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代芬
谱系学视域下的座牌卡制度
王代芬
座牌卡,作为一种在某些高校颇为流行的“防逃神器”,目的在于提高课堂出勤率,确保学校正常教学顺利、有效地进行。从谱系学的角度审视,座牌卡制度的实质是:通过层级监视(班委监视、教师监视)来规训学生的身体;通过对时间编码、空间分割以及对学生行为的控制来实施权力控制;通过考试和考核来考察学生的知识。从而在学校内部形成“身体—权力—知识”三位一体的学生逃课治理术。
座牌卡;逃课;谱系学;知识与权力
近些年,大学课堂参与率日渐下滑,逃课似乎成为一种潮流,类似于“不逃课的大学不是完美的大学”、“逃一些‘无聊无用’的课是一种理性的选择”的逃课借口比比皆是。频出的逃课现象必然会影响学校管理制度的实施,损害学校的校风,阻碍学校教学目标的实现,致使人才培养的失利。但与之相比,学校和教师更担心频繁逃课对学生自身的影响,如出现自由散漫、不服从管理、专业知识及各种技能缺失等现象,而这些都会严重影响他们日后工作与生活。为了提高学生出勤率,各高校积极采取各种措施。有的学校明文规定“对旷课累计达教学时数1/3的学生,任课教师应取消其参加课程考试资格”,甚至对该行为采取“连坐”的惩罚方式[1]。有的学校则在教室中安装指纹考勤机,学生每节课之前必须按一次指纹,以此作为自己到课的凭证[2]。而更甚者,有高校特设一种载有班级、姓名等信息的“座牌卡”[2]摆放于学生座位上。这些座牌卡平时由班委统一管理,在有课时带到教室按名字一一对应发放。假如座牌卡没被领走或摆在空座位上,则表明该生没来上课,而“逃课累计3次,就会被学校处分”[2]。2015年秋季笔者就“座牌卡”制度的实施情况在S学院进行了访谈,经分析发现:通过座牌卡来规训学生行为,并对违反规定的行为给予适当惩罚。这种做法与《规训与惩罚》中对“犯人”的监视如出一辙,是福柯谱系学方法在教育领域的迁移与应用。
谱系学(Genealogy)起源于尼采,他试图找到历史中的他者——这是一种将传统生物树式谱系链斩断后生成的新的谱系真相,并在这个全新的倒置构境层中透视传统道德和重估一切文化价值[3]。尼采的研究者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进一步指出:“谱系学意味着起源或出身,同时也意味着起源时的差异或距离”[4]。福柯继承并发展了尼采谱系学的这种倒置,并将其贯穿于医学、权力、话语、监禁性与治理术等的研究中。反复与历史对话使得福柯谱系学的思想和生命的本能与欲望、权力的意志与关系以及对身体惩罚的政治密不可分,成为了福柯继“知识考古学”方法之后的另一分析方法,即基于“身体—权力—知识”三角关系的谱系学方法。
(一)身体:力量之源
相关研究显示,尽管谱系学和知识、权力相关,然而其在很大程度上“可能首先与身体有关”[5]418。这里的“身体”并不单指肉体,还包括世界、社会、政治及消费身体等[6]。对于“身体”,福柯一方面与柏拉图、笛卡尔、康德及黑格尔一样将其视为客观研究对象,且扬心抑身,保持先验理念的纯粹性,并围绕“出身”(尼采笔下的身体谱系[5]423)这一范畴来系统阐述身体这一概念[5]418,认为往日的一切烙印均会铭刻于身体之中。而不同印记的繁复交错使得身体成为大量不同体制的共同产物,它被“工作、休息和节假日的节律所损坏,被食物或价值所毒化”[7]392。因此,虽然“历史力量以某种方式作用于人的身体,并通过人的身体而发生作用,但这种方式却不能从一种总体的历史规律来加以解释”[8]94-95。所以“谱系学作为一种血统的分析,就此位于对身体和历史的连接处。它的任务是揭示一个通体被打满印记的身体和历史摧毁这个身体的过程”[7]387。另一方面,福柯与叔本华、尼采皆认为身体并非人皆可欺[9],指出人体是权力关系的核心要素,兼具权力施展与知识生成对象的角色,即人的各种身份(欲望、思想及行为等)均是“权力—知识”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人的形象必然随着“权力—知识”关系网络及其监管技术的改变而产生变化[10]。
总之,在福柯的谱系学里,身体既是其隐喻与象征,也是其“追寻对象的血统、出身”[7]385,即追寻多样性的基础与轴心,其把所有与人有关的事物置于历史发展的齿轮之中,而人的身体就是推动齿轮的“力量之源”,是各种权力交织与争斗的核心点。所以,谱系学方法观察与分析历史的目的是:追溯对象的“出身”,标出对象的“发生”,也即当对象之所以成为对象时它的构成要素中所蕴含的各种力量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
(二)权力:繁复交错
除了身体以外,从谱系学分析的观念中还产生出权力的概念[8]94。与传统历史学“看待先前所有事物的视角中都隐含着时间的终结、一个已经完成的发展”[7]391的观点不同,谱系学更钟情于事物背后的东西,从而彰显历史对象内部所蕴藏的“他者”成分,并使其以“他者”的面目出现[7]382。而“出现”总是产生于权力的纠结状态,是诸权力粉墨登场的前奏,是权力的泛滥。因此,谱系学通过分析“事物涌现出来的那一刻”的条件去实现谱系学的宗旨:权力分析[7]382。然,何为权力?
在福柯看来,权力是一张相互交错的复杂网络,既是无主体的,也是非中心化的。每一个体都是这张“永远处于紧张状态的活动之中的关系网络”[11]28里的一个节点,不存在由上而下的单向性控制关系,是“流动着,既有权利而又需要服从”[11]28的动点。可见,“权力在本质上是一种力量的关系”[12],它属于无主体的存在,每个人既是权力的主体也是客体。基于此,权力便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家武器,而是国家统治权力在我们日常交往与行动之中的细化,其存在老师与学生、父母与子女、医生与病人,甚至在两个相互交往的人之间。此外,若要探究权力的规则及合法形式,就应抛弃权力辐射的中心或者能体现其整体效力的场域,而“在权力最地区性的、最局部的形式与制度中,抓住它并对它进行研究”[11]26,也即权力是一种非中心化及多元的存在[13]。所以,现代社会中能够从实质上具有权力控制功能的通常是“表面上看起来中立或独立的机构”[14]——家庭、工厂以及学校,它们生成着某种“暗中作崇的政治暴力”。如学校表层的体制似乎是分配知识,然其实质却是“为某个阶级掌握政权而将其它所有阶级排斥出权力机构而服务的”[15]。因为学校“把一些人排除在课堂之外,又对接受知识之人强加规范和标准”[5]152。
总之,权力是众多的力的关系,正如《性史》所言:“这些关系存在于它们发生作用的那个领域……其一般意图或制度形式体现在国家机器、法律陈述和社会联盟之中”。因此,“权力,不是什么制度,不是什么结构,不是一些人拥有的什么势力,而是人们赋予某一个社会中的复杂的战略形势的名称”[16]。
(三)知识:话语权威
知识带来了权力,而权力又制造了知识[10],知识(话语)由此具有了“权威”。可见权力与知识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没有知识领域的建构就没有权力关系的生成,而“离开权力关系的设定和建立也不会产生知识”[17]27。而二者也通常以“‘权力—知识’(pouvoir-savoir)的形式”[18]出现。而作为国家和社会“治理术”推行的各种机构(法院、学校、医院、精神病病院等)和相关领域专家或权威代表(法官、教师、医生、精神病专家等),他们的职责在于诊断与评价每个个体,他们可以凭借所掌握的“法理知识”和规范化假设来对人进行分类,罪犯、差生、病患、精神病患者等,他们对此归类拥有绝对的权威。可见“在我们的社会中,除非具有了真理话语的权威(具有规范与统治的功能),否则即便是法律的规定也不具有权威性”[17]21。
总之,就像古代培养“顺民”一样,现代社会也需要通过控制和干预把人规训成“听话的身体”,从而为经济的发展输送源源不断的劳动力。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就需要一套严格的标准和各种严密而又细微的治理技术加以辅助,这样一来,人的身体就被莫名地卷入政治漩涡之中。而这些干预与控制,是与所谓的“知识”连在一起的。
综上所述,谱系学方法的实质是基于身体的视角来审视“现在与真实的历史”:探究某种权力以及关系是怎样催生了知识产生的真理体制与求真意志;探究“权力—知识”关系是怎样在欲望的主体中产生并传递某种话语的。因此,所谓的谱系学方法,其实就是一种生命政治的解剖术,一种微观权力的光谱分析,一种现代社会规训权力和治理术的发展史。而通过座牌卡来规训学生的行为,并对一些违反规定的行为给予惩罚,这种治理术与福柯的谱系学方法不谋而合,所以在谱系学视域下的座牌卡制度其实质就是一种三位一体的“防逃”治理术。
规训权力和治理术是学校场域中利用“权力—知识”来对学生(身体)开展教育影响不可或缺的支撑性力量。在这里,规训权力作为一种景观、符号及话语已通过一系列“规训技术”渗透到学校的各个领域[19],而座牌卡就是这种“规训技术”的体现,其主要通过“层级化监视(Hierarchical Observation)、规范化裁决(Normalizing Judgement)和程序化检查(The Examination)”[17]170来实施治理,从而在学校内部形成“身体—知识—权力”三位一体的学生逃课治理术。
(一)层级化的监视:规训身体
学校对于学生的管理并非是散乱无序,而是存在一套严格的标准,该标准的实施需凭借各种严密而又细微的治理技术,实施对象就是学生的身体,而座牌卡对学生身体的规训主要是通过层级监视来实现。层级监视即一种金字塔式的监督人员机构,通过科学而精心地安排每一层的监督者,让每一个监督者在监督他人的同时,也要接受上一级监督者的监督。在福柯看来,“完美的规训机构应能使一切都一目了然……是一只洞察一切的眼睛,又是一个所有的目光都转向这里的中心”[17]197,就如边沁(Bentham)的全景敞视建筑(panopticon),亦如座牌卡制度中的班委和教师监视。
1.班委监视
为了帮助教师规训学生,每个班都会从优秀的学生中选出班委,他们各司其职,相互制约,即每个人既是权力的实施者又是权力实施的对象,他们“既有权利而又需要服从”[11]28。座牌卡由班委统一管理,上课时若未领取就证明该生未来上课,班委将这些名字记录下来并交予教师,从而达成对逃课学生的初步监控。但在考察的过程中,许多班委对该“差事”怨声载道。
Q:在你们班,这种(座牌卡)制度实施顺利吗?
A1:刚开始的时候还挺不错的,但现在(开学2个月)还是会有个别同学不来。
Q:那对这些不来的同学你们怎么处理?如实记下名字交给老师吗?
A1:(额)差不多吧,但有时候也不这样,学姐,你懂的。(因为我作为助理,学生们都叫我学姐)
A2:(指着考勤本)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很得罪人,也很为难。(此观点得到班委的一致附和)
Q:为什么?
A2:因为有时候,某一个要好的同学来跟你说,我今天有什么什么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记我的名字。你说我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好呢?答应吧,万一(课堂上)老师点名刚好点到他/她怎么办?不答应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相处......反正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脸懊恼状),我下学期再也不当班委了。
A3:就是,上次我们宿舍一妹子,因为要去火车站接她朋友,就来跟我说情,我说让她跟老师请假,她不请,就说万一被点到了她担着。你说,这不是让我为难嘛,老师又不是傻的。
A4:而且如果开了一次先例,就会有下一次,同学们也会有样学样,如果你不答应,人家就会说,上次***没来,你不也没记她名字吗?真是令人为难。
(编号2015102805,5204教室,与学前教育专业负责考勤的班委的访谈)
从访谈可见,座牌卡制度在初步监视阶段就遭遇了诸多问题,“负责人”常处于尴尬的境地。不过除了部分试图通过“人情—关系”来逃过初级监视的学生外,多数逃课的学生还是在这一关中被成功监视,因为班委是教师任命的初级监视者,从而拥有了某些配置性及衍生性的权力,能够对群众学生实施控制。
2.教师监视
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有的学生让同学代领座牌卡,以此逃过班委的监控;在规定实名制领取的情况下,有的学生凭借和班委的“好”关系让班委不上报其名字,从而有恃无恐地逃课。或者有的学生在课前领取了座牌卡,就离开了教室,算好了下课时间,再把座牌卡送回来,或者干脆领取之后交给同学保管,下课让同学代交,毕竟归还时并不需要“实名制”。在此情况下,教师的二级监控——点名或者是课堂提问就显得尤为必要。教师需要对应到课人数有个大致的把控,发现“异常”时可以趁着一些“间歇”时间核对上课人数,以此来阻止那些存侥幸心理的学生逃课;此外,课堂提问既能促进教学,也不引起学生的逆反心理,不失为一个隐性的核查人数的好方式。但由于时间有限,教师也不可能每节课都点名或让每一个学生回答问题。
Q:H老师,您平时怎么核查班上学生上课情况呢?
H:一般就以班委交过来的名单为准,你知道像我这种大课(公选课,包括4个专业,共182名学生)每节课都点名是不切实际的,而且还存在“代答”现象,因为人太多我也记不住每个学生的样子。
Q:那您认为班委上交的缺课名单可信度有多大?
H:多数情况还是可信的,但有的时候我也知道有问题,但是班委也挺为难的,只要不太过分,我通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学生逃课算是相当正常的现象了。
(编号201511302,S学院阶梯教室,与教育心理学H老师的谈话)
从谈话可见,在二级监视环节教师所起的多是一种威慑作用,其一是让班委们不敢造假,二是搞突然袭击式的核查(点名或者叫学生回答问题)。但由于时间的限制,老师们通常以班委的初级监视为准,这在很大程度上让渡了教师作为二层监视的权力,老师点名的成本和对逃课者的惩罚力度是影响学生是否采取逃课行为的关键因素[19],但监督权力的让渡削弱了教师的威慑力,让更多想逃课者有机可乘。
(二)规范化的裁决:权力控制
层级监控的实现依赖于相关纪律的支撑,而纪律的维持则依赖于伴随监视的强行机制,在此,监视的技术中蕴藏着权力印记。因此,在监控之外还需要有强大的权力后盾——权力裁决,如国家制度、学校规章以及班规班纪等。权力裁决是一种规范化与合理化的裁决,是借助某些具有强制性的规章制度来维持纪律的权力技术,通常是“规范—惩罚—矫正/操练—奖惩—等级划分”五个环节的循环。而座牌卡便是这种技术实施的媒介,表现为对时空的划分、对学生行为的控制。
1.对时空的划分
对时间的划分表现为一种编码。上课之前,学生需要从班委处领取座牌卡,放到自己坐的桌子上,已领取的学生是严格遵照学校对时间的划分,按时完成时间范围内的各项任务(如按时上下课)。上课时未按时领取的座牌卡有两种情况,一是迟到,二是逃课。迟到的学生需要到班委或授课教师处领取,那么迟到的时间就被详细的记录下来。同样,逃课的学生也被记录下来。在学期末,教师就依据这些记录,结合学校的规定,判定这些学生是否能够获得这门课的学分,并对能够获取学分的学生划定等级。正如一个学生所描述的:
以前上课,即使迟到几分钟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直接进教室坐着就好了。现在迟到了,你还需要去找班委拿座牌卡。你想,老师上着课呢,难道我直接冲到班委所在的位置去拿?你需要借助同学的“力量”,进行(座牌卡)传递。但如果是“大课”(公共课)就惨了,当你通过一个又一个的同学的“传递”拿到座牌卡的时候,迟到的时间可能已经由2分钟变成了10分钟,实在太冤枉了,所以现在(学生)都赶在上课之前来到教室。
(编号2015102607,图书馆门口的随机访谈)
从这个学生的描述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到的这样一个信息:“迟到”现象变少了,只要是愿意来上课的同学都会提前一些来到教室。
而对空间的划分则体现为一种调控。在大学由于频繁更换教室,因此学生上课所处的位置并不相同(除非教师特别规定),但不论学生坐在任何位置,他们身前的座牌卡总是如影随形,即使人数过多,教师无法记住学生的名字,也可以根据座牌卡来调控学生的座位。如课堂上调整学生座位以便于进行小组合作与交流讨论,促进教与学的进行。当然,也可能是为了将那些坐在一起上课总是交头接耳影响课堂纪律的学生分开。总之,通过座牌卡学校可以实现对学生时间和空间的划分。
2.对学生行为的控制
在大学课堂中,教师对学生行为的控制很难做到及时有效,这主要是因为教师不知道学生的名字,通常只能通过颜色和性别来定位学生,如“第三排穿黄色衣服的男生,请不要讲话”。然而这样的方式时常会让学生左顾右盼,甚至开始讨论老师所指是谁。如此一来,老师的批评不但没有起到警告或惩戒的作用,反而会打乱教学计划与进程。而座牌卡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教师察觉到此种情况只需要看学生前面的座牌卡,就能迅速点出该同学的名字,制止其不合时宜的行为,也对其他同学有所警示。可以说教师的权力通过座牌卡表达得更加直接迅速。这在与一位公共课教师的访谈中得到证实。
公共课人多,我们通常记不住所有的学生,因此即使有的学生扰乱了课堂,你也没办法对其进行直接而有效的批评,通常出现你说的情形,现在这样的方式(座牌卡)的确要方便有效很多。
(编号2015112113,D教学楼318教室,与某公共课教师的访谈)
(三)程序化的检查:知识考查
所谓检查,实质就是层级监视技术与规范化裁决技术相结合的结果,是一种追求规范化的目光,一种能够导致定性、分类以及惩罚的监视技术[19]。那么知识的考查或许是规训身体和权利裁决的结果,也是一种检验,在这个过程中,权力经由“文件/档案—个案/个性”而实施到个体(身体)之上。
1.考试
在中国,考试是最主要的考核知识的方式,是一种在权力的指引下通过规范化编制的内容来考察对象(学生)掌握知识的情况。学校被授予考核学生的权力,考试也是学校常见的活动,从周考、半月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到各种升学或者等级考试比比皆是。为了综合考核学生,除了平时考察,还需要对学生进行卷面考核,看看学生是否正的掌握了这门科目的基本知识与原理。毕竟到教室上课与真正参与课堂具有质的不同。而通过考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哪些同学是真正地参与到了这门课的学习当中,而且考试所占的成绩比例多数在60%及以上。就像该学院的教务秘书所言:
学校一直强调学生的到课率,但是在检测其学习成绩的时候,还是更多地看重其卷面成绩,期末(卷面)占据了70%,平时作业占20%,而考勤只占10%。
(编号2015120314,S学院办公室,与教学秘书的访谈片段截取)
从这样的评价制度来看,学生逃课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考勤所占比例过低。可见,考试评价制度的缺陷成为逃课问题产生的主要原因之一[19]。现在的大学考试一般都会划定考试范围,教考分离还未落到实处,因此若不采取一些强硬措施,学生(尤其是文科生)即使不常参与课堂,也可以通过期末的突击复习来获取好成绩。
2.考核
通常国家通过“设置不同的阶段和相应教学大纲[18]179来评判一个学生是否达所规定的标准,这是国家对培养人才的规格的规定,也是一种统治阶层权力意志的体现。一般来说,除了考试之外,平时成绩(包括出勤率)也是考核学生的重要方式。而座牌卡就是保障学生获得良好“平时成绩”的有力武器,是教育权利的细化。
福柯的谱系学力图使过去的“熟悉”变得“陌生”,使“简单”变得“复杂”,从“同一”中找“差异”。换句话讲,福柯的谱系学是一种把握“异”的方法。座牌卡只是高校熟知的、抑制逃课的简单手段,其目的就是为了提升到课率,而从福柯的谱系学来分析,座牌卡变成了一中陌生的、复杂的以及存在层级差异的“身体—知识—权力”三位一体的学生逃课治理术。
对于学校的这种制度,学生们的看法不一。
有一些课程真的很无聊,比如《大学语文》,哎哟,我以前就学过了,比如什么《离骚》《诗经》名篇、还有一些诗词,老师讲的也是如何赏析,这也是以前学过的,我不知道意义何在,上课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我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编号2015101203,S学院操场,与一位汉语言专业学生的访谈)
可见,学校在课程设置方面也需要进行反思。各界对学校这些厉害“防逃神器”评论不一[21]。反对者认为这是一种“包办式婚姻”,仅留住了学生的“身体”,与其以强硬的手段压制学生,不如打造优质的课堂来让学生“青睐”,让管理更富有人性内涵[21]。而点赞者认为“学生的任务是上课,严格管理是应该的”。学校实施“座牌卡”的初衷是为了创设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培养学生严明的纪律意识,而后者也为今后职场所强调[2]。
虽然说课堂高到课率并不等于高效率,也许老师讲10句能听进1句,但是如果一个学生连教室都不去,那么连一句都听不到。此外,很多学生不去上课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课堂无趣,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懒——春困、夏炎、秋乏、冬冻,总有无数不想去上课的借口。
(编号2015121604,教务处办公室,与S大学教务主任的访谈)
虽然对“防逃神器”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与其他实施“座牌卡”制度的学校一样[2],S学院通过实施座牌卡制度使得课堂出勤率显著提高。
综上所述,在面对大学生普遍逃课这一现象时,我们一方面要采取适当的措施规范学生的行为,让学生在一定的规范下完成学业,成长为合格的大学生。逃课表面来看是学生的一个“私我”问题,但本质却与管理制度不完善有关[22]。虽然许多高校对逃课行为进行了“白纸黑字”的惩罚规定,但常流于形式,成为一纸空文。规矩不怕多,因为其只对“越界”的学生产生效用,但对于想要“越界”的学生来说,强制性的约束却是必不可少。另一方面还需调整课程设置,创设高效课堂,激发学生的学习和参与热情。毕竟再多的强制性压迫也不如学生“心甘情愿”来得有效,这就需要学校设置一些大学生或未来社会真正需要的课程,避免“学习目标与学习手段的背离”[23]的问题。否则就算学生在学校的高压政策下来到课堂,也仅是将“身体交予课堂而放逐灵魂”,所以创设高效课堂势在必行而又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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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he Seating Card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enealogy
Wang Daifen
Seating card, as an “artifact” to prevent students from escaping classes, is becoming very popular in universities recently. It aims to improve the classes` attendance rate and guarantee the smooth and effective going of normal teaching order. Examining this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enealogy, the essences of seating card system are: to discipline students` bodies through hierarchical observation, including class committee observation and teacher observation; to implement power control through time code, space division and regulation of students’ behaviors; to inspect students` knowledge through examinations, so as to form a “body-power -knowledge” governing triune to solve truancy.
seating card; truancy; Genealogy; knowledge and power
王代芬,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
G40-052
A
10.3969/j.issn.2095-042X.2017.01.008
2016-08-27;责任编辑: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