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
——基于生产要素分配的分析视角

2017-03-27 05:55:51顾永昆刘永甜
财政科学 2017年2期
关键词:高级化农业部门合理化

顾永昆 刘永甜

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
——基于生产要素分配的分析视角

顾永昆 刘永甜

产业结构高级化、合理化在发达国家与新兴市场化国家呈现出不同的关系与演进路径,本文从金融与劳动力资源在农业与非农业部门分配的视角对其原因进行了分析。新兴市场化国家金融市场发展水平的低下阻碍了要素的自由流动,导致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非对称演进:金融资源被优先分配于非农业部门从而加速了产业高级化过程,但劳动力和金融资源因此而被错配,产业合理化进程受阻。低效率的金融市场导致生产要素配置的非帕累托最优,对二元经济的形成与固化起到推动作用。中国产业结构高级化过程中,产业合理化程度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高,建立更加有效率的金融市场来促进农业劳动力的转移有助于目前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

产业高级化 产业合理化 劳动力转移

一、问题的提出

金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着核心作用,通过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引导劳动力及其它生产要素流向边际生产率更高的部门,从而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可以从两个维度理解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产生的影响,一是量的方面,体现为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高级化间的关系;二是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质量的影响,体现为金融发展是否促进了产业结构的合理化。

后发国家在经济发展早期,为了能够加快工业化进程,往往采取金融抑制将金融资源优先分配于工业部门,导致农业部门资金短缺,资本与劳动力边际生产率在两部门间出现差异。金融市场在加速产业高级化的同时,也导致了生产要素在部门间分配的扭曲,使得产业升级的量与质之间的不兼顾。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背景下,产业结构升级的速度和质量变得同样重要。如何提高金融市场资源配置的职能,通过金融市场推动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协调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本文将对金融发展如何通过推动劳动力要素在农业和非农业部门间的转移来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协调发展进行研究。文章接下来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文献综述,第三部分是理论分析及假设,第四部分是计量检验,第五部分是对中国与部分国家的比较分析,最后是政策建议。

二、文献回顾

发展中国家存在金融发展水平低下、城乡金融资源分配不均衡的问题,阻碍农业剩余劳动力向城市部门的转移,从而对产业结构产生影响。现有大量研究表明发展中国家农村信贷市场的效率非常低下,农户金融抑制的程度普遍相当的严重(Kochar,1997)。陈斌开和林毅夫(2010、2012)通过理论模型分析了后发国家金融抑制对产业发展与农业劳动力转移产生的影响,在该模型中金融资源被优先配置于资金密集型的重工业部门,产业发展对劳动力吸收能力较差,从而导致在产业结构快速升级的同时,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转移缓慢。沈可和章元(2013)、孙永强(2012)实证研究表明金融抑制导致了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受阻,经济增长无法有效带动就业增长,城市部门创造就业机会的能力受到抑制,导致了中国城市化水平相对于工业化的滞后。以上研究表明,发展中国家重工业倾向的产业政策和与之相配套的金融政策导致了金融资源在被优先分配于工业部门和城市部门,阻碍了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

王勋(2013)利用58个国家1981至2005年的跨国面板数据证实了金融发展能够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在该研究中,服务业产值/制造业产值、服务业劳动人口/工业部门劳动人口在衡量产业高级化中有相同的意义。曾国平和王燕飞(2007)、王春丽和宋连方(2011)、王翔和李凌(2013)分别从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速度、经济增长的视角研究了金融发展与产业发展之间的关系。以上研究均表明金融发展促进了产业结构的升级,但在这类文献中,并未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进行详细的区分。

金融发展对各产业的影响可能并不是对称的,这可能是导致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不同步的重要原因。胡金焱和张博(2013)利用2005-2011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和动态面板广义矩估计方法证实了中国民间金融的发展对第二产业的发展有促进作用,而对第一和第三产业的发展并无明显的促进作用。在各产业非均衡发展的情况下,促进劳动力由低边际生产率部门向高边际生产率部门进行转移。

Fan(2003)对中国的研究表明劳动力流动是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经济效率提高的重要源泉。余静文和梁润等(2014)、袁志刚和余静文(2014)分别从劳动力与资本要素配置的视角研究了人口结构与金融抑制之间的关系,该研究对本文有很好的借鉴意义。金融抑制导致劳动力和资本在行业间分布的不平衡,从而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产生影响。罗荣华和门明等(2014)实证研究表明金融规模的增长会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但会降低产业结构合理性,金融发展效率和资本市场的发展将提高产业结构合理性。

现有文献分别从金融发展与农业人口转移、金融发展与产业升级的角度分析了金融市场在此过程中的作用,得出了很多有意义的结论。在本文的研究中,对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行了区分,并从劳动力和金融资源在行业间分配的视角对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间的关系进行研究。实证分析中利用了新兴市场化国家的数据进行了检验,结果表明金融发展能够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但在数量上并非对称的,这是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不一致的重要原因。

三、理论分析与假设

(一)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度量

本文从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两个维度对产业结构进行测度。产业结构高级化反映了产业结构升级速度,克拉克定律采用非农业产值比重作为产业结构升级的度量。而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特征是“产业结构服务业化”,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时,第三产业的增长率要快于第二产业的增长率(吴敬琏,2008)。因此本文用服务业占国民总产值的比例来对产业高级化程度进行测度,用TH表示。

产业结构合理化一方面是指各产业之间协调程度,另一方面是生产要素的使用效率。合理的产业结构能够使生产要素在产业间实现合理的分配,通过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实现其边际报酬率在各行业之间的均衡,而对要素流动的限制是导致产业结构不合理的重要原因。金融市场在要素流动与配置中发挥着最为核心的作用,低效率的金融市场必然对要素使用效率产生影响,从而影响产业结构的合理性。

现有文献用不同方法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进行了度量。田新民、韩瑞(2012)利用Hamming贴近度指标对产业合理化进行度量。周昌林(2007)从分工的视角设计了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测度模型。干春晖等(2011)利用泰尔指数对产业合理化进行测量。由于本文研究涉及农业劳动力流动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参照干春晖等(2011)的方法,本文利用泰尔指数测度产业结构的合理化程度。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Y表示产值,L表示就业,i表示产业,n表示产业部门总数,本文是指农业和非农部门,因此n=2。TL=0时,经济处于均衡状态;TL越大,表明产业结构不合理程度越高。经验表明,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泰尔指数越低,新兴市场化国家泰尔指数远高于发达国家。

(二)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结构特征

以上部分给出了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测度公式。利用世界银行数据库,可以得到产业高级化和产业合理化数据,利用stata软件可以得到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相关关系。如表1所示,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间相关系数在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化国家呈现出不一样的关系①实证研究中所指新兴市场国家共28个,包括:阿根廷、埃及、巴基斯坦、巴西、波兰、俄罗斯、菲律宾、哥伦比亚、韩国、捷克、罗马尼亚、马来西亚、摩洛哥、墨西哥、南非、斯里兰卡、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泰国、土耳其、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匈牙利、印度、印度尼西亚、约旦、智利、越南、中国;发达国家包括美国、德国、日本。。发达国家TL与TS间相关性远高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TL与TS呈显著负相关关系,而新兴市场化国家TL与TS间相关性很弱。当TS<50%时,TL与TS不存在相关性。

表中列举了部分国家TL与TS相关系数,其中中国、俄罗斯TL与TS之间完全不存在相关关系,而韩国TS与TL呈负相关关系。

表1 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相关系数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发达国家与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间的关系不一样。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间相关性很低,甚至部分国家这两者间不存在相关性。由此可以看出,新兴市场化国家在产业高级化过程中,产业合理化程度并没有随之提高。

(三)理论分析及假设

以上分析可以表明,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并不完全同步。由于大量研究表明金融发展在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曾国平,王燕飞,2007;林毅夫,2003),那么金融发展水平是否是以上现象产生的原因呢?

金融市场具有资源分配的职能,金融市场效率将影响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在部门间的分配。假设经济体由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组成,生产函数分别为Y1=F1(K1,L1),Y2=F2(K2,L1),其中Ki、Li(i=1,2)分别表示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资本和劳动力,社会总资本额和劳动力供给量分别为K、L,K=K1+K2,L=L1+L2,∂Fi/∂Li>0,∂Fi/∂Ki>0,并且劳动与资本边际报酬递减。

从短期来看,农业和非农业部门劳动力不会发生变化,金融发展水平影响金融资源在农业和非农业部门的分配,从而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与高级化水平;从长期来看,金融发展水平影响人力资本投资决策,从而对两部门间劳动力分配结构产生影响。以下将对金融市场在这两方面的效应做详细分析。

1.金融抑制、要素配置扭曲与产业结构

新兴市场化国家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可以通过模仿发达国家的技术和经济组织形式而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升级,实现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后发优势”(林毅夫、张鹏飞,2005)。在经济发展初期,金融资源具有稀缺性,为了促进工业部门的优先发展,政府采用金融抑制的方式将资金优先分配于工业部门。金融资源在部门间分配不均,导致工业部门快速发展的同时,农业部门却发展缓慢,农业与非农业两部门间发展不平衡。

金融发展对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高级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加速非农业部门资本积累过程、降低资本使用成本。在资本、劳动力自由流动条件下,劳动力与资本在两部门间的边际产出相等,因此应有:∂F1/∂K1=∂F2/∂K2=r0,∂F1/∂L1=∂F2/∂L2=w0。其中r0、w0分别表示均衡状态下的利率与工资水平。在均衡状态下,农业与非农业部门资本使用量分别为K10、K20,劳动使用量分别为L10、L20。K10+K20=K,L10+L20=L。

但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金融抑制,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在获取金融资源上存在不平等。金融发展水平越低,资本使用成本就越高。为了降低工业化过程中资本使用成本,部分国家采取由政府制定利率的方式。政府制定的利率一般低于均衡状态下的利率水平,政府获得了金融抑制所带来的隐形财政收入。通过将低成本的资金优先配给予工业部门,产业高级化过程得以加速,但也造成了农业部门资金的短缺,阻碍了农业部门的发展。

假设实际利率水平为r1,并且有r1<r0,则实际资金需求必然大于资金供给,导致资金短缺,而解决资金短缺的措施是实行资金配给。假设在r1利率水平下,农业和非农业部门的实际资金供给量分别为K11、K21,则必然有K11<K10、K21>K20。

与利率市场由市场形成的情况相比,农业部门获得资金额减少,而非农业部门获得资金额增加。在保持两部门劳动力数量不变情况下,利率由市场化形成和利率政府制定的情况相比,农业部门产量减少,而工业部门产量增加。因此,非农业部门与农业部门产值之比F2/F1提高了,金融抑制下的资金配给推动了产业高级化过程。

金融发展水平提高将导致资本总供给水平K增加,但政府没有将稀缺的资本配给到农业部门的动力。金融发展所带来的资本增量主要分配到了非农业部门,直到∂F2/∂K2=r。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对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产生差异化的影响:金融发展对非农业部门资本存量增长的促进作用大于对农业部门资本存量增长的作用。非农部门资本存量的迅速增加加速了产业高级化过程。

由以上分析可知,金融发展对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发展的推动作用是非对称的,非农业部门产值增长速度高于农业部门。而在短期劳动力要素并不能在两部门间有效的流动,因此农业部门和非农业部门人均产值的差距将随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加。金融发展水平的低下导致了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不一致。

2.金融市场、人力资本投资与产业结构

产业结构高级化使社会分工不断细化,产生对异质性劳动力的需求。农业部门劳动力需要向非农业部门转移,但异质性劳动力需求意味着必须对人力资本投资来完成人力资本的积累。金融发展水平至少可以通过两条渠道影响农业部门人力资本积累的过程:

一是金融市场影响个人职业选择。个人需要对在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就业进行选择,农业部门劳动力选择非农业部门就业需要支付转移成本,可以分为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直接成本包括教育成本、对农业劳动力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成本、农业人口创业所需初始投入;间接成本是完成从农业向非农业、农村向城市转移所需成本,例如住房、医疗、子女上学等成本。不同国家、地区由于户籍制度、城乡政策的差异,转移成本也不一样。发达的金融市场使个人能够低成本从金融市场融资获得转移成本,从而促进人口从农业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

二是农业现代化需要资金,金融发展降低该过程中的资金成本,促进产业高级化。新兴市场化国家在经济发展初期农业还是以传统农业为主,其特点是劳动密集和非常低的劳动力边际回报率①蔡昉:《中国劳动力市场发育与就业变化》,《经济研究》,2007(7):4-14。包小忠:《刘易斯模型与“民工荒”》,《经济学家》,2005(4):55-60。。随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农业部门劳动力成本逐渐增加,迫使农业部门进行现代化改造。农业的现代化将有利于缩小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的差距,从而维持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的一致性。

金融发展促进劳动力与资本要素在部门间的流动,从而维持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的一致性。但在金融抑制的情况下,金融市场资源分配职能失效,导致劳动力与资本边际生产率在两部门间不相等,∂F1/∂K1>∂F2/∂K2,∂F1/∂L1<∂F2/∂L2。劳动力和金融资源在两部门间并没有得到最优配置,导致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的不一致。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金融市场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具有促进作用,但金融市场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的影响是非对称的,从而导致了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的不一致。

四、数据及实证检验

(一)模型设定

金融市场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在方向、数量上可能是不一致的,从而导致了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的脱离。本节将构建计量模型对理论进行检验,将通过三个模型对理论进行检验。

i表示国家,t为时间向量,TL、TH、FR分别表示产业合理化程度、高级化程度与农业劳动力占全国总劳动力比例,FD融深化指标,Xit为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波动项。

(二)数据说明

本文收集了28个新兴市场国家1985至2005年的跨国面板数据对模型理论进行检验,总观测样本量为560,数据特征如表2所示。其中衡量金融发展水平的金融发展指标来自Abiad、Abdul(2008)等,该指标由七个小指标加权平均后所得,这七个指标分别是:信贷控制、利率控制、银行业进入限制、国有银行在银行业中所占的比重、金融行业的政府干预、资本项目管制、资本市场管制。与现有文献中常用的金融发展指标相比,该指标更加全面,该指标包含了金融发展中的制度性影响因素。除金融发展水平指标外,其它指标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

表2 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年份:1985—2005)

(三)基准回归模型

为了分析方便,将回归结果分两张表列示。表3是对方程(2)的回归结果,其中前三个回归没有加入控制变量,后三个回归加入了控制变量。考虑到对外贸易对产业结构合理性的影响,加入了出口占GDP比例;通过人均GDP、经济增长率来控制一国经济发展阶段和水平;考虑到技术进步等随时间变化的因素,回归模型中控制了时间效应。RE表示随机效应,FE表示固定效应。

回归结果表明FD的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均显著为负,说明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显著降低了产业结构的不合理性。Hausman Test显示固定效应模型比随机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更有效率,回归结果表明不同的回归方法所得到的结果是稳健的。

在控制变量中,出口占GDP比例的提高降低了产业的不合理性,这与大量相关研究结论是一致的(张宇、吴谨,2010;乐为、钟意,2009),人均GDP的增加降低了产业的不合理性。但总GDP增长率、储蓄率的增长均推动了产业不合理性的增加。GDP的高速增长伴随产业结构不合理性的增加。

表3 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合理性

表4是对方程(3)、(4)的回归结果。由表4第(1)组回归可知,当利用总样本进行回归时,金融发展对农业劳动占总劳动力数量比例的影响并不显著。通过分阶段回归可知,当findeepth<0.3时,金融发展水平对农业劳动力占全国总劳动力比例无显著影响,当findeepth≥0.3时,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显著地降低了农业人口比例。金融发展对农业人口向非农业的转移存在门槛效应,当金融发展低于某一水平时,金融发展对农业人口转移的影响不显著;只有当金融发展高于某一水平时,金融发展才能够显著促进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

表4第(2)部分是金融发展对产业高级化的影响,回归结果表明金融发展有效促进了服务业占GDP比率的提高,从而推动了产业高级化过程。控制变量中,出口占GDP比例、GDP增长率对服务业产值占GDP比例的影响不显著,人均GDP的系数显著为正,储蓄率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这与王勋(2013)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在新兴市场化国家,金融抑制导致高储蓄率下所产生的大量资本积累主要流向了工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

表4 金融发展与农业劳动力转移、产业高级化

从以上回归可以看出,从金融发展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占全国总劳动力比例影响的方向来看,金融发展能够显著地促进产业高级化、合理化过程,但金融发展对农业劳动力占全国总劳动力比例影响并不是在全体样本期间都是显著的,当金融发展低于某一水平时(本文中使用门限回归方法取0.3),金融发展与农业劳动力占全国总劳动力比例间的关系不显著。

以上回归证实了本文的假设:金融市场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的影响是非对称的,从而导致了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的不一致。而导致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在于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受到限制。

(四)模型的稳健性检验

变量的选取可能会影响回归结论,因此有必要使用不同的变量对模型进行回归。常用作度量金融深化指标的变量还包括广义货币供给量、银行贷款额、实际利率等(Roubini&SalaMartin,1992),表5列举了利用国内金融机构贷款占GDP比率作为金融发展水平度量指标所得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利用贷款余额作为金融深化度量指标并未改变模型的结论,因此,模型结论是稳健的。

表5 稳健性检验

五、对部分国家的比较分析与福利分析

(一)跨国经验的比较

2011泰尔指数最高的五个国家分别为:斯里兰卡、越南、中国、泰国和罗马尼亚,表6同时列出了日本、美国和德国的泰尔指数。可以看出发达国家产业合理化水平远高于新兴市场化国家。农业从业人口比例过高、农业与非农业人均产值差距过大是新兴市场化国家产业合理化水平低的主要原因。

表6 2011年全球部分国家产业结构与金融发展指标

随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泰尔指数将出现下降趋势,但在不同国家泰尔指数下降的速率存在很大差距。图1为中国、日本与韩国1980-2010年泰尔指数变化趋势。可以看出,中国1980-2010年泰尔指数下降非常缓慢,韩国在1980-1990年间泰尔指数出现了快速下降,1990年之后下降趋势有所减缓。日本1980年产业合理化程度已经很高,1980年之后仍在不断改善。

1980韩国农业劳动力人口占总劳动力人口比例为34%,中国2011年为32%,而日本1960年农业就业人口占总劳动人口比例就达到了33%。中国2011年泰尔指数值远高于1980年韩国水平和1960年日本水平,其原因在于中国农业与非农业部门人均产值间差距远高于同期韩国与日本水平。

中日韩在工业化过程中,国家都采取了工业优先的金融政策,通过金融抑制降低利率,并将稀缺资金配给到国家重点支持的产业和部门。但中国与日本、韩国在工业化路径上存在差异。日本和韩国遵从“轻工业——重工业”的发展顺序,从要素使用来看,产业发展呈现“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资本与技术密集型”的渐进式路径。日本、韩国在早期工业化过程中农业劳动人口占总人口比例均出现了快速下降的过程(张季风,2003)。农业劳动力向非农部门的转移使得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保持较高的同步性。与日本和韩国相比,中国在工业化过程中农业劳动力转移速度较慢。

(二)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不一致的经济福利分析

图1 中国、日本和韩国泰尔指数变化趋势

推动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动力是金融、劳动力从边际报酬率低的部门向高的部门转移,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提高了社会资源总体利用效率,从而推动了生产要素使用上的帕累托改进。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的不一致使得生产要素在部门间的边际回报率存在差异,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受到限制导致这种差异长期存在,社会总体福利由此降低。

当国家通过金融抑制手段压低利率并将金融资源配给到优先发展的行业和部门时,必然导致劳动力和金融资源在部门间的错配。能够优先获得金融资源的部门更多地使用资本并减少劳动力的使用,资本边际生产率降低而劳动边际生产率高,而农业部门与之相反。

从动态角度来看,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的长期存在将导致劳动力要素在农业部门与非农业部门的分化,强化二元经济结构。在金融资源分配非市场化的情况下,能够优先获得金融资源的部门劳动边际报酬率高,该部门有更大的动力对人力资本进行投资,通过干中学的过程这些部门劳动者素质得以不断提高。而农业部门劳动边际报酬率低,对劳动力要素进行投资的激励不足,人力资本投资不足阻碍了农业现代化进程。

六、结论及对中国的启示

本文的理论及实证检验表明:金融发展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具有促进作用,该过程通过要素在部门间的自由流动实现,而金融市场提高要素流动效率。在新兴市场化国家,金融市场发展的落后导致其资源配置效率低。金融市场对产业高级化、合理化与农业劳动力转移的影响是非对称的,从而导致了产业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的不一致。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中国目前经济发展有重要的启示。近来供给侧改革受到了政府和学界的重视,劳动力素质的提高和结构的改善是供给侧改革的重要内容①青年网:《习近平关于供给侧改革的“四则运算”》,http://news.youth.cn/sz/201512/t20151225_7463734.htm.2015-12-25/2016-1-27。。农业劳动力素质的提高一方面可以解决劳动力供给中的结构性短缺问题,另一方面使农业剩余劳动力得以转移。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需要金融市场的支持,构建高效的资本市场对农业劳动力转移发挥着较为重要的作用。本文的政策建议如下:

一是提高金融市场发展水平,提升金融市场资源配置的职能。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进程不一致的重要原因在于金融市场无法有效地进行资源配置,提高金融发展水平能够有效地改善这种状况。在中国工业化过程中,一直存在农业金融资源向城市流动的情况,金融资源在城乡之间分配不公平。长期来看,这将不利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进程。

随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第二产业占经济总产值比例逐渐稳定并出现下降趋势,第三产业占比逐渐上升,中国产业结构进一步服务业化。服务业大多为劳动密集型或技术密集型行业,这有利于吸收农业劳动力的转移,促进产业合理化。但农业人口在人力资本积累、创业融资等方面面临着比城市人口更大的金融约束,倾向性的金融政策将有利于农业劳动力的转移。

二是引导金融市场服务于农村人力资本积累和农业劳动力的转移,以此推动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人力资本积累需要依靠教育投入,由于农村人口收入水平较低,对教育、技能培训投入不足,阻碍了农业部门劳动力素质的提高,使农业部门积累大量同质性富余劳动力。

金融市场应该在农村人口人力资本积累上发挥更大作用,农业部门人口要通过正规金融渠道融资进行人力资本投资存在困难。要解决以上问题,需要政府引导金融机构服务于人力资本投资。

三是引导金融资本服务于农业产业化过程,因地制宜发展能大量吸收农村富余劳动力的产业,通过农业产业化带动农村富余劳动力从传统农业部门转出。

目前中国农业经营市场规模小、产业化程度低,使得农业部门无法实现规模化经营,农业长期停留在传统农业生产方式上。传统农业所生产农产品以初级产品为主,产品差异性小,导致农业部门盈利水平低下,产业资本难以进入。农业产业化、规模化经营,一方面需要政府在政策、法律方面提供有力的支持;另一方面金融资本在其中也要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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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Industrial Restructuring——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A llocation of Factors of Product

Gu Yongkun Liu Yongtian

The upgrading and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emerging countries and developed countries present different relations and evolution paths.This paper studies the cause of this phenomen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source allocation in agricultural and non-agricultural sector.The financialmarket of low level in emerging countries blocks the free flow of labor force and financial resources.Thiswill generate asymmetric impact on the upgrading and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The prioritizing of finance resource on non-agricultural sector accelerates its rationalization process.But thiswill result in amismatch of resource and block the process of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y.Inefficient financialmarkets led that resource configuration can’t realize Pareto Optimality and promote the formation of dual economy.In these years,the level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n China became higher,but the degree of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y didn’t get the corresponding improvement.To establish amoreefficacious financialmarketwillbe in favorof labor transfer.

Upgradingof Industrial Structure;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Labor Transfer

F832

A

2096-1391(2017)02-0098-12

顾永昆,上海财经大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金融发展理论刘永甜,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财政学

(责任编辑:邢荷生)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系列发展报告项目“世界经济发展报告”(11JBG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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