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与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

2017-03-22 02:40刘少波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7年12期
关键词:矛盾供给现代化

刘少波

(暨南大学 经济学院/金融研究所, 广东 广州 510632)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党的八大和改革开放以来的表述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两者比较可见,十九大对我国主要矛盾的判断做出了重大调整,这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大创新。它对谋划今后数十年的发展方略,更好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十九大报告还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与社会主要矛盾转化具有密切的内在联系,前者是后者的必然要求,也是解决主要矛盾的关键性重大举措。

一、社会主要矛盾的确立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演变

马克思列宁主义经典作家认为,矛盾存在于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并且每一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存在着自始至终的矛盾运动,即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绝对性;正是万事万物中的矛盾及其包含的矛盾方面的相互依赖和相互斗争,决定一切事物的生命,推动一切事物的发展;在事物发展的复杂过程中,有许多矛盾存在,但其中必有一种是主要矛盾,它起着领导的、决定的作用,其他则处于次要和服从的地位。自然界如此,人类社会亦然。把握事物运动和发展过程中的主要矛盾,具有重要意义,毛泽东在《矛盾论》中指出,由于主要矛盾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着其他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因此,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人类社会发展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和过程,它的每一个特定阶段都存在一系列矛盾且其中必有一种是主要矛盾。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阶段后,每一个具体阶段同样存在诸多矛盾。这些矛盾相互联系并交织在一起,因而主要矛盾和非主要矛盾的关系呈现着复杂的情况;同时,矛盾运动存在过程演化和发展的不平衡性,在这个过程中新旧矛盾不断产生和消解,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以及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在一定条件下会互相转化。因此,如何判断和抓住不同发展阶段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考验着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智慧。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开始了有步骤的从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转变。经过三年经济恢复工作之后,1952年底,党中央提出了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即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逐步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并逐步实现国家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按照党在过渡时期总路线规定的任务, 1956年,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中国开始进入社会主义阶段。同年,中共召开第八次党代会,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做出了新的判断,八大报告指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是中国共产党在我国进入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阶段后对社会主要矛盾做出的首次判断,应当说这个判断符合当时国情,抓住了那个时期中国社会诸多矛盾中起着领导和决定作用的矛盾,并以解决这个主要矛盾为抓手大力推进国家经济和文化建设,大力发展生产力,取得了辉煌成就。对此,1981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我们现在赖以进行现代化建设的物质技术基础,很大一部分是这个期间建设起来的;全国经济文化建设等方面的骨干力量和他们的工作经验,大部分也是在这个期间培养和积累起来的”。

然而,1966年至1976年的十年间,基于对当时我国阶级形势以及党和国家政治状况的完全错误估计,将社会主要矛盾确立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矛盾,并进行了一场所谓“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政治大革命。事实证明,毛泽东同志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主要论点既不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也不符合中国实际,它是一场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改革开放后于1979年召开的中央理论务虚会,对“文化大革命”期间所界定的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进行了纠错,重新肯定了八大的判断,其表述是“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 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做了进一步明确并表述为:“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第一次系统地阐明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并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表述为:我们现阶段所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阶级斗争在一定范围内还会长期存在,但已经不是主要矛盾。此后的历次党代会报告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和表述基本未变。

由于对社会主要矛盾做出了正确判断和准确定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实施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和大力发展生产力的战略,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中国实现了由站起来向富起来的转变并逐步走向强起来。

二、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内在逻辑和现实依据

社会主要矛盾是在社会诸多矛盾中处于支配地位并对社会发展起决定作用的矛盾。能否正确认识和准确判断某个时期的社会主要矛盾,对于确定党和国家工作重心,解决所处历史阶段的社会主要问题,实现经济社会的科学发展至关重要。因此,社会主要矛盾涉及的必然是一定时期党和国家最重大和最根本的要务。新中国成立以来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及解决矛盾的方式和手段的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和教训表明,是否能正确判断并抓住社会主要矛盾,会将党和国家工作中心置于完全不同的战略设计和实施路径上,进而导致完全不同的经济社会后果。因此,除“文革”期间外,执政几十年来我们党对社会主要矛盾转变的判断是非常慎重的,其根本着眼点是广大人民的利益及其实现程度和实现路径;其表达形式从经济学角度讲就是供给和需求的匹配状况。十九大对社会主要矛盾做出新的重大判断,具有深刻的内在逻辑和现实依据,是理论对现实的正确反映,是对事物性质发生改变后在理论上做出的新概括、新表述。具体而言,改革开放以来的快速发展,使人民的需求和满足人民需求的能力及条件都发生了深刻变化,由此凸显了矛盾的同一性,也彰显了解决矛盾的可能性,因而必然会引致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

一方面,人民的需求发生了巨大变化,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城乡居民的需求能力显著提升。人的需求分为欲望上的需求和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前者可激励人们不断努力去创造和增强自己的支付能力,但支付能力或者说购买力才真正具有经济学上的分析意义,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才能真正反映需求能力。由于经济长期高速增长和经济总量大幅增加,居民的收入和支付能力也显著增加,数据显示,1978年我国GDP总量和人均GDP分别只有3 678.70亿元和384.74元,2016年分别达到74.412 7万亿元和53 980元(详见表1),人均GDP相当于1978年的140倍,折合为8 100多美元,按世界银行的标准,已进入典型的上中等收入经济体行列;1978年城镇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家庭纯收入分别只有343元和133元,2016年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达33 616元和12 363元。在收入增长的同时,居民存款以惊人的速度增长,1978年末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余额和人均储蓄存款分别只有211亿元和22元,2016年末分别达59.775 1万亿元和4.3万元,人均储蓄存款相当于1978年的1 964倍(居民储蓄存款变化的具体情况见表2)。

其次,需求结构不断升级。这是需求能力提升的必然要求,具体表现在在居民的消费支出中,物质消费占比下降,服务消费大幅上升;在物质消费中,用于食物的支出占比显著下降。数据显示,1978年我国城镇和农村恩格尔系数分别高达57.5%和67.7%,2016年二者分别降至29.3%和32.2%(见图1),接近联合国划分的20%至30%的富足标准。

表1 中国GDP总量及人均GDP(1978—2016年)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表2 居民人民币储蓄存款(1978—2016年) 单位: 亿元

数据来源: 中国人民银行

与此同时,服务消费快速增长,比如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交通通信支出2 338元,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为13.7%,比1990年的48.91元增长了47.8倍,年均增长183.85%;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1 915元,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为11.2%,比1990年的143.56元增长了13.34倍,年均增长51.31%;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1 307元,占人均消费支出的比重为7.6%,比1990年的44.65元增长了29.27倍,年均增长112.59%;在服务消费中旅游消费的增长尤为突出,1997年至2016年,我国旅游总收入从0.31万亿元增加到4.69万亿元,国内旅游人数从6.44亿人次上升到44.4亿人次,出境旅游人数从817.54万人次增至1.22亿人次,出境旅游花费从120亿美元增至1 098亿美元。

图1 中国城乡居民恩格尔系数走势图(1978—2016年)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再次,需求层次日趋高端化。随着温饱问题的解决、小康生活的常态化以及富裕程度的不断提升,特别是随着国家强大民族复兴带给中国人的自豪感以及在此基础上对更美好未来的自信和憧憬,人们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同时愈来愈珍视生命,追求积极健康阳光快乐的生存和生活方式,谋求更多的尊严和更高的幸福感,向往社会更加公平、自由和正义;愈来愈多的中国人开始思考生命的本原价值和终极意义等形而上的问题,以前所未有的从容和淡定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并力求活出自己精彩的人生。

可见,人们已经开始并将继续沿着上述路径强力展开所有需求侧的变化,集中的指向就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基于这种向往所产生的各种需要的日益增长,因此,供求关系中的需求侧必将继续发生深刻变化。

另一方面,满足人民需求的能力显著增强。

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和确立除了这个矛盾本身必须是一定时期党和国家需要解决的最重大和最根本的要务这一内在规定外,同时还必须包含对解决这个矛盾的可能性及其已经具备的基本条件的分析判断,如果根本不具备或相当长的时期内不具备解决可能性的矛盾,显然就不能称其为社会主要矛盾。党的十九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和界定,正是包含了对解决矛盾的可能性及基本条件的深刻分析和判断。具体而言,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快速发展,使我们国家积累了能更好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能力体系和构建了使这种能力得以有效发挥的制度体系。

首先,在能力体系方面,一是具有了较强大的财力和物力,比如2016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达159 552亿元,年末国家外汇储备达30 105亿美元,因而有条件去解决人民需求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如建立更完善、更高质量的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体系等。二是国际竞争力和全球资源配置能力显著增强。数据显示,1990年中国占全世界制造业产值的比重不到3%,而现在占到将近25%;在世界500种主要工业产品中中国有220多种产量居全球第一,其中中国生产了全世界80%的空调机、70%的手机;据德勤公司和美国竞争力委员会对全球竞争力指数的研究结果,2016年位居世界制造业最具竞争力前三位的分别是中国、美国和德国;另据2017年10月9日德国质量协会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80%的受访德国人认为中国制造是德国制造的对手。对此,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评论道:中国制造业已具有令人畏惧的优势且其他国家难以复制。三是科技创新态势全面展开,为整个产业加快迈向中高端、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为可持续满足人民需求的能力不断注入新动能。资料显示,2015年中国创新指数比2005年翻了接近三番,表明中国科技实力和创新能力的巨大进步;中国产业技术逐步接近国际前沿,部分领域进入领跑阶段,如在无人机行业目前全球每卖出10架就有7架来自中国,2017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机销量前5名中有3家是中国企业,中国已成为电动汽车行业的全球领袖;根据CB Insights分析报告,2017年中国新增“独角兽”企业数占全球的36%,已成为拥有“独角兽”企业第二多的国家;在上面言及的德国质量协会的调查结果中,54%的受访者认为中国竞争者正加大步伐超越德国企业的创新能力;还有广为国人自豪的世界领先的高铁、深潜器、量子卫星等等。

其次,在制度保障体系方面,我们已经形成了完善的扶贫制度,脱贫攻坚取得显著成效,2012年至2016年,我国现行标准下的贫困人口由9 899万减少至4 335万,累计减少5 564万, 5年年均减贫1 300多万。贫困发生率下降到4.5%,比2012年下降5.7个百分点。此外,在满足人民更高、更广需求如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也基本建立起了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体系,相关投入大幅增加,如2016年,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21 548亿元,比2007年增长了395.59%;文化产业固定资产投资额达33 713亿元,比1985年的2.47亿元增长了13 649倍,年均增长440倍,等等。

以上这两个体系的构建和进一步强化,为解决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并创造了进一步提升这种能力的条件,展示了有效解决矛盾的光明前景。

然而,与人民实现小康生活后不断产生的更广泛、更丰富、更高层次以及更高标准的诉求相比,我国当前及今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仍面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图2 中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1978—2016年)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首先,在发展不平衡方面,城乡、区域、贫富之间差距依然明显,有的甚至还在拉大,如城乡收入方面, 1985年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为1.86(农村为1),2016年上升为2.72,上升了0.86;在区域方面,2015年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居民人均收入之比为1.67(西部地区为1);在贫富差距方面,2016年我国平均基尼系数为0.47,比1978年的0.24上升了0.23(见图2),这表明贫富差距仍然比较悬殊,同时还存在不少困难群众和弱势群体,还有4 000多万贫困人口;此外,不同区域、阶层和城乡之间享有的教育、医疗、文化以及其他公共产品也很不平衡。

其次,在发展不充分方面:(1)发展质量还比较低。基于我国存量发展能力的供给体系的总体质量在短期内还难以充分满足人们已经提升的现实需求,中国制造的中高端物质产品、优质的服务产品和文化产品仍具有明显的稀缺性。(2)发展水平还不够高。如果以GDP总量和人均GDP来衡量发展水平的话,可以看到我们与美国的差距还相当大,如2016年我国GDP不到美国的三分之二,人均GDP只相当于美国的13%,这既表明我们的发展水平还不高,也说明人们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受收入水平的制约,还远不够强劲,从而会反过来制约发展的充分展开。(3)发展的广度和深度不够。实现小康并逐步富裕起来的城乡居民在物质文化产品方面的基本需求得到较好满足后,会逐步产生更广泛、更多元化、更丰富、更高层次的需求,而目前及今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人们的这些需求如祈望更多的优质教育、医疗、养老资源,更多可选择的有利于个性化发展的就业机会,更充分的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更优良的生态环境等等,还不能得到充分实现。(4)发展条件的制约。发展条件涉及面非常广,当下及今后一个时期的问题主要体现在创新能力有欠缺、制度供给仍不足等方面。创新能力欠缺会制约产品和服务质量的提升,制度供给不足则会制约非物质性的公共产品的供给数量和质量,使人们精神层面的美好需求得不到充分满足。

三、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关键举措

(一)新旧主要矛盾的异同分析

对比十九大与之前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表述可见,两者既有相同处,更有显著差异。相同处在于中国共产党在判断社会主要矛盾时,始终以人民利益为根本宗旨,始终把满足人民需要作为观察问题、分析问题的着眼点,始终把解决满足人民需要过程中的问题作为行动指南;同时,两种表述的逻辑结构仍然是供给与需求之间的相互关系,仍然是供给不能有效满足需求的矛盾。

但是,两者的差异性也非常显著。首先,矛盾的两个方面都发生了重大变化。需求侧的变化表现为人们已经告别了日求三餐饱夜谋一宿暖的温饱型需求,并且在解决了温饱实现了小康,正走在富裕路上的中国人愈来愈向往美好的生活,由此导致需求的内涵与外延在广度和高度上都已经并将继续显著延展和提升;供给侧的变化表现为已经告别基于落后的社会生产的低端、有限和粗放式的供给模式,供给能力大幅提升,但相对于所有地区所有人更广泛、更高层次的需求演进而言,受供给理念、供给能力以及供给方式等因素制约的供给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日益凸显。因此,可以说矛盾的两个方面都已经并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其次,对解决矛盾的理念、方式和路径的要求显著不同。在短缺经济时代,人们对社会供给几乎没有选择性,如同饥饿之人不会选择食物,此时解决矛盾的理念就是增加供给,解决方式和路径也是增加供给,而且几乎所有供给都能成为有效供给。这种状况能够最大限度地容忍和维系比较落后的生产力和低端粗放的生产方式,使解决矛盾的方式和路径因目标指向比较集中而可以相对简单化,同时也使解决矛盾的难度得以减小。随着人们需求的多元化、复杂化和日益高端化,解决矛盾的理念就不再是简单的增加供给数量,而应着重于增加有效供给、中高端供给和均衡供给;同时由于解决矛盾的过程越来越复杂化以及难度显著增加,因而解决方式和路径需要做出重大调整。

(二)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基本特质及其对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意义

对主要矛盾的判断解决的是决定事物发展方向的根本性问题,而如何有效去解决矛盾则取决于对矛盾的主要方面的判断和把握。对于一个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的政党来说,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所有诉求都是无可厚非的,于是,在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中,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就成了矛盾的主要方面,这就意味着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是解决主要矛盾的钥匙。由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是全方位的,因而解决矛盾也必须是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各个方面的战略、策略及其具体措施并举。从经济角度来讲,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关键在于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

1.现代化经济体系是高质量产品和服务的供给体系

经济体系的最基本功能就是提供满足人们需要的产品和服务,而现代化是一个动态的全球化概念,它以最新时间段的国际标准为衡量依据,因而现代化经济体系就意味着它是一个建立在先进的科学技术、发达的社会生产力、居于国际产业链中高端的产业体系基础上的高质量产品和服务的供给体系。因此,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解决我国供给体系质量总体还不高、发展不充分的有效途径,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由之路。

2.现代化经济体系是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共同作用下的均衡协调发展体系

市场机制是人类文明的一项重要成果,是迄今为止配置经济资源最有效的手段。现代化经济体系必须是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经济体系。在市场经济中,竞争性的甚至是拍卖性的定价机制会实现各种产品、要素和劳务的合理定价,于是各种经济要素在价格等机制的引导下自由流动并最终实现动态优化配置。因此,市场经济充分体现了经济发展的效率性和发展机会意义上的公平性。但是,近百年来的全球经济发展轨迹表明,市场机制的优美愈来愈难以遮盖市场失灵的丑陋,原因并不在于原有市场机制已经失却或弱化它的优美,而在于现代经济具有高度复杂性,经济运行涉及的变量大幅增加。因此需要“有为政府”来解决市场失灵导致的种种问题,如发展不平衡、生态环境恶化等。通过“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有效组合和共同作用,实现具有效率的发展均衡化。从这个意义上说,要解决我国不平衡发展问题,必须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

3.现代化经济体系是可实现发展动能转换和再造的可持续发展体系

其一,现代化经济体系内含着强烈的创新激励。一方面,产权保护机制和超额利润机制对各种创新活动具有强烈的激励作用,即在产权特别是知识产权得到有效保护的前提下,经济行为主体为了追求技术进步带来的超额利润,具有强烈的创新愿望并大力开展创新活动;另一方面,基于竞争的优胜劣汰机制迫使经济行为主体必须进行创新,使自己的生产成本不高于马克思所说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以期可获得平均利润而在竞争中免遭淘汰。其二,现代化经济体系是一个开放型体系,它通过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形成面向全球的贸易、投融资、生产、服务网络,可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进行资源配置,因而为整个经济体系不断注入新的活力。可见,现代化经济体系具有可使系统持续发展的内生能力。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中的一个方面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即这种需要始终在过程中并且是递增式的,因而满足这种需要的能力必须是可持续的。就此而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可以为发展的充分性提供不竭的动力,有利于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三)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必须推进全面发展

当然,必须充分认识到,我国的经济体系离现代化经济体系还有很大差距,因而十九大将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定位为我国今后一个较长时期内的战略目标。为了更好实现这个目标,一方面必须加快构建和不断完善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各种内在机制,另一方面必须坚定不移把发展作为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全面推进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文明的发展。

(1)在发展思想和理念上,必须明确发展的终极目的就是益民、惠民、富民,因此发展的所有方面、所有过程、所有举措都必须以实现人民的利益为中心,同时必须坚定不移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

(2)在发展广度上,一要努力推进“全部人的发展” 和“人的全面发展”,二要加快推进“全部地区的发展”和“各地区的全面发展”,三要大力推进“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的全面发展”和“经济社会文化生态发展的全面性”,通过广泛发展和发展的广泛性,逐步解决发展不平衡问题。

(3)在发展深度上,一要以人们不断提升的各种新的需求为供给发展导向,只有能充分满足这种需要的发展才是真正有效的发展;二要以提高整个供给体系的质量为核心,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实际上就是对高质量的物质产品、服务产品、精神产品以及各种公共产品的需要;三要以大力补短板为抓手,人们许多深层次的需要往往就是供给方面的短板。通过深度发展,逐步解决发展不充分问题。要推进深度发展,关键在于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4)在发展机制上,由于解决社会主要矛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而要具有推动发展的长效机制,主要是构建和进一步强化两大机制。第一个是创新驱动机制。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无非表现在两个维度上,一是原有的需要现在要求更高了,二是新产生的需要。要满足这两类需要都有赖于科技创新、产品创新和服务创新。第二个是市场机制。要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除了要更好发挥政府的调控作用和保障作用外,关键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通过市场机制的激励作用使社会充满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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