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玉波
关于文化素质教育的一点感想
□ 宋玉波
从2005年开始,我加入到西北大学文化素质教育教学的队伍之中,至今已有十余年了。随着国家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我对于文化素质教育课程的认识也逐渐有所加深。现在结合自己的教学实践,谈一下心得和体会。
这里主要回顾一下自己的素质教育教学经历。在十余年的时间里,我先后开设的课程有:“社会学理论”、“中国佛教史”、“西方政治思想史”、“中国政治思想史”、“现代环境伦理”、“环境伦理学”。
2005年,我决定开设“社会学理论”素质教育课程。为什么要开设这样一门课程呢?当时自己刚刚获得中国思想史方向的历史学博士学位,但是,心头还有很多学术问题,没有获得比较满意的解答,其中很突出的一个,就是侯外庐先生在中国思想史研究中所强调的社会史与思想史相结合的问题。有一天,我发现谢阳举教授的书架上有一本书,科塞的《社会学思想名家》,读了一部分后感觉很受启发。我个人当时觉得,对社会历史的把握是需要结合社会学理论来进行的。于是决定讲这样一门课程。西北大学教务处在这一方面比较开放包容,教师开设课程的自由度很高,也为课程的创新性设置做好了铺垫。
“社会学理论”讲了大概有两次,我觉得还需要开拓一下视野。接下来就决定开设“西方政治思想史”,以列维·斯特劳斯的《政治哲学史》为主要参照本。这门课上了两三次,接着开设“中国政治思想史”,以萧公权的《中国政治思想史》为主要依据。但是从讲课的效果来看,似乎并不是特别理想。
2007年,张岂之先生与谢阳举教授主持的环境哲学译丛出版了几本译著,我参与了其中的部分作品翻译工作。这种工作使我更加认识到多学科学识的重要性,也为了开阔眼界,于是决定开设环境哲学相关的课程,这就是“现代环境伦理”与“环境伦理学”。这门课程的效果,在我看来,也并不是特别理想。
到了后来,因为自己研究生教学和科研实践的需要,主要以开设“中国佛教史”为主。由于这门课自己比较熟悉,因此,授课的效果相对就好一些。
教学活动对于教师来说,的确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
我初次选择开设“社会学理论”这门课程时,本来是打算开阔一下自己的相关理论视野,在教学的过程中,就没有特别指定教材,只是建议学生可参考吉登斯的教材,这样上课的内容就更加多样化和丰富些。为了将课程讲好,就需要加大自身的阅读量,比如,雷蒙·阿隆的《社会学主要思潮》,塔尔博特·帕森斯的《社会行动的结构》,乔纳森·特纳的《社会学理论的结构》等,都成为授课的主要参考书。或许因为当年学校的文化素质教育课程数目较少,加上自己备课的时候比较用心,听课的同学就比较多,授课的效果就比较好。有的同学在下课后会主动和我交谈,希望能够提供更多的参考书目。也有的同学表达了他们的满意,这令我很受鼓舞。
接下来所开设的“西方政治思想史”与“中国政治思想史”,由于有明确的参考书,并且在上课的过程中也主要依照指定参考书来讲解,效果就大打折扣。主要的问题在于自己在相关资料的阅读上不够,不能达到深入浅出的讲课境界。但这两门课却使我对于中西政治哲学的相关问题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也算是课程的受益之处。在西方政治思想的讲授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问题,就是“政治社会何以可能”这一问题,其中围绕自然法的探讨令人感触良深。就学生而言,或许觉得谈论政治思想就是枯燥的问题,因而兴趣不是特别的高。现在想来,主要的原因可能在于,自己还不能达到针对中西政治哲学进行自如比较的境地,对于同学们来说在亲身感受上就不具有贴切的相关性和可比性。
在“现代环境伦理”与“环境伦理学”的讲授中,我开始大量使用电脑技术进行教学,包括图片视频之类的。但事后看来,效果总体来说并不好。也就是说,采用幻灯片教学的过程,虽然直观,但缺少了深入思考的空间,一切都那么直白的话,学生可能觉得不够烧脑,回味度不足,如同饮的酒不甘醇一样,当然也会失去兴趣,这也是我现在在教学当中使用幻灯片较少的缘故。
但是在教学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似乎偏离了中国文化的研究。回到中国思想史,回到中国佛教史的教学与研究,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近几年来,我一直都是进行“中国佛教史”的教学活动。虽然课程讲了很多次,但是,这其中有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就是:我从中国佛教发展的历史中认识到,中华文化的自觉与自信究竟是什么样子。过去的课程讲授,似乎佛教史是外在于中国主流文化的发展;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已经大体认识到佛教文化是如何与我国固有的儒道文化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为儒释道的三教合流。这种认识上的提高,体现在教学活动中,就能够使我们充满信心地做出论断,并对中华文化的实质能够有更为深刻的体认。也就是说,历史上的三教冲突已然为三教合流所取代。在全球化时代的今天,儒释道文化所体现出的中华文化特质是整体一致且能够互补的。当然,进一步来说,中华文化作为一个整体也面临着诸多危机,如果没有对自身文化的深入体认与热爱,我们很容易随波逐流。
文化素质教育如何定位,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相比之下,西方大学中一直有通识教育的传统,实际上就是自由的教育。我们现在有很多高校里面也这样称呼这门课程,也有称为博雅教育。纵览学校的素质教育课程设置表,可谓课程众多,并且比较笼统地分为几个大类,供学生选择。或许大多数同学的首要目的,是学分的获取,可能也弄不清楚通识教育是什么,素质教育是什么。
我们都知道,很多课程,比如数学、物理等,全世界都是共通的。有一些技术门类的课程也是如此。在学校的素质教育课程表里面,也有许多类似的课程。我个人觉得,这样的一些课程,称之为兴趣班比较合适,因为我们很多人并不一定都有那样一些兴趣,但却不妨碍我们作为有尊严的、有文化的文明人的存在。
对于置身于这些课程之中的中国传统文化系列课程而言,究竟应处于怎样的地位?我觉得这个问题在认识上如果不能加以明确,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中国传统文化可以从两个方面来把握,一个就是纯粹属于学者的研究世界,一个就是属于普通民众习常而未自觉的世界。学术研究群体对于既有文化的研究固然是重要的,主要针对非常基础性的问题进行研究。对于普通民众包括大学生来说,往往却是习焉而不察。文化的自觉对于少数的研究者来说自是应当负有的责任,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一点就很难实现。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文化自觉,尤其是对于将来不断走向社会成为国家建设栋梁的大学生来说,通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学工作,就能够奠定比较好的基础。
其次,虽然这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但还远非大同社会的实现。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仍将存在,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冲突也时有发生,资本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这都是我们不可否认的现实,也就是说,我们要有理想,但不能理想化。相比之下,人的种族特征对于文化特征来说,已经居于次要的位置。一个华人从小在美国成长,长大后虽然在面孔上还是华人的面孔,但文化的熏陶已经使他成为一个美国人了。因此,包括价值观、情感、审美等内容在内的文化特征,才是确定一个人的身份并决定其行为方向的根本所在。所谓中国人,就是中国文化的表征者与实现者。对大学生来说,对中华文化的自觉与自信,就应该成为素质教育中最为重要的着眼点。我们既要有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概览性课程,也要有关于儒释道等核心文化组成的具体课程。
再者,当前的政治课偏重于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然而,如何能够从这种教学中讲得更加有吸引力,就需要将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作为一个连续体来看待。我们看唐德刚所撰写的《晚清七十年》,就能够很好地明白中国近代所处的“历史三峡”这一阶段的特性。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变革时代,正反映了中国人不断追求进步、寻找出路的历史进程,也正是一个对传统文化不断深入反思的过程。按照唐德刚先生的看法,这个进程到现在还在继续着。我觉得,如果我们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质没有一定程度地把握,就会影响到我们对于中国近代这个大变革时代的把握,也会影响到我们对于世界其他文明中优秀因素的学习。
最后,要说明的是,在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我们能够益发认识到中国传统文化自身所具有的包容性特征与开放性特征。历史上,中国传统文化对于佛教文化的吸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这种包容性和开放性是中国文化的主要特征。中国传统文化所弘扬的人文理性精神,对于大学生的心性修养是非常重要的。对于中国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来说,也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总之,在高校文化素质教育的课程设置中,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需要被摆在相对重要的位置上。这不是我们主观的臆断,而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在中国经济社会不断发展的今天和可预见的未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对于个体与社会整体来说,都将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说明: 2016 年度西北大学教材建设与教学成果培育项目(教学成果培育类)(立项号CJ1604)。
(作者: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教授,邮编710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