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芳 秦洪武
(曲阜师范大学,曲阜 273165)
倒置动结式(inverted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是汉语特有的结构,典型特征是述语的施事、客体或经事出现在句子的宾语位置,而受事/客体出现在主语位置。例如:
① 过期猪肉脯_patient吃-坏_predicate消费者_agent (《常州晚报》 2007-11-14)
② 9种排毒食品_patient吃-掉_predicate小肚腩_theme (看看新闻网2013-8-24)
③ 帕切特最爱金曲_theme唱-湿_predicate球迷眼窝_theme (乐视网)
在例①中,处于句子主语和宾语位置的名词(短语)分别是动词“吃”的受事和施事,两个论元出现的位置与其典型位置正好相反,如在例②和例③中,处于宾语位置的“小肚腩”和“眼窝”不是动词“吃”、“唱”的受事,它们是客体,如“小肚腩(掉)”和“眼窝(湿)”。倒置结构式中的复合谓词由V1-V2构成,V1表示行为过程,V2表示状态变化。
和语言学研究基本路径一样,对倒置动结式的研究主要有形式和功能两种方式。在形式主义视角下,最成熟的研究切入点是致使层级。较早使用致使层级分析的是Li(1995:265-271)。在致使层级中,致使者的等级高于受使者,等级高的致使者指派给主语,等级低的受使者指派给宾语。只有主语不从补语接受题元时,才能接受动结式的致使者角色。依据该指派规则,“衣服洗白了姐姐”不合格的原因可解释为:“衣服”是动词“洗”指派的常规对象,但主语也从补语接受题元,即也是补语“白”的经历者,因此“衣服”不能接受动结式的致使者角色。除致使层级外,也有研究探索英语心理动词中的致使层级与论元投射问题。Grimshaw指出,致使层级中只有致使原因和被影响者两个体角色,最突出的论元总是被投射为句法主语(Grimshaw 1990:22-30)。如,动词frighten的致使层级中,与活动事件相连接的客体sound就比被影响者me突显,因此客体被投射为句法主语:The sound frightened me.另外,也有研究关注英语心理动词的致使层级和题元层级的互动,即动结式的“惊吓解读”(scare reading) (Li 2009:389)。Li提出主动句中复合致使事件的联接原则:一是当致使者论元和受使者论元有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时,致使者论元实现为主语,受使者论元实现为宾语;二是当致使者论元和受使者论元有同一个语言表达形式时,该论元出现在主语位置;三是只有受使者论元得以语言表达时,受使者论元实现为主语(同上:400)。根据该联接原则,在“那本书写白了张三的头发”中,致使者论元“那本书”和受使者论元“张三的头发”有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因此分别实现为句法主语和句法宾语。
从功能角度看,倒置动结式是具有特定语义和功能的表达形式。语义学视角下的研究多关注致使关系和事件性质。如,熊学亮和魏薇(2014)以英语动结式为参照,将汉语倒置动结式的句式语义概括为词汇致使和构式致使;沈家煊(2004)在运动事件框架下对该类动结式进行语义解读。近年来,有较多的研究选择从认知角度探讨倒置动结结构。张翼(2009)运用构式意义和普遍认知能力来解释倒置动结式原型形式及其变体的形式特征,也有研究关注该类动结式致事的认知机制。施春宏(2007)对致事的语义特征从句法结构上进行认知解释,宋文辉(2003)和熊仲儒(2004)探讨非典型致事的转喻机制。
用转喻来解释非典型内在致事的动因是合理的。从句法联系上看,从受事提升上来的致使者实际都有而且必须有相应的动词拷贝形式(施春宏 2008:156),主语的选择不仅和主事件有关,还必须和次事件(尤其是其中的动词)存在语义关联(沈家煊 2004:14)。这意味着要探讨这类动结式的理据,还需要考察致使者事件语义的赋值和赋值方式。
须要指出,致使层级从宏观上看合乎逻辑,即动结式基于使因和结果关系。致使层级虽然可以解释部分施受颠倒结构,但尚无法解释句首论元实现方式的多样性问题,也没有注意到使因事件在句法实现上的作用。事实上,使因事件可以实现为表层论元(一般为谓词V1的论元),但同样为V1论元的句首NP1,在以下各例中句法可接受性却存在差异。
④ a.电视看坏了眼睛。
b.﹡那个鸟窝捅坏了屋檐。
从谓词—论元关系来看,例④都可接受,但实际上例④b并不合法。例④b通常的理解是:“捅鸟窝”时“捅坏了屋檐”,显然,“屋檐”和“捅”之间不存在直接的句法和语义联系。仅从题元角色看,例④a中的NP1“电视”对于NP2“眼睛”也没有必然的影响关系。从句法语义看,“眼睛”和“看”之间也不存在所谓的受事联系。因此,仅从题元角色和句法语义难以给出合理的解释。施春宏指出,例④b不成立的原因在于鸟窝的构造或特点等对屋檐是否变化没有影响,我们的理解是,例④a和④b中“电视”和“鸟窝”的功能或属性存在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句法的实现(施春宏 2007:30,2008:171)。倒置动结式本质上是两个事件之间的关联,但这种关联无法基于表层观察题元角色来建立。
目前的研究多探讨典型的倒置动结形式,动结式的各种变式较少得到关注。另外,倒置动结式作为一种复合事件,它的语义生成机制还需在事件语义框架下进行探讨。句首NP的句法实现,除词汇语义外,还可能与世界知识有关。为此,本文基于语言运用对倒置动结式进行分类,从事件结构和属性结构视角探讨倒置动结式的语义生成机制,题元实现的条件并对倒置动结式的各种变式给出合理解释。
事件结构理论认为,动词的句法表现在很大程度上由对动词进行编码的事件结构决定,动词的论元结构不是决定动词句法表现的唯一要素。对一个事件的描述包括事件的类型、事件参与成分的类型和语义特征,以及次事件之间的关系。语言事件是对现实事件的表征。倒置动结式的分类以及语义生成机制,需要考察事件参与者成分的类型、语义特征以及事件之间的关系。
倒置动结式是包括使因事件和结果事件的复合事件,使因事件在前,结果事件在后。我们收集的动结式语料主要来自报刊、网络、电视以及内省材料。倒置动结式的线性排列特征为[XP+V1-V2+NP2],其中,V2为结果补语,由动词或形容词充当,表达结果事件(resultative event,以下称RE),XP可以实现为动词组VP和句子S,还可以实现为体词性成分NP,XP表层方式多样,需要在使用中获得具体的释义。例如:
(1) XP实现为NP,是述语动词V1的受事/客体
⑤ 解暑凉茶(NP1↔CE)喝_V1倒_V2不少人(NP2) (东快网2013-8-9)
CE=E:[DO (e,x,NP1_pat)];RE=E:[V2(e,NP2)]
⑥ 《唐山大地震》预告片(NP1↔CE)看_V1哭_V2记者(NP2)(新浪娱乐2010-3-25)
CE=E:[DO (e,x,NP1_theme)];RE=E: [V2(e,NP2)]
(2) XP为谓词性成分VP
⑦ 69岁老汉流利英语让李阳狂赞 学英语(VP=CE)听_V1坏_V2 4台复读机(NP2) (《北京晚报》 2007-8-14)
CE=E:VP; RE=E:[V2 (e,NP2)]
⑧ 洗头(VP=CE)冲_V1破_V2耳膜(NP2) 美容店赔4万(《生活新报》 2009-3-16)
CE=E: VP; RE=E: [V2 (e,NP2)]
(3)XP为句子S
⑨ 公交洗车(S=CE)洗_V1湿_V2了车内座位(NP2)(《海峡都市报》 2009-5-14)
CE=E: S; RE=E: [V2 (e,NP2)]
⑩ 修车匠写诗成瘾(S=CE) 写_V1破_V2两块黑板(NP2)(《楚天都市报》 2010-10-5)
CE=E: S; RE=E:[V2(e,NP2)]
以上分类显示,动结式形式多样,但内在的事理关系很简单:行为和行为导致的结果,语义上看是CE-RE结构。同时,XP在语义上实际关联使因事件(causative event,以下称CE)。CE的实现方式存在差异,既可实现为名词性成分(NP),又可实现为事件(VP和句子S),与(1)类结构不同的是,(2)、(3)两类结构的使因事件相对独立,对V1依赖少,事件在语义上得到比较充分的赋值。鉴于语言本身具有不充分赋值的性质,所以,(1)类结构中CE不充分赋值的用法更普遍,也更典型,故称之为倒置动结式的原型结构 [NP1+V1-V2+NP2]。
倒置动结式的语义结构是CE-RE结构,CE和RE的语义关联通过谓词论元和事件参与者之间的关联得以实现。倒置动结式包含的复合事件可以和句法表层建立起如下联系。
(1) 事件参与者具有共指关系
CE (V1 (x,y)) → RE (V2 (x))
V1 (x: agent,y: pat),V2 (x: theme)
此句是施受论元颠倒,“三个人喝一瓶酒”致使“三个人醉”,V1和V2共享题元成分,CE的施事(x)和RE的客体(x)为现实世界中的同一实体,具有共指(co-reference)关系,NP1关联CE,NP2则同时关联CE和RE.施事“三个人”在使因事件中具有意愿控制和自主性,在结果事件中被动地经历状态变化,失去意愿性和自主性。“一瓶酒”实现为句子的主语,但它表达的还是与之关联的CE“喝酒”。
(2) 事件参与者具有领有关系
CE (V1 (x,z)) → RE (V2 (y) Λ Rposs (x,y))
V1(x: agent,z: pat); V2(y: theme); R(x: possessor,y: possessed)
使因事件涉及施事(x)和受事(z),结果事件涉及客体(y),V1和V2没有共享的题元成分,CE的施事“你”(x)和RE的客体“下半身”(y)在现实世界中并非指称同一实体,没有共指关系,两者是领有关系(Rposs),领有关系使NP2同时与CE和RE产生关联。
CE (V1 (x,w,z)) → RE (V2(y) Λ Rposs (x,y))
V1 (x:agent,w:pat,z:ins);V2 (y: theme);R (x: possessor,y: possessed)
CE谓词“切”的事件结构涉及施事(x)、受事(w)和工具(z),此处施事和受事隐含表达,“x用菜刀切东西”致使RE“x的手指破”。与例不同的是,CE施事“x”没有语音形式,RE客体“手指”(y)与CE施事“x”具有领有关系,领有关系使NP2同时与CE和RE产生关联。“菜刀”作为CE的工具角色(ins)参与事件过程。
(3)事件参与者具有预设的共指关系
CE (V1 (z,y)) → RE (V2 (x))
V1 (z: agent,y: theme);V2 (x: theme)
“歌者(z)唱歌”致使“80后(x)哭”,施事(z)缺省表达。V2跟V1并不共享题元成分,不过,V2的题元成分“80后(x)”仍然跟V1表达的事件有密切的语义联系,是V1激活的事件场景中的一个非题元参与成分:一个歌舞表演的事件场景中,事件参与者成分除“歌曲、歌者”外,还有“听众/观众”,“80后(x)听歌(y)”与“80后(x)哭”中的施事(x)与客体(x)具有预设的共指关系,使NP2与CE和RE产生关联,显然,这种关联性通过事件成分而非题元成分得以实现。
从语义上讲,V1属于二元谓词,要求两个论元成分,而V2属于非宾格动词,要求带一个论元。V1表示动作过程,V2表示状态变化,V1-V2是复合事件结构。NP1关联一个使因事件,NP1为实体性成分,在句法表层未充分赋值。
通过以上讨论,我们认为倒置动结式的题元实现为表层句法需要满足条件:(1)V1-V2为非宾格二元谓词,相对独立,V1跟其前的非事件成分没有必然的谓词—论元关系,但V1一定跟CE等同;(2)NP2同时关联使因事件和结果事件;(3)V2只允许带一个题元角色,即,只能与一个事件相联。
CE (V1 (x,y1) Λ V1 (x,y2)) → RE (V2 (y1) Λ V2 (y2))
V1 (x: agent,y1:pat);V2 (y2: pat)
在“捅鸟窝”的事件结构中,施事(x)和受事(y1)是必有成分,工具是可选成分,RE“屋檐坏”的使因是施事或工具,显然“鸟窝”不是工具论元,也不是施事论元。“鸟窝”是使因事件的受事,同时也可以是结果事件的受事,因为“捅鸟窝”和“鸟窝坏”之间存在规约性关联,“屋檐”也是如此。这样,V2同时带有两个相同的题元角色:“鸟窝(坏)”和“屋檐(坏)”,但V2只允准一个题元角色。因此,CE必须得到充分赋值,如“捅鸟窝”,这样V2才能只带一个题元角色。
倒置动结式的事件结构是CE-RE,NP1关联一个使因事件CE,如“喝酒”(例)、“吃食物”(例)、“唱歌”(例)和“菜刀切东西”(例),而“鸟窝”难以联系到CE“捅鸟窝”,即无法满足CE的事件语义要求,使因事件必须得到充分赋值,如“捅鸟窝捅坏屋檐”。从以上讨论可以看出,并非所有的名词都可以满足CE的事件语义要求,只有词汇语义中具有事件关联性的名词才可以实现为倒置动结式的主语,而名词的属性结构表达这种与事件有关的谓词和关系。
根据生成词库理论,属性结构(qualia structure)能够反映与一个事物相关的特征、属性和事件信息。属性结构包含4种属性角色:构成角色(constitutive role)、形式角色(formal role)、施事角色(agentive role)和功能角色(telic role)。表示事物的内在结构、物理特征,关于事物的来源或产生以及事物的用途与功能,与名词有关的活动构成了名词的功能角色 (Pustejovsky 1991:426-432)。其中,功能角色有两种:一种是直接功能角色,人可以与某物发生直接联系,如beer的功能角色是drink;另一种表示事物的用途,指某物可以用来协助完成某个活动,如knife的功能角色是cut,从施事角色中承继 (同上 2006:65)。
学界认为,实体性名词修饰成分的复杂性、具体性和直接性等因素影响句法表达的可接受程度,本文收集的语料也反映出句首NP修饰成分的复杂性。由于本文的重点是探讨名词的事件语义的赋值方式,因此暂不考虑句首名词的这些修饰成分。
倒置动结式是CE-RE结构,事件语义要求NP1关联一个事件,需要从名词的属性结构中寻找可以匹配的事件类型。
啤酒(x)
Agentive=酿造 (e’,y,x) ;Telic=喝 (e,z,x)
谓词和结构式可以对名词进行类型强制 (type coercion) (同上 1995:111),从而把一个单纯的名词转变为一个事件谓词,这种强制操作是基于名词的属性结构。可以说,倒置动结式的特定结构把句首NP转变为一个事件谓词,这种操作基于句首名词的属性结构。例中,“啤酒(x)”是液体,施事角色是“酿造”,功能角色是“喝”,“大熊(z)喝啤酒”突显“啤酒”的功能角色“喝”,名词“啤酒”被强制解读为事件谓词“喝(啤酒)”,“喝啤酒使人醉”是世界知识的一部分,从而CE“大熊喝啤酒”与RE“大熊(醉)倒”产生关联。
信 (x,y) : phys·info
Agentive=写 (e’,v,x,y) ;Telic=读 (e,w,x,y)
“信”是合成类名词,包含物质实体和信息两个类型,“信”的施事角色是“写”,功能角色是“读”,“老师(w)读信”使“信”的功能角色得以突显,强制机制把“信”解读为事件谓词“读(信)”,同时谓词“读”突显“信”的信息类型,“读信”让读者在获取信息的同时,还会触发情感反应,如感动、欣喜、忧伤和落泪等,因此CE“老师读信”与RE“老师哭”的关联得以产生。
b.裸眼3D电影看坏了眼睛
电影(x)
Agentive=表演 (e’,z,x) ; z=演员;Telic=看 (e,y,x); y=观众
Vendler指出,与桌子、水晶、奶牛不同,火与暴风雪可以发生、开始、结束,可以是突然的或长期的,可以被观察和被观看,它们是事件而不是物体(Vendler 1967:141)。汉语名词也有指事与指物之分,我们可以说“电影开始了”,而不能说“啤酒开始了”,前者我们称作事件名词。Pustevosky把这类名词称作合成类名词,指至少由两种类型组成的概念,如lecture就是一个合成类名词lecture(event·info),即可指事件,也可指具体的信息(Pustevosky 2001:121)。本文将“电影、演讲、会议”等看作合成类名词,倒置动结式的事件语义决定主语名词关联一个事件,这种事件关联性从其属性结构中得到解读。
如前所述,“菜刀切破了手指”中,CE事件参与者“人”与RE事件参与者“手指”具有领有关系,领有关系使NP2同时与CE和RE 产生关联,下面从属性结构的视角重新来看这个句子。
“菜刀”是物质实体,其属性结构为:
菜刀(x);Telic=切(e,z,x)
“刀”的用途或功能角色是“切(东西)”,“刀”可以用来协助人完成某个活动,如“人用刀切东西”,而人主要是用手来操作刀具,上例中“人(z)”隐含表达,“人用菜刀切东西”突显“刀”的功能角色,“人用刀切东西”的时候可以引发某些后果,如“人的手指被切破”等,因而CE与RE产生某种常规关联。
以上例子表明,NP1的施事角色或功能角色在语境中得以突显,从而与一个使因事件产生关联,满足倒置动结式的事件语义要求。属性结构理论强调百科知识或世界知识是词汇语义的组成部分,语义根植于语言使用者和接受者的百科知识体系中,因此语义与人们的主观认识、背景知识和社会文化等因素密切相关,倒置动结式CE-RE的关联也需运用这类知识。我们认为,CE促成RE的实现,需要满足条件:(1)NP1的施事角色或功能角色得以突显并与一个(或多个)事件建立关联;(2)NP1的关联事件与RE具有常规关联性,这两个条件互为充分必要条件。
b.*英语听坏4台复读机
“英语”作为一种语言,其功能角色可以关联事件“说(英语)”,而“听英语”无法突显其功能角色,句子“说英语听坏4台复读机”不可接受,因此使因事件必须得到充分赋值,如a,否则不合法,如b。CE“学英语”致使RE“4台复读机坏”,其中“听复读机学英语”是经验知识的一部分,运用这类百科知识,人们建立CE与RE的这种常规关联。
如前所述,倒置动结式CE可以实现为名词性NP,谓词性VP和句子S.通过以上讨论,可以看出倒置动结式CE的实现方式是句法表层选择的关键。倒置动结式内在的事理是行为和行为导致的结果,可以表达为CE-RE的事件语义结构,V1具有行为过程意义,V2表示发生状态变化。具体而言,倒置动结式CE的直接和间接实现方式产生不同的句法选择。
其次,NP1的施事角色或功能角色可以即时联系到使因事件,CE不需要充分赋值,NP1可以实现为对象、受事和工具等事件参与者角色。当NP1的施事角色或功能角色无法即时联系到使因事件时,CE需要充分赋值(例⑦和例⑧使用谓词性成分VP,例⑨和例⑩使用句子S),否则句子不合法(例④b和例b)。
倒置动结式是一个独立的构式,其表层原型结构是[NP1+V1-V2+NP2],其事件语义结构则为CE-RE.正是这种事件语义性质影响该结构式的表层实现方式:间接实现的使因事件,CE不须要充分赋值。事件结构可以解释有些句法表层的题元虽然不是事件,但须要满足事件语义要求:V1-V2为非宾格二元谓词,相对独立,V1一定跟其前的某个事件(CE)关联,V2只允许带一个题元角色,即只能与一个事件(RE)相联,NP2则同时关联CE和RE.事件参与者NP1的施事角色或功能角色在相关语境中得以突显,可以联系到使因事件。使用间接使因事件体现出语言本身不充分赋值的性质,NP1的关联事件CE与结果事件RE需具有常规关联性,这种常规关联性很大程度上依靠百科知识或世界知识。属性结构、事件结构和类型强制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世界知识融入语义—句法映射的过程和方式,这对于意合性较强的汉语研究有很高的方法论价值(秦洪武 2011: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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