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康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新中如何运用制度和技术实现经济转型(下)
●贾 康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以改革为统领、结构优化为着眼点、使供给体系质量效益提升、在深化改革中解放生产力的系统工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治国理政的战略性大政方针,事关如何认识、适应并引领经济增长“新常态”,对接“全面小康”和“中国梦”这一全局。长期以来,经济领域存在从理论到实践都忽视供给管理的偏颇;在中国经济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支持可持续增长的 “动力源”方面存在不可忽视“供给约束”和“供给抑制”的局限。基于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创新认识和“问题导向”,需要牢牢把握排在第一动力位置的 “创新发展”要旨,以聚焦制度要素和技术要素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在创新中构建新的动力体系,多维认知、具体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守正出奇的生产力整体跃升,达到从追赶到赶超的“中国梦”——伟大民族复兴的现代化战略目标。
供给侧 改革 创新
贾康:现任全国政协委员、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博导,中国财政学会顾问,中国财政学会PPP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国家发改委PPP专家库专家委员会成员,北京市等多家人民政府咨询委员,北京大学等多家高校特聘教授。1995年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被评为国家百千万人才工程高层次学术带头人。多次受朱镕基、温家宝、胡锦涛和李克强等中央领导同志之邀座谈经济工作(被媒体称之为“中南海问策”)。担任2010年1月8日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财税体制改革”专题讲解人之一。孙冶方经济学奖、黄达—蒙代尔经济学奖和中国软科学大奖获得者。国家“十一五”、“十二五”和“十三五”规划专家委员会委员。曾长期担任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1988年曾入选亨氏基金项目,到美国匹兹堡大学做访问学者一年。2013年,主编《新供给:经济学理论的中国创新》,发起成立“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和“新供给经济学50人论坛”(任首任院长、首任秘书长),2015年出版《新供给经济学》专著;2016年出版《供给侧改革:新供给简明读本》、《供给侧改革十讲》、《中国的坎:如何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在经济增长动力的全景图上,首先我们当然应该肯定需求的原生意义,人活着就会有需求,有需求才有各色各样被激活的动机和满足需求的创业、创新活动。但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创业、创新活动的动力实际上是原生动力已经传导到、转移到供给侧,供给是响应需求原生动力由生产经营主体构成的最重要的“发动机”与增长引擎。现实地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发展的过程,虽然离不开消费需求的动力源,但更为关键的支撑因素从长期考察却不是需求,而是有效供给对于需求的回应与引导。应当看到,经济发展中的停滞往往是供给 (生产要素供给和制度供给)有效性不足引起的,现实生活中产品服务供给的升级换代可以产生“供给创造自己的需求”的巨大动力,制度供给的优化更会带来“解放生产力”的巨大“引擎”与“红利”效果。“物”的供给能力的竞争,也相应地呼唤着与之匹配的“人”的利益关系视角的制度供给优化竞争。唯有到了供给侧,创新才是看得见摸得着、有实质意义的、也必然有具体的趋于复杂的细分(即结构化的),只有通过这种与需求侧“元动力”相对应的供给侧的结构性动力机制的优化构建、创新驱动,才能使经济增长的“动力体系”浑然天成又可以升级换代。对于转轨时期的中国,以制度供给统领的全面改革式创新驱动,必然成为其所追求的可持续增长的现代化过程能否如愿实现的 “关键一招”。在此视角,可从基础理论层面开始作如下考察分析。
(一)供给侧创新决定着人类社会的阶段划分与时代更迭
经济学里需求与供给是“相反相成”的一对概念,供需的互动构成经济循环与发展,对供需的全面考虑,应上升为一个在整个经济生活里动力的生成、传导和对动力体系怎样完整认知与把握的问题。这正对应着前面提及的决策上所注重必须解决的动力体系转型升级的问题。在学理层面,如果从最开始的始发环节讲,需求是经济生活中的原生动力,人有需求,才会有满足需求的供给侧的生产经营活动,才会有产品和服务。但是总结下来,供给侧对于需求侧的响应机制和特征,却是划分人类社会经济发展不同阶段、不同时代的最关键的因素。根据我们已有研究形成的概况,从人类社会发展史来看,人类社会最开始脱离动物界,是以社会成员的合作与分工从事采集、狩猎等供给侧活动,来努力满足社会成员存活下来的基本需求,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发展出现了农耕文明,即实现了农业革命,表现为供给侧的能力上了一个大台阶,经过季节的更迭之后,人类社会可以在预期上和结果上稳定地使社会成员总体来说满足生存下来这种基本需求,而且还有剩余产品去满足社会成员中间的一部分人的发展需求和享受需求。到了这样一个供给能力上升形成的新阶段,历史唯物论就可以进一步论证说明人类社会为什么此时必然脱离原始共产主义氏族部落的社会状态,而进入阶级国家的社会状态。农业革命以后又发生了工业革命,其演变中又可以具体区分为蒸汽时代、电气时代、自动化机械时代,还有我们现在大家面对的信息时代。每一次产业革命,每个可区分的时代,都伴随着供给侧的创新,是供给侧一个一个台阶上的创新抬升了这个发展过程,人类文明借此一步一步实现新的境界。
现在的生产力所支撑的实际生活中的供给能力的最前沿状态,已推进到了互联网、移动互联、大数据、云计算支撑起来的智能化、共享经济露出端倪,展现前景,过去难以想象的事情,现在越来越多地变成现实。比如前面提到的电动汽车,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可以预见,以后每辆电动汽车不光是消费单位,还是参与整个经济互动的共享经济发展中的一个生产单位。电动汽车晚上停在它的停车位上,可以接受电网里最便宜的夜间电来充电,在以低成本完成充电以后,白天如果你不开车出去,那么手机屏上会跳出一个提醒,你可以在智能化信息指导之下将它所储的电卖出去一部分,而这时卖出的电是在需求高峰时段,可以较高的价格水平卖出,因此成为有盈利的供给。一个一个分散的单位合在一起,大家一起共享我们实际生活里的产出能力和有效供给的能力。类似这样的共享经济的现实表现,已包括现在出租车业面临的重大变革,其他方面如分时度假酒店、家庭不动产的社会共享,各种各样的要素资源都可以依靠便捷的信息,实现共享,在这个趋势上,各国都在努力寻求乘势发展。这种共享经济的生产力前沿理念,对应到生产关系方面是什么?就是胡锦涛总书记任职期间就对全世界明确表态的我们接受人类文明发展的前沿理念,是包容性发展,也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大以后新的语境里反复说明的中国的发展是和其他经济体一起和平发展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式的发展。这样的逻辑可完全连通起来,这种共享经济、命运共同体式的发展,实际上成为整个中国现代化战略的基本命题,显然是要沿袭邓小平关于时代主题是“和平与发展”的战略判断,抓紧利用战略机遇期,紧紧扭住“经济建设为中心”一百年不动摇,通过改革开放“三步走”,实现中国的现代化伟大民族复兴。
现实社会生活表明,当中国和其他经济体面对的人类文明发展推进到全球化经济社会,面临生产力一步一步抬高后,最极端的概括,就是供给能力已把人类社会推到了核威慑时代,而核威慑使新的世界大战的发生变为一个极小概率事件。这就是所谓“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这个战略判断的现实依据。邓小平一锤定音的这个战略判断,实际上否定了毛泽东时代关于我们所处的时代是 “战争与革命的时代”战略判断,因此所要解决的问题已不是“谁战胜谁”,而是如何共赢发展,所以需要我们“摒弃你输我赢的旧思维”,认清“人类社会命运共同体”这一真问题。实践检验真理,实践发展中,我们可以继续检验这个判断,而现在我们主观方面最能有所作为的,是一定要充分认识邓小平所说的 “战略机遇期”,抓住经济建设为中心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地走好发展之路。这样宏大的主题,如果回到最基本的认识上,可简单概括为一个学理上的基本认识:人类社会生产力的特征和根本上由它所决定的生产关系的特征,都是发生在供给侧。供需互动中的发展动力思维在供给侧抓住不放,才能更深刻地认识所谓动力体系。
需求当然也有它的变化,从需求作为原生动力来说,人是要不断满足自己的需求,得到供给回应带来的所谓“用户体验”。但是广义的需求的自身特点,决定了必须给它限定、收缩到定义范围才能讨论问题——如果最广义地说,人类需求是永无止境的,这就是人的本性,“贪得无厌”,对这种漫无边际的永远不会满足的需求,经济学无法讨论,经济学必须给一个定义,即我们要讨论的是有货币支付能力的有效需求。换句话说,就是经济社会发展中百姓的收入在增长,钱包越来越鼓,在他有消费者主权支配这个有效需求(货币购买力)的情况之下,如何让这种潜力顺畅地实现出来,到交易中既满足各个消费者的需求,同时也就使经济生活可以在繁荣状态下实现整体循环。这种需求侧可说到的变化有“新”的特征,就是不断升级,但是它“永新而无新”,它永远在变化,它本身永远不可能给出怎么满足变化的具体答案、解决方案,而答案一定是在供给侧,由供给侧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成功的供给创新,可以回应需求的不断升级。而在全球化的时代,这种成功的供给侧创新可以更为强劲有力地引领和创造需求,可以带出我们经济发展中源源不竭的动力供给,实实在在的有效供给会拉动有效需求,形成经济生活中可持续地走向繁荣的循环。
(二)制度供给助推颠覆性创新实现
实际生活之中最容易理解的供给侧创新成功的案例,可能就要提到智能手机时代乔布斯主导的苹果产品,问世后迅速风靡全球,用户体验方面是消费者几乎不约而同都感觉眼前一亮,欣然拿出自己的货币购买力去抢购这种新产品。这种供给创新引出的市场响应已远不是“一呼百应”,在全球化的舞台上是“一呼万应”、“一呼亿应”,体现了成功的供给可以引领和创造需求这种动能与态势。经济学上早就由萨伊表述了“供给创造自己的需求”这一定律,到了信息化时代更可给我们实实在在的突出感受,这就对应到企业家所说的要寻求“颠覆性创新”、革命性创新,比如把有偿变成免费,“羊毛出在猪身上,牛来买单”,把复杂事项变成“傻瓜”式操作的简单,把排他变成共享这种创新带来的生产力发展,就是阶跃式一个一个台阶地实现蓬勃向上的发展。
我们中国人也体验了另外一个问题案例,在消费升级之中,老百姓家居离不开的卫生洁具有了坐便器(俗称“马桶盖”)这种换代产品,尽管国内市场有供给,但是却形成不了购买的热潮,然而大量中国的旅游者跑到日本,却不约而同出手热购在日本销售的这一产品。一开始基本的判断是,一定是中国自己本土生产该类产品的科技水平和制造能力不够格,所以老百姓要到日本去买。后来发现不对,中国人买回来的马桶盖其原产地是在杭州附近,是中国的厂家按照日本方面的订单提供产品以后在日本国内实现的交易,“肥水流入了外人田”。这个情况揭示的道理何在?它说明中国本土供给侧缺的不是这种产品生产的技术水平和制造能力,缺的是供给侧要求必须配套的制度环境有效性。我们的观察就是中国家电市场上鱼龙混杂,老百姓对于假冒伪劣心有余悸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出手来购买本土生产的这类产品。但到了日本,口口相传的公信力是:请放心购买,我们有全套的质量控制、全套的政府监督,买回去以后你不会有烦恼。老百姓在用户体验上的预期非常可靠稳定,也就几乎不约而同地跑到那里去实现自己的购买力。换句话说,要在中国改变“肥水流入外人田”的情况,在这个案例上表现出所缺的短板所在,就是如何补上有效的制度环境这个问题,也就是解决能使市场优胜劣汰机制自然形成有公信力的好产品的供给侧制度供给问题。董明珠说在中国的家电市场里,“大家都在处关系”,这一行为模式的后果就是鱼龙混杂,优胜劣汰的机制迟迟不能体现出来。这种市场上本来有的优胜劣汰的机制,为什么不能在中国家电市场上奏效,恰恰就是研究者要回答和寻求解决之道的问题。
这个动力机制问题考察所带来的由此进一步的延伸,就是原来所说的需求管理视野下的“三驾马车”不够用了,投资需求、消费需求、进出口需求所形成的动力机制,大家越来越感觉到它不足以解释现实生活,显然在需求侧动力形成以后的传导,需要把其“三驾马车”里内涵的结构化逻辑,进一步转移、对接到供给侧,才能形成关于动力体系的完整认识和把握。总量的需求被切分成三个部分,就是不得不做结构化处理的逻辑表现,贯彻这个结构化的逻辑,就必须把它转移到供给侧形成各种要素通盘的关系体系,形成全面的结构状态如何优化这方面的认识。这就是从需求到供给打通以后,我们对于动力体系方面形成的一个完整的通盘的认识和优化考虑。在这方面的一个重要突破,就是动力体系的转型升级必须自觉地面对供给侧复杂的结构问题,它比“三驾马车”要复杂得多,但是我们显然无法再回避它。过去对于这方面复杂结构问题的解决,令学者望而生畏,因为难以对各不相同、指标不能通约的供给侧要素建立模型作量化处理,论文很不容易发表,所以普遍没有深入的研究和认识,但是过去面对这个结构问题上的研究窘况,又可以用一句话打发掉,即可以通过供给侧各种要素在市场竞争中的自主流动,最后达到整个市场出清的状态,该卖的都卖出去了,这时候总供需是平衡的,结构也就是优化的,所以,无需研究者在这方面再去探究更细致的基本认识。但现在我们强调,这种市场出清状态有一个隐含的假设前提,即是完全竞争,只有完全竞争才可以推导出这样的市场出清的结构优化(这样一个认识显然对我们也有重要的启发和引导,就是要充分认识“看不见的手”这一资源配置优化的自发机制,但是需要突破的局限性又正在这里,真实世界的真实情况是不完全竞争,中国、美国皆然),市场存在失灵,我们过去对市场失灵认为解决方案就是将反周期调节做到位,但现在不仅要反周期,在需求侧做管理,而且要推进到供给侧,政府显然也要加入进去,在不完全竞争的假设之下,肯定需要政府提供政策供给去优化结构,以及政府必须提供制度供给使市场优胜劣汰机制更好地充分地发挥作用。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新供给经济学在学理层面必须确立的基本认识框架,也就是中央现在所说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抓矛盾主要方面的学理支撑,可以对接“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
因此就要在不完全竞争的前提下先建框架或理论模型,再由粗到细逐步去争取发展这一模型,最终建立起将会比需求侧复杂得多的量化模型。现在我们无非就是在这样一个方向上,首先确立“不完全竞争”这个理论假设的2.0版,接着要正视矛盾,争取有新的认识,并以这方面新的认识来支撑科学决策、政策优化的新境界。如果从这个大方向往下说,在实际生活中称为中国战略方针的供给侧改革,就是要在引领新常态的新阶段,于问题导向之下,以攻坚克难深化改革为核心内涵来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实现供给机制和动力体系的转型升级。把握好这个系统工程,引领新常态打造升级版,现实生活中对应的就是能不能以制度供给、以革命性、颠覆性创新来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能不能在全面小康以后,还可以有足够的后劲去如愿实现伟大民族复兴。
基于以上分析,需进一步讨论供给侧复杂的结构性问题。量化模型在供给侧一时建立不起来,但可以先建理论模型,而理论模型首先可以来做这样一个运用“抽象法”的表述,就是千千万万供给侧的要素,实际上可以浓缩到五大基本要素上:第一是劳动力;第二是土地和土地代表的自然资源;第三是资本,即资金可带来增殖部分便具有了资本的属性;第四是科技创新及其成果运用;第五是制度和管理。各种各样的供给侧要素归到这五大项以后,进一步考察中,我们可以认识到,中国和其他经济体的实践都已经给出了一个可总结的规律,即各个要素的贡献在经济发展中都不可缺少、说得上各领风骚,但是在经济发展阶段的演变过程中,不同阶段上各个要素的结合、各自发挥作用的潜力却是不一样的。各经济体在经济阶段转换到中等收入阶段之后要素组合的推陈出新,是供给侧必须解决的非常重要的问题。一般而言,在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之前的发展过程中,劳动力、工地、资本三项要素的贡献,对经济增长的支撑力比较明显,而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其支撑力却会明显降低,贡献会滑坡。
结合中国的现实,我们可以观察一下这五大要素在改革开放以后对于经济增长贡献的表现。首先是前面劳动力、土地、资本三项的贡献,很容易被人们所感知。改革开放初期我们解决的重大问题就是农村剩余劳动力可以流动了,被称为“农民工”而不是管制的“盲流”了,近乎无限供给的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流动带来的低廉劳动力成本所形成的相对优势,使我们在国际合作与竞争中迅速表现出来超常规发展,推进了工业发展和经济起飞,使中国一路走来成为世界工厂,GDP总量全球第二。在土地和自然资源方面,改革开放以后可以跟市场机制对接。通过竞争取得土地使用权、自然资源开发权,马上表现出来的就是市场经济中物质利益原则下的利益驱动。接着就是多元主体参与竞争所带来的生机勃勃、生龙活虎的一轮一轮超常规发展中的投资和生产经营行为。资本这方面改革开放初期是本土资本匮乏,但是中国有全球最大市场潜力的特征吸引着外资,外资认为中国本土市场有利可图而流入,带来的不仅是资金,而且是技术和管理,就很快引发、催生、培育了本土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到现在总体而言中国的民间资本已经相当雄厚,整个市场上已经不缺钱。这三项要素在中国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也就是2010年以后经济下行、要引领“新常态”这一阶段上,也表现出支撑力的滑坡、动力的弱化,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这些年我国的经济下行。这跟其他经济体大同小异,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以后,经济发展不可能再是高速,而要转入比较低一些的速度平台,这一阶段转换的表现首先就是与前面这三大要素的支撑力下滑密切相关的。
具体来看,劳动力成本上升,人口红利下降。我们这些年感受到劳动力方面不再是成本低廉状况了,而是不绝于耳的民工荒、招工难、用工贵,总结下来,这些年变化中间劳动力成本迅速抬高,已经鲜明表现出在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上,低端蓝领劳动者的收入合乎逻辑地开始往上走,而且增长速度比一般工资水平增长速度更快一点,这个情况可以解释这几年我们官方公布的基尼系数,虽然前面已经到了0.49的高位,这几年却已逐步回落到0.46。这一事实从正面讲就是到了一定的发展阶段,劳动者在共享改革开放的成果中得实惠,首先表现在低端粗工、壮工、农民工,包括做家政服务的保姆,得到的实惠非常明显,这是发展过程中老百姓共享改革开放成果的具体体现。但负面讲,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我们原来所依仗的劳动力成本低廉这一重要的比较优势,现在正迅速撤空,例如珠三角在这一压力下不得不考虑 “腾笼换鸟”,让传统制造业往外流动,比如转移到越南、柬埔寨、老挝、缅甸、孟加拉,这跟当年这些产能往我们这边流动是一个道理。腾笼以后要换鸟,换得来换不来?我们自己本土上的升级换代如果不能成功,就会陷入困局。这种情况如果看到长三角,现实中足以让我们警醒的案例就是温州。过去温州在外界一路争议下曾有成效很好的发展,千年之交之后,温州模式和苏南模式竞争中几乎众口一词地说胜出者是温州模式,但没想到世界经济危机之后,资金链断裂、“跑路事件”发生以后温州的整个发展一蹶不振,痛失好局。现在很明显有产业空心化征兆,本地雄厚的民间财力前些年出去炒楼,炒楼失败宁可炒大蒜、炒绿豆,就是不能回来很好地支持本地实体经济升级换代。许多年间温州本地常规金融的低利贷被边缘化,高利贷潜规则发挥主导作用,而到了金融危机的压力之下,其脆弱性表现出来就是“跑路”、资金链断裂,继而产业空心化问题显性化。如果说温州必须经过痛苦的调整才能再重新找到一个上升趋势的话,像温州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在长三角、珠三角其他地方蔓延?东莞是不是多少有类似这样的压力?如果这种情况更多蔓延出来,那中国可能就没有别的选择而是跌入中等收入陷阱。这种潜在威胁是不容忽视的。在劳动力要素的支撑力明显滑坡之后,伴随整个中国人口结构的未富先老更是成为拖累。我们总体上说是中等收入阶段,人口的结构特征却是直逼高收入经济体,60岁以上人口占整个社会成员15%以上,再过若干年65岁以上人口占到15%以上,就进入超老龄社会。到时候我们的人力资源、劳动力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力还会继续下滑。
土地和自然资源方面,这几年大家看到的问题包括地方政府“土地财政”问题、扩大建成区的征地拆迁补偿等方面越来越多的成本急剧抬高问题,以及自然资源粗放使用已不可持续问题等,接踵而来。如果不另辟蹊径,解决这些问题的综合成本越抬越高的过程将难以为继。我国真实城镇化水平现在只有40%,要走到70%才会转入低速发展阶段,中间我们弥合世界上最大二元经济体,需求释放而得到供给回应的可观的增长潜力有无可能如愿地实现?很明显,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在土地和自然资源使用开发方面必须解决的难题。
资本方面我们的观察,这些年数量上已经不成问题,但是资本运用中的突出问题变成了大量资本在寻找什么是合适的投资对象,一方面是很多中小微企业、“三农”的生产经营活动苦苦得不到有效融资,另外一方面手里有钱可用的主体在苦苦寻找可以投资的对象,两方对不上,所反映的就是经济学讨论的常规投资边际收益递减已在中国普遍而大量地出现。
以上这三项供给侧要素的支撑力既然都碰到了新问题及局限性,都有滑坡的趋向,联系到这些年的经济下行,就很好理解为什么发展阶段转换必然出现,因此要找到对冲下行因素的新的动力、潜力来源,要更多地在后两项要素上发力。
实际上,后两项要素在过去就产生了重大的作用,但在新的发展阶段为了要引领新常态,它们巨大的潜力特征是非常容易被认定的。因此,决策层在改革的方面、在科技创新方面,都有明确的要求,改革被称为现代化的关键一招,是我们最大红利之所在,科技被称为第一生产力。西方学者在这方面也早已有所注意,提出全要素生产率概念——全要素不是等量齐观这些要素,是强调量化了传统要素劳动力、资本对增长的贡献后,发现还多出很难被量化的一部分,但是可以认定一定与科技创新有关,这被称为索洛余值。索洛余值所体现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概念现在我们官方已经接受,领导人和有关部门都在使用。结合制度经济学、发展经济学的已有成果,这实际上聚焦的是后面两大要素,我们中国学者强调,其中不仅有西方学者所说的科技要素,还一定要有制度经济学、转轨经济学等揭示的制度要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从邓小平的判断到我们的学理论证,都可知科技是以走创新型道路产生生产力发展中乘数效应的供给侧最重要动力来源之一;同时中国还特别要注重以制度方面的变革,打开千千万万的企业、事业单位、科技人员聪明才智与潜力、活力释放的空间,这是中国最主要的、最大制度红利命题。
这方面需再展开一些来讨论。科技创新的巨大潜力,从传统马列经典原著中提到的科学技术在人类历史上表现为一种革命性的力量,到邓小平当年提出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发展国民经济一定要抓科技研发、走创新型国家道路,科技的重要性必须摆在第一位,再到现在企业家所说的颠覆性创新的力量即打开新局面、引领潮流的力量,都是一致的认识。科技创新如果做得好,带来的就是“阶跃式发展”中上一个一个新的台阶,迈入新的境界。现在的大数据、智能化,以这种大数据平台、云计算的技术可以支持很多新的业态发展,这些业态发展及其相应的服务模式延伸到所谓用户体验上,形成用户体验上的“创新升级”,再加上以上市公司等的资本集中机制助推,就很可能对接到不断打开新局面的新境界上。
回到邓小平关于“第一生产力”的这句话,后来学者们的认识是很清楚的,不是说传统生产力三要素劳动力、劳动对象、劳动工具再做加法变成四要素,而是传统生产力三要素上要作乘法,这样的乘数放大效应,当然就是革命性作用,一旦科技创新成功,整个潮流被其所引导。所以,中国前些年决策层已经意识到非得抓科技创新不可,要走创新型国家道路,编制了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现在还在执行期,力争再也不要错过第三次产业革命的大潮,在新技术革命时代我们中国要争取占领若干制高点,最后“中国梦”实现的时候,我们要进入创新型国家的第一阵营。
对这种科技创新的意义和作用都已看得很清楚,同时要讨论的问题是:是不是抓住科技就一路现代化了,中国实际的制约现在在哪些方面?回答就是前述分析中的制度供给跟不上,科技创新是要有制度环境来匹配的,我们现在恰恰在这方面供给的瓶颈制约非常明显。从进展上看,科技研发的创新活力和相关人才的培养、供给机制,被行政化、官本位、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和种种违反科研规律的不当制度机制所遏制,我们要走好创新国家道路,必须要跳出科研看看制度环境。比照作为创新国家一直引领世界的美国,它的“硅谷”经验里隐含着非常重要的一条,要面对科研规律,给出一种润物细无声式的人文关怀。中央现在强调抓全要素生产率聚焦后两项,必须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就是我们在推进走创新国家道路时,要重视吴敬琏老师早就说过的一句话,在转轨过程中某种意义上讲,“制度高于技术”,制度供给必须遵循规律、给出人文关怀,给出必要的让科研人员按照科研规律发挥聪明才智的空间。近期李克强总理反复批评科研管理领域里的“繁文缛节”,中办、国办陆续下发优化学术、科研环境的文件,是问题导向下的必要纠偏,亟应结合科技、教育、管理体制的改革真正落实,依靠实质性的制度创新打开科技创新、管理创新、产学研结合走创新型国家道路的巨大潜力空间。
基于以上分析,供给侧应实现的结构性改革,对应到建设性思路上,笔者认为,为在引领新常态的过程中通过打造新的动力体系来解决中国问题导向下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需搭建以下三方面的认知框架,并在具体领域把握好理性供给方案的定制化设计,找准切入点,创新推进。
(一)中国特色的宏观调控:必须注重“理性的供给管理”
从“新”已明朗“常”未实现的“新常态”和从“十三五”展望未来,第一个层面一定强调中国特色的宏观调控必须注重理性的供给管理。我们有意用“理性”这个概念,实际上隐含着供给管理可能走偏的意思,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在这方面“守正出奇”,遵循市场取向改革的轨道,掌握好大方向后面的理性创新要领而出奇制胜。这方面的现实例子很多,比如中央特别关心“十三五”期间七千万农村贫困人口必须脱贫,提出精准扶贫,这显然不是需求管理问题,而是跳出需求管理把所有七千万人的致贫因素一一分析到位以后,要对症下药形成一个供给管理的方案,这里面有必须实行异地搬迁扶贫的解决方案,有必要针对特定的生产经营活动派出有水平的专家具体指导打开致富生产门路的解决方案,有必须针对农村区域因病致贫、因病返贫而以大病统筹制度覆盖农村区域和加上应急扶助机制的解决方案,还有某些区域“要想富先修路”倒逼政府必须在几年内赶快突破基础设施瓶颈、改变迟迟不能配上交通网条件的解决方案。所有这些结合在一起,才称得上精准扶贫。这样的供给管理现实任务,在中国比比皆是。
比如区域发展,北京作为首善之区,城市病如此严重,和周边地区一起动辄受到雾霾的严重打击,雾霾还动不动蔓延到大半个中国。诸如此类的问题亟需解决,现在已逼出来一个“京津冀一体化”下突破行政区划眼界的通盘解决方案。如何剥离首都非核心功能,怎样下决心在通州的潞河镇打造城市副中心,两年多之内北京市级所有的领导机关要一起迁出五环到潞河镇那里办公,与之相应,所有的功能区、产业园区、医院、学校、公共交通体系的配套,各种各样的环境建设项目、市政设施,所有的生活娱乐条件,能想到的各种要素,必然要在“京津冀一体化”这个眼界之内,统统落到可操作方案中的切入点和着力点上。这就要求我们拿出新一轮能经受时间考验的高水平供给管理方案,否则我们在矛盾凸显面前是交不出政府职责所系的合格答卷的。
再比如我们的科技创新在当年编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的时候,就碰到这样的问题:有些关键技术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必须以举国之力去突破难点,走自主创新的攻关之路,反复斟酌以后提炼出16个重大专项。这16个重大专项都面临着高高低低的不确定性,比如中国是以煤为主,大型煤气田煤层气的抽取和利用技术针对什么问题的解决呢?就是中国基础能源以煤为主而煤矿的矿难不断,瓦斯等等这种煤层气如何控制?控制了就是资源,控制不住就是我们不断受到威胁的严重制约因素。这一个个重大专项什么时候能够突破,还需拭目以待。但我们现在已看到一个例子,当年标为绝密的大飞机项目,前段时间已正式宣布,中国的国产大飞机C919现已进入取得适航证的阶段,如果不出意外,几年之内会配到各个主航线上,中国人现在手上已经有来自全球的几百架国产大飞机的订单,如果没有当年这种供给方案的拍板决策和具体设计,不会有今天的进展。剩下的不确定性,也必须一一寻求突破。所以凡此种种的案例,我们归结到一起,就是在继续优化需求管理时一定要注意抓住供给侧,坚持有所区别对待地在一系列事项上运用结构性对策来理性地加大要素投入的力度,这也就是“补短板”,特别是促进相关机制的创新改进,通过新供给管理加强我们经济社会的薄弱环节,增加可持续发展的后劲。这种有效供给结合制度供给,可以使微观主体的潜力、活力得到激发,继而增强整个发展动力体系的推动力。
这一方面我常用“守正出奇”来作阐释。“守正”是要认同、顺应、尊重、乃至敬畏市场规律,政府一定要摆正位置,明确自己在资源配置中总体而言是辅助性的作用,实际上是“有效市场+有为、有限政府”这样一个框架定位。守这个“正”后面跟着的,并不是在认同市场以后简单地把其他市场经济的经验拿来应用于中国就可以一路实现现代化了,还必须面对中国国情、特定困难,面对不确定性,要出奇制胜,就是要实现供给侧成功的创新。这一创新中,政府面对整个辖区在国土开发顶层设计层面,需规划先行、多规合一,放手让企业等市场主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地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这个“出奇”可能成功,但也可能不成功,中国一定要全力寻求成功之路。这两个方面合在一起,才能支持中国的超常规发展。这样一个供给侧的命题,挑战意义是非常明显的。中国不可能按照其他的经济体的常规道路去实现现代化,必须经受“守正出奇”的历史性考验。
因而供给管理的手段,既需注重充分地尊重和敬畏市场,又要理性地、“守正出奇”引导和建设市场,以经济手段为主,与深化改革优化制度供给紧密结合,进一步解放生产力、构造“又好又快”发展的持续动力源。
(二)基于国情“非常之局”制约条件,作出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的“非常之策”战略选择
第二大层面,我们强调要认清中国基本国情的制约,并基于此作出一个新“三步走”战略分期规划。我们强调了胡焕庸线“三重叠加”所形成的“半壁压强型”非常之局,注意到由此带来的能源、环境、空间压力约束:所谓胡焕庸线是上世纪30年代胡焕庸教授刻划出来的基本国情,中国版图右下方东南半壁1/3多一些的国土上聚集的人口占比是96%以上,这么多年来仍然是这个基本格局,而整个人口绝对规模已上了数量级,从当年的4亿变为接近14亿人,又进入中等收入阶段,所有资源耗费所造成的环境污染因素,不光是雾霾、大气污染,还有水流、土壤的污染,引出食品安全等全社会关注与焦虑的问题,这些问题已严重威胁可持续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注意到这个基本格局上又叠加了我国“以煤为主”这种最难清洁利用的能源所带来的压力,在我国,用电量的80%左右是靠燃煤烧出来的火电,核电、水电比重现在呈下降状态,太阳能电、风电等清洁能源拼命发展后现在也只占到几个百分点,可以预见很长历史时期内它们还不可能挑大梁。如何破解这个非常之局?一定要在供给管理方面提出高水平方案的“非常之策”,调整结构、优化供给、释放增长空间,这项重大任务已越发迫切和不可回避。另外,我们已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前面大半个世纪绝大多数中等收入经济体的前车之鉴,是90%以上跌入陷阱,中国如何保证自己一定能避开那90%落入陷阱的覆辙而走通那10%成功者的道路?一定要居安思危,防患未然,千方百计去化解我们矛盾凸显、隐患叠加的种种威胁因素,这样才可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还有怎么走向共同富裕?邓小平特别强调,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共同富裕,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后紧接着必须解决这个问题。现在碰到的挑战是如何走向共同富裕,五中全会所强调的再分配机制等手段,这些事情早有命题,中央也提出明确要求,但多年来几乎寸步未行,例如直接税制度建设,在房地产税、个人所得税改革方面受到重重阻碍,中央要求的加快立法进程到现在还没有实质性动作,但是往前看,必须要抓紧解决这些问题。如何将城乡、区域差距和居民收入差距、财产差距等保持在各方面能承受的范围内,在收入分配、财产配置中体现社会的公平正义,已形成严峻挑战,将深刻影响现代化事业的成败、连动发展进程中的供给环境与机制优化问题。
我们提出一定要抓住现在的供给侧改革这样一个思路,走出三步来。第一步是“十三五”期间达到全面小康,并且全面深化改革必须取得决定性成果,形成发展后劲;第二步是乘势在2020年以后的若干年间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建设创新型国家、打造高收入国家;再往后20年左右的时间,我们还要进一步提高中国的软、硬实力,这样才能真正实现中国的伟大民族复兴。
(三)抓住时机,推进改革,优化供给侧环境机制促经济转型升级
要达到前述战略目标,第三个层面就是强调在有效的制度供给和开放的市场空间环境中,激发微观主体创新、创业、创造的潜能,提升全要素劳动生产率,以释放潜力和活力、促进经济转型升级。
首先针对供给侧五大要素,必须调整人口政策,实行土地制度改革,深化金融改革来解除种种供给抑制,以及为企业降负松绑,减税之外要真正降下税外的综合隐形负担,这更具挑战性;还有教育改革、科技改革,如何破解钱学森之问,真正培养出高水平的创新型领军人才和顺应科研规律调动科研者的积极性,形成激励科研创新的长效机制。处理好这些问题,离不开我们行政、财政、国企、价格、投资、收入分配等多方面必须进行的配套改革。
例如,国务院领导反复强调的简政放权这项改革,推进到现在中央级的审批事项收缩到400多项,但400多项列出清单仍是多如牛毛,而且这些实权都是各部门的 “命脉根子”,如何进一步推进实质性转变政府职能,我认为必须结合大部制、扁平化改革,争取对整个行政架构来一个伤筋动骨脱胎换骨式的改造。换句话说,先解决整个行政架构如何“设庙”的问题,把它打散了来优化整合消肿之后,机构设置里再怎么配上“和尚念经”的审批与规则职责,就有了一个好框架,有望实质性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消肿”完成后,对体制内的公务人员,应该把阳光化的工薪往上提,乘势把这一分配关系理顺,使体制内还得以拢下来一批比较而言带有精英特征的人才,以提升总体的执政、行政能力。这些事情一定要有配套改革的思维才能解决问题,当然我们也知道难度很大:横跨两届政府,大部制只走了一点小碎步。这些事情难度虽大,但是我们不甘心,如果现在看到临近十九大,那么十九大有没有可能来一轮新的我们所称的配套改革、脱胎换骨式啃硬骨头来解决问题,这些事情我们认为应该积极努力。
这里最后概括的基本想法,就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现代化进程现已经到达一个非比寻常的关键时期和历史性考验关口,所以,一定要抓住矛盾主要方面,在供给侧发力以贯彻中央的战略方针,突破我们现在面临的改革深水区的瓶颈式结构矛盾制约,走通从全面小康到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再到实现“中国梦”的现代化之路。
至于说现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切入点上特别强调的“三去一降一补”,笔者认为它首先侧重的是短期和中期,并不代表供给侧改革全部内容,而且它特定的要求是一定要具体讨论实施方案,而不可能像需求管理那样按照反周期调节的简洁套路就能解决问题。去杠杆,如果从总体的广义货币供应量M2来说,与地方政府、各业务部门没有直接关系,是货币政策当局首先要通盘考虑如何掌握要领的问题,并且不排除、反而会客观上要求财政政策等有必要局部加杠杆。去产能,除了少数成规模看准了应该被淘汰的企业做关停并转操作之外,其他大量的中小微市场主体,必须是靠政府提供公平竞争环境,让市场去优胜劣汰、解决去落后产能的问题,因为政府没有能力去面对几千万的市场主体一一去甄别谁是落后产能代表而把它排除出去,这是去产能最需要掌握的核心要领。去库存,如果说从房地产市场来看,那么如何看待北上广深这样的地方去库存的任务?这些地方房地产市场需要的已不是去库存而是尽快增加有效供给。新的一轮房地产市场“冰火两重天”的分化亟需“结构思维”的供给管理,关键是如何构建一个长效制度机制来抑制房地产市场动不动就发生的大起大落,使之健康而长治久安。除了使用多轮的政策调节手段之外,以房地产税引导预期的长效机制,显然应该按照中央的要求加快立法,完成立法以后则可以在一线城市、还有热起来的二线城市首先执行,因为它是地方税,可以因地制宜。这些事情都应该更多地凝聚共识推进改革。降成本,在企业自己能够努力降成本的方面,无需政府、官员花费多少心思,关键是政府和官员要全面考虑如何降低制度性成本的问题,这是体制内真正要做的事情。补短板,各地方、各行业、各企业集团一定要具体设计,找准自己的短板,这可不是千篇一律的东西,一定要有定制化的设计。
如再进一步总结概括地方在供给侧改革的切入点,笔者认为可抓住的要点至少有如下方面:一是制度供给,各地应看自己可以做什么事,当然不可能铺开做,要审时度势掌握好重点。二是规划供给,这个问题是所有地方政府、所有企业集团都要赶快顺应新的阶段来进行优化的。三是政策供给,货币政策是垂直体系,地方政府不要想在这方面发生多少影响,但是分级财政一定要有分级财政的政策,财政政策带有区域性特征,对自己政策空间的可塑性,要用好用足。四是投融资的供给,与政策性投融资对应的还有PPP机制创新——在这些投融资方面要对特定区域、特定任务有针对性地设计并且能够接受时间的考验。五是科技供给,不仅仅包括高科技,同时也要选择、带动一些适用技术作出供给侧安排。还有六是人才供给,对人才要强调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重大的战略规划、重大的项目决策,注意吸收外脑、听取外部高水平专家意见建议,这就是利用人才。还有第七,是资源供给,现在是全球化物流模式创新时代,这方面要用心掌握好。最后是环境供给,一定要走低碳、绿色、发展之道,把绿水青山对接上金山银山。所有这些切入点,无非是要在各主体自己的所作所为里形成尽可能高水平的供给管理组合方案,这特别突出地成为政府“理性的供给管理”所必然涉及的管理创新命题。■
[1]贾康、苏京春.新供给经济学[M].山西经济出版社,2015.
[2]贾康主编.新供给:经济学理论的中国创新[M].中国经济出版社,2013.
[3]贾康、苏京春.供给侧改革:新供给简明读本[M].中信出版集团,2016.
[4]贾康.供给侧改革十讲[M].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16.
(本栏目责任编辑:阮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