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瞿昙寺壁画艺术风格特点与成就探究

2017-03-09 20:10胡卫国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藏传佛教壁画绘画

胡卫国

(甘肃政法学院 艺术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青海瞿昙寺壁画艺术风格特点与成就探究

胡卫国

(甘肃政法学院 艺术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青海瞿昙寺是一所宗教文化和艺术的宝库,具有藏汉民族文化融合的特点,被称为高原“莫高窟”。瞿昙寺的主要结构既采用了汉式做法,又兼顾了藏传佛殿设立的右绕回廊制度,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建筑格局,开创了融合汉式建筑元素和藏传佛殿风格的先河。瞿昙寺回廊壁画的艺术风格特点主要体现在线条、用色和空间三个方面,线条采用铁线描、钉头鼠尾描相结合的手法;用色特点是讲究“随类赋彩”;画面构图上空间疏密得当,同时用树木云朵等增强画面结构;瞿昙寺壁画内容丰富多样,是不可多得的艺术资料;瞿昙寺壁画体现了汉藏文化在绘画艺术中的融合,是明代藏传佛教顶峰之作,亦是跨文化交际的体现。瞿昙寺对于汉藏两种文化的跨文化交流起着重要作用,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瞿昙寺;壁画;艺术风格特点;融合

瞿昙寺位于青海省乐都县瞿昙乡。瞿昙寺背靠罗汉山,南望照碑山,北接松花顶,因面临瞿昙河而得名。它的第一座殿堂始建于1391年(明洪武二十四年),距今已经有600多年的历史,明朝历代皇帝都对其非常重视,曾有多位皇帝为瞿昙寺下达过“赦谕”,并出资修建佛堂、御赐牌匾等。瞿昙寺的主要结构既采用了汉式做法,又兼顾了藏传佛殿设立的右绕回廊制度,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建筑格局,开创了融合汉式建筑元素和藏传佛殿风格的先河,因为其与北京故宫在总体结构布局和建筑风格方面很相似,故又被称为“袖珍故宫”或“小故宫”。作为藏传佛教寺院,瞿昙寺的汉式建筑风格显得格外特别,即使在类型众多的藏传佛教寺院中,瞿昙寺也能独树一帜。据考证,这其实是清代北京和承德等地大量兴建的汉式藏传佛教寺院的源头。今天看来,其保存完好的建筑遗存,包括风水朝向、走廊院落、建筑壁画、御碑布局等,为我国宗教、历代美术、文物和古代建筑史等进一步研究留下了具有重要价值的史料,也成了今天青海引以为傲的观光及旅游之地。瞿昙寺是我国西北地区保存最完整的明代建筑群,寺内众多巨幅彩色壁画,为明清两朝宫廷画师所绘,具有极高的技术价值和考古价值,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瑰宝。

一、瞿昙寺壁画的艺术风格及特点

被称为高原“莫高窟”的瞿昙寺,回廊壁画现存28间,壁画总面积达到400平方米以上,其艺术风格特点主要体现在线条、用色和空间三个方面:

(一)线——充满韵律感,流畅生动 瞿昙寺壁画线条采用铁线描、钉头鼠尾描相结合的手法,线条流畅生动,对事物质感的表现力上有了极大提高,同时画家通过用不同的线描方法,体现了壁画中人物衣着质地、形制的区别,用这种区别来体现人物身份和地位的差异。比如《拜佛图》中有四个人物,其中跪地的两人,用了钉头鼠尾描来表现衣褶的线条纹路,强调用笔的按提顿挫,强调布料厚重感;而另外站着的两个人物的衣着表现,则用铁线描的方法,突出丝质布料轻柔、细密、飘逸的特点,能穿得起这种布料的自然不是平民阶级,而是上层贵族,自然而然地凸显了人物身份。[1]同时,人物的服饰表现中,画家非常在意衣纹与人体结构之间的关系,追求肢体运动形成的衣文变化,所以往往衣物的质地用密集的线条来体现,但是在衣饰上却留出大片空白。

(二)色彩——注重整体表现力 瞿昙寺壁画用色特点是讲究“随类赋彩”,以此来饱满人物形象、丰富构图结构,让画面活泼典雅,在整体上既重视色彩关系间的对比和协调,又增强了壁画的视觉效果,使其看起来色彩丰富、金碧辉煌,这与敦煌壁画人物画的特征一脉相承,即运用简单的笔墨来将颜色与线条完美结合,从而塑造人物形象。

同时,注重画面的冷暖对比,有的画面背景采用大面积的青绿基调层层铺开,而人物则选用暖色塑造的艳丽多姿,用冷暖色调的区别来突出主体画面,展现背景的深邃宽广之感。在人物形象用色上用工笔画和叠染法配合来体现人物形象的立体感,用天然矿石颜料绘制而成,用肉色打底肤色,然后随着面部或身体肌肉的线条叠染,最后用白色绘出高光,使人物形象不平面呆板,最后用高古游丝描或铁线描来勾勒出形象的轮廓,而壁画人物面相,具有西藏绘画中人物嘴角上翘、眉尾大幅度高于眉头、五官集中、笑容平和的一贯特点。[2]

(三)画面构图上空间疏密得当 瞿昙寺壁画画面构图疏密得当。佛殿内壁画人物数量巨大,内容繁杂,然而画面整体构图完整协调,细节充实,主次有序。艺术表现上,通过大小的相互映衬或者动与静的比较,来突出主题,比如壁画中说法的佛祖绘制的相对较大,周围衬以诸多小而密的千佛、弟子等;或是为了凸显正中庄严沉稳的佛祖形象,在画面中填充姿态多样的飞天和乐舞,以动衬静,做到主次有序。[3]

对于人物众多的“水陆画”一类,将梵天、帝后等重点人物放在中间,其他人物前后簇拥,分层放置,人物比例安排合理,不同层次之间则以烟云作为隔断,就如现今长焦镜头下的全景画面,给人以非常宏大且震撼的感觉。这种画面在横向距离较长的墙壁上缓缓铺开,视觉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此外,瞿昙寺壁画一方面达到了壁画装饰性构图的要求,做到了将画面充满,整个廊壁不留空白,另一方面采用了散点透视构图法,因为佛教故事一般是由多个故事、多幅画面组合而成,为了其连贯性考虑,多在同一个画面中表现不同时空中的人、事、物,所谓“异时同图”,颇有电影中常用的蒙太奇手法之感,构思精巧、层次分明,让人恍入画中。

(四)用树木云朵等增强画面结构 瞿坛寺回廊壁画中,主要运用皴法来画树,用汉地常用的晕染手法画云,不论是人物周围缭绕的大片卷叶云还是树,都是为了用这些自然事物的大小不同、位置错落来增加画面的纵深感和情节表现能力,丰富画面整体结构。例如其中某处佛陀枷跌坐在正中,迦叶和阿难分列两侧的壁画,用一棵无忧树在画面中央进行分割,地面则用大片的绿色来渲染,营造一种舞台一样丰富而错落的场景效果,拓宽画面空间,增加立体感和纵深感。

二、瞿昙寺壁画独有的艺术成就

(一)瞿昙寺壁画体现了汉藏文化在绘画艺术中的融合 瞿昙寺是在明初由皇帝赦建的藏传佛教寺院,作为青海省内唯一保存完整的,集艺术性与实用性为一体的明早期建筑,对后世文化研究具有深远的意义,体现出了艺术创作多元化的特征。[4]瞿昙寺虽然是一座藏传佛教寺院,壁画内容也都是藏传佛教内容,但是不论是在建筑方面还是绘画技巧方面,都具有浓重的中原汉式风格,是将藏传佛教与汉式风格完美结合的产物,是明代藏传佛教艺术经典之作。

(二)瞿昙寺壁画是明代藏传佛教顶峰之作 瞿昙寺的回廊壁画,不论是在其恢宏的视觉效果和高超的绘画手法上来说,都达到了明代藏传佛教艺术创作的顶峰。采用了工笔画、勾勒、设色、单线平涂、叠染、贴金、描金、沥粉堆金、烘托等众多艺术手法,在人物造型上,除了注重衣饰纹路与人体肢体行动上的贴合,更注重人物本身骨和肉的结合,壁画中的降魔护法怒目圆睁,赤裸着上身,肌肉隆起,脚下踏着妖魔,整体造型威严庄重,肌肉线条刚劲有力,带着力拔千钧的气势,将人物的身体躯干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就要从壁画中出来一样。同时注重通过人物的面部表情、眼神动作来反映人物的心理状态或者人物关系,细节刻画非常传神。

在色彩使用方面,大胆用色突出画面的装饰性和表现力,在复杂的色彩中饰以对比、衬托以及重叠、晕染,使色彩和光影的配合相得益彰,壁画中红脸的力士,白色的菩萨,绿色的明王,种种变色而塑造出的佛教人物形象,一方面是为了符合宗教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艺术效果上的追求,在传承传统的前提下进行了突破性的创新。同时壁画中人物画面饰以各种各样的装饰,比如祥云、佛光、飞禽走兽等等,这些方面既体现了藏汉两个民族的文化艺术水平,同时也表现了藏族和汉族人民的聪明才智和文化造诣。

(三)瞿昙寺壁画内容丰富多样,是不可多得的艺术资料 瞿昙寺壁画内容以佛教故事、传说为主,以类似连环画的形式进行画面安排,从净居天子为护明菩萨选择投生之处到五百力士移石经,共计十五段故事;在瞿昙殿藏经阁内绘有汉式僧人;三世殿中有千手观音等;而熊面、鸟面护法及汉式僧人护法则布局在大鼓楼;隆国殿内有释迦牟尼、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还有喜金刚和密集金刚;瞿昙隆国殿西抄廊绘有达摩渡江图及众弟子立塔供佛图;大鼓楼北廊绘有天神出行图、携饭食供僧者图等,以及篇幅较大的回廊佛传故事八相图等等。并且增加了民俗壁画的数量,除了佛教相关的内容,也体现了人间生活的万象,从生老病死到宗教信仰都有体现。

(四)瞿昙寺壁画历史悠久,见证了文化的传播交融 瞿昙寺于明朝初年始建,但是其壁画填补和修缮过程一直持续到了清朝,在历经了两个朝代更替的过程中,更能从瞿昙寺的壁画中看出文化传播的过程,瞿昙寺是藏传佛教绘画艺术风格不断向汉式风格靠拢、吸纳的一个起点。如果说这种用汉地画风来绘制藏传佛像的尝试性探索是瞿昙殿的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图,那么,之后绘制的回廊壁画佛传故事图可以看作是一场大型的汉式风格展示图。像瞿昙寺壁画这种纯粹强烈的汉式风格绘画大规模出现在藏传佛教寺院,标志着汉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已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既可以看作是藏传佛教对汉式绘画风格的接纳,也可以说是汉式绘画风格迈入了藏传佛教绘画的领域。但是,这些汉藏绘画艺术元素并不是一开始就融合得如此恰当,在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人为地被揉杂在了一起,不过他们的艺术表现形式都是独立的,但是瞿昙殿侧壁壁画和后来补绘的回廊壁画,这些在清代乾隆年间和道光年间绘制的壁画,就已经体现出汉藏艺术风格的完全融合。而清代乾隆朝与瞿昙寺时间的明代宣德朝,已经相距了三百多年,在这几百年间,各种汉式绘画风格和元素已经传到西藏各地,逐渐地被藏地绘画艺术吸收、消化,形成了全新的一种绘画形式,而这种新的艺术形式又被更后世清朝宫廷画师吸收、消化,并使用这种新的绘画技法,让他们再次出现在了瞿昙寺的廊壁上。这种奇妙的循环不仅保持了原有的风格,还糅合了更多更好的内容,让人不得不感慨艺术发展的神奇。[5]瞿昙寺的壁画,就像一条历史的长河,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汉藏文化在其中不断发展不断融合的过程。

三、瞿昙寺壁画是跨文化交际的体现

瞿昙寺壁画是跨文化交际的一种变现,是一种文化与另一种文化相互碰撞、交融的产物,因为其地域原因,拥有自身特殊的地域文化特征,同时处于朝代更替初期的瞿昙寺,与中原文化的关联非常紧密。壁画中世俗人物的衣冠服饰和日常器物,都是汉式风格,壁画背景的表现形式也采用中原地区风景画的传统特点,这种交融并不只是风格方面简单的结合,更是两种文化在碰撞中不断吸纳、包容、修正的过程,体现了汉藏交流的日益紧密。

瞿昙寺回廊壁画在经历了六百多年的风云变幻后,仍然保持着旺盛的艺术生命力,它多样的艺术风格特点和成就,作为明清时期汉族文化和藏族文化在艺术成就上交流融合的典型代表,是跨文化交际的体现,也是善于吸收多元化艺术要素的体现,对后世跨地区、跨民族的文化传播具有深远的影响和研究价值。

[1]范小慧. 瞿昙寺回廊壁画艺术要素分析[J]. 黑龙江史志,2013(19)319.

[2]阮丽. 青海瞿昙寺瞿昙殿、宝光殿中文殊金刚四十三尊曼荼罗图像考证[J]. 法音,2012(8)63-69,81-85.

[3]廖旸. 瞿昙寺瞿昙殿图像程序溯源[J]. 故宫博物院院刊,2012(6)96-121,162.

[4]宋昊. 浅谈北京故宫与乐都瞿昙寺的异同[J]. 群文天地,2011(9)68-70.

[5]李明华. 青海湟水流域历史文化追忆之八 乐都篇(下)[J]. 群文天地,2011(17)9-18.

责任编辑 张吉兵

J219

A

1003-8078(2017)02-0061-03

2016-07-31

10.3969/j.issn.1003-8078.2017.02.15

胡卫国(1973-),男,甘肃宕昌人,甘肃政法学院艺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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