔业劳动者,不仅没有形成广东那样的高速工业化过程,还表现出了相反的趋势。农业劳动者的城市化过程受阻,劳动力蓄水池的储量加大,就业压力进一步加大。
(四)商服人员比例增幅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更低于广东
从1982年到2010年,全国商业服务人员变化幅度较大,由原来占4.01%增长到占16.17%,增长了12.16个百分点;2010年商业服务业人员的比例是1982年的四倍。1982年,商业服务业人员是中国的第四大职业群体,所占比例比当时第三大职业群体的专业技术人员比例低1.06个百分点;但是到2010年,商业服务业已经取代了专业技术人员,成为劳动力总体中的第三大职业群体,标志着中国社会已经由传统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
辽宁的商业服务业群体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所占比例提高了11.11个百分点。由于城市人口比例较高,辽宁的商业服务业一直比全国平均水平高出三个百分点左右。但是到了2010年,情况却发生了逆转,广东商业服务业的快速发展,所占比例已经超过了辽宁。中国的商业服务业由于技术含量较低,主要是体力劳动,学界普遍认为应该作为蓝领。因此,商业服务业比例的提高,吸纳了更多城市化的农民、下岗失业工人和较低学历的新增劳动者。而辽宁增幅较低则同样反映了商业服务业蓝领的就业压力。
(五)辽宁白领群体的变化幅度较小,对新增劳动者的吸纳能力有限
全国的专业技术人员的比例由1982年的5.07%达到2010年的6.84%,上升了1.77个百分点。与此相比较,作为单位制国有大中型企业高度集中的辽宁,专业技术人员的比例在1982年为8.26%,高于全国平均水平3.19个百分点,但是到了2010年,辽宁的专业技术人员的比例仅仅上升了0.69个百分点。此外,国家机关负责人和办事人员的比例和全国的平均发展趋势接近,办事员所占比例在1982年到2010年,上升了2.81个百分点,低于全国的平均增幅;负责人也是同样,白领群体的负责人、办事员和专业技术人员的增长幅度不仅低于发达地区的广东,也低于全国平均。白领所占比例的增幅过小,影响了辽宁对高学历新增劳动者的接纳能力,不能为不断扩大规模的高学历新增劳动者提供充足的就业岗位,影响了白领的辽宁就业。
从辽宁职业结构的变迁过程可以看出:生产工人的比例大幅度下降,一方面不能大规模接纳需要城市化的农业劳动者,形成了农林牧渔业人员比例上升的“逆向城市化”过程[9];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在劳动力市场上对蓝领工人需求的降低,结果造成城市劳动者就业(再就业)困难,更降低了对外来蓝领的吸引力,而白领群体增幅缓慢,更影响了白领劳动者的流入和流出。
总而言之,由职业结构变迁的过程可以看出:辽宁人口机械增长乏力的根源是辽宁各职业对新增劳动力的吸纳能力较低;在原有职业结构的基础上,无法形成较强的白领和蓝领职业的扩张,不能形成强劲的劳动力市场需求;白领职业增长幅度低,则不能吸引高素质的白领人才,而蓝领的吸纳能力弱,影响了本地农民的城市化,也影响了外来蓝领的流入。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市场化过程创造了经济30年稳定增长的奇迹。这种渐进式转型也明显地形成了体制内外的差异。在国家统一计划指导下,高等教育等行业在市场化的过程中获得了快速的发展。这些对新增劳动力人口的教育结构及受教育者的职业期望也发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新增劳动者白领职业期望大幅度提高
改革开放以来,辽宁高等教育获得了快速发展。高等教育毕业生主要是为具有专业技能的白领提供新增劳动力。最近十几年,2000年辽宁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15.1%,到了2010年已经增加到43.5%;而高等学校的在校生人数2000年为32.3万人,到2010年已经达到88万人,十年增长172.5%。2015年毛入学率更是达到了52%,普通本专科在校学生数量达到100.8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是指高等教育在学人数与18岁至22岁适龄人口之比。国际上通常认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15%以下时属于精英教育阶段,15%至50%为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50%以上为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
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提高改变了新增劳动者的教育结构,无论从教育投入还是学校的教育目标,大学毕业生的职业期望都是白领就业。而现实的辽宁职业结构,如表2所见,2010年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和办事员三者合计仅仅占16.14%,(即使我们把商业服务业纳入白领群体也仅为35.15%),增长幅度又在全国属于较低水平;而在2010年辽宁高等学校毛入学率已经达到了43.5%,即适龄人口43.5%接受了高等教育,那么43.5%的新增劳动者应该具有白领就业需求,然而现实是从职业结构的自我更替上来说,辽宁仅仅有16.14%的白领职业需求。即使我们把街头小商小贩,饭店、旅店服务员都算作白领也仅仅达到35.15%,远远不能满足大学生的白领就业需求。
(二)职工平均工资全国排位一路下滑
在计划经济时代,国有大中型企业高度集中,以重化工业为特征的辽宁职工工资及人均收入都曾经领先全国。但是改革开放以后辽宁职工的平均工资在全国排位不断下降(见表3)。
表3 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
1980年辽宁职工的平均工资在所列区域中还是直辖市以外最高,到了1985年就已经成为所列区域中的最低,但是差距还不明显,以后不仅与全国平均的差距不断拉大,与发达省份的差异更加拉大。特别是到了2000年,各省之间平均工资的差距开始拉开,只是由于当时总体上工资收入还较低,上海尽管比辽宁高出一倍多,相差也不到一万元;但是到了2010年各省间工资的差异就更加明显,上海依旧比辽宁高出一倍,差距已经是36 817元了,到了2014年更拉大到51 513元,辽宁也低于全国平均7 251元了。
上海、北京的高工资成为对白领的巨大吸引力,北漂、沪漂成为年轻白领的追求;而广东、浙江等地的职业结构变迁和快速发展的城市化、工业化过程,也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因此即使平均工资低于北京、上海,也成为产业工人的就业天堂。而相比之下辽宁较低的平均工资,就业的困难,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越来越弱,也成为本土人才外流的另一只推手。
(三)辽宁高学历年轻人更倾向于流出
在人口结构、职业结构及经济发展差异的背景下,辽宁人口流动也呈现出诸多与发达地区不同的特点:根据全国流动人口统计数据,全国流动人口中大专以上比例为13.2%,但是在辽宁,2015年大专以上学历的流出人口已经达到22.1%,比全国平均高出8.88个百分点,而这个数据在2011年仅仅为16.9%。辽宁流出人口中,大专以上学历的流出人口五年间上升了5.2个百分点。
同时根据辽宁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我们发现,迁移人口中各年龄组比例是不同的。辽宁流动人口中,2011年流入和流出人口比例最高的年龄组是30-39岁,其次是40-49岁年龄组,但是到了2015年,虽然流入、流出比例最高的依旧是30-39岁年龄组,但是比例下降了6.1个百分点;与此同时,流动人口中20-29岁年龄组2015年流出比例达到26.8%,比2011年上升了7.1个百分点;2011年流动人口特别是流出人口集中于30-49岁,而到了2015年,流动人口特别是流出人口更集中于20-39岁年龄组了。
辽宁人口结构失衡使辽宁人口自然增长率全国最低;人口年龄结构失衡预示着劳动力人口将不断减少,将产生较大的社会震荡。
辽宁职业结构变迁过程同样显示了农林牧渔业人员比例在上升,农民城市化过程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生产工人比例在下降;商业服务业比例增幅也低于全国平均,蓝领职业对新增劳动者吸纳能力在全国处于较低水平;同时辽宁作为教育大省,高等教育毛入学率2010年已经达到43.5%,到了2015年更达到52%,而辽宁职业结构中,2010年白领的比例仅仅占16.1%,也就是说大约有27.4%(43.5%-16.1%)的大学毕业生在辽宁很难白领就业,那么结果将是大学生向下求职,挤占低学历者的就业空间,或者向外流出,造成高学历青年流出比例逐年提高;此外辽宁平均工资在全国排位的不断下降,进一步减弱了辽宁就业吸引力,形成辽宁人口机械增长的乏力。辽宁社会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挑战。
(一)通过提高家庭和育儿福利,提高生育率
辽宁的总和生育率已低至超—超低生育水平的0.74,因此提高生育率是必须首先面对的社会问题,如何通过社会经济机制,间接地对家庭生育决策进行调节;通过支持和服务于家庭生育行为的政策来提高妇女和家庭的福利,降低孕育及抚养成本;通过保障职业女性的生育权,提高生育的社会责任,努力实现生育水平的提升,为未来提供更多的劳动力人口。
(二)调整产业结构,拓展就业空间
辽宁劳动力人口不断下滑,于是吸引外来人口、留住本地人才就成为维持劳动力规模的策略,提供白领、蓝领就业机会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现有条件下调整产业结构,发展第三产业,创造高端的多层次的、专业化的服务种类,特别是拓展中高层次就业空间;同时通过降低生活成本和提供有利于就业的社会政策来扶持和鼓励年轻人就业,实现对外来人口和本地人口的吸引力。
(三)创造新的就业增长点
辽宁将成为全国老龄人口比例最高的区域,这将是辽宁养老服务产业发展的基础和契机。社会分化必然形成养老机遇的多层次性,在国家基本养老保障基础上,探讨多层次的养老产业发展,将能够拓展新的更为广泛的就业空间。因此,辽宁应率先拓展养老产业,提供优质的多层次的养老服务,将能够成为辽宁第三产业发展的新增长点。
(四)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
人口迁移的规律是由积聚到扩散。中国三大迁移流的北上广人口已经高度集中,最近几年集聚力已经放缓,而随着各种住房限购政策的出台,标志着这些城市对外来人口流入的不堪重负,而与此同时,作为东北枢纽的辽宁的吸引力正在逐渐显现。因此,辽宁应调整人才的优惠政策和高科技企业的优惠政策,吸引各地资本来辽宁发展,通过提供就业岗位促进劳动力人口的流入。人口发展与经济发展是互为因果的。有了梧桐树,才能留住和吸引金凤凰,也才能够重塑辽宁的辉煌。
[1]东北遭遇负增长人口警报,生育率远低全国平均[N].成都商报,2015-07-15(11).
[2]白昕.2015年辽宁常住人口减少9万,17年来首现负增长[N].沈阳晚报,2016-04-08(10).
[3]蔡泳.中国已经有六个省份率先人口负增长[EB/OL].(2015-07-17)[2017-08-10].http://news.cd.fang.com/2015-07 -17/16630402.htm.
[4]辽宁省统计局.2015年辽宁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发布[N].辽宁日报,2016-03-16(4).
[5]中国国家统计局.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表6-4各地区育龄妇女年龄别生育率及总和生育率[EB/OL].(2017-07-29)[2017-08-10].http://www.stats.gov.cn/tjsj/pcsj/rkpc/6rp/indexch.htm.
[6]中国国家统计局.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表3-2各地区人口年龄结构及抚养比[EB/OL].(2017-07-29)[2017-08-10]. http://www.stats.gov.cn/tjsj/pcsj/rkpc/6rp/indexch.htm.
[7]中国国家统计局.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表1-5各地区分性别的农业户口、非农业户口人口[EB/OL].(2017-07-29)[2017-08-10].http://www.stats.gov.cn/tjsj/pcsj/rkpc/6rp/indexch.htm.
[8]杨金光.东北为什么留不住人?不止因为钱[EB/OL].(2015-07-24)[2017-08-10].http://finance.dbw.cn/system/2015/07/ 24/056695622.shtml.
[9]王立波.梯度发展格局与职业结构的变迁[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133-138.
Reasons Why Population Structure of Liaoning Old Industrial Base Unbalanced
Wang Libo1,Yin Guangwei2
(1.College of Sociology,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Shenyang Liaoning 110034;2.College of Economics,Sheny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henyang Liaoning 110870)
Through the study on the age structur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opulation of Liaoning,discusses the social and historical roots of weak natural growth of the population in Liaoning;research on changes of occupational structure in Liaoning,reveals the internal motivation of weaker population mechanical growth of Liaoning,and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the fundamental change of educational structure of educated,In the white-collar employment demand continues to increase,white-collar occupation growth is weak interaction,it is a direct consequence that highly educated young outflow,as another push hand,the average wage in the national ranking continues to decline of Liaoning,so the weaker of population natural growth and machinery growth,Liaoning society is facing more serious challenges.
population structure;occupational structure;population mobility
C912
A
1674-5450(2017)05-0009-07
【责任编辑:詹 丽 责任校对:赵 颖】
2017-06-0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1BSH029)
王立波,女,辽宁沈阳人,沈阳师范大学教授,主要从事人口结构与社会结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