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治疗色素性皮肤病验案举隅

张凤瑞 李 娜 肖 玉 赵晓慧 欧阳晓勇

云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云南 昆明 650021



经方治疗色素性皮肤病验案举隅

张凤瑞 李 娜 肖 玉 赵晓慧 欧阳晓勇*

云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皮肤科，云南 昆明 650021

通过3个色素性皮肤病验案，总结笔者运用经方治疗色素性皮肤病经验，治疗色素性皮肤病应把握“立足经方，方证对应，谨守病机，随证治之”几个方面。

经方；色素性疾病；黄褐斑；白癜风；黑变病

色素性皮肤病，是由于各种内外因素导致黑素代谢异常而形成的与周围皮肤颜色不同的斑点或斑片[1]。按临床分为色素减少性皮肤病和色素增加性皮肤病。白癜风、黄褐斑、黑变病在色素性皮肤病中较为常见，其发病原因不明，机制复杂，难以治愈且易复发。笔者采用经方治疗此类疾病，谨守病机，方机对应，随证治之，疗效满意。现将笔者治疗3种色素性皮肤病的证治经验及用药体会作如下阐述。

1 黄褐斑

黄某，女，37岁，于2016年8月21日首诊，自诉6年前面部始现斑片，逐渐加重，刻见：两颊斑色灰褐，如尘土附着，对称分布，日晒加重，经行小腹隐痛，量少色淡，无定期，头晕心悸，疲乏无力，便溏，舌质淡暗，苔白微腻，脉弦濡细。辨为肝斑，证属肝脾两虚，治以养血调肝，健脾利湿，投以当归芍药散加味。组方：当归15g，芍药30g，茯苓20g，白术20g，炒泽泻40g，川芎15g，山药30g，大红袍30g，马蹄香15g，炙香附15g，水蛭5g。6剂，日服2次，两日1剂，外用院内祛斑面膜粉，日1次。9月4日二诊，头晕心悸大减，面色稍靓，斑片散开，月经将至。舌脉同上，守上方加益母草15g，服药时加红糖20g，6剂。9月15日三诊，痛经明显减轻，经量增加，斑块面积明显缩小，颜色变淡，白带稍多，舌脉同上，续守上方，去大红袍、马蹄香、炙香附、益母草，加苡仁30g，6剂。10月8日四诊，诉上药尽剂，停药10余天。见斑片尽失，嘱其注意防晒，饮食调护。

按：黄褐斑是一种慢性皮肤病，中医称之为肝斑，可由肝郁、脾湿导致气血不畅，日久成瘀，阻于颜面发而为斑。因女子以肝为先天，以血为本。肝藏血主疏泄，脾为后天之本，气血之源。肝郁则血滞，滞则易瘀，上阻颜面；肝失条畅，木不疏土，中州不健，内生痰湿，则气血乏源，颜面失养。总之，肝郁易致脾湿，脾湿易致肝虚，二者相狎，则面蔓肝斑。本案患者经行腹痛，其痛绵绵，月期不定，《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言：“妇人腹中痛，当归芍药散主之”。再审其症，头晕心悸，疲乏便溏，经色淡且舌淡暗，脉弦且濡正是肝虚血瘀，脾虚湿滞之象。原方归芍补血柔肝，白术苓泻健脾渗湿，认为血不利则为水，川芎活血行气，气行则血水皆行，郁亦可疏。方中大红袍、马蹄香、炙香附、红糖辛甘化阳，行气化瘀，为治痛经药对。《医学衷中参西录·山药解》言：“经信已通，又忽闭不止不行，(山药)加红蔗糖调味，送水服水蛭六分，日再服，当点心用之，久则月信自通。”

笔者审证精准，抓主病机，用当归、芍药散肝脾同调，血水同治，方机相应，既除肝虚血瘀之腹痛，又消气血不荣之肝斑，故可一方见功。

《灵枢·经脉篇》曰:“血不流则髦色不泽，故其面黑如漆柴。”对于主要由于瘀血阻滞所引起的肝斑，伴有腹痛，经行不畅，经色紫暗，舌暗脉涩者，笔者常以桂枝茯苓丸加减以活血通滞，化瘀消斑，亦可获效。

《素问·上古天真论》曰：“(女子)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丈夫)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素问悬解》云：“阳明胃脉行身之前，自面下项而走两足，其经多气多血，少年髪荣而面调者，血以濡之，气以煦之也，阳明脉衰，气血消减，故面憔而髪堕。”由此可见，三阳脉、阳明脉、阳气衰可致“面焦”。对于肝斑患者，伴有头晕心悸、下肢浮肿或痛，脉沉者，笔者善用真武汤随证加减，收效亦佳。真武汤温肾助阳，行气利水，可益火源，消阴翳，充三阳之脉。《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人体阳气闭藏命门为少火，少火生气，鼓动肾阳，蒸水化气，升降出入，川流不息，携气血濡养全身，是故投真武可效。

2 白癜风

李某，女，26岁，于2016年6月14日首诊，有白癜风病史5年，现左腰部见约8cm×7cm白斑，边缘清楚，近半年面积未扩大，伴口唇干燥、手心烦热，畏寒，四肢欠温，舌暗红，脉细涩。诊为稳定期白癜风，治以散寒益气，活血祛瘀。方以温经汤加味：吴萸、全归、干姜、甘草各10g，白芍、潞党参、炒黑豆、旱莲草各30g，川芎、桂枝、丹皮、法夏、麦冬、乌梢蛇各15g，阿胶配方颗粒2袋。水煎，每日2次，两日1剂，共6剂，白斑处火针治疗。7月1日二诊，唇口干燥缓解，舌体稍红，守上方，丹皮加至30g，6剂，继予火针治疗。7月18日三诊，白斑面积约5.2cm×4.5cm，内现大片色素岛，手心烦热大减，畏寒缓解，上方7剂，联合火针治疗。8月5日四诊：斑内色素岛增多，融合成大片正常肤色，四肢欠温改善，口稍干，桂、姜减半，麦冬加至30g，6剂，火针治疗。8月19日五诊：白斑尽失。

按：白癜风中医称之为“白驳风病”，古今医家对此多有论述。《素问·皮部论》认为：“多白则寒”。《医林改错·通窍活血汤所治症目》曰：“白癜风血瘀于皮里”。王莒生[2]提出白驳风是由于“因虚感邪，入于皮肤络脉，络脉瘀滞，日久邪(毒)瘀伤正”而致。总之，虚、寒、瘀三因夹杂，致气血失和，无以荣养肌肤是其主要病因病机，故虚寒瘀阻是其临床常见证型，治以温经养血祛瘀，以助血行，血行则瘀祛，瘀祛则新生，新血养肤则斑失。《金匮要略》云：“妇人……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何也？师曰：此病属带下，何以故？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当以温经汤主之。”患者口唇干燥，血内瘀者不荣于外；掌属阴，病在阴，故手心烦热；阴寒在内，加之瘀久营衰，寒久阳伤，阳气不达四末，故畏寒、四肢欠温。方中吴萸、桂枝、川芎温经散寒，行气化瘀；当归、芍药、阿胶、麦冬、丹皮养血滋阴以生新血；党参、法夏、甘草扶正健脾。又加炒黑豆以色治色；旱莲汁黑如墨，得少阴水色，入肝滋血；乌梢蛇走窜通达携诸药荣经。故方用温经汤化裁，联合温通之火针，内外合治，整体与局部同调，使气血调和，方能收功。

白癜风的发病与寒邪侵袭密切相关。寒为阴邪，易伤阳气；寒主收引，凝滞经脉，血行不畅，无以荣养肌肤，发为白斑。对于白斑散在，伴有手足厥寒，四肢关节遇冷痛甚，舌淡苔白，脉细等寒邪偏重者，笔者常以当归四逆汤加减治之而取效。《医方集解》云：“风寒中血脉而逆，故以当归、细辛血中之气药为君；通脉散逆，必先去血中之邪，故以桂枝散太阳血分之风，细辛散少阴血分之寒为辅，未有营卫不和脉能通者，故以芍药、甘草、大枣调和营卫，通草通利九窍，通血脉关节，诸药藉之，以破阻滞，而寒厥散矣”。

维持人体生命不息的物质是气血津液，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乃后天之本。若饮食不节或禀赋不耐，致胃阴不藏，脾阳不升，气机失调，阴阳俱虚，五脏失养，脉络不充，皮肤不荣，亦可发为白斑。《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对白驳风伴有胃痛日久，痛处喜按，时时自汗，舌淡苔白，脉虚缓等表现为为中焦虚寒，气血阴阳俱虚者，笔者依据“营出中焦”，辨病机施治，常投以黄芪建中汤奏效。

3 黑变病

许某，女，32岁，于2016年7月12日首诊，黑变病3年，症见：全面色灰黑如煤，夜间燥热难眠，欲去衣被，心中憋闷不堪，舌红，苔薄黄，脉细数。治以滋阴降火、交通心肾。处以黄连阿胶汤加味：黄连、阿胶各10g，黄芩、赤芍、玫瑰花各5g，合欢皮、首乌藤、僵蚕各15g，冬瓜仁30g，玉竹20g，鸡子黄2枚。6剂，先煮沸诸药15min，去滓，纳入鸡子黄再服，每日2次，两日1剂。外擦丝白祛斑霜，每日2次。2周后再诊诉，夜间烦躁减轻，眠改善，续服6剂。8月15日三诊，诉夜间心绪平和，眠安，面部黑斑明显散开，其间可见正常皮肤，面色较前光亮，月经将至，乳房稍胀，舌脉同前。上方加佛手15g，6剂，外擦丝白祛斑霜。9月5日四诊，双颧骨黑斑尽去，仅两侧面颊散在少量黑斑，面色明显变靓，继予前方巩固疗效。

按：《难经·二十四难》云:“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血不流，是色泽去，故而黑如黧”。《医学纲目》云：“肾外证，面黑”。《外科正宗·卷之四》记载：“黧黑斑者，水亏不能制火，血弱不能华肉，以致火燥结成斑黑，色枯不泽”。笔者认为本病责之于肾，肾阴亏虚，肾色外显。肾水不足，无以制约相火，相火偏亢，虚火上炎头面，“灼”伤皮肤，而生黑斑，属少阴热化证。常选用黄连阿胶汤化裁取效。《伤寒论》第303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少阴肾乃真阴真阳之本，水火之脏，阴虚无以制阳，心火起，前半夜为阴中之阴，阳不入阴，故燥热憋闷难眠。“阳有余，以苦除之”，以芩连泻心火；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以赤芍、阿胶、鸡子黄补肾阴。欧阳晓勇教授易原方白芍为赤芍入血分，阿胶、鸡子黄血肉有情之品滋补肾阴，合欢皮安五脏，利心志，首乌藤安神助寐，玫瑰花，玉竹，冬瓜仁是笔者常用美白润肤药对；僵蚕色白灭黑，可令人面色白。

对于黑变病，兼见皮肤粗糙干燥，形瘦疲乏，舌暗，脉涩或沉细者，笔者常选用大黄蟅虫丸施治收效。《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荣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暗黑，缓中补虚，大虫丸主之。”素体禀赋不耐，加之五劳七伤，气血亏虚，日久成瘀，血弱不能华肉，忧伤郁结，郁而化热，“伏火欲蒸血液，血液被煎熬而成瘀”，血瘀阻络，皮肤失养，故面生黑斑，肌肤甲错。大虫丸方机及方证对应，缓中补虚，去瘀生新，诸症可除，黑斑亦消。

色素性皮肤病在临床上属难治性皮肤病，通常病因多端，病机复杂，病性虚实夹杂。临证时无从下手。经方医学强调方证相应，治疗本病抓住主病机，解决主要矛盾，经方治疗色素性皮肤病往往能达到简便廉验的效果。经方应用时，首辨方证，见病知源，方证对应，抓住其中能反应病机的关键症候。不拘泥于病名，以病机统病，切记只看到孤立的“方”与“证”，它们之间必然有病机、治法相联；其次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在主方证的基础上，多一症状则加一味药，药物的剂量遵从原著遣药规律及配比原则。最后不可忽视中医外治法，内外治法相结合，能明显提高临床疗效。

[1]邓铁涛, 程之范.中国医学通史·近代卷[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316,319,484,502,508,523-524.

[2]王丽,周冬梅,王莒生.从络病理论探讨白癜风辨治机理[J].中医杂志,2013(23):1996-1999.

张凤瑞，女，汉族，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医皮肤病的防治。E-mail:1175454941@qq.com

欧阳晓勇，男，主任医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皮肤病的防治。E-mail:oyxy68@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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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24 编辑：陶希睿)