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丽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
·生育新政专题研究·
“全面二孩”政策下“80后”高知女性家庭与职业选择困境研究
——以上海市抽样调查与访谈为例
刘 丽
(华东师范大学,上海 200241)
“全面二孩”政策是关乎国家、社会与家庭的一项生育政策。以上海市为例,通过抽样调查与个案访谈的方式,研究“80后”高知女性在“全面二孩”政策背景下所面临的家庭与职业选择的困境,发现她们渴望同时兼顾家庭与工作,但往往由于家庭负担、经济压力、职业发展等原因,不得不在“生”与“升”之间作出抉择,影响着“80后”高知女性的家庭幸福和职业发展。在此背景下,国家应该积极跟进相关的配套政策,保障育龄女性的基本权益;单位组织应该杜绝性别歧视,营造宽容和谐的文化氛围;家庭内部应该提供支持,尊重育龄女性的意愿,减轻其家庭负担,为女性平衡家庭与工作提供支持。
“全面二孩”;“80后”女性;选择困境;对策
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经历了几次的变动与调整。为缓解我国人口过多对资源、环境等造成的压力,我国开始推行了“独生子女”政策,要求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这一政策实施期间,针对部分双独(夫妻双方是独生子女)家庭“失独”所带来的家庭不幸以及社会问题,部分地区根据具体情况实行了“双独二孩”“一孩半”(一胎为女孩的,可以生二孩)政策。该政策实施30多年来,我国人口老龄化问题、人口红利逐渐消失、人力资源短缺、生育率低下、男女性别比例失调等社会问题逐渐凸显,生育政策的调整迫在眉睫。根据当前人口发展情况和问题进行宏观考虑后,我国在2013年11月开始启动实施“单独二孩”生育政策,即夫妻有一方为独生子女的即可生育二孩,这意味着我国的生育政策出现了松动。“单独二孩”实施以来,我国申请生育二孩的数量却远远低于预期。为进一步释放人口红利、缓解社会压力,我国于2015年12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作出了“全面二孩”的政策决定,于2016年1月1日开始实施。而这一政策的实施,使大部分符合条件的人面临生与不生的选择,特别是对生育主体的妇女来说,她们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会直接影响我国这一政策实施的效果。而在这一政策下,我们不仅要从人口学角度对这一政策进行研究,女性随之而来面临的家庭与职业发展之间的抉择困境也应该成为我们关注的内容。
“80后”的高知女性,正值生育的高峰阶段,是“全面二孩”政策的直接相关者。她们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逐渐发展;经历了“独生子女”政策的实施,其中一部分成为了独生子女;经历了中国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过程,见证了中国由贫穷逐渐走向全面小康;经历了高考制度恢复后一段时间的“精英教育”到1999年开始的高考扩招的“大众化教育”;与此同时,2000年我国的就业制度开始变化,由原来“包分配”逐渐走向“优胜劣汰”的竞争性就业机制。而“80后”的高知女性,她们较之于以前的女性来说,受教育程度更高,她们接受了现代化的洗礼,思想更加独立与开放,但仍然面临着社会以及家庭父辈们的传统观念的压力。她们渴望走出家庭、走向社会,渴望接受更高层次的教育,渴望在职业上有更多的价值与尊严,而“全面二孩”政策则激发了社会、家庭内部的生育意愿,更多的声音呼唤她们“回家”,使她们面临着家庭与职业的抉择困境。解析这一困境的具体表象与根源,有利于加大对“80后”女性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怀,有利于“全面二孩”政策的进一步贯彻落实。
(一)文献回顾
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其实内在地包含生育意愿、“全面二孩”政策、女性就业与职业发展三者的内在互动机制,因此,下面主要从这三方面进行文献回顾。
首先,西方学者从20世纪60年代就开始了生育意愿方面的研究,许多学者从家庭因素和个人因素的角度出发,如Harvey Leibenstein从成本和收益的角度来分析生育可能对家庭经济以及生育行为的影响[1];G·S·Becker认为,随着时间价值的上升,家庭会选择提高孩子的质量以取代孩子的数量[2];美国学者K.Davis分析了经济变量、中介变量、人口学变量、养育成本、家庭情况、妇女地位等因素对生育意愿产生的影响。
从国内研究来看,关于生育意愿方面主要从三方面进行:一是关于生育意愿变化趋势的研究,有学者提出在城乡之间、不同受教育程度者之间,人们理想子女的个数差距不断缩小,理想子女数量呈减少的趋势[3][4];二是关于生育意愿影响因素的研究,这既有社会层面的因素,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5],也有家庭和个人的因素,包括家庭经济、年龄、健康、职业、价值观等因素[6]。三是从不同群体来研究其生育意愿,如马小红对北京“单独”和“双独”夫妇的生育意愿进行了对比研究,发现“双独”夫妇比“单独”夫妇生育意愿高[7];张晓青从纵向“单独二孩”到“全面二孩”,横向“单独”和“双非”夫妇的生育意愿进行了研究,认为“双非家庭”二孩意愿比“单独”要高,同时女性和男性意愿也有不同[8]。
其次,关于“全面二孩”政策的影响,国内学者较多研究这一政策对人口发展、社会老龄化等方面的影响;韩雷和田龙鹏通过调查湘潭育龄妇女的情况,认为生育意愿不太强烈。
最后,是女性就业方面的研究。对此,西方学者更多地从角色理论出发,Greenhaus(1985)就认为一个人无法同时兼顾多重角色,工作与家庭、生育与就业本来就是互斥的[9]。从国内来看,宋健(2015)通过分析母亲比父亲照料婴儿的比例高的数据,认为生育会降低女性就业的可能性;杨慧(2016)则通过数据分析出二孩对于女性的冲击远远大于男性,使女性因二孩而无法兼顾工作情况比男性更为严重。通过综合分析文献可以看到,国内研究主要侧重于宏观研究“全面二孩”政策对于生育意愿、女性就业等方面的影响,而对于女性特别是“80后”女性这一群体在“全面二孩”政策背景下所处的状态的研究较少甚至没有,这正是本课题研究意义之所在。
(二)研究方法
首先是问卷调查法。本研究选取了常住在上海市的200名“80后”高知女性(1980~1989年出生的,具有本科以上学历的)进行了问卷调查。其中具有博士及硕士研究生学历的157名,占78.5%,本科学历的22.5%,因此从学历看,高知女性偏多;其中户籍地是城市户口的120人,农村户口的80人,分别占60%、40%;从职业来看,国企的占24.1%,私企的占22.5%,机关事业单位的占30.5%,其他行业的占22.9%,因此,可以说职业女性占绝大多数。其次是个案访谈法,本研究选取了12名“80后”女性(都是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进行了半结构式的个案访谈,通过深入了解被访谈者的真实想法,寻求本研究的材料支撑。
(一)“生”and“升”——想同时兼顾家庭与职业
中国传统观念认为,生儿育女是女性的天职,照顾老人孩子、做好家务,当好一个贤妻良母是世俗所共同认同的,而这些女性在家庭中应该承担的义务与社会生活几乎没有关联。随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的发展,“80后”这一群体的女性开始成长起来,她们开始走出单一的家庭环境,走向社会,追求经济上的独立,追求人格上的自由,她们在家庭里或职场上甚至可以“独挡一面”。“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激发了社会对于女性生育的期待,也激发了家庭内部特别是父辈对于年轻人生育二孩的要求,“80后”女性在这一政策下无疑是直接的利益相关者。调查发现,对于愿不愿意生育二孩这一问题,明确表示愿意生的占43.5%,不愿意生的占30%,而还在犹豫状态的占26.5%,这说明相当大一部分愿意生育二孩,而愿意生育二孩的原因主要是生育二孩有利于第一个孩子的成长,使其不会太孤单,并学会分享与合作。而通过这一问题和“生育二孩以后,您愿不愿意当全职妈妈”的交叉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愿意生育二孩者中59.77%的“80后”女性不愿意做全职妈妈,这说明她们既想生育二孩,当好家庭中妻子、母亲的角色,又想能够在职业上有所发展,不愿意全职在家。
我们在个案访谈中也发现,有4位被访者认为应该兼顾好家庭与事业的发展,这也说明她们既想扮演好家庭中的角色,也想在职业上发展较好。个案1:28岁,结婚半年,未育,当谈到是愿意“生”还是“升”时,她讲道:“我认为这两者必须兼顾啊,缺失哪一方面对我来说都是遗憾,我可能是比较要强的人吧,我硕士毕业之后就去高校当了辅导员,学校一共带了三个班的本科生,辅导员事情很繁杂,家里婆婆天天催着要抱孙子,我也挺能理解她老人家的,接下来准备生一个,但工作必须要继续发展啊,现在上海物价这么贵,我和我老公不是本地人,必须要努力赚钱,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个案2:30岁,育有1孩,2岁,公务员。针对这一问题,她讲道:“呵呵,我一直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最好是兼顾工作与家庭,我现在正在复习准备职称考试,希望能够早点评上职称,我都后悔一孩生晚了,早生早轻松,而且人年轻带孩子精力也比较充足。”从以上两个个案访谈中我们也不难发现,“80后”高知女性对自己定位和要求较高,不满足于传统女性地位与角色的要求,她们更多的是想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
(二)“生”or“升”?——家庭与职业的角色冲突
相比较于以上案例中部分受访者坦率乐观的想法,更多的“80后”高知女性却很迷茫与纠结,到底是“生”还是“升”?是扮演好家庭角色还是追求职业上的发展?“全面二孩”政策以来,这些问题的讨论在家庭、社会生活中不断地进行着。当今女性在实现自身独立的同时,比男性承担着更多的角色和任务,通过对学者们研究结果的分析,这些角色可以概括为家庭角色与社会角色(见表1),这使得女性不得不在此中间进行权衡。通过问卷调查(见表2)我们发现,在“全面二孩”政策下,对于平衡生育与工作之间有明显焦虑的占58.5%,说明她们在生育与职业发展的抉择上处于两难境地。
表1 女性社会角色分担研究一览表
表2 “您是否因为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而感到压力或者焦虑?”问题答案比例
从理论上女性担任的角色来看,“全面二孩”政策对“80后”高知女性带来的家庭与工作的冲突,主要体现为用在家庭的时间与工作上的时间的冲突等。在实际的生活中则体现为,首先是生育二孩加重了其家庭经济负担等;其次是生育二孩对于“80后”高知职业女性职业生涯发展的影响,包括初次就业、职业中断、职业晋升以及再次就业等问题的影响,下面将作具体论述。
1.生育二孩使“80后”高知女性家庭负担加重。“80后”高知女性知识丰富、能力较强、思想独立,渴望职业上有所发展,但在“全面二孩”政策下,她们面临着生与不生的抉择。从不愿生育二孩的原因(多选)调查结果来看,因为经济负担太重的占73.3%,其次是影响生活质量、就业,家里人手不够等,说明家庭经济的负担成为了她们主要顾虑的问题(见表3)。同样,我们通过2015年新浪微博的调查数据看,在城市里从怀孕到抚养孩子成人的费用大约需要100~200万左右,包括孕检、婴儿奶粉、尿不湿,以及早教、幼儿园、小学到高中和大学的费用。抚养两个孩子的费用则更加昂贵,“80后”高知女性更注重孩子的养育质量,这也使得她们“想生不敢生”。同样,从二孩政策实施之前与之后的对比来看,“80后”女性部分家庭的“421”家庭模式将变成“422”,这意味着两个人将担负起四个老人与两个小孩的家庭重任,与原来两个年轻人供养四个老人与一个孩子相比,负担变得更重了。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我国总抚养比从2010年的22.3%上升到2014年的36.2%(见表4),2015、2016年老龄化加快,同时二孩政策全面放开,势必更加重了家庭的负担。从调查结果来看,高知女性普遍认为生育二孩增加了家庭负担,经济压力过大和精力不够成为她们顾虑的主要问题。
表3 “您不愿生育二孩的原因”答案比例(多选)
表4 我国近几年的抚养比(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同时,我们通过个访谈也发现,“80后”高知职业女性的生育意愿与实际的生育行为往往不一致,其中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就是家庭经济和精力问题。个案3:31岁,育有一孩,老家四川,现为上海一单位公务员。当被问到理想子女数量时,她说:“我觉得两个是最好的啦,特别是一儿一女,不过我应该就养一个了,因为现在养孩子成本太高,我同事都把孩子送去学钢琴、学舞蹈、请家教,报各种培训班,花费太高,况且我不是本地人,立足上海必须付出更多,养一个孩子就够操劳的了,二孩不敢想。”个案4:孩子5岁,34岁,某中学老师。她说:“我孩子就在我工作的学校附属的一所小学上学,父母在老家,老公在公司上班,我每天需要6点多起床做早餐,7:30开始出发送孩子到学校,然后上班,中午11:30下班之后要马上跑过去接孩子照顾其午休,下午1点多又去学校,下午4:30下班接孩子、做家务。有了孩子以后根本没有自由时间了,现在想想单身的时候多自由啊,生了二孩我更忙不过来了。”从访谈中我们发现,她们往往在意愿上不排斥生育二孩,可更多的因为现实经济问题、家庭负担比较重等而主动或被动地选择放弃二孩计划。
2.生育二孩使“80后”高知女性职业发展受到影响。在调查中,“全面二孩”政策下“80后”高知女性在生育方面抉择的最关键点就在于生育二孩对职业发展产生的影响,当被问到“您是否认为,‘全面二孩’政策下,单位在招聘女员工时顾虑有所增加?”,有高达71%的人认为“会”,这说明“80后”高知女性普遍认为生育二孩可能会导致单位在用人上增加对女性的性别歧视。当被问到“您认为因为生育退出职场一两年,还会有更好的就业机会吗?”时,有17%的认为“有”,30%的认为“不会有”,而有53%的认为“不好说”。这说明大部分人认为生育导致职业中断之后,对再就业的机会持怀疑甚至悲观态度。同样,在职业上的投入方面,当被问到“您是否认为,生育孩子之后,女性在工作上的投入会减少?”时,有63.5%的人认为“会”,19%的人表示“不好说”,只有17.5%的人表示“不会”(见表5)。这说明大部分“80后”高知女性认为,生育对于其职业发展有着负面影响,不能够两者同时兼顾。
表5 “80后”高知女性对生育二孩对其职业影响的看法
在访谈中我们不难发现,生育对“80后”的她们的职业发展造成了一定影响。个案6:36岁,已婚未育,在上海的海关部门工作。她说:“当初结婚一年之后,我怀孕了,但当时正赶上工作晋升的一个机会,实在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就把这孩子做掉了。说实话现在我工作上发展不错,不过如今年龄大了,想要孩子一直没怀上,医院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把孩子打掉。老公、婆婆其实挺想要孩子的,哎,女人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的。”个案8:28岁,硕士毕业1年,未婚。她说:“我是学文科的,当初在找工作的时候,学校、公司的招聘,男生真的很占优势,不是有那句话吗,文科学校的男生即使大学四年不拿任何奖学金,也比一个年年拿二等奖学金的女生找工作容易。”个案10:33岁,生二孩后9个月。她说:“我是之前在一家私企工作,工资不错,不过挺累,怀第二个孩子之后由于压力太大,身体吃不消,就辞职了,幸好我老公工作还算稳定。现在觉得离开工作岗位久了,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之前挺讨厌他们做微商的,现在在家里带孩子我也开始做微商了,卖纸尿裤,有时还可以赚点小钱。”
综合以上的调查和访谈我们发现,“全面二孩”政策下,因为生育对于职业发展的影响,“80后”女性往往在家庭与职业之间作出对一方的让步与妥协。生育对于职业发展的影响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总结:第一,生育对于职业角色的影响。对于已就业的女性,生育二孩会导致其职业的中断,再次回到公司时,往往会面临职业的调动或者工资的相对下降,甚至面临重新就业的难题。与此同时,家庭负担的加重会影响女性对工作的投入,使得其在职业发展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二,生育对于女性职业理想的影响。女性往往在生育之后,将较多精力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容易产生职业倦怠感,更希望把孩子培养好,把家庭照顾好,在职业发展上觉得过得去就行了,她们在职业理想方面往往只求“安稳”。
(三)总结与分析
“全面二孩”政策下,“80后”高知女性所面临的家庭与职业的选择困境内在地包含着“全面二孩”政策、生育意愿、职业发展三者之间的关系(见图1)。一方面,“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使得部分女性的生育意愿提高,但同时“全面二孩”政策又使得用人单位考虑生育成本,提高女性的就业要求或者限制女性职业的发展,使得部分女性因为生育而作出了职业上的牺牲。另一方面,“全面二孩”政策使家庭内部的生育期待提高,部分女性又不愿牺牲职业上的发展来生育,于是放弃了生育的权利,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部分家庭中女性的家庭角色难以被重视,在某些情况下家庭方面的矛盾更加凸显。
图1 “全面二孩”政策、生育意愿、职业发展三者的关系
如果说“全面二孩”政策给以“80后”高知女性为代表的育龄女性出了一道选择题,那么政府和社会则面对的是一道综合题。在我国,传统家庭伦理观念仍然充斥在社会之中,“80后”高知女性虽然思想更加独立,但仍然受其影响,缺乏生育自主权。生育的高额成本由家庭负担,而家庭的育儿成本又转嫁到女性身上。全面放开二孩的背景下,当前的法律制度显然已不能完全保障育龄女性的相关权益,社会公共服务体系也有待完善,部分用人单位的生育观念及氛围压制了职业女性的生育意愿,不利于女性平衡家庭与工作的关系。工作—家庭的溢出理论认为,家庭方面的情绪会渗透到工作中,对工作造成影响。因此,要解决女性在平衡工作与家庭方面的困难,需要建立国家政策支持、企业支持与家庭支持三维一体的支持体系。
(一)加强政策支持力度,保障育龄女性的基本权益
“全面二孩”政策本是国家层面为平衡我国人口结构、应对老龄化、缓解社会压力的一项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应该保障作为生育主体的育龄女性的基本权益,国家政策应该及时跟进,确立相关配套政策,只有这样才能对育龄女性平衡家庭与职业矛盾产生正面效应。
首先,平衡两性的产假时间,明确男性的育儿责任。在政策上应增加男性产假时间,以平衡男女两性的生育成本,这有利于改善女性的就业环境,避免单位因育龄女性而产生性别歧视,有效地促进女性就业。同时,增加男性的陪产假时间。可以增加男性对家庭的照顾时间,增强其对产妇和婴儿的照顾,从一定程度上分担女性的家庭责任,这有利于家庭的和谐。比如,挪威就允许夫妻有49周全薪或59周80%薪资的产假,其中丈夫的假期不能转让给妻子,这就最大程度地保障了男性的家庭责任,这也是挪威成为男女就业性别歧视最小的国家的原因之一。我国当前经济水平还达不到挪威的基准,但可以有意识地改善两性产假制度设置,以平衡两性工作与家庭的关系。
其次,加强生育成本社会化。当前生育的成本主要由企业承担,而企业通过降低工作母亲的工资以降低企业的成本,这就无形中将生育成本转嫁到了工作母亲身上。因此,将生育成本社会化,个人、社会与政府共同承担生育的成本,有利于降低企业的负担,降低对女性的就业歧视。同时,生育保障金更应该以家庭为单位发放,这样可以避免女性因无工作而无法领取保障金的状况发生。
再次,政府应该加大公共服务的供给。当前女性想生而不敢生的原因就是经济压力大、就业困难以及养育负担重,要减少这些负担,政府应该大力发展公共幼托服务,有效促进婴儿照顾社会化,将女性从繁重的家庭事务中解放出来。同时,及时跟进医疗服务,包括育龄妇女身体健康、儿科方面的医疗服务,当前整个社会儿科方面的医生较少,据相关统计,每一千名儿童只有1.6个儿科医生,因此,放开二孩的同时政府应该考虑到未来儿童数量的变化,增加相关医疗服务的供给。
最后,应该完善法律救助制度。政府应该根据新情况完善妇女权益保障法律法规,加强对企业单位的监管,消除单位就业方面的性别歧视。完善对女性弱势群体的经济救助,女性因性别角色的特殊性,决定了其是家务劳动、养育孩子责任的主要承担者,她们往往因长期被束缚于家庭中而无法创造经济价值,男性成了家庭经济的主要创造者,这使得女性在婚姻家庭中居于不利地位,更加削弱了女性抵御婚姻变故的能力。因此,政府应该在法律制度上对女性的权利尤其是婚姻中女性的经济权利加以维护。
(二)单位要加强人文关怀,促进女性职业生涯发展
二孩政策是国家根据时代发展和具体国情而制定的,各单位应该加强人文关怀,加强对女性的职业生涯引导,为女性职业发展创造良好的平台。相关单位可以对产后上班的女性加强职业培训,避免因其长期脱离职场而无法重新投入到工作环境中;加强企业文化、组织单位的文化建设,更加尊重员工个人意愿,健全妇女的产假制度,健全相关保险以及津贴的补助制度。个案访谈中发现,有部分学校的老师由于面临中考、高考的压力,不得不放弃生育计划,等待班上学生毕业之后再选择怀孕。在单位招聘的过程中应该弱化女性生育的条件,更加注重公平、公正,以能力作为标准录用人才,避免人才的流失以及女性就业的性别歧视。同时,单位还应该采取灵活的管理方式,营造多样化的文化,针对不同阶段的女性予以不同的管理方式。针对刚入职的年轻女性,应该加强其职业生涯规划,提升其职业技能;针对怀孕或者工作母亲,应该给予其灵活的工作时间,使她们能平衡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增强其对单位的认同,提升其幸福感,从而增强单位组织的效益,实现个人与单位之间关系的良性互动。
(三)强化家庭支持,保障育龄女性的个人权利
“全面二孩”政策是国家的一项基本政策,更是影响家庭的一项计划,对于更加独立、职业化的女性来讲,家庭的支持至关重要。在较长时间的发展中,中国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家庭伦理体系,潜在地规范着每个人在家庭中的长幼秩序、伦理观念。市场经济实施以来,部分传统的观念被打破,在当前社会深化改革的阶段,家庭作为社会的细胞重新被人们所关注,二孩政策的实施更加内在地要求家庭关系的和谐发展。女性是一个家庭中的生育主体,本应该有生育自主权,但家庭中父辈传统观念的影响,使得她们在“生”与“不生”之间犹豫不决,处于较为被动的地位。家庭成员应该支持、尊重女性的想法,理解其工作上面临的压力,多沟通、多商量、多协调,在充分预估生育二孩之后孩子成长花费的基础上,结合家庭实际情况衡量能否负担,再决定生还是不生。丈夫应该主动分担家庭的责任与义务,创造宽松的家庭文化氛围。要鼓励父母在家庭中为子女分担压力,减轻工作母亲的家庭压力,让工作母亲有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进一步促进其职业生涯的发展,实现家庭与工作的平衡。
因此,总体来说,“全面二孩”是国家应对我国老龄化和人口结构失衡所实施的一项政策,从社会层面增强了对育龄女性的生育期待,从家庭层面释放了积攒的生育需求,但同时,我们必须关照生育主体的身心健康与发展状况,关注她们在实现经济与人格独立的过程中所担负的压力。生育是一个家庭的行为,家庭成员应该共同分担责任与义务,承担起养育的责任。国家与社会应该及时跟进配套的政策,促进性别平等,关注育龄女性的幸福感,最终实现社会的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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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莉萍)
Post-80s Highly Educated Females’ Dilemma between Family and Occupation under the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LIU Li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 China)
The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is a policy significant to our country, society and family. Taking the city of Shanghai as an example, through interview and case study,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dilemma of “post-80s” in balancing their family and career. The findings are they wants to perform well in both sides but often forced to choose between them, thus affecting their family welfare and career development. Under this background, the nation should take some countermeasures to safeguard women’s basic rights; organizations should prohibit sexual discrimination to offer harmonious working environment; their family should support their willing, share their burden and help them positively to balance family and work.
universal two-child policy; “post-80s” women; dilemma; countermeasures
2017-02-17
刘丽(1993—),女,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C913.68
A
1008-6838(2017)03-004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