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对中—西方音乐情绪感知的发展研究*

2017-04-27 10:15谐陶云白学军
心理与行为研究 2017年2期
关键词:儿童音乐识别率情绪

马 谐陶 云白学军

(1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昆明 650000) (2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院,天津 300387)

儿童对中—西方音乐情绪感知的发展研究*

马 谐1陶 云1白学军2

(1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昆明 650000) (2天津师范大学心理与行为研究院,天津 300387)

音乐情绪感知是指听众对音乐表达情绪的认知和理解。本研究选取3岁、4岁、5岁和大学生四个年龄阶段的中国被试,探讨了他们分别在中国音乐和西方音乐条件下,对愤怒、悲伤、抒情和高兴四类情绪的感知能力及发展特点。结果显示: (1)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随年龄的上升而提高,其中,4岁是儿童获得基本感知能力的重要时期,5岁时已达到成人水平; (2)儿童对高兴情绪的感知能力优于其他情绪类型; (3)儿童对中国音乐情绪和西方音乐情绪的感知能力并无显著文化差异。

音乐,音乐情绪感知,发展,文化,情绪。

1 引言

音乐是人们信息和情感交流的重要媒介,音乐情绪感知 (the perception of music emotion)是指听众对音乐表达情绪的认知和理解 (Juslin& Västfjäll,2008;Koelsch,2014),音乐情绪的感知能力是实现音乐欣赏和音乐审美的基础能力。同时,由于音乐是一种社会文化的载体,音乐情绪感知能力体现着个体的社会认知能力 (Allgood&Heaton, 2015;Livingstone & Thompson,2009;Trehub, Becker,&Morley,2015)。

以西方儿童为被试的研究发现,在习得识别西方音乐的过程中,4岁是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发展的重要时期。其中,儿童一般在4岁左右能够识别高兴和悲伤音乐情绪,4岁以后儿童逐渐能够识别恐惧和愤怒等音乐情绪,并在情绪识别的准确率上慢慢发展到成人水平 (Corrigall&Schellenberg, 2016;Nawrot,2003;Trehub,Hannon,&Schachner,2010;Stalinski&Schellenberg,2012)。现有考察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的研究多建立在西方音乐和西方儿童基础之上,西方儿童表现出的发展特征较难说明是一种文化特殊现象,还是其他文化儿童也具有的共同发展模式。其次,现有研究中考察的主要是基础情绪,如:高兴和恐惧,而音乐作为美学情绪,存在一些自身特殊的情绪类型,例如:超越感 (transcendence),抒情感 (tenderness)和平静感 (peacefulness)等情绪,这些情绪类型中包括了更多的社会情绪情感成分 (Trost,Ethofer, Zentner,&Vuilleumier,2012),儿童对这样一些复杂音乐情绪的认知又将表现出什么特点呢?是否会具有更高的认知难度?是否会晚于基本情绪的识别呢?迄今为止,较少有研究进行过讨论 (Corrigall &Schellenberg,2016)。

此外,音乐文化经验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个体对音乐事件情绪的认知一直是研究者争论的问题,因为它直接关系到音乐情绪感知的加工机制 (Koelsch, 2014;Thompson&Balkwill,2010;Trainor&Hannon,2013;Trehub et al.,2015)。文化特异观 (culture specificity)认为个体音乐认知的习得主要依赖于暴露在某种音乐文化环境中内隐经验的积累,每个民族都有自身独特的音乐表达格式,个体在成长中逐渐会受到本民族音乐文化环境的影响,形成特有的音乐文化图式,因此,相比异文化音乐,个体对文化内音乐的认知倾向于表现出敏感性和偏向性。文化普遍观 (culture generality)则认为虽然每个民族都有自身的音乐表达格式,但不同民族音乐的发展存在共同或相似的进化学渊源,音乐事件蕴含着大量的心理声学依据,儿童虽然对异文化音乐并不熟悉,也能够借助于一般化的感觉驱动机制对其进行感知,因此,相比文化内音乐,并非会表现出认知劣势 (Trainor&Hannon,2013;Thompson&Balkwill,2010;Trehub et al.,2015)。目前,并没有研究直接考察文化经验对儿童感知音乐情绪的影响,但探讨儿童其他方面音乐认知的研究既发现了文化特异现象,也发现了文化普遍现象。例如:Morrison,Demorest,Campbell,Bartolome和Roberts(2013)考察了美国五年级儿童对于文化内音乐 (西方古典音乐)和异文化音乐 (土耳其古典音乐)的记忆,研究发现儿童对文化内音乐表现出明显的记忆优势,即使在集中聆听异文化音乐的条件下,也无法改变这种优势,结果支持了文化特异观。例如:Smith和Williams(1999)考察了南非地区不同种族的儿童 (白人、城市黑人、农村黑人)对于八度音阶中不同关系音程结构的意义感知及理解,研究发现儿童对于不同关系音程结构表达意义的理解具有非常高的一致性,结果支持了文化普遍观。此外,研究发现儿童表现出的文化特异性现象或是文化普遍性现象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存在发展效应的,有研究在儿童早期发现了文化普遍性现象,却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出现了文化特异性现象;也有研究在儿童早期发现了文化特异性现象,但这种现象会在发展过程中消失,儿童逐渐表现出音乐认知上的文化普遍性 (Corrigall&Schellenberg,2016;Stalinski&Schellenberg,2012)。

本研究选用3岁,4岁,5岁及大学生四个年龄阶段中国被试作为对象,考察中国儿童对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两类不同文化音乐的情绪感知能力及其发展特点。首先,本研究关注中国儿童对文化内音乐——中国音乐表达情绪的感知能力及发展特点是什么?本研究中涉及对高兴、悲伤、愤怒和抒情四类情绪的考察,4岁左右是西方儿童发展的关键期,是否也是中国儿童音乐感知能力发展的重要时期?抒情是带有更多社会化成分的复杂情绪,儿童对它的识别是否会晚于其他三类基本情绪?其次,研究关注文化经验是否会影响儿童音乐情绪的感知能力及发展,研究试图比较儿童对中国音乐和西方音乐的感知能力差异以及发展特点。虽然西方音乐已大量传入中国,但是儿童生活的主流音乐环境仍然是中国音乐环境,中国听众接触西方音乐的机会毕竟有限,即使中国现代音乐已经融入了较多西方创作元素,但其在调性调式、音程结构、乐器和曲式的创作风格上仍然与西方音乐存在显著区别 (樊祖荫,2003;刘承华,1997),所以西方音乐对于中国儿童来说,仍然是相对陌生的。在这种情况下,相对于中国音乐,儿童对于西方音乐的情绪感知是否会表现出困难或者是认知劣势?其更支持文化特异观或者文化普遍观?此外,其发展的趋势和特点是什么?文化经验对儿童音乐认知的影响效应是否会因为个体的发展而逐渐发生改变?以上都是本研究需要回答的问题。

2 方法

2.1 被试

分别从天津师范大学幼儿园和昆明第十五幼儿园随机选取被试83名,其中,3岁组26人 (全部选自昆明),男为13人,女为13人,平均年龄3.3岁;4岁组29人 (全部选自昆明),男为14人,女为15人,平均年龄4.2岁;5岁组28人 (天津有12人,昆明有16人),男为13人,女为15人,平均年龄5.5岁;分别从天津师范大学和云南师范大学随机选取大学生被试共27人 (天津:17人,昆明10人),男为14人,女为13人,平均年龄20.1岁。选用大学生被试作为衡量发展的参照水平。被试经幼儿园及大学医疗档案管理处确认,没有听力、视力及认知方面的临床疾病史,被试专业学习器乐、声乐或跳舞的时间均低于6个月。

2.2 实验材料

本研究实验材料主要从芬兰国际标准音乐情绪库 (ISMIR,2009)进行选取,ISMIR共包括360段音乐,由芬兰Jyväskylä大学音乐实验室编制,ISMIR音乐库包括了不同情绪的音乐和不同文化的音乐。ISMIR是目前变量控制最为标准化,情绪诱发效果较为理想的音乐库 (Eerola,Lartillot,& Toiviainen,2009)。在数据库中,更多是以西方古典音乐来代表西方音乐,以带有民乐形式的中国传统音乐来代表中国音乐,按照本实验的设计共需要选取32段音乐,其中西方古典音乐和中国传统音乐各16段,16段音乐中包括有四种情绪类型,依次为愤怒、悲伤、抒情、高兴,每种情绪类型下包括有4段音乐。由于ISMIR中涉及的中国传统音乐在数量上不够满足本实验的需求,且有部分音乐过于同质,本研究参照ISMIR库的音乐制作标准,从ISMIR库的原电影配乐源中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重新选取了部分音乐选段。根据相关和声书籍的界定,西方古典音乐与中国传统音乐的区别主要在于调式、和声结构及演奏器乐等。西方古典音乐主要采用七声调式,中国传统音乐主要采用五声调式;西方古典音乐创作多借助于和声色彩来表现情绪色彩,和声结构严谨且张力较强,而中国传统音乐旋律线条感较为突出,曲子的和声结构相对松散且张力较弱;西方古典音乐主要采用传统室内乐器演奏,如:钢琴、提琴和小号等,中国传统音乐主要采用民族器乐演奏,如:古筝、二胡和箫等。在ISMIR音乐情绪库中,以悲伤情绪类型为例,编号为032的曲目,其选自 《The English Patient》背景音乐之 《Ask your saint who he′s Killed》选段,就属于较为典型的西方古典音乐;编号为351的曲目,选自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背景音乐之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选段,就属于比较典型的中国传统音乐。在初次选取基础上,本研究请三名专业音乐老师,根据音乐创作元素 (从调式、速度、乐器、和谐性、连贯程度五个方面) (Eerola et al., 2009)和主观体验两个方面,分别对所选曲目音乐情绪表现突出程度做出1-9级评定,最终所选曲目评分处于6.5-7.7之间。

本研究的测量方式采用主观报告,测量材料选用由Maike和Hedder(2010)设计的音乐情绪判断主观评定量表 (a new non-verbal measurement tool towards the emotional experience of music),本实验根据考察情绪类型从中选取了四类表情图片(愤怒—“in tension”;悲伤—“sadness”;抒情—“in love”;高兴—“joyful action”),选择此量表的原因是基于它对音乐情绪测量及对儿童被试具有更强的针对性和适宜性 (Maike&Hedder,2010)。本研究为进一步排除文化差异,选择20名中国大学生,分别对24段中国传统音乐 (四种情绪类型各挑选6段)和24段西方古典音乐 (四种情绪类型各挑选6段),能够代表四类情绪的程度进行1-5级评定。男表情和女表情代表程度的相关系数为0.91,四类表情在西方古典音乐条件下,平均代表率为88% (平均等级分数/5),四类表情在中国传统音乐条件下,平均代表率为82% (平均等级分数/5)。

2.3 实验设计

采用4(年龄:3岁、4岁、5岁、大学生)×4(情绪类型:愤怒、悲伤、抒情、高兴)×2(音乐文化:中国传统、西方古典)混合实验设计,其中,年龄为被试间变量,情绪类型和音乐文化为被试内变量。

2.4 实验程序

本实验采用表情匹配迫选任务,实验程序共分为两个阶段, (1)预实验练习阶段:主试介绍指导语及亲自示范说明,被试平均练习4次,主试根据被试反应熟练度对个别被试增减训练次数,主试界定的熟练为成人被试能够在提问后5秒以内完成选择,年长儿童能够在8秒以内完成,3岁左右的儿童延长至10秒内完成选择; (2)正式实验阶段:每段音乐的播放基本流程为:提示注意 (5秒)—播放音乐选段 (15秒)—第二遍播放 (15秒)—音乐播放结束,四类表情同屏呈现,请被试指认并口述更为符合音乐表达的情绪类型,主试按键记录。在此过程中,音乐选段按照随机顺序播放,表情按照随机位置同屏呈现,全部被试逐一通过人工施测完成。每个被试共完成32次判断,儿童被试大约共需要1小时,成人被试大约共需要40分钟,实验分两次进行,前16段音乐与后16段音乐中间间隔休息10分钟。

2.5 实验结果的处理

记录被试对音乐的情绪归类,数据导入SPSS. 16.0进行相应的统计处理,需要计算和统计分析的指标主要是识别率,采用0、1计分,1代表被试对音乐选段的情绪归类与预设类型完全一致,0代表除绝对符合外的任意答案,被试在每个实验条件下所得分数除以4是被试在该实验条件下的平均得分,也可以视为识别率 (Zentner&Eerola,2010)。

3 结果与分析

计算不同年龄被试在两类音乐文化和四类情绪类型下的识别率,结果如表1所示。对识别率与四选一迫选任务的随机概率水平 (25%)进行比较。结果显示,3岁组儿童,在中国音乐条件下,抒情的识别率边缘显著高于随机概率t(25)=2.09,p<0.05,其余三类情绪的识别率均与随机概率无显著差异,在西方音乐条件下,愤怒的识别率显著高于随机概率水平,t(25)=3.67,p<0.05;高兴的识别率显著高于随机概率,t(25)=3.96,p<0.05,其余情绪的识别,均与随机概率无显著差异。4岁组儿童,在两类音乐文化条件下,对四类情绪的识别率均显著高于随机概率,5岁组儿童,在两类音乐文化条件下,对四类情绪的识别均显著高于随机概率,大学生组,在两类音乐文化条件下,对四类情绪的识别均显著高于随机概率。

以识别率为因变量,以年龄为被试间变量,以音乐文化、情绪类型为被试内变量,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年龄主效应显著,F(1,3)= 45.69,p<0.001,情绪类型主效应显著,F(3,318)=6.72,p<0.001,情绪类型与年龄的交互作用显著,F(3,318)=1.94,p<0.05,音乐文化与情绪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3,318)=2.81,p<0.05,其他变量主效应和变量之间的交互作用效应不显著。

表1 音乐表达情绪识别率

对年龄主效应进行LSD检验,结果显示:3岁组识别率显著低于4岁组 (p<0.001),4岁组识别率显著低于5岁组 (p<0.001),3岁组识别率显著低于大学生组 (p<0.001),4岁组识别率显著低于大学生组 (p<0.001),5岁组与大学生组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 (p>0.05)。

对情绪类型主效应进行LSD检验,结果显示: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愤怒 (p<0.01),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01),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抒情 (p<0.05),其他水平间不存在显著差异。

对情绪类型与年龄的交互作用进行简单效应检验,结果显示:在3岁组水平上,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1),在4岁组水平上,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愤怒 (p<0.05),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5),在5岁组水平上,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5),在大学生组水平上,情绪类型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

对音乐文化与情绪类型的交互作用进行简单效应检验,固定音乐文化条件,比较情绪类型差异,结果显示:在中国音乐条件下,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愤怒 (p<0.01),其他水平间不存在显著差异;在西方音乐条件下,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愤怒(p<0.01),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01),高兴识别率显著高于抒情 (p<0.05),抒情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5),愤怒识别率显著高于悲伤 (p<0.01),其他水平间不存在显著差异。固定情绪类型,比较音乐文化差异,结果显示:悲伤在中国音乐条件下的识别率显著高于西方音乐条件下识别率 (p<0.05),其他水平间不存在显著差异。

4 讨论

4.1 音乐情绪感知的发展特点

本研究关注3岁,4岁,5岁及大学生四个年龄阶段中国被试对文化内音乐—中国音乐表达情绪的感知能力及发展特点。实验结果首先显示:随着年龄的上升,音乐情绪感知的精准性呈现出上升趋势,但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并非匀速发展,而是集中于3-5岁期间。3岁儿童仅有抒情的识别率边缘显著高于随机水平,4岁儿童对不同情绪类型的识别率均高于随机水平,5岁儿童识别率与大学生相比已无显著差异。参照以往研究,以识别率高于随机水平作为对儿童具备基本情绪表达感知能力的界定 (Nawrot,2003;Trehub et al.,2010),那么,3岁儿童只具备对抒情音乐的感知能力,而4岁儿童已经对愤怒、悲伤、抒情和高兴四类情绪都具备了基本感知能力。可见,3-5岁是中国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发展的重要阶段,其中,4岁是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发展的重要转折时期,4岁以后,儿童的音乐情绪感知能力获得迅速发展,5岁以后逐渐接近成人水平。此结果与国外相关研究对照,较为相似的是儿童发展加速的起始年龄都处于3-4岁期间,在4岁附近形成明显的分界 (Nawrot,2003; Trehub et al.,2010),这说明4岁左右是儿童由不能识别到可以识别的重要年龄转折点,体现出一定的文化普适性发展特征。但与国外研究结果较为不一致的是,西方儿童一般需要到8岁左右才能接进成人水平(Trehub et al.,2010;Corrigall&Schellenberg,2016; Stalinski&Schellenberg,2012),本研究中5岁左右儿童对四类情绪的识别率几乎都已能达到80%,与大学生在总体识别率上已无显著差异,说明中国儿童在6岁以前已经具备了较强的音乐情绪感知能力。此实验结果意味着中国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的发展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优于西方儿童。已有研究发现中国儿童对姿态表情的识别也早于国外相关研究 (马啸,2012;Boone&Cunningham,1998),基于多项研究显示,音乐情绪能力与面孔情绪识别能力、姿态表情识别能力和移情能力等情绪能力高度相 关 (Allgood & Heaton,2015;Kawakami& Katahira,2015),本研究推测中国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的发展优势可能与其他情绪能力发展优势具有内在关联。

此外,研究发现感知不同类型的音乐情绪对于儿童的困难程度可能并不一样。儿童在4岁左右最先获得较好发展的是对高兴音乐情绪的感知,而发展较为滞后的是愤怒情绪感知。儿童对不同情绪类型的敏感性不同可能与实际生活的近缘环境相关,儿童接触最频繁的音乐形式往往是儿歌,这类作品大多是与 “快乐”和 “高兴”为主题的曲子,音乐经验的积累可能对儿童的情绪识别产生了促进作用。相比而言,愤怒音乐对于儿童来说,可能是较为陌生的音乐情绪类型,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儿童理解的难度,使之滞后于对高兴情绪的感知。值得一提的是,抒情音乐是其美学特质的代表类型,具有更多社会化的成分。按照常理推论,对此类混合情绪的识别应该对个体的认知具有更高的要求 (章吉,陈英和,李雯,2012),但本研究中,儿童并没有显现出对此类情绪识别上的滞后,反而在3岁左右,最早表现出与随机概率水平具有显著差异,体现了一定的识别优势,并且在实验过程中,儿童能与此类音乐产生很好地互动与融入,如:随音乐摇摆,哼唱等,甚至主动表达对此类音乐的喜爱,用 “充满爱”、 “温暖的”、 “舒服的”等形容词加以描述。虽然本研究在目前阶段并不能够揭示儿童对此类情绪具有识别优势和识别偏好的准确原因,但研究结果已提示出音乐作为美学情绪,其在情绪诱发机制上可能与一般化情绪诱发机制存在不同 (Trost et al.,2012;Koelsch, 2014;马谐,白学军,陶云,2013)。

4.2 音乐文化风格对音乐情绪感知的影响

研究揭示虽然西方音乐对于中国儿童来说是异文化音乐,但中国儿童对西方音乐情绪的感知仍然表现出了与感知中国音乐情绪的相同发展特点,即3-5岁是儿童音乐情绪感知能力发展的重要阶段,具体表现在:3岁儿童仅能识别愤怒和高兴两类情绪,4岁儿童已经对愤怒、悲伤、抒情和高兴四类情绪都具备了基本感知能力,5岁以后逐渐接近成人水平,识别率与大学生在较多水平条件下已无显著差异。此外,相比中国音乐,研究中在任何年龄阶段,都没有发现儿童对西方音乐情绪识别的劣势,甚至在儿童早期,对于愤怒和高兴两类情绪的识别,还体现出了一定的优势。儿童在任何一个年龄阶段都没有出现西方音乐情绪感知的困难和劣势,其结果支持了文化普遍性观点。研究者认为虽然每个民族都有自身的音乐表达格式,但不同民族音乐的发展存在共同或相似的进化学渊源,音乐事件蕴含着大量的心理声学依据,个体虽然对异文化音乐并不熟悉,也能够借助于一般化的感觉驱动机制对其进行感知 (Corrigall&Schellenberg,2016; Thompson&Balkwill,2010;Trehub et al.,2015; Stalinski&Schellenberg,2012),而本研究的结果较好地支持了这个观点。此外,在西方音乐条件下,3岁儿童能够识别愤怒和高兴两类情绪,而在中国音乐条件下却不能够。本研究推测可能与西方音乐的某些特征非常有利于感知觉机制发挥作用相关。西方音乐和中国音乐分属不同的创作风格体系,西方音乐创作与表现的方式总体来说更为外显和夸张,注重应用音响和音效直观地表达音乐形象,尤其是在表现高兴和愤怒等高唤醒度的情绪类型时,音乐形象就会更为突出。中国音乐在表达思想和情感中更擅长通过细腻的音高轮廓变化来实现对意义和情感的隐喻性传递,音乐的创作与表现情绪的方式相对含蓄和模糊,注重音乐的意象和意境性 (王耀华,乔建中,2010;刘承华,1997;罗小平,黄虹,2008)。对于儿童来说,西方音乐的这种表达方式更为容易借助感知觉机制建立起音乐线索与象征物之间的关系,而中国音乐的表达方式是更为抽象的,意味着需要借由更多的认知成分,才能搭建起深层次的隐喻性联系 (Livingstone&Thompson,2009),因此,儿童在早期 (4岁以前)对西方音乐的识别可能会更为容易。

同时,研究中还显现出情绪类型与音乐文化的交互作用,中国音乐中的 “悲伤”高于西方音乐条件下的识别率。分析原因,这可能与不同文化风格的音乐,所擅长的情绪表达类型不同有关,中国音乐是典型的 “旋律型”音乐,音乐的总体音响饱满程度相对较低 (王耀华,乔建中,2010;罗小平,黄虹,2008),用于表现低唤醒度的情绪 (如:悲伤)可能会更具有优势。当音乐的表达情绪的与所用的创作形式结合得更为协调时,会带给听众更鲜明的情绪特征,实现更好的情绪传递 (Eerola,2013)。

5 结论

在本研究实验条件下,可得出如下结论: (1)3-5岁儿童音乐表达情绪感知能力随年龄的上升而提高,其中,4岁是儿童获得基本感知能力的重要时期,5岁儿童发展已达到成人水平; (2)儿童对四类情绪的感知存在显著的差异,高兴情绪的感知显著优于其他情绪类型; (3)儿童对中国音乐情绪的识别和对西方音乐情绪的识别能力总体无文化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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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elopment on the Percep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Music Emotion in Children

Ma Xie1,Tao Yun1,Bai Xuejun2

(1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and Management,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650500;2 Academy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074)

Music emotion perception refers to recognize emotions expressed through music.Selected subjects of 3 years old,4 years old,5 years old and college students were tested to know their capacity in recognizing the 4 emotional expressions of anger,sadness,tenderness and happiness through being exposed to the Chinese folk and the western classical music.The results showed that:1)The recognition ability to music emotion improves with the increasing of age whilst 4 years old is a turning poin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uch perception,The ability of 5 years old is close to adult;2)The recognition to different emotional category in music varies among children, happy is better than others;3)The recognition ability of music is not affected by music culture.

music,music emotion perception,development,culture,emotion.

B842.6

2016-12-1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31660282)。

陶 云,E-mail:taoyun2011@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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