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HO办公现象的伦理审视

2017-01-28 03:20刘永春
伦理学研究 2017年5期
关键词:办公劳动者劳动

刘永春

SOHO办公现象的伦理审视

刘永春

SOHO办公又简称移动办公和居家办公,正伴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蔓延。从伦理学视角审视这一现象,可以说SOHO办公的出现和发展是劳动方式上的一场道德进步。因为SOHO办公增强了普通劳动者的劳动自主性,提升了普通劳动者在劳动中的主体地位;改变了现代劳动组织和劳动文化中的不平等现象,推动了劳动平等理念的实现;促进了劳动与休闲、劳动与家庭的融合,是现代生活方式的一个重要变革。对SOHO办公道德性质的质疑源于SOHO办公尚处于起步阶段,在技术、制度等方面还有诸多地方不够完善,但是这并不会对它的道德性质构成严重挑战。

SOHO;劳动;道德

“SOHO”一词最初是美国纽约一个小镇名字——South Houston的缩写。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小镇里聚集着一批艺术家,他们一般喜欢在家里独立从事艺术创作活动,后来人们将以此方式工作的人称之为SOHO族。随着电话、电脑、打印机等设备的普及,到20世纪90年代,这种方式逐渐扩展至自由撰稿人、会计、律师等职业领域中,所以SOHO被进一步解读为Small Office(小型办公)与Home Office(居家办公)。

到本世纪初,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的日新月异,各种网络办公软件的大力开发和广泛运用,越来越多的传统职业从“网下”搬到“网上”,出现了如网络保姆、网络翻译、网络家教、网络砍价师、网络秘书、网络钟点工、网店装修师等新型网络职业。与此同时,一些规模不大的公司,如广告公司、设计劳动室、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等也都开始逐步SOHO化,甚至一些大型公司基于高昂的办公费用在考虑在公司内部推行SOHO模式。SOHO的含义从传统的“小型办公”和“居家办公”进一步扩展为“移动办公”,即3A办公模式——在任何时间(Anytime)、任何地点(Anywhere)处理与劳动相关的任何事情(Anything)。

这种办公模式现在已经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城市成为一种潮流,例如北京朝阳区就有规模宏大的SOHO社区。而且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一代也开始愿意选择放弃朝九晚五的稳定职业,加入到SOHO一族中来。随着信息技术的进一步发展,SOHO办公方式将会更加普及,因为与现代的劳动方式相比较,SOHO劳动方式更符合人们追求自由的天性,更能彰显人在劳动中的价值,更合乎劳动的伦理要求。

一、SOHO办公与劳动自主

在工业革命之前,农民、牧民以及手工业者等普通劳动者对于自己所从事的劳动具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自由支配和决定自己的劳动。但是自从工业革命以后,传统的劳动方式被以“机器化”、“流水线”以及“泰勒制”为代表的现代劳动方式所取代,虽然整个社会的劳动效率获得了空前的提升,物质财富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但是越来越多的普通劳动者却丧失了劳动的自主性,失去了对自己所从事劳动的基本支配权。根据马克思的观点,他们的劳动内容被分割成不同的小块,只是被要求完成劳动任务中极小的一部分;不能对劳动目标自由设定;也不能够左右自己的劳动节奏,对整个劳动过程茫然不知;也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成果,成果对于他们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异己的存在。因此,也就感受不到自我价值的实现,“人的劳动就是完成目前机器还不能做的事”[1](P67)。不仅如此,甚至他们自身都成为被监控的对象,被“空间所控制,被厚厚包围着的灰浆、砖头以及社会监视技术所‘规训’,劳动场所其实就是一个‘全景敞视监狱’”[2](P81-82)。强制性使得人们厌恶职场,“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但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鼠疫那样逃避劳动”[3](P44)。这种强制性给劳动者身心的健康造成极大的痛苦,使得劳动变成了一种避之不及的“恐惧”之事。卢卡奇说:“人无论在客观上还是在他对劳动过程的态度上都不表现为是这个过程的真正主人。”[4](P153)这一现象从工业革命之后一直持续到今天。虽然社会进步了,劳动的强制性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降低,但是普通劳动者的劳动自主性并没有因此得到根本性的改变。根据卢卡奇的看法,这是自近代以来,以可计算化为特征的经济理性成为社会的主流观念,以肯定人主体精神为特征的人本主义观念遭到压制的结果。在劳动领域中就体现为以能否实现利益最大化成为衡量一种劳动方式好坏的唯一标准。这样普通劳动者就以人力资本、经济成本的形式存在于劳动中,被视为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工具,沦为劳动的客体。

如果普通劳动者丧失了劳动的自主性,劳动成为束缚人和强制人的工具,成为让人避之不及又不得不面对的无意义的痛苦之事,那么这种劳动就很难说是道德的。一种合乎道德的劳动应当是赋予普通劳动者以自主性的劳动。在马克思看来,自主的劳动就是人能够通过劳动实现人的自我价值,通过劳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自主的劳动应该给人以自由而不是压制人的自由,给人以希望而不是毁灭人的希望,这样的劳动才能为人所乐意接受。SOHO这种劳动方式给劳动赋予了人性的色彩,让普通劳动者获得了劳动的自主性。

第一,在SOHO办公中,劳动不再具有强制性,而成为一种自发自觉的活动。首先,在整个劳动过程中,SOHO族对劳动场所可以自由选择,既可以选择居家办公,也可以选择去咖啡厅、公园等户外场所办公,一切根据劳动要求和自己的意愿而定。其次,SOHO族对劳动时间也具有自由支配权,“我的时间,我做主”,何时劳动,何时休息以及是否需要加班,完全由自己决定,不必再依照朝九晚五的固定作息时间安排生活。再次,SOHO族对劳动节奏也具有自由控制权,既可以采用高效率的劳动模式,也可以采用轻松、舒缓的劳动节奏,而不必担心老板的监视。第四,SOHO族对劳动目标和劳动内容具有自由设定权,SOHO族能够自主决定做什么、不做什么以及如何做,能够自主设计和创作体现自身独特创意的作品。最后,SOHO族对劳动成果具有分配权,不必再依赖于他人的施舍与奖励。

这种强制性的消解对劳动者具有十分重要的道德意义。它使得个体能够根据自己的想象创造劳动,使得“游戏”精神能够镶嵌到“劳动”中去,从而剔除劳动中的“痛苦”成分。托马斯·爱迪生曾说:“我自己一辈子连一天都没有‘劳动’过。对我来说,每天都是在玩。”[5](P131)居里夫人也说过,“就我的人生而言,对自然界的那些新发现让我变得像孩子一样欣喜无比”[5](P131)。当劳动不在具有强制性时,劳动就会越来越像是一个游戏,投身于其中,而不觉得枯燥无趣。当劳动像“游戏”一样时,劳动者无论是对劳动的投入专注还是自身的创造性都将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第二,在SOHO中,谋生不再是劳动的唯一目的。尽管SOHO族也是通过劳动谋生,但是谋生不再是他们追求的唯一目的,SOHO办公的价值不只在于谋生,而在于帮助SOHO族点亮人性的光辉。理查德·唐金认为:“伟大的劳动不在于办公室设计是否符合人体工程学;也不在于办公室色调的搭配;不在于人力资源管理的种种细节;也不在于领导力的强弱——至少不在于自上而下的领导体制;更不在于技术的新旧。真正决定它是否伟大的关键,要看它能否点亮人性的光辉,使人们实现自己。”[6](P308)SOHO族在劳动中追求的是个性的展示、自由意志与创造性的表达,期望获得一种“畅快”的内心体验。在SOHO族看来,劳动的过程是彰显他们自我价值的过程,是生命意义的实现。SOHO族在追求谋生的同时,更渴望的是自己的梦想和自我潜能得以实现,能够在自己的劳动中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成就感和获得感。不是为了取悦于他人,也不是为了某个外在目标,而是对自我超越意义的追求。所以谋生内在地融合到自我价值实现中去了,换言之,他们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也实现了谋生,二者不再处于割裂状态。

综上所述,在SOHO办公中,劳动者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奴役、被压制、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服从命令为谋生而劳动的劳动者,通过SOHO办公,劳动者的主体地位得以确立,劳动自主性得以实现,劳动在SOHO族这里真正成为了自我价值实现的舞台。

二、SOHO办公与劳动平等

制度化的平等在人类社会中已经推行数百年之久,我们已经在种族平等、性别平等甚至动物平等方面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但是在劳动领域中平等观念的推进却尤为艰难。

就劳动文化而言,劳动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尽管我们一再强调,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传统的职业等级观念在今天依旧深刻地影响着我们对劳动的认知和行为。特别是官本位的观念对职业影响最为显著,比如同样是雇佣性质的劳动,人们却习惯于将吃财政饭的劳动叫“正式工作”,将在民企、私企里劳动称做“打工”。人因为劳动类型的不同,被贴上相应的道德标签,给予人格尊严上的区别对待,由职业歧视导致人格歧视,甚至阶层隔阂与对立。

就劳动关系而言,现代化的劳动关系本质上是一种雇佣关系。在这种关系中,老板、组织是雇佣者,普通劳动人员是被雇佣者。这种被法律所保护的关系好像是平等的,雇佣者与被雇佣者都具有在任何时候自由解除和改变雇佣关系的权利。雇佣者不满意劳动,可以随时解除雇佣关系,但是实则不然,由于雇佣者是处于优势地位的资源拥有者,雇佣者离开被雇佣者可以生活,特别是在就业压力紧张的年代,被雇佣者为了获得维持生活的资源,必须依附于雇佣者的雇佣。这就形成新的人身依附关系。

就劳动组织而言,正如社会学家彼得·布劳所说:“在当今社会,科层制已成为劳动管理组织制度,并在事实上成了现代性的缩影。”[7](P8)科层制将劳动组织设定为一个个等级森严的金字塔结构。在较大型的组织中,每个劳动者都被分配到这个金子塔的某个位置上,除非处在金子塔的最顶端,否则必然要处在一定的上下级关系中。无论是在行政官僚系统中,还是在企事业单位中,概莫如此。在这种上下级关系中,下级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服从上级命令,贯彻上级意志。更别说,当上级的权力无法受到约束时,这种不平等往往就会很容易演变成新的人身依附。

所以平等理念在劳动领域中的实现显得尤为困难。传统的做法是试图通过改变劳动关系、改变劳动组织方式和劳动文化推进劳动平等理念,这在以前看来是一项规模庞大的难以实现的计划。但是伴随着SOHO这一新型劳动方式的出现,这一问题的解决出现了新的转机。

第一,SOHO办公打破了传统的劳动关系性质,构建了一种平等的劳动关系。传统的劳动关系是一种雇佣关系,而SOHO却不是雇佣关系。在SOHO办公的初级形态中,一些组织将自己的业务直接外包给SOHO族,分别与SOHO族签订劳动合同,只要SOHO族在固定时间内按照要求完成劳动就好,至于在哪里以何种方式完成劳动倒无所谓。因此,这些SOHO族与公司之间的关系不再是传统的雇佣关系,因为他们现在成为公司独立的“外包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老板,因此,SOHO族与公司之间是一种业务委托合同关系。在SOHO的更高级形态中,SOHO族之间完全可能是一种临时性的合伙关系。当召集人决定要完成一项劳动时,就会通过网上发帖,招聘志同道合的同事,组建团队,团队成员可能彼此都处在“无知之幕”之下,甚至彼此都未曾谋面,但是大家可以在群里自由广泛讨论,分工合作,劳动任务完成之后,团体也就随之解散。

由上可见,SOHO中所蕴含的劳动关系是迥异于现代劳动雇佣关系,它是一种完全平等的劳动关系,消除了雇佣者与被雇佣者之间的身份差异。这种新型关系的出现意味着雇佣关系的终结。雇佣关系的终结对于劳动者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如果人不再‘被雇用’,那么他的劳动过程的性质和特征就将改变。劳动将成为人类力量的有意义的表现形式,而不是毫无意义的苦差事”[1](P208)。

第二,SOHO办公不是建立在现代科层制为代表的金字塔型的组织模式之上,而是一种扁平化的网络组织模式。在SOHO办公中,金字塔型的等级组织结构没有存在的必要也没有存在的空间,SOHO族主要依赖于互联网工作,而网络世界是一个扁平化的世界,SOHO族是由一张横向平行的网络所连接,SO-HO族都可以自由平等地和互联网上的任何个体建立平等的合作关系,构建平等的劳动组织。SOHO族也可以同时从事多份劳动,只要自己愿意并且也具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在这种劳动方式中,“上下级”在劳动中的核心地位将会遭到极大冲击,取而代之的是同事间的平级关系成为劳动组织的主流。

第三,SOHO办公倡导的是一种平等的劳动文化。SOHO办公倡导的是一种追求个性、自由、独立、共享、多元的劳动文化。SOHO文化相信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具有无限的潜能,容许个体选择自己所喜欢的工作;反对将职业作为区分人高低贵贱的标签,反对将劳动完全手段化;更看重的不是劳动的结果,而是劳动的过程,劳动者是否能够在劳动过程获得生命的意义;衡量工作好坏的标准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自我的体验。

综上所述,当人们一旦选择SOHO劳动方式,一旦他们按照这一劳动方式劳动,那么平等就会不自觉地渗透在他们的行为中,进而改变他们不平等的观念。以平等的身份进行劳动,使得平等的理念在人类社会中得以不断巩固和深化。这就是SOHO办公之于平等理念的重要意义。

三、SOHO办公:劳动与生活的融合

在人类进入工业社会之前,在劳动和生活之间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比如在原始社会,狩猎对于原始人而言,既是一种劳动也是一种休闲生活。理查德·唐金所说:“伊尔约龙特人在劳动和玩耍之间并没有划下明确的界限。”[6](P5)在农业社会,人们过着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但是自从人类进入工业社会之后,现代组织化的劳动方式在劳动与生活之间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这一划分尽管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劳动效率,但是给人们的生活也带来了诸多问题。

一方面,使得劳动与家庭生活相分离。必须要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按照统一标准劳动的这种被严格组织化的劳动方式,使得劳动不得不从家庭生活中剥离出去。这种剥离意味着一部分已婚女性不得不放弃劳动的梦想,留在家中照顾老小,那些挣钱的劳动被限制在60岁以下的男性和部分妇女中。而这些挣钱的人则需要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分配给劳动和家庭两大领域,并常年奔波于二者之间。这样,人的一生就给规定为一种周期性的循规蹈矩的紧张生活:前二十年读书,中间四十年劳动,最后的时间退休。这被贝斯特称为“线性的人生计划”。这种生活计划的设计实际上是当代中国社会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比如中国农村的留守儿童、空巢老人、女性就业歧视、大城市交通堵塞等重大社会问题的发生,在某种程度上与劳动与家庭的割裂具有某种内在的关联。

另一方面,使得劳动与休闲相分离。正如托马斯·古德尔、杰弗瑞·戈比所言:“从渔猎和采集时代开始,经过农业社会、商贸社会直至工业社会,劳动与休闲角色的分离就已经变得越来越多。”[8](P207)现在休闲已经被彻底视为是劳动之外的事情,二者完全是不同的生活领域。在休闲中,个体拥有自我主宰的自由,可以是优雅的精神状态。在现代劳动中,原本的“游戏”的成分被剔除,人们在劳动中失去了原本享受闲暇的机会,劳动被严肃、紧张的氛围所笼罩,成为具有奴役特征的事情。这种分离越深入就越意味着劳动是处于自由意志之外的事情,个体因被身外之事所控制,而失去自由,也就越加意味着“休闲”仅仅是少数人的专利。

如上所述,在现代化的劳动方式中,劳动与家庭、劳动与休闲在时间和空间上被严格区分开来,这是现代许多社会问题产生的原因之一。问题解决的关键在于促进劳动与生活的融合。SOHO劳动方式则有助于促进这一融合的实现。

一方面,就劳动与家庭的融合而言。SOHO最早的形式就是“居家办公”。居家办公可以有效消解劳动与家庭的冲突,实现“鱼与熊掌”的兼得,劳动者不再需要在二者之间来回奔波,在照顾家人或与家人相处的同时,又可以在轻松愉悦的家庭氛围中完成劳动任务,这也能够在极大程度上解决女性在家庭和工作中面临的诸多难题。也使得人不必再分裂为“职业人”和“家庭成员”,实现自身人格与行为的完整统一。劳动与家庭的融合对从根本上解决上述中国社会面临的重要问题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

就劳动与休闲的融合而言。正如托马斯·古德尔等所言,“假如劳动要变得能令人满意也更像是休闲的话,那么,它必须变得更具有创造性,技能性,它必须允许更多的社会交往和自由”[8](P214)。SOHO劳动方式的意义就在于它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普通劳动者在劳动关系中的依附性,他们在整个劳动过程中都是劳动活动的主宰者,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性,使工作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可以自由地与其他劳动者自由平等地进行交往。正如帕克所言:“在劳动与休闲的融合过程中,劳动失去了它的强制性,获得了休闲所具有的创造性,休闲也不再是和劳动对立的另一面,获得了和劳动一样的地位。”[9](P229)在 SOHO 中,劳动是“优雅”的劳动,休闲是创造“价值”的休闲,休闲与劳动在SOHO中获得了统一。

通过SOHO办公,劳动与生活的紧张关系得以调和,劳动者从生活的分裂状态走向和谐,劳动者可以真正过上属于人的应有生活,诸多社会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

四、对SOHO办公合道德性的质疑与回应

尽管SOHO办公的合道德性在学界尚未被广泛讨论,但是可能的质疑依然存在。第一个质疑是怀疑SOHO办公的影响力。这种观点认为SOHO办公在劳动领域的影响力是有限的,它只能适用于与互联网相关的劳动,社会中一些像工业生产、农业种植等基础性劳动是SOHO所无法取代的。第二个质疑是否认SOHO是一种好的生活方式。该观点认为SOHO族长时间面对电脑工作,不规律的生活作息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身体健康。另外由于他们缺少同事,缺少社会心理支持系统,面对成功得不到精神鼓励,面对失败得不到安慰,无法应对难以克服的孤独和寂寞[10](P5)。第三个质疑是认为SOHO模式在提升劳动效率、保证劳动质量与完善售后服务等方面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因为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在一个缺乏监督的安逸环境中,要保证个体能够按质按量完成劳动任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上面所提到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如果我们能够以发展的视角看待它,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就第一个质疑而言,的确SOHO模式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主要局限在艺术创作、高科技以及互联网密切相关的职业中,但是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及其在劳动领域中的广泛应用,SOHO办公的普遍化将是一种必然趋势。事实上,现在在法国,一些工程专家正在试图将卫星定位系统、手机无线网络与田间灌溉机器链接在一起,以帮助农民实现居家种植。第二种质疑也是对SOHO模式的误解。事实上,在写字楼办公并不比居家办公和移动办公对身心更为健康,往往企事业单位对员工言行举止的要求比员工在家里更为严格些。与在企事业单位工作比较,SOHO族有更多的时间和自由与家人朋友团聚。影响身心健康的关键不在于SOHO办公而在于SOHO族自身是否具有高度的自律能力,能够在没有监督的环境中,依然能够自觉地高质量地完成工作任务。第三个质疑也是欠妥当的,因为在SOHO办公中工作是个体自由选择的结果,是自我价值的实现,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事情,工作的好坏与自己的荣誉直接挂钩,这决定了SOHO族必然是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对待工作。

再退一步讲,即便对上述问题的回应还有待完善,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否认SOHO办公的合道德性。因为SOHO办公对普通劳动者的尊重和对劳动自主性的肯定,对平等理念在劳动领域中的积极促进和对现代工作与休闲紧张关系的改善,都已充分证明了SOHO办公是劳动方式上的一场道德进步。

[1]埃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孙恺详,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

[2]A.Gory.CritiqueofEconomic Reason.Verso Press,London and New York,1989.

[3]马克思.1844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4]格奥尔格·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5]爱丁顿·陈彼得.休闲:一种转变的力量[M].李一,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

[6]理查德·唐金.劳动的历史[M].谢仲伟,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

[7]彼得·布劳 等.现代社会中的科层制[M].北京:学林出版社,2001.

[8]托马斯·古德尔,杰弗瑞·戈比 等.人类思想史中的休闲[M].成素梅,马惠娣 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

[9]Parker Stanley.The Future of WorkandLeisure.NewYork:Praeger,1972.

[10]彭文革.SOHO人的生活方式与休闲运动选择[J].体育学刊,2003(2).

刘永春,湖南师范大学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德文化协同创新中心讲师,哲学博士。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传统美德的继承创新与实现中国梦研究”(14AZD008)

猜你喜欢
办公劳动者劳动
致敬劳动者
劳动创造美好生活
劳动者
快乐劳动 幸福成长
劳动者的尊严不应被“扔”在地上
Sharecuse共享办公空间
X-workingspace办公空间
热爱劳动
U-CUBE共享办公空间
拍下自己劳动的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