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桂 松
沈雁冰在中共建党初期的贡献初探
钟 桂 松
沈雁冰同志是我们党早期的党建理论家,也是投身革命实践的知识分子,是中共中央的第一个交通联络员,同时又是早期上海地方党组织的负责人。他以坚定的理想信仰,不畏艰险的革命精神,在党的理论建设、地方党组织建设等方面无私奉献,为我们党早期的发展壮大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沈雁冰 党的理论建设 上海地方党组织 党中央联络员
作者钟桂松,男,浙江省新闻出版局原局长、中国茅盾研究会原副会长,高级编辑(杭州 310012)。
沈雁冰(笔名茅盾)同志是我们党最早的党员之一,也是上海地方党组织的创始人之一。1981年4月11日茅盾同志追悼会上,胡耀邦同志代表党中央在致悼词中指出,“沈雁冰同志从青年时代起,毕生追求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早在1921年,他就在上海先后参加共产主义小组和中国共产党,是党的最早的一批党员之一,并积极参加党的筹备工作和早期工作。”①胡耀邦:《在沈雁冰同志追悼大会上的悼词》,《忆茅公》,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2年版,第3页。充分肯定了沈雁冰同志在我们党早期建设中的贡献。
1920年初,《新青年》杂志转移到上海以后,陈独秀也随之到了上海,住在上海老渔阳里2号编辑部里。到上海的陈独秀,一方面编辑《新青年》杂志,一方面为组建中国共产党物色同志。这一年的春天,陈独秀在家里约了一些他认为有可能成为同志的知识分子谈话,沈雁冰就是其中被约见的一位。沈雁冰记得:“为了筹备在上海出版《新青年》,他约陈望道、李汉俊、李达、我,在渔阳里二号谈话。这是我第一次会见陈独秀。”②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89页。这次谈话的具体时间没有披露,应该在1920年5、6月间。因为李达是1920年5月从日本回到上海的,陈望道是4月下旬到上海的, 5月初就与陈独秀在一起工作了。不过,这些人是在一起谈话,还是个别谈话?现在还没有材料能够明确表达。因为沈雁冰是在半个多世纪以后回忆,难免在时间等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是,沈雁冰与陈独秀见面相识的时间,也是沈雁冰接触中共早期创始人的一个时间节点。这个时间节点很重要,影响沈雁冰一生。当时沈雁冰见到陈独秀以后,对其印象颇佳,而陈独秀对沈雁冰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沈雁冰对陈独秀领导下建党筹备工作的积极参与,让陈独秀对青年沈雁冰充满期望。陈望道回忆说:“那时,《新青年》在楼上编,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在楼下开会。我同李汉俊、沈雁冰等天天碰头,研究有关问题。”①陈望道:《关于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活动的回忆》,《复旦学报》,1980年第3期。沈雁冰当时并不是《新青年》编辑,但是他也经常去编辑部与陈独秀、陈望道他们探讨问题,研究工作。在与陈独秀的交往过程中,沈雁冰的思想和观点更为陈独秀所欣赏。陈独秀早知道沈雁冰在上海媒体发表的文章和翻译的作品,从中也看出沈雁冰的激进思想。
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沈雁冰关注和介绍了不少“革新思想,奋斗自立”作品,如《缝工传》、《履人传》等,高调赞美“王侯将相本无种”、“大丈夫贵自立”的思想。尤其在《新青年》杂志和五四运动的影响下,沈雁冰开始关心俄国文学,更加关心社会问题,在《学生杂志》上发表《托尔斯泰与今日之俄罗斯》,高调宣传俄罗斯的革命和文学,预言“二十世纪后数十年之局面,决将受其影响,听其支配。今俄之Bolshevism(布尔什维克),已弥漫于东欧,且将及于西欧,世界潮流,澎湃动荡,正不知其伊何底也”②钟桂松主编:《茅盾全集》(第32卷),合肥:黄山书社,2014年版,第19页。。1919年5月,《新青年》上发表李大钊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和五四运动的爆发,给青年沈雁冰很大的启发。这一年8月,沈雁冰与一批桐乡青年知识分子组织“桐乡青年社”,出版《新乡人》刊物,宣传新思想、新文化,抨击旧势力。沈雁冰在《新乡人》上发表的《我们为什么读书》等文章,提出读书是为“谋人类的共同幸福”。同时,沈雁冰在协助《小说月报》主编王蒓农编辑“小说新潮”栏目时,开始翻译高尔基的作品,开始关注妇女解放等社会问题,在《妇女杂志》第5卷11号上发表《解放的妇女与妇女的解放》等文章。但是沈雁冰真正接触马克思主义,是在1919年底。他自己曾经说过,1919年底,“我已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③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49页。。从1920年开始,沈雁冰继续就妇女解放问题发表了大量的文章和看法,其中有翻译,有著作。1920年1月,他发表了《妇女解放问题的建设方面》、 《世界妇女消息——英国女子在工业上的情形》,翻译了《现在的妇女所要求的是什么?》、《历史上的妇人》、《强迫的婚姻》等;2月,发表《男女社交公开问题管见》、 《评〈新妇女〉》、《评女子的参政运动》,同时又翻译了不少有关妇女解放问题的文章;3月,发表《我们该怎样预备了去谭妇女解放问题》等,同时还翻译了不少有关妇女家庭婚姻、生育、工作、参政议政等问题的文章。随着这些进步文章的发表,一个初露头角的青年革命家形象已经进入正在组建共产党的陈独秀的视野。因此,上海共产党小组1920年8月建立以后,陈独秀曾经对张国焘说,据他观察,沈雁冰和俞秀松他们会很快加入共产党的。④张国焘:《我的回忆》(一),现代史料编刊社,1989年版,第97页。
沈雁冰同志是1920年10月由李达、李汉俊介绍参加共产党组织的。参加共产党组织以后,他立刻投入党的建设工作,为党的刊物写文章,翻译介绍其他国家的建党经验和党的组织结构经验。沈雁冰回忆:“那时,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正忙着筹备出版一个党刊,李达任主编,我一参加共产主义小组,他就约我写文章。这党刊后来取名《共产党》。《共产党》是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后出版的第一个秘密发行的党刊,它与《新青年》的分工是,它专门宣传介绍共产党的理论和实践,以及第三国际、苏联和各国工人运动的消息。写稿人都是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①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96页。沈雁冰与李达有点亲戚关系,李达的新婚夫人王会悟的父亲王彦臣,是沈雁冰曾祖母的侄儿,所以在辈份上,王会悟是沈雁冰的姑母。但是年龄上王会悟比沈雁冰还小2岁。在李达看来,沈雁冰既是亲戚,又是同志,还是商务印书馆崭露头角的新秀,所以沈雁冰一加入共产党组织,他就马上请沈雁冰为《共产党》杂志写稿。沈雁冰此时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为《小说月报》的革新重新确定编辑方针,将已经买来的旧文人的稿子弃之不用,物色新人新作者,一方面党内的活动、会议等非常频繁,还要为其他报刊杂志写稿子。
但是,沈雁冰参加共产党后,党内安排的工作,他没有二话。短短的几天,沈雁冰以“p.生”为笔名,给《共产党》杂志第2号提供了4篇有关建党的翻译文章,即《共产主义是什么意思——美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言》、《美国共产党党纲》、《共产党国际联盟对美国IWW的恳求》、《美国共产党宣言》。②参见李达主编:《共产党》月刊第2号,1920年12月出版。这些翻译文章都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旗帜鲜明地宣传革命,宣传阶级斗争,宣传阶级压迫,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在《美国共产党宣言》一文中,首先引用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中的一段话,“一切现存社会底历史,是阶级战争底历史。自由人和奴隶,贵族和平民,地主和农奴,工头和小工,一言以蔽之,压制和被压制者,终是立于永久敌对的地位,进行那无间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彰著的战争,这战争,每次的结局,不是革命地改造过社会,便是一般阶级的崩坏。”③《美国共产党宣言》,李达主编:《共产党》月刊第2号,1920年12月出版。这种阶级斗争是社会进步动力的观点,在沈雁冰翻译的文章中被旗帜鲜明地引用进来;《美国共产党宣言》中大量的马克思主义观点,沈雁冰都直接翻译过来,如资本主义的破裂、战争与革命、阶级战争、国家的性质、劳工阶级专政等,都是后来中国人民耳熟能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基本概念;宣言中还提出经济改造、政治改造、社会改造的主张;最后,沈雁冰在译文中高喊“一切权力归到劳工们!共产主义万岁!”的口号。在《共产党》杂志第3号上,发表译文《自治运动与社会革命》、《共产党的出发点》等。第4号上,沈雁冰发表译文《劳农俄国的教育》以及列宁的《国家与革命》中的第一章,即“阶级的社会与国家”,进一步宣传“国家是阶级冲突不可调和的结果”的观点,这应该是我们党内同志比较早翻译的列宁经典著作。本来,沈雁冰计划继续翻译下去的,但是主编《小说月报》以及党内事务的繁忙,使他没有能够按自己的计划翻译下去。沈雁冰这种窃取天上火种给人间的贡献,在我们党早期的理论建设方面功不可没。
中国共产党的组建,是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其早期建设方面,需要参考国外共产党的经验和做法。沈雁冰在参加共产党小组以后翻译的《美国共产党党纲》,为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建设提供了参考。 《美国共产党党纲》 规定,美国共产党,“就是国际共产党在美国的一个支部”,在入党条件上,《美国共产党党纲》规定,“不论何人,凡接受国际共产党及本党的原理和方法的,愿意顺从本党的规律并活动本党的事务,就可以入党做个党员,但先须脱离与其他一切政治团体的关系。”第二条是考察要求入党的人,并且还要有两位已经入党三个月以上的党员介绍“推举”;还有两个月的试用期,期间“有发言权但没有投票权”;正式吸收为党员时,“必先经该队党员全体一致的承认”。第三条是要求入党的人,“应出一元的进党费”,每月交党费。《美国共产党党纲》明确要求:“一月一交。没有预收的规则,亦不许拖欠”;“三月不交月费,除名”。《美国共产党党纲》还规定,党员不能在政府当官吏等。在组织上,《美国共产党党纲》规定,10个左右的党员组成一个小组,10个小组组成一个团,然后是部、分区、总区等。在管理上,美国共产党的最高管理机关是党的常年大会,在两个常年大会之间,中央执行委员会就是最高管理机关。规定“全国常年大会,每年开会一次,日期及地点由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如果需要,可以召开非常大会。所以,这个《美国共产党党纲》1920年被沈雁冰翻译过来并且发表在我们党的内部刊物《共产党》第2号上,为我们党在制定中国共产党党纲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有着重大的参考价值。中国共产党在1921年7月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制定了第一个纲领,从现存的俄文稿和英文稿来看,第一个中国共产党纲领中一些建党的基本要素,明显留有《美国共产党党纲》的痕迹。虽然沈雁冰没有参加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但是他翻译的文章早已在党内刊物上发表,为党内同志所熟悉。如我们党的第一个党纲规定,入党需要一名党员介绍,“但在加入我党之前,必须断绝同反对我党党纲之任何党派的关系”;超过30人的地方,可以成立地方执行委员会,在党员人数超过500人,或者已经成立5个地方执行委员会时,应当成立中央执行委员会,“如果上述条件尚不具备,应组织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还有“党员除非迫于法律,不经党的特许,不得担任政府官员或国会议员。士兵、警察和职员不受此限”①关于中共“一大”的党纲,有英文稿、俄文稿两种,中文译稿均载中央档案馆编的《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档案资料(增订本)》,见中共浙江省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等编:《中共“一大”南湖会议》,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41、53页。这一条的内容,最初是在沈雁冰翻译的《美国共产党党纲》中出现,半年以后写进中国共产党的党纲里,在1922年的中共“二大”上曾经引起激烈争论。另外, 《美国共产党党纲》中还有一个规定,就是每年召开一次大会。虽然中共“一大”的党纲中没有写多长时间召开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不过,最初的几次中共全国代表大会,都是每年召开的。这是否受到《美国共产党党纲》的影响不好妄加猜测,但是,沈雁冰在中共“一大”之前翻译的有关建党学说和建党实务,应该是当时党内理论建设的空谷足音,值得我们重视和研究。
除了在为党内刊物提供理论文章外,沈雁冰还积极参加党内活动,过严格的党内组织生活。沈雁冰信仰共产主义,参加共产党,不是因为贫穷而去参加革命,而是出于一种对信仰的追求,所以,他对共产主义理想信念能够一生矢志不渝。
在党早期的实际工作中,沈雁冰谨言慎行,与中共早期党的领导人陈独秀关系非常融洽,私人关系非常好。陈独秀1920年12月16日去广东担任教育厅长,离开上海时,沈雁冰是去送行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一大”以后,陈独秀回到上海主持中共党内工作,沈雁冰根据党中央的要求,在商务印书馆为陈独秀落实了一份宽松而优裕的工作,便于陈独秀有时间领导中共的日常工作。后来,陈望道等其他同志看不惯陈独秀的工作作风,与陈独秀搞不好关系,还是沈雁冰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出面做陈望道等同志工作的。即使大革命失败,陈独秀落魄之后,沈雁冰与陈独秀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沈雁冰被蒋介石政府通缉隐居在家时,陈独秀还曾来访并在沈雁冰家过夜。全面抗战开始时,沈雁冰在武汉还专门去拜访陈独秀,当然这是后话。
中共成立之初,党内组织学习、召开会议等大部分是在晚上时间秘密进行,沈雁冰参加党的这些活动都严格按照党的要求出席。支部会议每周一次,晚上8时以后开始,一直至11时或者更晚结束。所以,沈雁冰回到家里常常是后半夜。他在回忆录中说:“我去出席渔阳里二号的支部会议,从晚八时起到十一时。法租界离闸北远,我会后到家,早则深夜十二点钟,迟则凌晨一时。”①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00页。即使离家很远,沈雁冰也坚持参加。有时,支部会议就在沈雁冰家里召开。
沈雁冰也和其他年轻同志一起,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922年1月28日,春节,中共上海地方党组织发动上海的党员走上街头,向市民散发印有宣传共产主义歌词的贺年卡,当时沈雁冰和陈望道、李汉俊、李达等都上街去散发。陈望道回忆说:“当时,党组织建议我们向上海人民拜年,记得贺年片上一面写‘恭贺新禧’,另一面写共产主义口号。我们一共七八个人,全都去,分两路,我这一路去‘大世界’和南市。两路都是沿途每家送一张贺年片。沈雁冰、李汉俊、李达等都参加了。人们一看到贺年片就惊呼:不得了,共产主义到上海来了。”②陈望道:《关于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活动的回忆》,《复旦学报》1980年第3期。这份贺年卡今天已经成为革命文物。
在我们党成立初期,党的活动经费常常捉襟见肘,经费的缺少也严重制约了党的活动。据徐梅坤回忆,党的“二大”以后,党中央决定上海委员会改为上海地方兼区委员会,负责江苏(长江以南地区)、浙江两个省的党的工作。区委有十几个人,徐梅坤记得:“区委最早的办公机关在成都路中段的一个弄堂里,租了一间小亭子间。每月由沈雁冰拿出五元钱租赁费。沈雁冰当时收入多,每月薪水一百元,他用自己的薪金来资助党的活动。”③徐梅坤:《九旬忆旧——徐梅坤生平自述》,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5年版,第18页。沈雁冰用自己的钱为中共党组织付房子租金的事,他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而徐梅坤同志直到晚年依然记得。1922年6月30日,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书记陈独秀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提到,党费自1921年10月起至1922年6月底,收入国际协款16665元,自行募捐1000元。④参见《团结报》2016年6月30日第5版。可见当时党的活动经费之少。因此,李汉俊、陈望道、李达和沈雁冰商量,怎样才能解决党的活动经费短缺问题。当时沈雁冰在商务印书馆当编辑,有支配稿费的权力。大家认为,可以翻译外国文学作品,然后将翻译作品卖给商务印书馆的杂志,以此来筹措党的活动经费。陈望道曾经回忆说,“李汉俊、沈雁冰、李达和我都搞翻译,一夜之间可译万把字。稿子译出后交给商务印书馆,沈雁冰那时在商务工作。一千字四五元,大家动手,可以搞到不少钱。”⑤陈望道:《关于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活动的回忆》,《复旦学报》1980年第3期。李达说得更加明白:“这时候,经费颇感困难,每月虽只二三百元,却无法筹措。陈独秀办的新青年社,不能协助党内经费,并且李汉俊主编《新青年》的编辑费(每月一百元)也不能按时支付。于是我们就和沈雁冰(当时任《小说月报》编辑,也加入了)商酌,大家写稿子,卖给商务印书馆,把稿费充作党的经费。”⑥李达:《李达自传》(节录),《党史研究资料》,1980年第8期。现在,我们已经很难统计出当时李达等人给商务印书馆写了多少稿子,拿了多少稿费充作党的活动经费。但是,按照陈望道的说法,稿费“一千字四五元”,这样的稿费标准比其他翻译作品的已经高出一倍以上。笔者查商务印书馆的稿费史料,当年有人向商务印书馆经理张元济先生推荐稿子,包括名人的翻译稿子,张元济先生给作者开的稿费是千字二元,远低于沈雁冰给陈望道他们的稿费。据说当时陈云同志在商务印书馆当学徒,每月的工资只有二元!可见沈雁冰给这千字四五元的翻译稿费确实是很高的标准了。这中间,沈雁冰的贡献是巨大的。与此同时,沈雁冰等青年知识分子党员还积极为党创办的平民女学义务讲课,不取报酬,为党节约经费。
无论是沈雁冰自己为党的办公场地付租金,还是利用在商务印书馆做编辑的有利条件,高价购买陈望道等同志的翻译稿子,解决党的活动经费问题,或者无偿为党工作,都是沈雁冰作为最早的党员之一,为党做出的积极贡献,而且这种贡献在我们党的初期,尤其重大。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虽然全国只有50多名中共党员,但是中共“一大”以后,各地的党员发展十分迅速,全国各地与在上海的党中央的联络工作也就十分紧迫地摆在党中央的面前:亟需一位党员同志来担任党中央的联络员,负责全国各地和党中央的联络工作。于是党中央选择了在商务印书馆当编辑的沈雁冰。沈雁冰在回忆录中说:“自从渔阳里二号被搜查,陈独秀被捕旋又释放后,就另外租房子作为党中央包括组织、宣传等各部的秘密办公地点。陈独秀仍住在渔阳里二号,仍然客人很多,以此来迷惑法捕房的包探。此时,各省的党组织也次第建立,党中央与各省党组织之间的信件和人员的往来日渐频繁。党中央因为我在商务印书馆编辑《小说月报》是个很好的掩护,就派我为直属中央的联络员,暂时我就编入中央工作人员的一个支部。外地给中央的信件都寄给我,外信封写我的名字,另有内封则写‘钟英’(中央之谐音),我则每日汇总送到中央。外地有人来上海找中央,也先来找我,对过暗号后,我问明来人住什么旅馆,就叫他回去静候,我则把来人姓名住址报告中央。因此,我就必须每日都到商务编译所办公,为的是怕外地有人来找我时两不相值。”①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02页。沈雁冰开始担任党中央联络员的时间,大概在“一大”以后,即1921年下半年。具体时间有待进一步考证。在党的早期担任交通联络员的,不止沈雁冰一个人。不过,沈雁冰在回忆录里讲的事情却是事实。沈雁冰在商务印书馆主编《小说月报》,收到的信函来自全国各地,全国各地党组织给党中央的信夹杂在其中,是比较安全的,因此,由沈雁冰来担任联络员是合适的;还有,“钟英”的谐音,在中共中央的文件中是存在的。笔者2016年在中共四大纪念馆发现1924年9月15日中共中央向各区各地方委员会各独立组长发出《关于召开四大的通知》,就是以“钟英”署名的。②原件存中共四大纪念馆。沈雁冰是我们党成立以后的第一个党的交通联络员。他担任党中央联络员一直持续到1925年底去广州参加国民党“二大”为止。沈雁冰担任党中央交通联络员期间正是我们党的发展初期,联络工作责任非常重大,事关党中央的安全,事关党的发展,也事关党领导革命工作能否顺利开展,交通联络员自身也承担巨大的安全风险。但是从有关史料看,当时沈雁冰对党安排的工作都是义无反顾,充分体现了一个中共早期党员对党的忠诚和热情。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影响我们党安全的问题,可见,在党的早期,沈雁冰为党的发展壮大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
作为党中央直属支部的党员,沈雁冰还曾参与和担任过上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的领导工作,应该说,沈雁冰是上海地方党组织的先驱者之一。在1922年至1923年之间,沈雁冰担任过上海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长,相当于今天的上海市委书记。国共合作以后,沈雁冰担任过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的执行委员和国民运动委员。1923年8月5日,在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第六次会议上,沈雁冰见到已经是中央委员的毛泽东同志。这是沈雁冰第一次见到毛泽东。9月4日,沈雁冰还担任上海地方兼区执行委员会秘书兼会计,这在当时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日常工作。此时的沈雁冰完全是以一个职业革命家的身份出现在上海中国革命的舞台上。据徐梅坤回忆,“在各处大小工潮中,打击工贼的问题便提到日程上来了。为此,党决定组织特别支部,由我任特支书记,专门对付工贼走狗和共产党内的叛徒、奸细。在接受任务后,我到许多工厂去物色可靠的工人,组织了特工组,我担任组长,组员有李剑如、张阿四、肖阿四等四五人,这是我党用武器对付敌人的开始。当时我们有五把锋利的英制小斧头,以后我又从意大利军火船上买了四支意国造手枪。用手枪行动有危险,容易暴露目标,就将四支枪暂时存放在沈雁冰家里。这个秘密的反奸组织——特工队,就是以后的‘打狗队’。”①徐梅坤:《九旬忆旧——徐梅坤生平自述》,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5年版,第32页。沈雁冰冒着生命的危险保管革命武器,如果徐梅坤同志不披露,恐怕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总之,沈雁冰同志完全是以一个义无反顾的革命家的姿态投入到我们党的早期建设中的,并且在我们党的初期发展成长中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但是,无论是在沈雁冰同志生前还是其身后,我们对沈雁冰同志在党的早期的革命活动和贡献研究得不够,宣传得不够。所以,写这篇抛砖引玉的文章,期待更多的研究者能够继续挖掘史料,还原一个当年的革命家沈雁冰的真实形象。
责任编辑:徐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