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喜剧小品语言的幽默性

周孟菲

（中国传媒大学 文法学部，北京 100024）

论喜剧小品语言的幽默性

周孟菲

（中国传媒大学 文法学部，北京 100024）

喜剧小品的语言是幽默的、富有个性的，并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鲜明的现实意义。喜剧小品语言在语音上可以运用谐音、设置较长停顿制造误会，使语言起伏跌宕；使用词汇的色彩义以及模糊词义，课制造出巨大的反差，引起观众注意；语法上大量使用歧义，巧妙创造临时搭配，可增加小品的生活气息。关键词：喜剧小品；语言艺术；幽默

0 引言

喜剧小品主要通过语音、词汇、语法三个语言子系统之间的相互配合来展示语言的个性美、生活美、音乐美，并达到浓烈的幽默效果。正是由于语言内部各个系统的创新使用，喜剧小品才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1 语音手段

理查德•哈贝尔曾说：“电影是以视觉的要素为第一，而舞台剧则以听觉为第一。”[1]可见，舞台剧所创造的艺术效果中，听觉效果是首要强调的。而长期活跃在舞台上的喜剧小品，它们则通过多变的语音手段营造听觉上的艺术表达效果。

1.1 谐音

汉字是汉民族记录汉语的书写符号，是典型的表意文字，因此在汉字中，同音字广泛存在。同音字，即在形音义中，只有音相同，形和义没有任何关系的一组字。汉语中大量存在的同音字是增加小品语言艺术效果的一种语音手段，同时也能够增添喜剧小品的幽默表达效果。

郝建：老板，你人呢？给谁留门呢，这是？……是我，问心无愧的郝建。

老板：什么？我听不清……我洗枣呢，你过来说。

郝建：我就先不过去了吧。

老板：你真会赶时候，正好，我刚洗的枣。

郝建：老板，原来你洗的是能吃的大红枣啊。

（2013年春晚小品《今天的幸福》2）

在这个小品中，编者巧妙地运用了谐音别解。“枣”和“澡”读音相同，但意思却相差甚远，编者就顺势利用谐音词语来制造笑料，增添喜剧小品的表达效果。

王希杰说：“谐音是构造幽默风趣的重要手段。”[2]在语音上，谐音在小品语言中的运用没有增加其语言的音乐性和韵律性，但却在一定程度上频繁利用汉语中大量存在的同音字进行互换，进而别出心裁，刻意制造误会，增添了喜剧小品的趣味性，更发挥了汉字的表意优势。

1.2 停顿

朱光潜在《诗论》中说过：“节奏是一切艺术的灵魂。”[3]而在语言中，节奏则主要通过抑扬顿挫来反映。停顿一般是指在说话过程中话语的短暂停歇，其中逻辑停顿和感情停顿在喜剧小品语言中使用较为频繁。两者无论是在区别语义内容上还是在突出表达重点上都有重要作用。另外，喜剧小品在语言运用中还经常刻意停顿，改变日常表达原有的节奏，从而获得特有的艺术效果，这也是增加喜剧小品语言幽默性的一种语音手段。

冯巩：孩子，其实我是个作家。

保姆：作家？

冯巩：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

保姆：您是莫言。

冯巩：我叫闭嘴。

（2014年春晚小品《我就这么个人》）

郝建媳妇：别挂。从现在起，不许挂掉电话。

郝建：为啥啊？

郝建媳妇：我就纳闷儿了，你那个离了婚的女老板，为啥要提拔你当大堂经理呢？

郝建：闹了半天，你怀疑我。

郝建媳妇：我不是怀疑你。

郝建：那就好。

郝建媳妇：我是怀疑你俩。

（2013年春晚小品《今天的幸福》2）

在这两段小品对话中，本来两句话中间不需要长时间的停顿，也就是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和“我叫闭嘴”以及“我不是怀疑你”和“我是怀疑你俩”中间不需要停顿，应该一口气说完。但是说话人却故意先只说一部分，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暂停，等到听话的人按照自己所理解的语义与说话人发生误会之后，说话的人才把后面那部分着重强调的语义表达出来。这时，说话人和听话人所理解的语义就出现了特别大的反差，幽默就这样产生了。如果这句台词中间没有设置一个稍长的停顿，其幽默风趣效果也就大为逊色了[4]。

可见，喜剧小品语言中谐音和停顿的运用是增添其幽默性的主要语音方式之一。在喜剧小品中，恰当使用谐音和停顿不仅能够产生新意，使观众眼前一亮，还能够增加人物角色之间的矛盾冲突，增添小品的趣味性。

2 词汇手段

在正常的语言交际中，如果想要表达相应的效果，词汇的选择必须要与特定的语境相适应。也就是说，在与特定的时间、地点以及情景语境等因素相适应的条件下，词汇所表达的效果才能得体恰当，反之则可能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在喜剧小品中经常会选择在特定的语境中使用一些词汇手段来创造幽默，以增强小品的语言艺术性。

2.1 词义的模糊性

任何语言在使用中都要遵循经济和简洁两个原则，也就是说只要已用的语言能够顺利地表达说话者的意图，那就没有必要在表达中再花费更多精力用更多的词汇去传递其他的具体信息。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也更青睐于使用词汇的模糊语义去简洁表达自己所要表达的信息。在小品语言中，数不胜数的词汇模糊语义的使用也是增加小品戏剧性的手段之一。

牛莉：老公……

冯巩：认错人了。

牛莉：没认错，腿长、个子大、圆眼、没下巴。

（2012年春晚小品《爱的代驾》）

在这段小品对话中，“长”、“大”、“圆”、“没”这些词都是模糊语义在小品语言中的使用，多长为长、多大为大、什么是圆眼和没下巴，这些都没有设定具体的标准。但是不需要说话者费力表达更多的信息，人们可以自己想到什么样的腿是长腿、什么样的眼是圆眼，怎样就没下巴，不用说话者交代“长”、“大”、“圆”、“没下巴”的具体概念。

丫蛋：您要真能把我领上道了，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2009年春晚小品《不差钱》）

上面的例子中，“八辈祖宗”在这段小品对话中，绝不是往上数到第八辈祖宗的意思，而是想间接地表达由衷的感激之情。但“八辈祖宗”还有我们在日常表达中具有的贬义，经常和一句骂人的话在一起使用。模糊语义是指“说话人在特定语境或上下文中使用不确定的、模糊的或简洁的话语向听话人同时表达数种言外行为或言外之意这类现象。”[5]丫蛋本想用“八辈祖宗”表达感激之情，但因为“八辈祖宗”这个词语义溢出她的使用环境，从而造成“想谢实骂”的效果。这个词具有生动亲切的特点，增加了小品语言的生活性，同时达到了幽默的效果。

恰当的模糊语义的使用在某种程度上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增加小品的韵味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6]。当然，模糊语义在使用中也要注意适度原则。

2.2 词义的色彩义

为了增加人物角色之间的矛盾冲突并增添小品特有的幽默性，喜剧小品有时候会打破常规地使用搭配词汇，刻意造成语言表达上的不得体、不和谐。但是如果稍微注意一下这种不和谐，就会发现其中所透露出浓烈的生活气息和现实批判意义。因此，在喜剧小品的对话里，有时候演员会刻意改变词义的感情色彩、语体色彩等等，使小品语言传达出不同的效果。

陈数：你说咱俩是不是太过分了，两个人住两套房合适吗？

黄宏：有啥不合适的。今年是兔年，狡兔三窟。咱还少一套呢。

（2011年春晚小品《“聪明”丈夫》）

这段小品对话里，“狡兔三窟”属于文言词汇，原本出自于西汉刘向编写的《战国策》中《冯谖客孟尝君》一文，比喻隐蔽的地方或方法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现在使用多指兔子的狡猾。黄宏却反常使用“狡兔三窟”，不仅改变了词语的理性义，还改变了它的语体色彩。在小品中这样使用语言不仅能够使观众捧腹大笑，还能引发观众深刻思考其现实内涵。

总之，在喜剧小品中，无论是词汇的模糊义还是词汇的色彩义，它们的使用都是不可或缺的。它们在小品中的频繁使用，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引起观众的重视，增加小品的现实意义。

3 语法手段

语法手段是增加小品语言幽默性的最重要手段，通过歧义、临时搭配等手段课展现喜剧小品语言的独特魅力，增加喜剧小品的感染力，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3.1 歧义现象

在喜剧小品对话中，普遍存在的歧义是刻意制造喜剧效果的主要手段。歧义是指一个语言单位具有两个或两个以上意思。人们使用有限的语符系统去表达和界定主观事物时，在客观上必然导致承载某些所指意义的语义符号在语音或语法形式上的类同和相似[7]。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创造性地运用组合规则和聚合规则对有限的符号进行无限的运用，而歧义充分体现了语言的任意性和创造性。喜剧小品中则经常使用歧义来营造轻松的氛围，增加幽默的效果，让观众大笑。

邵峰：大姐。

李小冉：你叫谁大姐呢，我有那么老吗？

邵峰：没有没有，我老，一看我就是你大哥。

邵峰：小姐。

李小冉：骂人是不是，谁是小姐了，谁是小姐了？

邵峰：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大妹子，大妹子，行不？

（2011年春晚小品《午夜电话亭》）（责任编辑 杨文忠）

在这段对话中，观众在同情这位男子的同时，自己也捧腹大笑。而歧义就是制造笑声的主要手段。在中国，“大姐”是一个尊称，常用来称呼女性，年龄跟自己相仿。但是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大姐，尤其是比自己年龄还大的男青年，她们都希望别人夸自己年轻漂亮。另外，“小姐”本是对尚未出嫁的女子以及所有年轻女子的总称，但是现在在一定场合下用于从事不正当职业的女性的代称，因而在一定环境下，“小姐”一词具有强烈的贬义色彩以及讽刺意味。但是，小品中的这位男青年满脸委屈，表明他本意并非如此。

小品中歧义的恰当使用不仅能够增加小品的生活气息，增加小品语言的幽默性，还能够增加作品的感染力。同时，我们在使用歧义的过程中，要在保证精彩和幽默的基础上，进行规范和创新。

3.2 临时搭配

语言学上认为，所有文本都是几种语言单位之间的灵活组合。在创作过程中，只要将共性和个性灵活地组合在一起，就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喜剧小品幽默效果的获得，不仅在于编者编写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演员惟妙惟肖的表演，更与其独特的语言有很大关系，尤其是小品中语言的临时搭配。在结构上，这样的搭配不符合规范，有悖常理，但是它往往能够传递出更深的生活意义，制造出意料之外的效果。

蔡明：我刚写了一条给你们念念啊，今天我看了新房，也见到了我女儿未来的公公他漫长的脸上也写满了诚实，他的名字和他的人品一样，刘诚实。

（2011年春晚小品《新房》）

蔡明用从不形容人的五官特征的“漫长”一词来形容刘威的脸。这一不符合常规的临时表达，首先生动形象地凸显了刘威的脸部特征，给观众活生生的画面感。其次，这一临时搭配一定程度上能够引起观众的好奇，达到超出预期的效果。

小品《今天的幸福》2中，郝建形容老板前夫是这样表述的：“你看前夫哥，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渣吧。”以及“你看看你那五官，哪个能过关，好不容易有个瓜子脸吧，还长倒了……”，其中“一表人渣”来源于成语“一表人才”，“人才”一词被替代。故意将原本不符合搭配规范的词语搭配起来，从语义上来看，好像没有道理，但是这样的语言运用会增强小品的幽默感，达到预期的修辞目的。

原本不能搭配的词语在特定语境的条件下，产生属于临时搭配的新意，并造成强烈的冲击力，这样，就收到陌生化的艺术效果。

可见，语法方面，歧义的恰当使用能够增添小品的幽默气息，营造轻松的氛围，增加小品的魅力；临时搭配能够引起观众注意和好奇，给观众新奇的感受。同时，小品语言也可以通过临时搭配完美蜕变成社会流行语。

综上所述，语言是喜剧小品的支柱之一，是喜剧小品塑造人物形象、表达思想内涵，进而实现教育和娱乐功能的手段[8]。喜剧小品语言是比较贴近现实的，能够表达出特定的生活意义。喜剧小品语言经常会巧妙地运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式来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1] 梁伯龙.电视表演学[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2.91.

[2] 王希杰.汉语修辞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193.

[3] 朱光潜.诗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104

[4] 齐丽丽.喜剧小品语言研究综述[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0.10.

[5] 柴茹.喜剧小品语言幽默性研究[D]．天津：天津大学，2009.19.

[6] 王金环.模糊语义在喜剧小品语言中的体现_以赵本山的喜剧小品为例[J]．语文学刊,2009（10）：32-33.

[7] 伍铁平.模糊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371-375.

[8] 雷淑娟.文学语言美学修辞[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4.177.

The Language Art of the Comic Sketches

ZHOU Meng-fei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Law, 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24, China)

The language of the comic sketches is both humorous and specific. It has a heavy breath of life, a strong sense of humor, a bright realistic significance. In the voice, the language of the comic sketches mostly uses the homophonic and sets up a long pause to make mistakes and make the language up and down; In the vocabulary, it often uses the color sense and fuzzy meaning of the vocabulary to make huge contrast deliberately and catch the attention of the views; In the grammar, it extensively uses ambiguities and create temporary collocations to increase the vitality of the sketches.

comic sketches; language art; humor

H13

A

1008–2093(2017)03–0056–04

2017-03-18

周孟菲（1993―），女，河南新乡人，在读硕士，主要从事汉语语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