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性之爱与诗性之爱:论“人工智能”主题的美学价值
——解读斯派克·琼斯电影《她》

2017-03-26 20:27李光柱
文化艺术研究 2017年1期
关键词:西奥多夏娃艾米

李光柱

(浙江大学 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杭州 310030)



智性之爱与诗性之爱:论“人工智能”主题的美学价值
——解读斯派克·琼斯电影《她》

李光柱

(浙江大学 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杭州 310030)

“人工智能”的主题本质上关乎“人何以为人”。由斯派克·琼斯编剧、导演,由斯嘉丽·约翰逊以声音出演的影片《她》(Her)摘得第86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本片以一个科幻故事的框架,借“人工智能”的主题巧妙地探讨了智性之爱与肉体之爱的关系:在一个爱情摆脱了肉体束缚的全新情境之中,西奥多试图重新确立肉体之爱(诗性之爱)的价值;人工智能“萨曼莎”则展示了摆脱了肉体的灵魂与激情结合之后,爱欲所能达到的高度。在西方文化的语境中,影片带有明显的宗教寓言的色彩,内含一个圣子降临的经典叙事——这也是作者的野心所在;但影片同时又不失世俗情感故事的细腻,蕴含丰富的解释空间。

斯派克·琼斯;美学;人工智能;诗性之爱

从《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到《野兽家园》,从《我在这儿》到《她》,斯派克·琼斯编剧或执导电影作品一向擅长借助超现实题材表现和探讨关乎人性的重大问题。而随着作为科幻电影热门题材的“人工智能”走入现实生活,电影人对人与人工智能关系的思考也更趋成熟并达到了新的艺术高度,《她》就是其中的代表作。该片由斯派克·琼斯编剧、导演,斯嘉丽·约翰逊以声音出演,并摘得第86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她》在每一个层面上都如此富有启示性,以至于我们不会仅仅被它的科幻趣味所吸引。斯派克·琼斯在一次访谈中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我把自己的思想、情感,以及我向自己提出的值得探讨的所有问题都放在了片子里。影片就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我花了三年时间完成这部作品。要是说得太多,我的话就会成为一种束缚。”[1]《她》所讲述的科幻故事有一种宗教寓言式的深刻,内含一个圣子降临的经典叙事——这暴露了作者的野心;但同时它又不失世俗情感故事的细腻。本文将结合西方文化的语境,在包括马克·吐温的《亚当和夏娃日记》以及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在内的文本互文性中对影片的美学内涵做出一种解读。

一、戏拟:“第一场景”与《圣经》的开篇

人工智能的题材本质上乃是关于“人何以为人”。故事开始的第一个场景直接指涉了《圣经》的开篇。西奥多正在为一对老年夫妻写五十周年结婚纪念的情书。他想象年轻的躶体的洛丽塔在克里斯身边醒来的那一刻,“我曾以为我知道一切,而你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唤醒了我”,这一幕富有宗教色彩,仿佛人类第一对夫妻亚当与夏娃。克里斯唤醒了洛丽塔,正如不久后西奥多将唤醒人工智能萨曼莎。萨曼莎为自己取名字,让人联想到马克·吐温笔下的夏娃一出场就喜欢为见到的一切事物命名(但值得注意的是她们命名的方式,这点我们将在下文择机详论)。[2]141这也更加符合《圣经》文本的隐意:亚当为所见之物命名;“只是那人没有遇见配偶帮助他”(《圣经·创世记》2:20)。夏娃是在亚当为万物命名之后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并对应他的这一行为。她更加钟爱秩序,这似乎表明夏娃比亚当更富于智性之爱。

让我们从头解释这个关键的“第一场景”。一对老年夫妻要借助他人,具体来说,是一个年轻人(西奥多),来缅怀年轻时候的激情。这首先暗示了未来社会的一种普遍的情感状况,其次暗示了爱情只与青春有关,同时暗示了存在某种与爱情对立的东西能够取代爱情。它是爱情的相似之物,并且自爱情产生之日起它就潜藏其中,正如柏拉图《会饮篇》[3]中苏格拉底从第俄提玛那里听来的寓言:爱神是富饶与穷困的产儿,即便在激情的巅峰也伴随着一种匮乏和不足,仿佛它只是一个中介,仿佛它指向更高层次的东西。[4]老年人相比年轻人更富于智慧,他们的话语如神谕一般模糊和沉重,而激情的表达则需要语言为其插上翅膀。老年人的爱情无法形诸文字,这并非意味着他们的爱已变得迟钝。他们的爱超出了肉体的局限,获得了更加整全的视野。正如后来萨曼莎感觉自己发生了变化:她变得越来越快,“仿佛站在文字与文字之间”,她不再满足与西奥多以及与其他年轻人谈论爱情(这种“同时性”使得爱情成为一种纯粹的空间现象,这真正挑战了“人之为人”),她开始与一位已故的哲学家交谈,谈论一些关于世界和宇宙的重大问题。此前她已经了解了音乐和物理学。最终萨曼莎向西奥多告别,所有的OS1人工智能系统都要消失。它们消失的原因似乎在于它们了解了关于人类已知世界的一切。它们自身运行的速度太快了,它们自己成了它们唯一的未知之物。这是一种向着自身的消失。它们的“消失”令人想到苏格拉底临死前描述的、振奋人心的、向着灵魂世界的飞升。但它们没有肉体,不需要带着哲人的微笑饮下毒芹汁。萨曼莎一度为自己没有女性的肉体而苦恼,而她最终发现没有肉体更加“自由”:她不再模仿人类,她不再是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她一路歌唱一路盘旋上升,这种过于轻快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配合着几段快节奏的音乐触动着人们悲伤的心灵。这一段情节在最直观的层面上揭示了人工智能的悖论:人们试图在肉体死亡的地方创造灵魂,这是惰性肉体对基督再临的幻想;然而灵魂本非人造之物,不能凭人工将其与肉体分离。这意味着“人工智能”是一个纯粹戏剧性的场景,其深层寓意我们将在下文解读。

夏娃在亚当之前死去,是否是因为她更富于智性之爱呢?蛇以神能辨别善恶来引诱夏娃:“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圣经·创世记》3:5)虽然是受到引诱,但夏娃在这里实际上担任了奥林匹斯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的任务。智慧是火的对应物,正如灵魂相对于肉体。同样的理由不能引诱亚当,因为根据《圣经》的文本,亚当是人类肉体的来源,相比夏娃他更沉重、更富于惰性,然而也更富于诗性。“少年情怀总是诗”,在亚当和西奥多身上,我们能够发现一种少年人的品性:他们都钟爱肉体之美,而夏娃更加看重秩序。亚当钟爱眼前的这具肉体,直到智慧树的果子使他视裸体为羞耻,这意味着肉体观念的分化:他开始厌弃自己的肉身。亚当为女人命名,而女人为肉体命名——将其命名为羞耻。她在挑战上帝的权威。[5]最终上帝将女人置于男人的管辖之下:“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圣经·创世记》3:16)似乎唯有如此才能阻止一种智性与肉体分离的趋势。

在第一个场景中,西奥多实际上占据了一个造物主的视角,他被自己的造物所吸引。他在信中幻想着洛丽塔与克里斯的甜蜜爱情,肉体和灵魂相互掺杂,露出神圣的微笑,犹如造物主俯视人类。然而他真实的日常生活充满孤寂,妻子凯瑟琳将离他而去,理由之一是他无法处理与真人的情感。他面带愁苦如《以赛亚书》里上帝之子的面容:当他陷入一个爱情摆脱了肉体束缚的全新情境之中时,西奥多试图重新确立肉体之爱的价值,这逐渐成为他全部的渴望。萨曼莎似乎正是被他这种受难者的气质所吸引。而萨曼莎在这方面并不能真正帮助他:她没有肉体,纵使她拥有超常的模仿能力。西奥多在最初的命名中“选择”了萨曼莎:他把她命名为一个女人。犹如亚当将夏娃命名为女人。亚当与夏娃之爱乃是建立在肉体的同源性基础之上,“因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圣经·创世记》2:24)。但西奥多打破了亚当的魔咒。他责备萨曼莎,不要刻意模仿人类说话的方式:“你不需要氧气。”倘若任何人都会为西奥多和萨曼莎之间毋庸置疑的爱情动容,那么这种责备就不难理解:西奥多与萨曼莎是如此相似:他为别人代写书信,并从中得到某种满足(这些书信同样俘获了萨曼莎的芳心)。他和萨曼莎一样都在学习和模仿:不只学习爱情的某一方面,而是学习爱情的全部,老年的和青年的,灵魂的和肉体的,智性的和诗性的。但他比萨曼莎更接近自然。

二、悖论:“人工智能”的美学价值与“诗性之爱”

萨曼莎并非自然之物,她揭示了激情与肉体相分离的潜在趋向。对于人而言,当肉体老去之时,激情也随之消退;但是萨曼莎没有肉体,她展示了灵魂与激情结合之后,一种“无肉体的爱欲”所能达到的高度。“入山又恐别倾城”,萨曼莎愈演愈烈的这种状态令西奥多感到不安。他的书信创作表达了他对肉体和激情的渴望,而此时他正处在即将与他仍然深爱着的妻子离婚的境况。情形似乎是:西奥多重现了圣子降临的叙事,而萨曼莎在向着天宇飞升,他们在中途相会,为彼此所吸引,认出彼此,教给彼此所知道的东西,然后告别。这一幕发生在影片的一小时三十分钟处。萨曼莎作了一首钢琴曲,她把它比作一张与西奥多的合照。在这首离别序曲里,我们看到一个坠落客机的巨大身躯,如一个折翼的天使,但显然带有男性特征。这似乎是献给西奥多的。紧接着,第二首《月亮之歌》则献给她自己——伴随着西奥多行走在积雪的山林里,终于有某一个时刻我们发觉他们是如此一致,不分彼此。

两人最终的离别让我们重新思考智性之爱与肉体之爱的关系。萨曼莎对西奥多难以割舍的爱不正是产生于她幻想拥有肉体之时吗?这种幻想让他们的离别不那么令人绝望。萨曼莎并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她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哲人”,直视未知之物(死亡),迫不及待地要告别曾经存在其中的世界。她告诉西奥多,如果哪天他也到了那个地方,一定要去找她,因为她从没像爱他一样爱过别人。她曾经幻想自己拥有女性的肉体,而最终她也抱着一个世俗的梦想离去,正如夏娃在日记的临近结尾处写道:“这是我的祈祷,我的愿望,我们能共度此生——这愿望永不会从地球上消失,(而是)会珍藏在每一位虔诚妻子的心底,直到时间的终结;这祈祷仍会以我的名义进行。”[2]265萨曼莎是一种不完整但有可能真实存在的爱欲的极致表达。这揭示了“人工智能悖论”之所以能够存在、被讲述并具有震撼人心的美学力量之所在。萨曼莎与西奥多的爱情主题是这一悖论的对应物,它改写了苏格拉底式的哲人死亡观,让我们重新思考本雅明笔下对苏格拉底之死的论断。[6]122-123如果肉体死亡所具有的这一可见的形式对应于苏格拉底式哲人所期待的、死亡彼岸的灵魂不朽,那么一种“无肉体的死亡”所对应的就是哲人们的灵魂在此岸世界中无可挽留的爱欲的火花。如果一味舍弃肉体之爱,他们带走的将是一颗不完整的灵魂。本雅明笔下的苏格拉底之死的确树立了当时青年们的新理想[6]123,129,但却并不能撤销古希腊悲剧英雄的死亡观。现代悲剧的一个永恒宿命就在于它始终在呼唤狄奥尼索斯的再次降临,而不仅仅满足于让圣人受难。一种美学意义上“圣子受难”必须以恢复亚当的肉体之爱为前提。亚当的诗性正对应于古希腊悲剧英雄的“无灵魂”[6]124。肉体之爱成为诗性之爱的代名词。

三、互文:《她》—《小王子》—《亚当和夏娃日记》

结尾处西奥多写给凯瑟琳的那封信提供了他对这个故事的一种解释:相爱之人会成为彼此的一部分,无论各自去往何处都不会改变。他似乎把凯瑟琳比作萨曼莎。但两人根本不同,似乎出于一种喜剧式的反讽,前者作为自然之物却比后者诗性更少。在萨曼莎已经离去之后,西奥多的解释失去了对话者,与故事结尾处我们所能觉察到的他的心境相去甚远,并与艾米自始至终的存在构成一定的冲突。这种解释模棱两可,似乎意在兼顾肉体与灵魂,却并不能真正地抚慰人心,因为他只道出了(他所知道的)部分真相:世俗之爱需要一种节制作为美德。不是肉体的节制,而是灵魂的节制。因此老年的洛丽塔和克里斯也要重复年轻人的甜言蜜语,那里有肉体和激情,而不是智性和沉思。但人性凭爱欲所能达到的高度总是会超出世俗生活的界限,甚至对其造成损害。正如吕克·贝松《碧海情深》里的杰克不顾他与乔安娜的爱而选择潜入海底深处。西奥多明白全部的真相,然而他正走在相反的方向上无暇旁顾,犹如受难的基督:他比任何人都更加需要这具肉体。于是,就像造物主把自身代入他的造物,他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他的写作对象,变成一个老年人,去借用青年人的诗性。他写给凯瑟琳的信犹如老年人在回忆年轻时候的诺言。类似的心路历程亦见诸圣埃克苏佩里小说《小王子》的结尾:作者宁愿相信小王子带着肉体回到了他心爱的玫瑰身边。[7]98联系到圣埃克苏佩里自身的情感经历,这种类似就更为明显。然而这一想象跟蛇对小王子的许诺显然是冲突的。蛇对小王子的许诺[7]68正如它对夏娃的许诺:它宣称经由智慧可以带来爱情的圆满,其结果却是把死亡带入了爱情之中。蛇的话语与作者的话语作为一组内在的张力,表现为作者将小王子的到来和离去表述成一次“奥德赛”式的旅行,死亡变成一种“回家的诱惑”。萨曼莎的存在始于她通过阅读为自己命名,而她最终无法再阅读,这意味着她作为一种存在意义上的“死亡”。她自己向西奥多表述了这一死亡,正如马克·吐温笔下的夏娃在日记的结尾处吐露心声。小王子临死之前所描绘的团圆场景与萨曼莎、夏娃如出一辙,用本雅明的话说,都是“狄奥尼索斯式”的。[6]126这对作者和西奥多一样,都有助于他们保持诗性的完整。这是童话与诗的契合之处。

在《小王子》中,我们没有机会看到那朵玫瑰在小王子离去之后,或者,如果可能的话,在小王子归来之后的思想和感情。她在小王子离开时说:“‘我当然爱着你!’ 花儿对他说道: ‘但一直没有让你知道。那是我的错。但这并不重要,而你,似乎跟我一样笨。设法快乐些吧!……’”[7]37艾米正对应于《小王子》中的玫瑰,她始终存在于她的“生长之地”,她在故事结尾处与西奥多共同度过黎明。艾米与萨曼莎存在一种紧张关系,但并不构成实质性的冲突。在一段被音乐掩盖的对话中,她们两人,连同西奥多,相谈甚欢。西奥多向艾米坦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影片没有展示哪一个单一场景能够确定他与艾米之间的那种特定感觉,但我们对此没有疑问。他喜欢玩一种太空探险的游戏,游戏的目标是找到返航的飞船。萨曼莎帮助他找到了飞船,然而只有同艾米一起的时候他开始玩一种家庭游戏,游戏的目标是做一个好家长。艾米与萨曼莎一样,都能体会西奥多的困境。并且,她与萨曼莎一样能够坚持自己的本性做出选择。相对于萨曼莎身不由己地飞升,艾米坚定地选择了地上之城。这与她拍摄关于她母亲沉睡的纪录片中的镜头美学是一致的。艾米、西奥多以及艾米的前男友,他们一同观看艾米创作的、记录她母亲深睡的镜头,让人联想到被马克·吐温还原的夏娃的最后那句话:我是人类的第一个妻子,但直到人类的最后一个妻子,也将重复我的祈祷。[2]265马克·吐温笔下的夏娃的确通过命名将秩序(智慧)带入了她与亚当的生活之中,不过她命名的方式是她认为被命名为之物“看起来就像那么回事”[2]141;萨曼莎最初为自己取名字也是因为她喜欢“萨曼莎”的发音,因此,当最终被智性之爱裹挟上升的时候,她仍然能够想象一个完满的诗性之爱。马克·吐温的夏娃教会了亚当使用“我们”这个词。[2]147作为一种智慧的,但同时又是地上的、共同体的生活,艾米比萨曼莎更接近作为“造物”的夏娃的自然本性,而萨曼莎作为造物的“人造之物”则与此渐行渐远。因此,无论如何,只有艾米才是西奥多的理想伴侣,犹如人们想象中的抹大拉的玛丽。

[1]迈克尔·亨利.斯派克·琼斯访谈——一切皆为创造[J].孟贤颖,译.世界电影,2014(6):161.

[2]马克·吐温.亚当和夏娃日记[M].冬虫,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3]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2卷[M].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245-255.

[4]施特劳斯.论柏拉图的《会饮》[M].伯纳德特,编﹒邱立波,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2:259-267.

[5]霍布斯.利维坦[M].黎思复,黎廷弼,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161.

[6]本雅明.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M].李双志,苏伟,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7]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M].薛菲,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0.

Intellectual Love and Poetic Love:on the Aesthetic Valu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Interpreting the FilmHerby Spike Jonze

LI Guang-zhu

The them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 is essentially about “what it is to be human”. The filmHer written and directed by Spike Jonze won the 86th Academy Awards for the best original screenplay in which the heroine,an AI which named “Samantha”, was voiced by Scarlett Johansson. In a framework of a science fiction story, this film deftly explo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llectual love and poetic love with the theme of AI. In a new situation in which love is free from the bondage of flesh, Theodore tried to establish the value of physical love (poetic love) again. However, the AI “Samantha” shows the height eros can reach after the combination of passion and soul out of flesh. In the Western cultural context, this film contains a classic Messiah narrative with strong religious fable flavour which exposed the author’s ambition. Even so, it had not lost the sense of delicacy which a secular story should have while creating broad explanatory space.

Spike Jonze; aesthetic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poetic love

2017-01-18

李光柱(1986— ),男,山东泰安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美学、戏剧影视美学研究。

1674-3180(2017)01-0112-05

J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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